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竹林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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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晓岚,渔火,风灯……
洞庭湖水亲吻着陡峭的岩体发出谐和的唼喋声,听来非常惬意。
陆天云自巴陵客栈和徐岚分别,独自一人闲逛到洞庭湖边,岳阳楼前,耳边没有了徐岚的絮絮叨叨,身旁没有了徐岚飘逸的身影,才明白孤独的感觉是这样的怅然,心中不免有一丝空荡荡的感觉。
凝望岳阳楼第一层正中的《岳阳楼记》,陆天云暗自想,那碗口粗壮的正楷金字中,是否也有范文正公的一生怅然。世人之中,又有几人能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透过波澜壮阔的洞庭湖水,遥望那“白银盘里一青螺”的君山岛,陆天云还依稀记得母亲曾讲过的斑竹滴泪、柳毅传书的凄美故事。可是,君山岛上那座优美静谧的陆家庄,却只能保存在儿时的记忆中了。他便有了恨意。是谁?是谁弄得他无家可归?弄得他孤苦伶仃?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幕后元凶,一定要替死去的双亲及陆家庄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报仇雪恨!
陆天云久久地伫立在洞庭湖边,在洞庭湖边发了一夜呆。
一大早,陆天云便来到了洞庭湖边码头,衣衫略显不整,还有一点邋里邋遢的意味。
此时,挂靠在湖边码头的渡船、画舫也陆续启锚。陆天云瞭望了好一阵烟波浩渺的湖心,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登上了一艘破败的乌篷渡船。
十年了,十年来这洞庭湖水依然是这样不清不浊,陆天云显得很颓然很无奈。渡船颠颠簸簸地摇晃到湖心的君山时,火红的太阳正高高地挂在当空,毫不吝啬地蒸腾着湖面的水雾。可这没有楼,君山码头萧败的景象正如他当年被师父仓皇带走时那样,没什么多大的改变。他的心一下子黯然了,脑海中又浮现出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的情景。他的泪就潸然而下了。
但他很快又强忍住了,他知道,他的仇恨深似海,他此行回来的目的,除了祭奠双亲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寻找害他一家之仇人的蛛丝马迹,为死去的双亲及陆家庄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报仇血恨。
当他踏进陆家庄的废墟时,他脑海中的陆家庄又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踏进这久违了的故土,是来赁吊家人,还是在寻求一份慰藉,抑或温馨?温馨对他来说实在太少了,父母过早地遭人毒手,师父又是闲云野鹤惯了的,而与他朝夕与共的三师兄四师姐之间也总是隐隐地存有许多隔阂。因此他觉得很落寞,很孤独。
好在他于落寞之中学会了师父的天绝剑法,也从“疯癫和尚”定悟大师处学到了“定元**”的要义,并利用这些武功在重庆府救下了尚慕蕊,在襄阳鹿门山鹿门寺抵挡了强人的杀伐。一想到这些……
,他就无比欣慰。
他就这样边想边走地又来到洞庭湖边。正当他还沉浸在这些行侠仗义的故事中,抬头仰望苍穹的一刹那,他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人。
的确,他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三条怪异的人影。
他没有动,他知道武艺的最高境界乃是蓄势而动,后发制人,尤其是不断研习“定元**”之后,他的定力突飞猛进。
他现在冷静得如一座石雕,倒令他身后的三条人影不若而同地向后“噔噔噔”地连退三步。忽然,他就听到了一连串磔磔的怪笑声:
“嘿嘿嘿,陆天云,好小子,快快受死吧!”
陆天云不禁悚然。他的诧异不仅是因为他听到的这声音铿锵有力,显见发话之人内力已有相当火候,还因为在这荒败的湖边竟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还咄咄逼人的要取他性命。
但陆天云仍旧静立如磐石,直到身后有三股强劲的掌力徐徐推来,他才“旱地忽律”冲天而起,随手劈出一记“苍龙搅海”,人也斜刺里翻转三百六十度射到三人的上首,正对着三人。
三名偷袭者没料到陆天云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醇厚的内力如许矫健之身手,不约而同地亮出了三样奇异的兵器。
陆天云早些年曾跟师父读过“兵器谱”,猜想这一定是“洞庭三鹰”使用的“铁画银钩”,遂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陆天云身形甫定,“洞庭三鹰”便接二连三地攻出十三记“铁画探路”,成犄角之势向陆天云包抄而进。
陆天云只有连连后退,并随手拔出青罡剑沉着应战,才算挡住“洞庭三鹰”的第二波抢攻。
陆天云还未想出应付“洞庭三鹰”的对策,“洞庭三鹰”的“铁画银钩十三式”便铺天盖地袭来,将他裹在密不透风的戟光钩影之中。陆天云虽听师父讲解过“铁画银钩十三式”的精妙之处和破解之法,但他现在无法破解这一凌厉的连环招式。情急之中,陆天云骤然团身缩剑来了招“苍虬出水”,随即陀螺十八转地向洞庭湖方向斜飘而去。
一片丁零当啷的脆响过后,陆天云也随着飞速旋转的余势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崖下的洞庭湖轻燕般飘然坠去。

侬家鹦鹉洲边住,是个不识字渔父。浪花中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雨。[幺]觉来时满眼青山,抖擞绿蓑归去。算从前错怨天公,甚也有安排我处。
一首嘹亮的正宫鹦鹉曲穿透了洞庭湖晨曦的云雾,随了沁人心脾的微风向远处飘荡。陆天云正是在这清新的渔歌声中悠悠醒来,只觉浑身上下如针扎芒刺般火辣辣地痛。
陆天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头还刚扬离石枕,却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搅扰,不禁“啊”地一声叫出来。
“怎么啦!怎么啦?”一声银铃般的惊喊声随之而来,……
一位穿着简朴,但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便映入到眼帘。接着,陆天云便听到了一习轻柔的声音:“你终于醒啦!可把我和爷爷急坏了。”
陆天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天真烂漫、稚气十足的渔家女,便情不由衷地想起了徐岚,此时此刻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但很快,他还是镇静下来,很真诚地连连称谢道:“真感谢你,感谢你救了我!”
“嘿嘿嘿——”小姑娘却很羞涩,绞着双手笑道,“是我爷爷救的你,他现在打渔也快收工了。”
陆天云便对着她感激地笑了笑。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很善言词之人,便以微笑来回应她。
“我叫孤独幽兰,大伙都叫我幽兰。你呢?”
陆天云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阿兰,便再没话说。幽兰对着陆天云看了好一阵,又友好地笑了一阵,才急急地将熬好的一大碗草药端到陆天云跟前。
不一会,微昏的茅草房里出现了一位满身鱼腥味的白发老者,探着头轻声地问道:“醒了么?幽兰!”
幽兰便兴冲冲地把她爷爷日光老汉拉到陆天云床前,兴奋地介绍道:“这就是我爷爷,人称‘鱼难逃’,是我们村最受尊敬的人,也是他将你从湖面上救回来的。”
日光老汉微嗔道:“文静点,老是长不大!”
幽兰才嘟嘟囔囔地十分不情愿地退到日光老汉身后。
日光老汉按着刚要强起来的陆天云的双肩,慈祥地笑道:“孩子,别动别动,你身上多处受伤,身体还很虚弱,要好好地静养。”
一股暖流顿时传遍陆天云周身,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师父才对他如此地呵护过,双眼不禁蕴着了满眶热泪。
日光老汉见状,忙不迭地劝慰道:“孩子,不要难过,凡事要看开点,没有爬不过去的坎,蹚不过去的河!”
陆天云见日光老汉误解了自己,也不辩解,只是深深地感激道:“谢谢您,老爷爷,是您把我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我还有大仇未报呢!”
日光老汉惊愕了一下,又仔细地盯祥着陆天云,忽然自言自语道:“你很像一个人!”随即急急地问道:“令尊是不是叫陆世舫?!”
这回轮着陆天云惊愕了,他诧异地盯着日光老汉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天生诚实的他还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唉,”日光老汉重重地叹道,“十年了,十年来朝廷仍是这样**,令尊的血恐怕也是白流了!”
陆天云痴痴地盯着日光老汉,静静地听他叹息着。
“公子,”日光老汉拽了拽被角,接着道:“你的仇恐怕很难报,也报不了。”
陆天云又要强坐起来,却再次被日光老汉摁住。只听日光老汉继续道:“你的仇人不单单是‘千杀手’胡为穷、‘江南四虎’,他们只是充当朝廷一个杀人的工具……
,你真正的仇人不仅应该是严嵩,甚至是……”日光老汉没再说下去,他已对**的朝政失去了信心,而有的只是满腔的愤慨。
少不更事的陆天云却坚定地说道:“仇,仇人再多我也要为父母报。”可心里面却有点不知所措,内心矛盾重重,天性善良的他不忍大开杀戒,况且他的武功也不是出神入化,要刀剐权臣严嵩又谈何容易!所以,说过之后,他反倒先沉默了。
日光老汉轻轻地抚摸着陆天云的头,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受,可冤冤相报何时了!青年人要有血气,但要求大同存小异,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只有多替国家分忧,除暴安良,才能为黎民百姓谋利……”
还没等日光老汉说完,陆天云便嗫嚅着打断道:“您,您的意思是叫我入仕途,求功名!”
日光老汉笑了笑,不置可否,陆天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只是初通文墨,可不会做什么诗写什么文章,求不成功名的。”
日光老汉见陆天云这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弄得陆天云反倒更窘。俄顷,日光老汉的笑声又戛然而止,认真地说道:“现在,倭寇大举犯境,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公子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好武艺,怎么不参加抗倭行动,解救东南沿海的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不是有朝廷的军队么?还能用得上我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陆天云自从下山以来,沿途也听说了许多倭寇事,但更多的只是朝廷的不作为。
日光老汉望了望陆天云少不更事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参加抗倭大军,不但能替国家分忧,为黎民百姓造福,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江湖是一樽大熔炉,军营也是一樽大熔炉啊!”
陆天云不是没想过从军,多杀几个倭寇,可他的大仇未了,武艺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如鱼得水,他甚至有些颓丧,脑海中已经没有什么目标了。
日光老汉见陆天云沉默不语,仍是犹豫不决,便笑道:“先养好伤再说,等你想去从军的时候,老夫给俞大猷俞将军修书一封,代为引荐。”
陆天云只苦笑了一下,心道:“我真想从军的话,俞大师兄又岂用引荐!”

在洞庭君山的这段日子,时间过得飞快,陆天云在日光老汉与幽兰的茅草棚里一住就是二十余日。
他虽然对日光老汉过去一无所知,但他可以断定日光老汉也是一位慈祥的深蔵不露的高人。况且,只比他小两岁的幽兰又是这样讨人欢心,知冷知热地无私照顾他,直使他忘记一切仇恨,不共戴天的父母之仇仿佛也在他们爷孙俩的关爱下慢慢地消融。

陆天云此时才真正感知有爱原来比恨更让人活得充实……
。渐渐地,陆天云也天天跟着日光老汉出湖打鱼,收工回来给搓衣做饭的阿兰打打下手,日子过得挺舒心。与日光老汉、幽兰的关系也越加亲密。闲时,日光老汉教教陆天云、幽兰诗词歌赋,或者幽兰教陆天云唱小调哼小曲,陆天云教幽兰天绝剑法,俨然嫡亲的爷孙三口。
一日,在茂林修竹的湖边,幽兰又开始教陆天云唱小曲:
功名场上事多般,成败如棋不待观。山林寻个好知心伴,要常教心地宽。笑平生不解眉攒。土炕上蒲席厚,砂锅里酒汤暖,妻子团圆。……
幽兰刚唱毕,竹林后面便传来一连串的掌声。接着,便是几声不阴不阳的**:“哈哈哈,好一个妻子团圆,美人肉团!”
陆天云和幽兰都惊愕地回过头去。
陆天云心里不由得寻思道:“这不是那天在巴陵客栈遇到的‘花花太岁’严尚么?!”
还没等陆天云回过神来,只听那位满身绫罗绸缎的“花花太岁”严尚反过头去对着他后面的几人又惊诧而又不满地喝问道:“‘洞庭三鹰’——你们不是说将这小子击毙了么?怎么又露出来一个?!”
陆天云放眼望去,只见那日偷袭他的三个怪人正在拱手哈腰地对着“花花太岁”严尚赔小心:“严公子,请息怒,算这小子命大,我们今天再彻底收拾他!”说着,三人便如鬼魅般弹射而出,一眨眼功夫便飘到了陆天云和幽兰跟前,一连攻出数招。
陆天云已有防备,早摘下日光老汉替他潜入湖底找回的青罡剑,挡在幽兰前面,死守着门户。
陆天云虽然能够熟练地使用“天绝八势”,也练了两个月的“定元**”,但内力仍未真正达到上乘的火候,刺出去的剑招往往被“洞庭三鹰”的“铁画银钩”钩偏。高深的剑招讲究的是轻灵手巧和稳、准、狠。可陆天云心地善良,无疑,陆天云的“天绝剑法”在实战中的威力也大打折扣。十余招下来,陆天云身上的衣衫已是支离破碎,身上也不时新添道道血痕。好在幽兰没有受伤。只是,令他感到异常纳闷的是,这一伙人怎么也到君山岛来了。
原来,“花花太岁”严尚和“白面书生”王懿安顿好徐岚兄妹之后,便悄悄地找来“洞庭三鹰”,务必要置陆天云于死地,他们不能容忍别人对他们不敬,“花花太岁”严尚更是不能容忍别的男人挨近徐岚。
可人算不如天算,陆天云被“洞庭三鹰”打入洞庭湖后,却又奇迹般地生还了。“花花太岁”严尚就更是气愤了。
“花花太岁”严尚袖手站在一旁,对“洞庭三鹰”的表现很不满意,嗤之以鼻地嘀咕道:“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费这么多周折!”随即对身后的一位白衣少年努了努嘴,道:“王懿,给我快……
快地解决了!”
“白面书生”王懿遂旋风般地加入了战团,一掌向陆天云拍去。
由于陆天云正在疲于应付“洞庭三鹰”的凶狠进攻,对“白面书生”王懿拍来的这掌,已经是无力应对了。
眼见着一掌拍来,陆天云却无可退避。幽兰情急之下立即转到了陆天云胸前,“白面书生”王懿偷偷拍来的一掌,便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幽兰背上。
转瞬,幽兰抓着陆天云破碎的衣裳慢慢地滑倒在地,满嘴的鲜血也喷了陆天云一身。
陆天云不禁停下了格挡,抱着幽兰狂喊道:“幽兰,幽兰——”
此时,陆天云手上的青罡剑也无力地被银钩磕在一边,三道戟影如流矢般齐齐向陆天云射到。眼看三道戟影就要将他击为韲粉。
陆天云抱着幽兰已毫无还手之力,便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只有等死。
可等了一阵,当他睁开眼时,一竿长篙正指向“洞庭三鹰”,“洞庭三鹰”的“铁画银钩”已不知去向。
原来,是日光老汉刚好赶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洞庭三鹰”的三把长戟。
“白面书生”王懿和“洞庭三鹰”均愕住了,他们想不到这儿还深藏着一位武林高手。
“花花太岁”严尚见势不妙,发一声喊,身后几十名锦衣卫和上百名衙役旋即将日光老汉和陆天云、幽兰三人团团围住。
俗话说“好汉难敌三双手”,现在日光老汉和陆天云要抵挡住这么多如狼似虎且训练有素的强敌的进攻,显然很吃力。日光老汉被“洞庭三鹰”和“白面书生”王懿死死缠住,陆天云背着幽兰左冲右夺,却总是逃不掉众锦衣卫和衙役的追杀。
“难道此处就是我的葬身之处,难道父母的深仇大恨从此沉入深渊?!”陆天云脑海中一片空白,然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支撑他一定要跳出这群凶狠的敌人的包围。
陆天云好像发了疯般,不要命地直往前冲去。围住他的众锦衣卫和衙役一时也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应付。日光老汉见状,急忙一篙点地,冲开“洞庭三鹰”和“白面书生”王懿的包围,斜插至陆天云身前,右手托篙前伸,竹篙直插至陆天云脚底,再一使劲,背着幽兰的陆天云已冲天而起,斜刺里飞出十丈开外。
陆天云脱离众人包围圈之后,只听日光老汉一声长啸,沉声喊道:“一直往西跑!”陆天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驮着幽兰撒腿便往西飞奔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长的路,反正已经听不到众人的喊杀声,猛然只听幽兰气若柔丝地接连说道:“停下,停下!”
陆天云此时才感觉到幽兰尚在自己背上,忙停下脚步。
幽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杉木林道:“天云哥……那林子后面有个小山洞,我………
…我,我们可以……可以进去躲……躲一躲!”
在幽兰的指引下,陆天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处小山洞。
陆天云驮着幽兰半爬半跪地行至洞中,里面虽然蛛网层层,但洞中地势平坦,还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两樽石凳,好像以前住过什么人似的。
见着幽兰气息奄奄的神情,陆天云痛彻心肝,现时这种情形,一时令他慌了手脚。
可幽兰却强撑着笑了笑,道:“天云哥,我,我恐怕是不行了,只求你以后好好照顾我爷爷。”
陆天云几乎是哽咽着道:“幽兰,你一定行的,一定行的,一定能挺过来。”
幽兰只是微闭着双眼,喃喃地说道:“天云哥,你知道吗?躺在你怀里,真舒服,真舒服……”幽兰此时已是昏死过去。
陆天云却像疯了似的,把幽兰放在洞壁靠着,伸出双手摁在幽兰肩胛骨下,默运“定元**”内力,通过双掌源源不断地输入幽兰体内。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天云和幽兰头顶上均腾腾地冒起了一团白气,陆天云只觉浑身炽热难当。也不知给幽兰输入了多少内力,陆天云只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陆天云感觉太疲倦了,突然大脑一空,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陆天云如坠入黑暗的深渊,迷雾茫茫中,那不是自己的爹娘么?他们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活灵活现!怎么,徐岚也出来了,幽兰也出现了,最后是提溜着一把尺许长拂尘的师父“苍云一剑”。可一转眼,爹娘都背转他而去,招呼也不和他打一声,仿佛不认识他一样。他急了,拼命地追呀追,可爹娘就是不理他,朝着前面那堆大火义无反顾地走去,走去……。他更加急了,也不顾大火的炽烤,往火堆里冲去,可怎么也赶不上他们。后面却传来了师父的召唤声:“天云,天云,快回来!”徐岚和幽兰也在后面大喊:“陆天云,你再往前走我们就不理你了!”但陆天云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来,一直往前走。可顷刻,爹娘都消失在了熊熊大火之中,幻化成一屡轻烟。陆天云不禁狂喊起来:“爹,娘——爹,娘——爹,娘——”
陆天云几声高喊,忽地醒来,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陆天云只觉浑身绵软无力,口干舌燥,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他醒来时还迷迷糊糊,还在追寻梦中的人和事,但等看清洞中的一切时,他又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察看幽兰的伤情。
幽兰此时正静静地待在陆天云身旁,手指轻拂着陆天云的发丝。陆天云一把抓住幽兰的双肩,兴高采烈地喊道:“幽兰,你好啦!”
幽兰强忍住躯体之中钻心的疼痛,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道:“好了,现在舒坦多了。”
陆天云摇……
摇晃晃地站立起来,又伸出一只手来拉幽兰,可幽兰却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我是站不起来了,站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陆天云感觉情况不妙,赶忙蹲下身子,轻抚着幽兰的肩背。他寻思着,幽兰的脊椎骨莫不是已经断了?他又黯然神伤。
幽兰却乐观地道:“没什么的,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陆天云似乎没有听见幽兰的安慰,只是喃喃地说道:“幽兰,你放心,我一定要找人治好你的伤,会让你重新站立起来的。”
幽兰只是苦笑了一下,随即也喃喃地道:“也不知爷爷怎么样了?”
陆天云这时才想起日光老汉,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忘了,爷爷还在与他们搏斗呢!”
幽兰又苦笑了一下道:“唉,搏斗是早完了,现在只不知结果怎样?”
陆天云转身便往外跑去,只听幽兰幽幽地道:“天云哥,你要小心,快去快回!”

陆天云爬出山洞,小心翼翼地往东找寻着,一直寻找至昨天打斗的那片竹林处。
陆天云放眼望去,只见满地狼藉,星星点点的血渍随处可见,可就是不见日光老汉的踪影。
陆天云想,就是遭他们的毒手,也应该有个尸首吧,可是,可是……,陆天云有点迷糊了。
陆天云又情不自禁地往湖边的茅草房走去,可是茅草房里也空无一人,洞开的大门也表示日光老汉没有回茅草房。陆天云在茅草房里找寻了一圈,才怅然若失地往湖边走去。陆天云真的很迷茫,他不知道,“花花太岁”严尚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大动干戈,要对他赶尽杀绝,他只不过是帮张琏同“白面书生”王懿等人打了一场架,也犯得着这样?!
陆天云现在更是忧伤起来,为什么对他好的人,如父母双亲,要遭飞来横祸;如幽兰,却要遭受如此大的创伤;如日光老汉,生死未卜。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黑白颠倒,好人得不到好报,坏人却为非作歹,自在逍遥?!陆天云有一种激愤而又茫然无助的感觉。
也不知在湖边独自冥思苦想了多长时间,此时,已是日薄西山,陆天云也感觉饥肠辘辘,他猛地才想起自己已是两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了,幽兰更是两天一夜粒米未进,便赶忙又奔回茅草房,胡乱地找寻了一些干粮、菜蔬,用竹篮盛好,一路往山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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