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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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岛湖的聚义岛上,经了“疯癫和尚”定悟大师这一搅腾,“大力金刚”区正中及青峰寨不但没有得到徐岚,反倒还要派人将徐岚一路送走,这多少有点得不偿失,但这是“疯癫和尚”定悟大师的指示,他们不得不照办,因为“疯癫和尚”定悟大师不但对“大力金刚”区正中有恩,曾救过他的性命,还因其武功深不可测,多少有些畏惧。但总而言之,“大力金刚”区正中还算义气。这倒便宜了徐岚,可以无忧无虑地往南方前去找寻陆天云。
护送徐岚一路南去的仍是“猫王”常光先。“猫王”常光先带领五名青峰寨弟子先将那名卖唱的小姑娘送回“水泊梁山”客栈,便开始了往南行进的征程。
护送小美人,这倒是“猫王”常光先很乐意接受的任务,因此一路来也很卖力。
因了“猫王”常光先在绿林中已经混迹多年,交游还算广阔,在江湖上也小有些名气,因此,他们很顺利地便出了山东,过了河南、江苏,不几日便来到了浙江。但当他们来到嘉兴时,王江泾战役已经结束,抗倭明军也早易其主,陆天云等人已是人去楼空。徐岚不禁怅然若失。
但他们很快地便打听到了陆天云的去向,无奈之下,徐岚只好寻着陆天云的足迹继续往南一路赶去。“猫王”常光先也只有送佛送到西,继续护送着徐岚赶往广东。
途中,他们也曾遇到过一些倭寇,但只凭“猫王”常光先一人,便将这些前来骚扰的倭寇赶跑了。倒是途中不断地有飞奔围剿张琏飞龙军的朝廷军队,却使他们有点头痛,既不能招惹他们,却又不能和他们同行,徐岚他们只能是躲着他们走。好在从浙江赶往广东的路程不算太远。
从浙江嘉兴出发十日之后,徐岚和“猫王”常光先等人便透过朝廷的眼线,来到了福建的长汀。此时,张琏手下大将萧晚、罗袍的飞龙军已经占领了长汀。飞龙军的纪律和等级并不严明,因此徐岚和“猫王”常光先等人轻而易举地便见到了萧晚和罗袍。
虽然萧晚仍带着一股书生气,罗袍很有一点将军的气概,但在他们身上仍然可以找得到农民式的那种淳朴和率直,还有那种平易近人的性情,徐岚对萧晚、罗袍及其统领的飞龙军也产生了许多好感。只不过陆天云等人并未到萧晚和罗袍的帐下,自然也不在长汀。徐岚只有再度启程。好在萧晚、罗袍还算义气,派了两名战士替其引路。徐岚等一行过了连城,再攀爬两个小时的山路,便来到了梅花山地界。
梅花山地形复杂,山势陡峭,徐岚等人行至此处自然也格外的小心。可是,他们行至山腰处,却突然出现了一小队锦衣卫。这有点太突然了,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但最吃惊的还是徐岚,因为他认出……
了这队锦衣卫的指挥使是曾在朝廷选秀大会上大显身手的武状元尉迟松和榜眼易正雪。只是她不甚明了的是,尉迟松本来应该在羽林军的,现在却出现在了锦衣卫的队伍里,而且和易正雪搅和在了一块。其实,尉迟松被补充到羽林军后不久,就被锦衣卫总指挥使陆柄从御林军中挖了过来,和易正雪同为一等锦衣卫指挥使,直接受嘉靖皇帝和陆柄的差遣。
此行人中只有“猫王”常光先的武功修为最高,名气最响,他自然而然地便成了这一群人中的主心骨,更何况他还刻意要在徐岚这样的小美人跟前表现一番。于是,“猫王”常光先率先跨上前去大喝道:“俗话说好狗不挡路,你们这些朝廷的狗腿子……走狗,挡在老子跟前意欲何为?!”
尉迟松和易正雪也已经认出了徐岚,在朝廷当中,他们总归对徐岚的父亲徐阶还是存有几分顾忌,便没有理睬“猫王”常光先及他的谩骂,只是对徐岚拱了拱手道:“徐大小姐,此地正是叛军聚众倡乱之地,阁老的千金小姐出没于此处,是不是有点不妥,这可有伤徐阁老的颜面,有损朝廷的纲纪?!”
徐岚白了尉迟松和易正雪一眼,娇声道:“你们锦衣卫也管得太宽了吧,本小姐的事自然由本小姐负责到底,不必扯上我爹,还有什么法纪朝纲!”
易正雪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架势,始终没发一言。
尉迟松只是冷笑了两声,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放着安逸的生活不过,却跟着这一群人来造反,真是吃错药了,可也别怪我们锦衣卫不留情面!”
此时“猫王”常光先早按捺不住了,已经向前跨出了五六步,大声地吼叫道:“有本事先过了我这一关,然后再来做口舌之争!”说着便挥舞着双掌朝尉迟松冲去。
尽管“猫王”常光先来势凶猛,气势不凡,但尉迟松也并非浪得虚名,一抬手,便和“猫王”常光先对了一掌。尽管彼此并未分出胜负来,但双方均感觉到了对手的不凡。
“猫王”常光先和“大力金刚”区正中一样,均以力气见长,其一身用不完的蛮劲恐怕也是与生俱来,曾在江湖和绿林中罕无对手。可是,现在却被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青年给接住了,而且接得如此从容,“猫王”常光先心里不由得有点发虚。因为他与强敌对阵,全凭自身的一股蛮劲取胜,可今天却有点异常。
其实,尉迟松心里也是一惊,因为他确确实实已经感受到了“猫王”常光先袭来的这股蛮力威力无穷,以至于他强运内力相抗,双脚还是陷入脚下的岩石半寸之多。若不是近来其内力增长迅猛,与朝廷那次选秀大会相比,其内力又何止增长一倍。否则,这一招下来,他尉迟松便是要吃大亏了。因此,尉迟松丝毫……
不敢怠慢,右手也已经紧握住了腰际的玄武剑。
站在不远处的徐岚可是看得真切,见尉迟松即将拔出他那把要命的玄武剑,心下不由大惊,意念一转,忽然对着尉迟松大叫道:“既然是公平决斗,却为什么要拔兵器,这似乎也有损尉迟大人的威风罢!”
锦衣卫做事向来不留情面,但尉迟松毕竟也是年轻人的心性,不仅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也有一份争强好胜之心,听了徐岚这一相激之话,便不由自主地将手挪开了玄武剑的剑柄,只是挥舞着带剑的剑鞘与“猫王”常光先左右周旋着。
由于尉迟松终未拔出玄武剑,其战斗力便打了些折扣,“猫王”常光先便和尉迟松斗得难分难解,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猫王”常光先招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掌力所及之处,顿时山崩地裂,碎屑横飞,引动着周围的小山石来回飞走。
尉迟松不敢再硬接“猫王”常光先袭来的肉掌,只是凭借其娴熟的轻功左右躲闪,腾挪飘飞,凭借其异乎寻常的武功套路声东击西,使“猫王”常光先不断地引掌回救,才使他能够从容应付“猫王”常光先凌厉的攻势。
尉迟松和“猫王”常光先便如两只在飘荡的纸鸢,在空中不断地腾挪翻飞,又如两只打斗的公鸡,招招直指要害,均想一招克敌制胜,其打斗的激烈程度,不时引来双方阵阵的掌声。他们的肉搏,给众人上演了一场精彩的拼斗,使大家赏心悦目。
“猫王”常光先尽管力大无穷,内力浑厚,但毕竟武功套路比较单调,与武林之中的后起之秀尉迟松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四五十招下来,“猫王”常光先便出现了败迹。徐岚心下更是焦急,可又无可奈何。
就在徐岚替“猫王”常光先万分担忧之际,尉迟松的金边剑鞘突然刺向了“猫王”常光先胸口,众人不禁大声惊呼“小心”,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猫王”常光先反应奇快,反手一把抓住了尉迟松的金边剑鞘。最为有趣的是,两人均不约而同地运行起了内力,将股股真气透过剑鞘传至对方。这一回合又是不分伯仲,双方谁也伤不了谁,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尉迟松的金边剑鞘被双方的真气鼓胀起来,剑鞘和玄武剑也相互碰撞着,发出了异样的蜂鸣声。玄武剑仿佛止不住自身的厉气,快要离鞘而出。

徐岚瞧得真切,便大声地提醒道:“‘猫王’——小心玄武剑!”“猫王”常光先虽然没有见识过玄武剑的厉害,但也曾听说玄武剑在朝廷选秀大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况且徐岚又是对此剑仿佛颇为忌惮,便随时提防着这一柄令人望而生畏的玄武剑。现在,见玄武剑在金边剑鞘中发出了异常激烈的蜂鸣……
声,心下大骇,不禁骤收自己的内力。
由于“猫王”常光先突收内力,犹如地球突然失去了大气保护的天然屏障,尉迟松的内力随即如泄了闸的洪水透过金边剑鞘猛向“猫王”常光先攻来,“猫王”常光先顿时被这一股强大的内力击中,人也向后直直地飘飞出五丈有余。
“猫王”常光先受此一击,顿时脸色煞白,晕死在路旁,生死未卜。看来“猫王”常光先所受之伤着实不轻。
徐岚等人赶忙跑至“猫王”常光先身旁,又是探鼻息,又是把脉,见“猫王”常光先并未当场毙命,尚有几丝气息,心才宽慰了一点。“猫王”常光先在众人的掐捏中很快地便醒转过来,“哇”地吐了一大口鲜血,人也扶着众人的肩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只是其脸色煞白如纸,人也有气无力。
“猫王”常光先的这一系列举动和受伤后的反应,着实令尉迟松大吃一惊。若“猫王”常光先和尉迟松就那样苦斗下去,他尉迟松也未免捡得到便宜,不是两败俱伤,就是自己真气也消耗殆尽。更使他惊奇不已的是,他近来习练冥生教的不传秘笈——霹雳**已经大半年了,也小有其成,其内功修为更是较前时大有长进,内力增长何止一倍。但想不到“猫王”常光先这样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的内功修为竟是如此了得,即使中了他的如此猛击,依然能够站立起来,仿如没事人儿一般。若换了一般的武林高手,不当场毙命,也是筋断骨散,经脉寸断。尉迟松不由得摇了摇头。
众人见尉迟松站在那木然地摇了摇头,均以为他对众人不屑一顾。因此,徐岚没好气地站了起来,指着尉迟松骂道:“哼,你凭什么这么跋扈嚣张,还不是凭了你那把不知从何偷来的玄武剑!还有你那一身狗屁锦衣!”
可尉迟松仍是站在那木然地摇了摇头。
众人只是更为疑惑罢了,但终了也没有时间去猜想,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已是异常难堪,情形万分危急,战况十分吃紧。
此时,易正雪往前跨了一步,淡淡道:“徐大小姐,还是回头是岸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只是整张脸仍是那样冷若冰霜。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谁不知你们锦衣卫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吃人不吐骨头!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倒是你们才要回头是岸,立地成佛。否则,大明的整个天下都要断送在你们手上,普天下的老百姓便要沦丧在你们脚下!你们这对狗男女还在这装腔作势,忸怩作态!”徐岚见这帮锦衣卫毫无来头地拦住自己的去路,又将“猫王”常光先打伤,也是气急,才言不择路地痛说一气。
易正雪显然拙于言辞,被徐岚这样一数落,粉脸顿时气得煞白,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嗫嚅着道:“你…………
你……你……”随即抽出了腰间大红的相思绸,猛然向徐岚奔来。
尽管易正雪来势甚猛,步伐奇快,身形疾速,抖开的相思绸也是漫天飘扬,变化万端,柔中带着无尽的杀意,刚中带着凛凛的霸气,其武功修为也较徐岚又何止高了五倍六倍,徐岚自然是接不上一招半式的。但徐岚向以轻功见长,况且她使的也是软鞭类的兵器,她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所以不去和易正雪硬拼,更是不去接招,只是一味地腾挪躲闪,上下翻飞,易正雪一时还没能奈何得了她。看来徐岚正宗的武学没有学到家,逃生的本领倒是学了不少,不然,凭她这性子,又在江湖中胡乱闯荡,早就做了他人的刀下之鬼了。
徐岚身材本就娇小玲珑,而易正雪足足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徐岚穿梭在易正雪大红的相思绸下,就仿如一只小蜜蜂穿梭于花丛,一只彩蝶恋在花蕊。
易正雪一向比较矜持,现在被徐岚这样一折腾,反倒有失常态,不断地娇喘道:“有本事你就接我两招,不要老是逃来躲去的。”
徐岚现在也是娇喘连连,显见其气力耗费甚巨。虽然她也知道,照这样耗下去,她终究要困于易正雪的大红相思绸下,非死即伤。但她也是小女孩心性,嘴上自然不会轻饶人,气喘吁吁地俏皮地回道:“我就不接招,你武功再高,看你能把本小姐怎么样?!”
虽然徐岚能够躲闪开易正雪的连番攻击,但一旁观战的众人均替徐岚捏了一把汗。随着易正雪的不断攻击,徐岚也感觉到体力的渐渐不支,脚下挪动的步子也逐渐地变得缓慢起来,徐岚心下大急,可又无可奈何。就在徐岚这一愣神的瞬间,易正雪的相思绸毫不犹豫地缠上了徐岚的大腿。徐岚猝不及防,顿被易正雪一卷,一拉,一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易正雪随即将相思绸一抖,把相思绸由软鞭变成利剑,直直地射向徐岚。
徐岚被易正雪这一甩,已然受了点伤,面对易正雪快如流星的相思绸,已无力躲避,只眼睁睁地盯着这大红相思绸发痴,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金边剑鞘突然挡在了相思绸的前面,“叮”的一声,相思绸和金边剑鞘撞了个正着。
易正雪决然想不到此时会有人出手挡住她的相思绸,不禁杏眼圆睁。当看清是她的同伴尉迟松出手相救时,脸色更是灰白,不由得怨忿地瞥向尉迟松。
尉迟松赶忙解释道:“她是徐大学士的千金,我们不能要了她的性命,这会给锦衣卫带来更多麻烦的。”
易正雪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异常复杂,眼神冷冷的,使人见了有一种畏惧感。
徐岚也决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出手相救,而且这个救下她的人竟然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易正雪的同伴尉迟松……
。她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听到尉迟松开口说话后,徐岚才隐隐地感觉到尉迟松救下她完全是另有目的,或许对其父亲还有一丝忌惮,或许正在壮大自己,不想节外生枝。总而言之,徐岚感觉尉迟松的城俯较之易正雪要深得多,虽然他救了她,但她对他还是没有什么好感。
见徐岚被易正雪摔伤在地,青峰寨五名弟子有两名赶忙跑过去将徐岚扶起,但易正雪的大红相思绸一抖,立时洞穿了这两名青峰寨弟子的胸膛,两名壮汉当场一命呜呼。众人不禁大骇,可对之又无可奈何。
站在一旁的尉迟松也没有出手相阻,只是微笑着仿如在观看一场游戏似地面对这一切,任由易正雪将对徐岚的气全部撒在这两名青峰寨弟子身上。
此时,徐岚、“猫王”常光先等人已成尉迟松、易正雪的刀俎之肉,相对于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还手和反抗之力。尉迟松和易正雪吩咐手下将其余三名青峰寨弟子和两名飞龙军悉数砍杀后,遂将徐岚和“猫王”常光先分别捆绑结实,
徐岚心下不禁黯然,已是绝望至极。她心里清楚,自己落在锦衣卫手里,就是没有性命之忧,可一路被押往北京,这种滋味绝不好受,如果锦衣卫再给其安一个“叛国”的罪名,不要说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见着陆天云,就连家人也要跟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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