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鬼目使计设鸿门宴骄天郎勇赴单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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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各自上路,分道扬镳。
“斯风少侠,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斯风在马上行礼。
楚莲只是礼貌性地点一点头。
“郎兄,我不明白你跟这样门派的修道士,有什么好叙的?”她说出自己的疑问。
“修道士?”他强忍住笑道,“性灵派不过惯于修身养性,过于洁身自好罢了。不过有些许清规戒律,也不至于像你形容的那样古板吧?”
见她对于此言不甚爱听,他又道:“我只想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停云十一灵,名头还是响当当的。”
“郎兄竟是如此世俗!”她忍不住生气,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
他听她这样说,有意赌气承认,却又觉得她忍住不生气就已经很辛苦,心下已经软了,也就不了了之。
过一阵他才说:“姑娘对如何进入、进入以后寻些什么都已计划妥当?”
她沉思一阵道:“稍有些眉目。此去会有危险,请你小心。”
“在下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危。”这话说得很真诚。
“谢谢你的提醒,提高警惕总是好的。不过我想我们也只好夜里潜入了。”
“怎么?怕人么?就算必有有危险也不一定要如此谨慎吧。”
她笑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也忍不住露出笑脸,以后的路上谈话的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皇宫。
“公主,”嫣儿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若姮的思绪。
“我正要找你呢。”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公主有什么吩咐?”
“我不急,你先说。”
“是。殿下要奴婢带话给您,皇上的圣辰在即,问您的寿礼可是妥了。”嫣儿稍稍平了平气,接着说,“他一会儿就要过来,您做好准备。”
她嫣然一笑:“很好,我正想着请他来。为陛下祝寿,这主意不错,正是难得的好机会。”这话让嫣儿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发问。
她也不解释,只说:“你且去完成千寿灯,我来接待我们的殿下。”
“奴婢告退。”她深施一礼,退了出去。
待她几个更低等的下人都打发出去。自己一边沏茶,一边想:“还是先弄清楚眼下的谜团重要,至于寿宴,还要过一段时间。”茶点、水果已经都准备好了,她听得前门通报:“太子殿下到!”
她从容地走到内殿门口,行礼道:“若姮恭迎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免礼。”他说着随便的一挥手,示意身后的侍从退下,又赶忙上前来扶她起来。
她一双美目流转,笑道:“谢殿下。”
二人都觉得自己在下人面前装模作样的戏演得不错,不禁都笑了。
“为父皇的寿礼办的如何?我不催你是不是又忘了?”他熟门熟路地坐下,给她和自己面前备好茶。
她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佯怒,嘟着嘴儿回道:“眼下就只有这一件事了?如果这件事过去了,殿下是否就不打算再过来了?太子东宫里不安宁,我这儿就太平啊?烦请殿下奏明皇帝陛下,这儿我住的腻了,该是送客的时候了吧?”
“你!”他听此言十分生气,却没有发作,出口又变成好言相劝的口气,“是,算我不好,不过你三番两次地托故不见,我不好闯将进来,你却又责怪我不来看你。你也太难缠了吧?”他话至此,却是给足了她台阶下。
她觉得此言还算中听,回过头来:“就是我不对,你又怎么样?”竟是一副玩性十足的样子。
知道她没有真的动怒抱怨,那昭明太子很是欢喜:“你这就是欢迎我的方式么?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吓跑的。”
“好啊,这可以温习一下你的逃遁术。圣人曰:‘温故而知新,不亦乐乎?’惹得殿下如此高兴还不谢我?”
“敢问公主想怎么谢?”
“你说呢?”她故意卖关子,“要看殿下有无诚意喽。”
“愿听公主吩咐。”说着恭敬地拱手。
“好啊。第一,寿礼之事勿要多问,且听我安排;第二,”她的口气缓慢下来,柔声问,“你许诺的荷包何时完工啊?……”
话才至此,他有些愤愤然:“前儿日里偷了空想着给你个惊喜,我却连人都没见着。这几日惦念着为人子尽孝心,你倒又添乱翻起旧账,变着法儿地跟我过不去。长此以往,小姐这脾气,小生可再也消受不起了——”话里忽然转了昆腔,韵味儿十足,逗得她不禁笑了出声。
“那我就跑……”她话儿音还没落,人先离了座儿,向着门外去。早被他一手挡住了去路,一下揽进怀里,再也挣脱不掉。
他问:“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事不过三,”她刚要说只有两个,却转念一想,道:“第三个要求,罚你晚上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好,都依你。”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地入彀了,也许这张情网他一辈子都心甘情愿地陷进去。
“郎兄,”她叫住他,“前面就是阳城了,”她欲说还止。
“是啊。如果姑娘不想进城,就由在下代劳……”他听出她语气中的犹疑。
“不!”但她又果断地打断他的话,“我一定要自己找到它!”
“那么姑娘确定,那东西还在?”
她有些犹豫:“当年家父独自一人回来,应该带回了,”她好像下定决心才说下去,“家兄的所有遗物,包括那支碧玉箫。但家父过世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至于那支白璧箫,武府派人接新娘的时候,我没有带走,我把它藏在了楚宅里。只有我找得到。”最后一句话她有意强调。
“一座废弃的宅子,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还是赶路要紧。驾!”他加快了速度,知道楚莲会在后面跟上。
进了城,他们在客店里歇息,将马匹留下,直奔废弃的楚宅。
“很奇怪,还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他疑惑地注视着大门。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打听一下这里住着什么人。”她似是不愿在门口多做停留。
“既然来了,岂有不进之理?”说完上前叩门。
她觉得不妥:“是不是太冒昧了?”
有位白须老者应门,一见他们,未等他们说清来由,老人道:“我家主人等候多时了。二位请!”
楚莲疑虑地望向他,他虽然觉得蹊跷,但面上很平静,由着老者引他们进去。
转过楚莲熟悉的长廊,她浏览一下四周,觉得自己离开前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远远地,他们望见连池边的幽月亭中有位身形清癯的公子背对他们正在抚琴,琴声清雅,意蕴悠长。他们静静聆听,并不打断。似凌然高绝的砯崖上泻下的湍急飞瀑,品性极清,意念纯粹,净化人的心灵;如湛蓝深邃的夜空中悬着的熠熠星子,光华温和,引发人不由自主的敬仰;若罕有人迹的天山之上绽放的无瑕雪莲,超凡脱俗,遗世独立,教人以对生命的敬畏。
郎天心下不由得赞叹:“果是奇绝!这等琴艺,莫非眠琴宫人?”转念思索前几日才见过停云十一灵的斯风,难不成又是另一位成员?他暗道:“十一灵属斯风年最少,未及加冠,菊霜、棠霞、秋露为女性。面前这位公子弱冠之年,但十一灵中与他年纪相仿者为仁霹与义雳,二人武功相辅相成,从不相离,这位独身公子恐不是其中一位。遂打消了他是停云十一灵的猜测。
楚莲闻此琴声,大为悲痛,竟不能自禁,心中悲苦此时尽数涌上心头,百味皆有,酸楚甚于长时,久已压制住的心痛袭来,泪水竟如激流瀑布一般,扑簌簌而下,静而无声,忍而不止,那无助与凄凉足以让每个所见之人动容与心痛。耳边听到的是哥哥的声音,她面前又浮现儿时哥哥玩耍的身影,他们奔跑在草丛里,扑蝴蝶、追蜻蜓,他一次一次把漂亮的蝶儿、蜓儿送到她手里,还不停地问:“漂不漂亮?喜不喜欢?还要不要?”她的心再次受到煎熬,这失去的痛苦她早已经过千百遍的体尝与回味。
郎天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侧身看她,目光恍惚,身影摇曳,始发觉琴声中混入了幻听术,搅乱了她的心神,大为惊恐,暗暗觉得此人与楚莲早就相识。他探身到她身边,同她耳语道:“别听!事情都过去了,无需再过分伤心,我们如果找到那支箫,会有新的线索找到你的亲人。你该回忆一下藏箫的位置……”这些话从她耳边灌入,混淆了她耳边虚幻的声响,她渐渐回过神来,眼中的泪慢慢止住了。此时琴声款款而止。
那公子缓缓抚平琴弦,仿佛已知晓身后的一切,徐徐道:“足下果然见识不凡。敢问郎大侠可知,在下此曲为何人而抚?”言语似是随便,却又先发制人的神气。他起身离开幽月亭,使眼色屏退了琴童及一干侍女,转身向他们走来。
郎天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神经毫不放松,口中却豁达地答道:“于楚宅专候我们入彀,楚兄用心良苦啊。”
他面色平静:“天狼族少主果然聪明!郎大侠,我们之前见过面。”
楚莲定睛看他,却不是前日所认识的神玄殿掌门人,那个自称是楚赞的人。她一时迷惑不解,她的神色同时令对方惊讶。
但那公子并不过分表现,目光中闪现出楚莲熟悉的关切,用不变的语调喊她:“莲儿。”只这一句令她吃惊,却又很快认出他是哥哥,不管是不是楚赞。她的心在那一刻狂跳不止,眼里的泪无需经过积蓄就蓄满了眼眶,她用皓齿紧紧咬住下唇,唇上现出苍白的颜色。
他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仍是带着嘲讽与不屑道:“姑娘如此健忘么?之前,我抱过你。现在你不应该叫一声哥哥么?”
她听得此言,变得难以相信,却已没有了哭的心思。她想到了那日在祉洹精舍,她的年少轻狂,突如其来的变故,郎天警觉的神情以及莫名其妙的争执,原来皆因有他的闯入。那么他就是鬼门的耳报神是无疑了,竟然让他们毫无察觉。他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飞禽,有垂天的羽翼,阴影一般笼罩着天空,威胁着自己的快乐。自己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实在骇人。她的内心因惊讶而坚硬,心中的好胜情绪反而占了上风,脸上不再是脆弱的表情,咬牙恨恨地道:“我不认为你还配!”

“真没想到我们的见面这么有戏剧性。”他脸上又添加了戏谑的神色,却没有笑意。
她无意再多说一句,微微低下头,偷偷用眼睛的余光扫一眼郎天,不知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堂堂十殿阎罗的首徒,不知这是作何贵干?”他似是无意,已经不动声色地激起了对方的愤怒,连楚莲也有所察觉楚赞情绪的变化。明明十殿阎罗命丧郎天之手,此刻却偏提到这旧账。
“郎大侠,麻烦足下照顾舍妹了。”他的怒气未发,却表现得平静,楚莲很是吃惊。郎天却听出话中隐藏的凶险,掌内暗中积蓄气力,时刻准备护住楚莲,粉碎他的阴谋。
楚赞却唤来侍女:“送小姐回房。至于郎大侠,还是安排在东厢房吧。”他不再说话,兀自看着两人束手就擒一般任自己摆布。
楚莲又回到了自己一直住着的地方,还是原来那间房,可失落的究竟是什么?爱,抑或其他更多。不,不会是恨,就算再痛苦,她也未曾想到过恨。时过境迁,纵使她失落了光阴,失去了回忆,纵使物是人非,恍如隔世,她仍然是她,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流淌,只是,只是,在看到旧景旧物时,会有那么一点点痛楚,小心地撕扯着心房,所谓的“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她会想念那莲池,明知道现在的楚赞不会留住它,却又忍不住回忆,那段没有人分享,甚至没有人记得的时光。岁月啊岁月,只是用来让人空叹的么?
傍晚,皇宫。
若姮公主眼见着昭明太子醉倒在桌上,轻轻地从他身下抽出被他压住的绢子,有些歉意有些微笑地看着他的醉态。她唤来嫣儿:“去,命那两个被罚去一直瀹茶的小太监,把太子爷送回杏蕊宫。”
嫣儿有些为难:“殿下他,这么快就醉了?”
“今天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你,快去快回。”说完她转身进内室去了。
她进了最里面的屋子,悄悄掩上门。她慢慢找出了前几日发现的郁妃的手记,翻开一页,上面用墨迹画着一支亭亭的荷叶,丝缕清晰,却被奇怪的线条分割成为几部分。她拿出了刚刚从昭明手上得到的荷包,小心地从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呈片状,线条流畅。她轻轻地将玉佩安放在纸上,形状正好契合,占据了荷叶的一部分。她暗暗称奇:“那这是昭明母亲的遗物无疑了。可是玉莲叶的其他部分在哪儿?为什么一块玉被分割呢?”
她轻轻地拿走玉佩,小心放回荷包中,收好。她将书页翻开另一页,只见上面是几行诗,道:姿色天下重,红颜不自悲。
并蒂双生花,命途各自奔。
阿姊斗武胜,矢志清世混。
妹心有不甘,愿令天下闻。
泠泠七弦音,处处藏杀机。
绿绮浸寒光,清冷染凉意。
巧遇飞天郎,琴上得知音。
意通终相随,朝雨待暮云。
圣月善制鸩,拜为司空使。
正妻无奈何,穷技不堪胜。
独创月芙霜,如遇芙郁芳。
断肠骨亦销,命绝难思量。
蝶本无定心,碧桃暗生结。
鹰主获狼子,圣女主祭春。
嫡氏妒心生,那得细思忖。
愿己有儿息,承天至帝阍。
撇却旧恩爱,结发空愤懑。
誓夺中原位,星月裾相随。
莲心自有谋,移木巧扎根。
名下月之子,师随圣女门。
颈间碧叶佩,无使兄弟违。
…………
她粗粗地浏览,看到了“颈间碧叶佩,无使兄弟违。”这样的句子,心下大吃一惊:“难道传言是真的?殿下他又知道多少?”
郎天觉得难得的轻松,正悠然地欣赏着窗外的斑驳竹影,暗下赞叹:“江南果然很美!她生活的地方更是非同寻常!”
此时的夜色不浓,忽然有侍女进来,施礼道:“我家主人邀请公子饮酒赏月。”
他稍稍挑了挑眉毛:“你家主人好雅兴!”
天上月一轮,淡然清雅,冰轮柔和,洒下清辉,映着幽月亭四周的池水,人间两婵娟。微风掀动轻微的涟漪,碎在水面上是寥落的星辰。果是美的夜,再无趣的人也会陶醉之间。
侍女引他到了幽月亭,果不其然,楚莲也在。
楚赞见此,慢条斯理道:“既然客已到齐,可以开宴了。”听他此言,近旁的侍女将桌上的三只青铜爵中斟满酒,递到三人手中,之后施礼离开了。
楚赞举爵道:“二位请!”
楚莲听他如此痛快,暗想不妙,低头看向爵中酒,浅笑道:“果是琼浆!莲儿先干为敬。”言尽一饮而尽,不顾及其他二人的些许惊诧。
楚赞并不急着向郎天劝酒,静静地等着莲儿的其他言行,这一举动令郎天疑心,却是不动声色。些许时候,楚莲便觉头重脚轻,眼前晕眩,水中的月色变得朦胧,身子向前倾倒。郎天抢上前去架住她,她只来得及告诉他酒中有毒,便已彻底失去了直觉,斜靠在他怀里。他将她小心地靠着凉亭的柱石,起身走到亭心。
郎天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转过身去盯住楚赞,嘴角中暴露出不屑:“卑鄙!”
楚赞毫无愧色地迎住他的目光,好像她是幼稚的顽童待客时因贪杯醉倒一样:“舍妹不懂规矩,还望见谅。阁下请,为你我再次相遇,干杯!”他眼中含有一种玩味,像是很欣赏对手的样子,补充道,“舍妹不会有事。这一爵,我可不忍心放倒我的对手,你我独遇,机会难得,也不过只一炷香的工夫。”
郎天满腔愤恨,赌气似的饮干此爵。
楚赞同时喝下此酒,赞赏似的望着他:“豪兴!不过我不会手下留情,喝了壮行酒,我送你快些上路!”他语气中毫不迟疑,在同一时刻出手,剑毫无偏离自腰间抽出,速度之快,已占先机。郎天依然从容,脚下用力,将石桌腾空踢飞,挡住他的剑势,借此时,霜刃已然出鞘,阵势由此展开。
楚赞为避开石桌被劈开溅起的碎石,自亭中一角推出去,脚下轻功腾跃而起,升至半空。郎天亦腾空而起,停在与他相当的高度。剑,舞在空中,游刃有余;刀,挥动自如,威势相迫。剑招凶狠凌厉,令人毫无喘息的机会;刀式雄浑平稳,让人并无近身的可能。空气传递出金器相格的撞击声,亮闪闪的剑身、刀背在月光下熠熠夺目。郎天每退一步,楚赞便向前追击一步,二人间距离却不见缩短,彼此难以接近。
倏地,郎天将刀式上挑,借势下落,着陆在幽月亭顶处。楚赞亦下降着陆,踏在亭顶的琉璃瓦上。剑如游蛇一般曲折逼近,刀毫不慌乱,有节奏地格挡,不时两兵相接铿然作响。郎天只是挡住进攻,不占优势,楚赞手上用力,剑式变得刚猛,一股劲力瞬间传出,刀剑相搏,将郎天震开。他被逼得后退,踩在亭檐上,摔了下去;楚赞趁机一跃而起,剑尖向下直指,追击过来,下落的强势全部集中在剑身。郎天看在眼里,刀在空中骤然变式,借着下跌之时,双腿向外挡开,躲开他的剑,手上的刀顺势抵住了湖心岛上的玉石栏杆,人稳稳地落在上面。楚赞毫不松懈,身姿向后一甩,改变方向,挟剑再次向他袭来。
郎天双脚勾住石栏,身子柔韧地仰天弯向水面,楚赞的剑扑了空。楚赞亦停在栏杆上,他身形不稳之时,郎天的刀已直趋向他的面门,楚赞一剑击碎玉石栏杆,同时窜向湖中心的水面。石栏訇然崩裂,碎石翻飞,溅起水浪,澎湃作响,他返身飞起落在亭檐上,他的刀下,楚赞已不知去向。郎天回身觑向水面,只见楚赞运轻功从水上掠过,剑尖轻轻蘸着湖水,黛色的湖水划出美丽的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勾勒出夜的魅惑。郎天疾身俯冲向水面,身前的襟带轻轻掠过水面,在空中描绘出瑰丽的弧线,刀身映射着月的清辉,亦是动人心魄的美。
楚赞用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十字,像紫色的闪电一般发射出耀眼的辉光,骤然间点亮了天地,迅猛地向郎天逼近。郎天举刀横向一挥,发出银白色的巨型光波,弧状向前传播。两股力量在中央相遇,将湖面震起巨浪,平静的水面霎时间轰鸣不止。二人内功受到来自对方的强烈撞击,各自退后数尺,心下佩服对手的武功修为。二人难分伯仲。
楚赞率先离了水上,直奔亭中,手中剑不停,剑锋正对着昏迷的楚莲。郎天暗中吃惊,从斜方出击阻拦,丝毫不敢放松。楚赞的剑停在距她咽喉一寸处,郎天的刀身径直挡在剑尖处。楚赞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停在楚莲身上的目光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温柔,心中道:“莲儿,我无以再爱你,且赋予他人,我心无悔。”那一刻郎天为之心头一颤,他依然爱她,以她想象中的方式。他心中对楚赞竟有一种由衷的敬意,为他的用心之深。
但只几秒钟之后,楚赞的剑在颤抖,他急忙收回了宝剑,身体仍是震颤不止,面上的表情清楚地写着痛苦。
郎天迎向他的眼睛,问道:“楚兄?”
楚赞有些恍惚,道:“一炷香已尽,阁下与我之间,我认输。请照顾舍妹,十二个时辰之后,她自会清醒,此举阁下也免去了解释之劳。”他不再多言,如同一道黑影掠过皎洁的月夜,不知去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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