之四月夜初识
“好无聊哦！所以我不喜欢舞会啊……”
安妮塔西亚攀在石栏杆上打个大呵欠。
她的呵欠来得突然，还来不及淑女地用手掩住便打出来了，奥斯蒙•德拉芳丹与他的表妹黛德丽正走过来，瞧个正着。
“亲爱的发妮塔西亚！我找到我的表哥了！”
黛德丽抓着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奥斯蒙走了过来，朝着安妮塔西亚笑。
“表哥！这位是我的好友——安妮塔西亚•伊凡妮•费兹罗斯伯爵千金，今年十六岁，已经可以出席舞会了。很美吧？”
黛德丽对她那英俊的表哥介绍了安妮塔西亚之后，又转向安妮塔西亚说：
“这位是我英俊的表哥奥斯蒙•德拉芳丹，你跟着我叫他表哥就好了。她大我们好几岁吧/虽然已经到了结婚都嫌太老的年纪，他却还是这副光棍德性，只想让无数的女人伤心！他很花心哦！安妮塔西亚在小心地与他保持适当距离。传闻中他男女通吃，有许多床上的同性、异性朋友……”
不等黛德丽说下去，奥斯蒙抬起那英挺的黑眉来，大叫：
“喂喂喂！黛德丽！你这么介绍我不是给我难看吗？我只不过二十出头，什么叫做‘结婚都嫌太老的年纪’？还有，我何时让无数的女人伤心了？什么男女能吃？我哪里来的床上朋友啊？你不要给我造摇……”
其实，奥德蒙是很花心，也很懂得玩乐，但并没有像黛德丽说的那样夸张，因为他的品种相当高，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喜欢的！
不过，黛德丽还是不饶人呢，抢着说：
“你一年到头换情人，那些风流的事传得到处都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黛德丽乘胜追击，越说越得意，仿佛觉得知道这些事非常了不起一般。
“好了！闭嘴！你都去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的？胡说八道！留点话给伯爵千金说吧！”
安妮塔西亚一听，笑着郑重其事的行个礼，说道：
“谢谢表哥的招待！”
“……多可爱、多甜美的声音！真是人长得美，声音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哪像我们的高曼子爵千金啊！”
奥德蒙牵起安妮塔西亚，仔细看了一下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忽然有些迟疑地说：
“咦？费兹罗伯爵小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呢？很眼熟啊……”
“……是吗？”
安妮塔西亚一愣。
“可是……这又不太可能！我是不可能忘记像你这样的美人的！”
奥斯蒙很认真地想。
“喂！表哥！你可别打发安妮塔西亚的主意哦！你到处始乱终弃就算了，敢动安妮塔西亚的脑筋，小心被伯爵和安妮塔西亚的未婚夫砍头哦！她已经名花有主了！人家在三天前回来她呢！”
“哎呀！真是可惜……”
想起什么似的，奥德蒙吼叫道：
“对了，黛德丽！你说谁到处始乱终弃了！胡说八道！你老是破坏我的名声。逢人说乱说！这样对得起我吗？”
“我哪有胡说八道？你的恶名彰早就人尽皆知了！像这件事——安妮塔西亚这是第一次参加家族以外的宴会的，表哥你怎么可能见过她？这是你骗女人的花招之一吧？”
黛德丽轻轻捏了她表哥一下。
“什么？算了！我说不过你，你这张嘴太厉害了！”
奥斯蒙猛摇头。
安妮塔西亚看着两人斗嘴，笑了起来。
这比在那宴会里躲避那些牛头马面的贵公子有趣多了！
“对了！你们不去宴会里跳舞吗？我可是费尽心力请来最有名的乐师为大家伴奏呢！”
黛德丽则笑着推奥斯蒙一把，说：
“我们找不支可以跟我们的美貌匹配的人跳舞啊！对不对啊，安妮塔西亚？”
“哟！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不够帅吗？”
“好吧！勉强算你一个吧！不过……”
黛德丽好奇地问道：
“表哥！住在你家的那位……希斯塔西尔呢？整个宴会上都看不到他？”
奥斯蒙猛跺脚大叫：
“真是够了！又是问他的事！我已经被不下百人猛问他的行踪了，我快烦死了！他简直比女王还尊大，我又请不动他——我刚刚就是在火大他的事！现在让我想起来，我又要气得七窍生烟！”
黛德丽一听，整个将事情想通了，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指着奥斯蒙大声说：
“什么？表哥！我就说你刚刚是向谁求婚被拒在生气，原来对象是他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以为人家住在你家，你竟然动起那种念头来了？告诉你！犯朋友是最差劲的背叛行为了！希斯塔西尔拒绝你是应该的，因为你实在是太花心了！”
“……你够了没！老天！我亲爱的小姐、好表妹！你扯到哪里去了？我被你和他，简直搞得头昏眼花！”
被无端指控，奥斯蒙瞬间无力，靠到了墙壁上。
“现在他不在这里是事实，表哥！你不会自己把他藏起来独享了吧？”
奥斯蒙听了，不服大叫：
“拜托！他那么在一尊，我哪里藏得起来？何况——就算我在藏他独享，他就让我藏吗/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大牌！“
“那他在哪里？“黛德丽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的鞋子！他不喜欢宴会，所以自己跑出去闲晃了。“
奥斯蒙摇手说：
“算了！我们进去跳舞，别理他了！我知道你们是特地来看他的，反正今晚你们要住我家，晚上他回来了，我替你们引见就是了！”
安妮塔西亚抱歉地说：
“我想待在这里，我觉得里面的空气有点闷，我有点昏昏欲睡，等会我再进去找你们。”
“好吧！”
奥斯蒙和黛德丽相楷走向热闹的宴会厅，突然间，奥斯蒙大叫一声将黛德丽整个吓得跳起来：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啊？叫那么大声，吓死人了！”黛德丽抗议。
“我想起我在哪里见过安妮塔西亚了！”
“哪里？”
“黛德丽！你还没发现吗？”
奥斯蒙为这个发现兴奋得脸上发光，说：
“安妮塔西亚长得有点像希斯塔西尔，你没有发现吗？”
“咦？……对耶……可是……”
黛德丽猛然一想，果真如奥斯蒙所说，也吃了一惊。
“难怪我老觉得安妮塔西亚眼熟……”奥斯蒙说。
“他们若见面，一定会吓一跳的！呵呵！”
越想越好玩，黛德丽开始期待她的密友与希斯塔西尔见面的情况了。
～～
宴会终于在午夜时零零散散地结束了！谢天谢地！
安妮塔西亚在庭院里目送许多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想要回支宴会里去。
她才刚刚举足离开那华丽的石栏杆，在黑暗处却有个像大鸟一样的黑色东西，倏地朝她身边冲过去，这让她惊叫出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发抖。
“咦？有人？”
一个清脆好听的男声响起，而且带点惊异。
不是鸟，是一个人？可是那黑影……老天！可吓坏她了！
“我以为舞会已经散了……对不起！”
那个好听的声音说完，传来他远去的脚步声。
安妮塔西亚忽然想到奥斯蒙说的，那个……不喜欢宴会的希斯塔西尔——
这个人不会就是他吧？
“啊……请等一下……”
她站起来想叫他，告诉他大家都在找他，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启齿，就在这时，对方正好也转过身来，想说些什么，所以两个人因而面对面……
让安妮塔西亚惊讶的，不是他竟在一个如此正式的舞会上穿着休闲的白色衬衫、风衣，而是……
他那绝美的漂亮容颜！
昏暗的灯光下，青年的脸色看起来相当苍白，但那瘦削的脸型却是那么美丽！
他的一头金发如此地柔顺轻灵，在轻扬的夜风中飘散有如梦境。
还有，那对透明得几乎没有颜色的蓝眼睛，那优美秀丽的嘴型……
竟然真的有人能漂亮成这样！
安妮塔西亚受支不小的惊吓，而对方——这个漂亮的青年也跟她一样呆立不动，直直地看着她。
“……刚刚……我吓到你了，抱歉。”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呃？哪……里？……这……”
虽然这么回答……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安妮塔西亚自己多心了，这位漂亮青年的语气听起来蕴含了某种森泠……
她感觉自己因不知名的原因脸红了起来。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青年，但是当下为什么会如此惊慌失措，她自己也不明白。
而且，在她的感觉里，青年看着她时的那对眼睛所透露出来的，似乎并产是友善的意图。
好一会儿，他问：
“你……来参加奥斯蒙的舞会？你是……安妮塔西亚对吧？”
他似乎改变了离开的主意，朝着她走向前来，走到了长廊下的光中。
灯的光线在他身上映照出不同的颜色流动，大风衣因他的动作而飘扬起来，看起来美丽双骇人。
“咦？你认识我？你……”
安妮塔西亚有点惊讶，因为她并不认识他。
“是的……”
他微微牵动那美丽的嘴唇，看起来却不像在笑，他的表情甚至……让安妮塔西亚觉得有些害怕！
“是奥斯蒙告诉我的！”他说。
这是谎话！
事实上，他没有在这次邀请名单内看到安妮塔西亚的名字，他一直关注着费兹罗斯伯爵家的事……
若他知道安妮塔西亚今天会参加这个宴会，他会一整夜都待在宴会上等着……等着与安妮塔西亚的见面。
随着这个漂亮青年的靠近，不知为何，安妮塔西亚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几乎已经碰到了石栏杆。
她是真的……感到害怕！
一股恶塞自背脊往上升，她都觉得颈后毛骨美竦然起来。
“你……”
正当安妮塔西亚害怕得想要尖叫之际，突然传来奥斯蒙那气急败坏的声音。
“希斯塔西尔！你总算回来了吧？”
他……果然就是希斯塔西尔！她想。
奥斯蒙跑向前来，黛德丽紧跟在后。
这让安妮塔西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不知所以然地在心底告诉自己：安全了！
然而……她又为什么刚刚会觉得自己有危险？
“你跑到哪儿去了！希斯塔西尔？啊？”
奥斯蒙吼完，注意支站在一旁的安妮塔西亚，说：
“安妮塔西亚！是你的到希斯塔西尔的吧？”
“嗯……”
安妮塔西亚不置可否地赶紧朝着黛德丽的身后走去，刻意地躲避希斯塔西尔的注视。
“嗨！这位是费兹罗斯伯爵的掌上明珠，她与黛德丽等了你一个晚上了！”
“——等我？为什么？”
希斯塔西尔微微一愣，他首度出现让安妮塔西亚认定像个人类的表情来。
“她们来我家做客，我理所当然地谈起同样在这里客居（却喜欢耍大牌）的你，自然在认识认识罗！”
奥斯蒙挤眉地说。
“是吗？”
希斯塔西尔略为低一下头，然后转向躲要黛德丽身后的安妮塔西亚，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轻说：
“费兹罗斯伯爵千金，幸会！”
他的笑容美丽得像月光晶莹剔透，水蓝色的眼睛缓和了下来，那个膜样看起来漂亮极了！
不过，安妮塔西亚刚刚那种害怕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迟疑着要不要伸出手去，她也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那恐惧来得结结实实，她无法将这种本能视而不见。
“安妮塔西亚！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小子刚才得罪你了？”
奥斯蒙看出了两人之间有着奇妙的不对劲，好奇地问。
“不……没有！”
安妮塔西亚怯懦地摇着头，脸红了起来，觉得自己非常没有礼貌，却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
希斯塔西尔出声为他角围了，他微笑着说：
“是我不好，因为我突然从庭院的小围墙翻过来……吓到她了。”
“翻墙？”
奥斯蒙的脸立刻皱了起来，叫道：
“明明有没墙的地方，你为什么不走？”
“我懒得走那么远。”
希斯塔西尔伸回了手，笑了一下：
“我有点冷，我先进去洗个个热水澡，待会儿见。”
他流畅地转身，朝着他的客房方向而去。
之五夜风急骤
是吗？
是因为……他刚刚太冷的关系，以致于……连他的表情……也是那么森泠？
他那泠冽的表情就像一座墓——雕蚀着人的知觉的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她的错觉！
那么森冷的目光简直不像是人类，她的确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气！
可是，为什么对他会有这样的印像呢？她根本不认识希斯塔西尔，就连面也没有见过……
“怎么了，安妮塔西亚？”
回到客房的小起居之后，奥斯蒙吩咐仆人准备一些点心与酒、茶。
此时宴会结束，早已经夜深，不过他们精神都很好，所以约好在起居室聊一下天。
黛德丽还是看出安妮塔西亚一脸受到强烈惊吓的样，关心的地问：
“你和希斯塔西尔怎么了？才第一次见面吧？我觉得你好像很怕他？”
——如此看来，彼此印象大概不会太好吧？黛德丽有点泄气。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有些可怕！”
“希斯塔西尔他本来的脾气就怪怪的啦！不过你放心，据我所知，他是不会对淑女怎么样的！”
奥斯蒙殷勤地安抚安妮塔西亚，笑着继续损着他话中的人说：
“你若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也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他的个性就是这么冷、不识人情世故，我也常常被他气个半死，你想一想：他是食客耶！却比我这个主人还大牌！你可不要在意哦！”
安妮塔西亚沉思，没有再说什么。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希斯塔西尔那美得过火的面容，以及那带着不知名火焰的冰冷双眸。
聊了一会儿，希斯塔西尔便走进来了。
他的双眼非常明显地在室内搜寻安妮塔西亚的影子，一看见她，没说什么便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
一整夜，虽然奥斯蒙与黛德丽尽情地说笑，不过都没有让安妮塔西亚那不安的情绪松懈下来。
她只知道她自己一整夜都躲着希斯塔西尔的目光。
希斯塔西尔那水蓝透亮的眼眸，意外地让她感到不舒服，那么漂亮的眼睛，竟让她如此地不寒而栗……
不过，越是这样，安妮塔西亚越是克制不住自己想看他的冲动。
看他在满室的嬉闹中，独自坐在那张大沙发里沉思，偶尔轻啜一口淡酒、偶尔轻叹、与他们闲聊——
更多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妮塔西亚，那种不可言喻的注视总是让她感到慌乱……
同时——让她全身发烧！
她得拿出毕生的意识力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至于丧失理智而失态。
那一晚究竟喧闹了些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一直到睡梦中，希斯塔西尔那对幽幽的蓝眸，像是亘古的烙印般，印在安妮塔西亚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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