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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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习惯是,在说出我想得到什么之前,先向对方给出我打算给出的东西。”
司马懿自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册子,抛向了项逸:“先看看这个。”
项逸伸出手,自空中接过划出一道弧线飞来的小册子,翻开匆匆扫了一遍,便已经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缓缓合了起来,神色严肃地望着司马懿。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是个商人,在谈生意的时候,从来不会开玩笑。”
司马懿似乎很满意项逸此刻的表情,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摇了摇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
项逸的神色更加凝重:“身为一个商人,尤其是如你这样的出众商人,所要求得到的,自然是远远多过了你所付出的了。”
“喂,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把你都看成这样!”
元直看见项逸只是翻开扫了一遍,便合了起来,一脸震惊的模样,急不可耐地倾过身子,自项逸面前一把夺取了那本小册子,匆忙地翻开,先是如方才项逸一般走马观花地目光扫过,同样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回头,仔仔细细地逐字逐句重新浏览下来。
以项逸那大大咧咧的粗性子,对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平时对西凉的钱粮,也统统交给自己与孔明。但即便是他这般不敏感的人,都被小册子上的内容深深震撼到了。那上面……究竟写着什么样的条件?
但当元直自己看见其上所书的内容时,他也同样忍不住内心的惊骇。
一年!
钱,粮,铁矿,食盐,兵甲,木材……这本小册子上,几乎囊括了西凉所需要的所有物资。而依照司马懿所给出的条件,西凉一州,足以在一年的时间内免除一切赋税,同时还能够供给五万人的兵力不间断作战。
换句话说,便是几乎相当于西凉一州之地在三年间全部赋税,甚至更多。
元直的眉心也同样拧了起来:“你……究竟想要什么?”
虽然不同意项逸对于商人的看法,但至少有一点,他说的是没错的。无论付出多少东西,商人都会自对方的手中取回更多。
而依照面前这个男人所给的,他又想要自西凉取得什么?
“看起来,这本小册子上,似乎除了马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包括在其中的了吧……”元直重新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两遍,缓缓合上了小册子,谨慎地望着司马懿:“难道说……你们司马家只是想要从我们这里买马而已?不过……以你所提供的东西来看,即便是用整个凉州的马作为交换,也是远远不够才对。难道……你想要把凉州从我们手中给买下来不成?”
司马懿哑然失笑,缓缓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商人,需要的只是利益而已。若不是为了有一个本据地,连掌握河内城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似乎你们还是不能理解,土地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太守也罢,州牧也罢,甚至天子之位,都不是我的追求。我要你们的西凉,又有什么用?”
“那么……快点开价吧!不过老实说,除了整个西凉以外,以你所给的价钱,只怕没什么能够与之相符的回报了。”
“我知道。西凉连年被羌人侵扰,又有韩遂和马腾之间的交战,的确是一穷二白。尽管现在韩遂马腾的势力都已经崩塌,而羌人也被你们清剿得失去了威胁能力,但要摆脱困境,尚且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要你们现在就拿出对等的条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这一次来,本就没有打算得到相应的回报。”
“知道是赔本生意还做?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很精明的商人才对,怎么……”元直摇了摇头,上下打量着司马懿,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阴谋来一般。
“我只是说,这一次而已。”司马懿笑了笑,缓缓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的梦想,便是以商人的身份君临天下,而如今的乱世,却是无法让我达成这样的梦想的。诸侯的纷争,虽然给了司马家渔利的机会,但同样也存在着巨大的崩坏的风险。”
“风险?你不是说过了,以你们司马家的控制力,不可能有什么危险才是么?”项逸皱眉质疑道:“即便是曹操要攻击你们,也会被迅速地掐灭一切物资的来源,再被你们司马家援助之下的周围势力共同攻击么?”
“风险之中的平衡,虽然看似稳定,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司马懿仰起头,略略眯起了双眼,轻叹道:“乱世,可以成为发家致富的摇篮,但绝不是长久存续的年代。曹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可以和我们司马家相安无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有一样的眼光与头脑,更何况……”
“若是有一天,曹操自身便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之路,他是否还能保持原有的理智?到了那个时候,司马家赖以保护自己的武器,便已经不再存在了。”
项逸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你们司马家现在想要的,是一个太平盛世了?”
“是的。”司马懿点头道:“有了一个安定的天下,才能保证一个强势的商家存在。为了司马家的存续,我们需要结束这个乱世。但……这却是在商人的能力范畴之外的事情。所以,我们选择了你,项逸。”
“为什么是我?”
项逸紧紧逼视着司马懿,沉声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如果我是你的话,最适合的合作者应该是曹操才对。原本他的势力就在河内的周边,况且……现在天下大势还没有决定,拥有一统天下机会的诸侯可并不少,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
司马懿轻轻笑了两声:“官渡的那一战,你也在场吧?别奇怪,这对于我们司马家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嗯……你在曹操军的阵营之中,应该见过了他的那支部队,是不是?”
“那支部队?”项逸先是一愣,随后缓缓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虎豹骑?”
“没错。”司马懿点头道:“就是那支以吕布的铁骑作为假想中的对手所建立起来的骑兵部队,虎豹骑。从虎骑身上的铁甲,到豹骑所装备的短弩,都来自于我们司马家的支援。否则……以曹操目前的力量,你以为他能够做到这一点么?”
“我的确没有想到……原来那支彪悍骑兵的装备,竟然来自于你们司马家……”项逸笑着摇了摇头:“那么说,曹操原本是你所选择的合作对象了?那么,为什么现在又放弃了他?”
司马懿望着项逸没有开口,半晌之后,才幽幽长叹了一声道:“因为,天命不在他的身上。”
“但,也不在项逸身上。”
开口的,是一直未曾说话的孔明。
直到这时,他才望着司马懿,缓缓轻声道。
项逸讶然转头望向孔明,面前所见的,是一张难得出现在孔明脸上的严肃神情。
“没错。没想到项逸的麾下,竟然还有一个与我一样,能够窥探天命的人呢。”
司马懿与孔明的眼神方一交错,双方便已经互相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双眼的瞳孔微微收缩,仔细打量着对方。
“其实……你没有必要来找项逸。”
孔明淡淡一笑,对着司马懿道。
“没办法,我说过,我只希望司马家,能够按照商人的轨迹走下去。更何况……如果什么事都按照天命的安排来的话,对于司马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司马懿摇了摇头,将身体斜斜靠在了一旁的马车上:“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对那个位置有兴趣的。”
孔明依然微笑不变:“你这样的人,倒是异数。明明知道天命所在,却不是迎合,而只是逃避。”
“你错了,这不是逃避,而是抗争。”司马懿骤然大笑了起来:“当然,我没有那个力量,所以我来了西凉。不过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出了这一点,却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与我拥有同等眼光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你在利用项逸?”
孔明低下了头,摆弄着身前的一套茶具,以漫不经心的声调道。
“利用?这算不上什么利用。”司马懿冷笑着摇头道:“原本,这就是你们的目的,而我,只不过是搭上了一条顺风船罢了。如果你们会因此而失去什么,那才叫做利用。”
“那么……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打算抗争呢?”孔明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没有望着司马懿:“或许,你只不过是想要借着机会,扫平面前的道路,然后再顺天而为。”
“如果我只能看到百年以内的天命,或许我真的会这么做。”
司马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无奈,也有些悲哀:“但……很不幸的是,我所窥见的天命,比之要更长一些。”
“我明白了。”孔明点了点头,随后轻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望向司马懿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少见的锋芒:“我想,即便在隐曜之中,你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吧?”
“但我在这里,却看见了一个并非隐曜,却同样出众,甚至更甚于我的人呢。”司马懿鹰目中的锋芒同样分毫不让,与孔明在两人之间的空中碰撞开来。
“好吧,现在,你可以具体谈一谈,在天下一统之后,你想要的条件了……”
……………………
“你们方才……在打什么哑谜?”大厅中,项逸向着身旁的孔明不解道。
司马懿,那个有着一副鹰隼般双目的男子已经离开了。就如同来时一般,坐进了马车之后,才在门外一直守候着的护卫牵引之下,缓缓拖出了厅外,套上马匹,向着城外驰去。
而他留下的,是一个优厚到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
孔明淡淡一笑,缓缓站起了身来,走到了门口,面对着司马懿离开的方向:“不过是关于天命的一些无聊东西而已。一个知道自己注定要在未来拥有一些东西,但终究将会失去,并且落得更为悲惨下场的家伙,想要摆脱这一切而已。”
“你是说……司马懿?”
项逸自身后望着孔明单薄的身形,缓缓道。
“是的。他是个很出色的家伙,应该说,我平生所见之人中,还没有哪一个人如他这般出色。”孔明面对着已经重新关上的厅门,让自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议事厅:“他不仅有窥探天命的能力,还有着与天命所对抗的勇气,更重要的……是他放弃天命的气魄。”
项逸已经明白了孔明话中的意思,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那么说来,原本这个天下,应该是属于他司马家的?而他……却放弃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天命?”
孔明微微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来,始终微笑的面孔此刻却严肃无比:“可以这么说,但……那也不过只是乱世中一个小小的过场罢了。他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选择了放弃。天命,是你们所难以想象的固执与无情,对它来说,没有善,也没有恶,仿佛一个车轮,只是按照它自身的轨迹缓缓运行下去而已,它所留下的印迹,便是我们所看见的历史。而在它运行的路途之中,有时是平坦的康庄大道,有时却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蝼蚁。但天命这枚车轮,却从不会因为怜惜它面前的蝼蚁,而改变自身的轨迹。无论将会碾死多少生灵,对天命来说,都是不值得考虑,也不会去考虑的事情。而碰巧的是,在天命这枚车轮现在的路径之前,正有着一大段的路途,满是不计其数的蝼蚁。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在这枚车轮经过后,无数的尸体将会覆满那条车辙。”
项逸直直望着孔明,良久,才缓缓道:“那么,这段路,有多长?”
孔明微微一叹,轻声道:“四百年。”
“那么若是天命按着它自身的轨迹运行下去,司马懿便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不是他。”孔明摇了摇头道:“他的儿子,或是孙子……我不过只能看见天命这枚车轮所运行的方向而已,但它将会在路途上碾出什么样的轨迹,这样的细节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但至少,司马家纵使取得了天下,也不可能长久地将它纳入怀中,最终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成为天命所碾压过的众多蝼蚁之一而已。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司马懿才会做出现在的选择。”

“只不过……即便是看清了这一点,只是为了一时的辉煌,一样会有人不计后果地去迎合着天命的轨迹运行下去,而他,不是。这便是我为什么说,他很了不起的原因。”
“那么,他又为什么来找我们?”
“因为……你是那个有能力改变天命轨迹的人。”
孔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天命始终是稳定地按照它的方向前进,但这也不是注定而不会改变的结局。一颗小石子,便足以让它跳动着离开原本运行的轨迹。而项逸,你,就是这颗小石子。”
“所以……我可以改变今后四百年,在天命的轨迹上原本将会发生的一切?”
项逸笑了笑,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没想到,我竟然还背负着这样的能力。”
“只是可能而已。但,至少有这样的可能存在。”
孔明叹了口气道:“逆天之命,只是一个契机,但拥有这样的契机,并不代表真的可以改变天命的运行。不过……既然我们都抱着那样的理想立下过誓言,那么……至少向着那一个方向去努力吧。”
说完,孔明缓缓推开门,浓烈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紧紧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将他映照得满是灿烂光芒:“坚信着吧,你会成为扭转天命的那个人的!”
项逸望着孔明正缓缓走出门外的步伐,提高了音量:“孔明!以前……有人成功过么?”
门外,稍稍过了片刻,孔明的声音才传进了厅内项逸的耳中:
“没有。一个……都没有。”
………………………………
缓缓走进自己与貂蝉的院落,项逸愕然地看见大乔竟正抱着貂蝉的一支胳膊,一脸欢悦的模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一霎不霎地紧紧望着身侧貂蝉的面庞。
项逸顿时脑袋里一片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原本他离开之时,大乔是在他的威胁之下,方才乖乖地留了下来,与貂蝉待在一起。在去见元直与孔明时,他还在心头不时担心,大乔会不会又闹出什么卵子来。貂蝉性子温婉,只怕不要被大乔给欺负了。便是最好的场面,在项逸想来也不过是大乔独自一个人生闷气,不理貂蝉罢了。但没想到的是,现下大乔对貂蝉的态度,竟然是亲如姐妹一般。
“这……”
项逸方开口,貂蝉已经看见了他,款款站起了身子,微笑着向他走来,而大乔竟然没有如此前那样,一下次奔到他的身边,反倒是牵着貂蝉的手,乖乖地在身侧跟她一起走向自己。
“这小妮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听话了?”
直到貂蝉走到了项逸面前,他才努力憋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带着古怪的眼神望着貂蝉道。
貂蝉伸出一只手,按在大乔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而接受抚摸的小女孩,也同样显露出一脸享受的模样,依偎在貂蝉的身侧,眯缝起了眼睛,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
“不过是哄孩子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貂蝉温柔一笑,转头望向身旁乖巧的大乔,对着项逸道。
“是么……为什么我却觉得这小姑娘让人头疼得很呢?”项逸摇摇头,苦笑着道:“不过,你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就是了。记得阎行的那个小舞,似乎也是一见你就粘上了你来着……”
貂蝉的确,就是这样的女子。无论是什么性别,什么性格多大的年龄,似乎在那如同暖煦阳光般温婉的笑容面前,都会被她彻底地折服。即使是起初对她充满了敌意的大乔,也是一样。
原本在见到貂蝉之前,大乔从来没有对貂蝉的存在有着任何不悦,反倒是始终带着无所谓的态度,这几乎令得项逸误解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以为大乔不过只是因为丹徒城中的遭遇,而对自己产生的依赖而已。但见到貂蝉之后,她却出乎项逸意料地突然爆发。
事实上,大乔起初并不是不在乎项逸,而只是不在乎貂蝉而已。
尽管自幼便陷入了自我封闭的心理之中,除了妹妹以外,几乎没有与任何人的交流,但无论如何,女孩自身的天性也没有自大乔身上消失。对于自己的美貌,她始终抱有着满满的信心。这便是她对貂蝉的存在不放在心上的原因。在她看来,项逸即便原本身边另有别人,也绝不会大过自己的魅力。不需多久,项逸便会完全地,真正地属于自己一个人。
但当随着项逸来到凉州,第一眼看见貂蝉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时,大乔才真正感觉到了她的威胁。尽管自己也是国色天香的美女,尽管拥有强烈的女孩子的自尊,大乔还是不得不在心底承认,面前的这个女子,比自己更要美上半分。
同时,她也看见了项逸在见到貂蝉时,双目中流露出来的眷恋爱意。而这,是她从未在项逸望向自己时所发现过的。
这时,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己是永远不可能独占项逸的。
但当项逸离开之后,貂蝉缓步走来,亲切地轻轻握起她的手,将那双深邃如湖水的纯净双眸投向她之时,仅仅一瞬间,大乔便发现自己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其中。那双黑如点漆的双眼中,没有厌恶,没有敌意,有的只是对自己的爱怜和温柔。
“安分下来也好,这一路来,实在是叫我累得不行。”项逸松了口气,缓步又向前走了两步,将貂蝉轻轻地揽在了怀中,感受着貂蝉轻轻将头靠在自己胸膛之上的暖意。
“其实……大乔是个好孩子,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完全依赖的,让它能够自始至终有着心理安全感的人而已。你,就是那个人。”
貂蝉靠在项逸怀中,轻轻开口道。
“是么?”项逸随口应答道,却骤然惊觉,愕然道:“她……跟你说话了?”
“是啊,而且说了很多,有什么问题么?”貂蝉仰起头,一张俏脸上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与疑惑,歪着脑袋望着项逸。
“她以前从不说话的,最近也只是愿意跟我说话而已。”项逸重新将貂蝉的臻首按到了怀中,但貂蝉却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脱出了怀抱,将大乔牵到了项逸的面前。
“要公平才对呢。”
望着貂蝉微笑的面庞,项逸一时愣在了那里。
“不可以让小妹妹伤心呢!”貂蝉看见项逸没有动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她的身旁,是仰着小脑袋,抓着衣角的大乔。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之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担心,还有几分眷恋。
“好吧……”
沉默了数息,项逸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同样张开手揽住了大乔,将她也抱在了怀里,感受到了怀中娇躯欢喜的微微颤抖。
……………………………………
“你……一点都没有吃醋么?”由貂蝉早早地将大乔哄上了床,项逸与貂蝉两人在院落中的秋千架旁并排躺了下来,将貂蝉搂在自己的怀中,一同仰望着灿烂宏大的星空。夏夜的暖风正宜时,轻轻拂过两人的身体。
“你是说大乔?”貂蝉笑了笑,将身体换了个姿势,使得自己在项逸的怀中躺得更舒适一些:“或许别的女孩子都会有吧?因为她们会担心,男人们会不会因此而离开她们,从此失去自己的那份爱。但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份担心。”
“哦?”项逸低低笑了起来:“为什么?你对自己的魅力那么有信心?”
“不,不是因为这个。”貂蝉也笑了:“而是我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到了哪里,我也一直都会在你的心里。我知道我一直都会是你的。或许你也会爱上别的女孩子,但那份爱,不会是自我这里分走的。”
“那么肯定?原因呢?”项逸搂紧了貂蝉,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貂蝉在项逸的怀中摇了摇头:“但我就是知道,我是你的,永远都是。在王司徒的府上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已经坚信这一点了。”
“我也是。”项逸脑中又再度浮现起了在西京城中,初见貂蝉时的场景,轻轻道。
“你打算今夜我们就睡在这里么?这样似乎也不错呢……”貂蝉仰起头,看见项逸始终凝视着头顶的星空,似乎正在想些什么。
“不……虽然现在是夏夜,但到了夜里还是会凉下来。对我来说没什么问题,但你的身子怕是还禁不起。我只是……”项逸沉吟了一番:“想和你一起看看星星而已。”
“好的。随便你要看多久,便是一夜,我也陪着你。”貂蝉轻轻笑了笑,柔声道,随后便紧紧抱着项逸,不再开口,与他一样,躺在草地上仰面望着天上繁密的星空。
良久,项逸才又缓缓开口了:“蝉儿,你觉得,命运究竟是由什么来决定的?真的是……天上的那些星辰么?”
“我……不知道。”貂蝉想了想,摇头道:“对我来说,那太过遥远了。”
“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
项逸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对貂蝉讲述起此前未曾告诉过她的那些事情。隐曜所背负的天命,天道运转,之后的四百年动乱,司马懿的到来与他的决定,孔明今天才告诉自己关于逆天之命的事情……
“那么说,你是相信这一点的了?”静静听完项逸的话,貂蝉问道。
“孔明既然都这么说,那我自然只有相信。毕竟,他可是从来都没有错过的。只是……”项逸苦笑了一声:“他也告诉我,虽然我身上背负着所谓逆天之命,但……天道却从未成功地被扭转过。我不知道,若是真的注定了一切,那么这所谓的逆天之命,究竟能不能成功地将那个车轮扭转过来?”
“你在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情么?”
貂蝉握住了项逸的手,轻声问道。
“应该……还算不上怀疑吧,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项逸摇了摇头,轻叹道:“先生以前给我们上课时,曾讲过道德经。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那个天道来说,只有自然才是根本之道。那枚车轮不会为了碾压它面前的蝼蚁而改道,也不会为了躲避它面前的蝼蚁而改道。它没有感情,没有目的,只是按照自己既定的轨迹一直向前驶去。那么……天道所运行的轨迹,又是自何而来?我……背负着逆天之命,或许便是那车轮之前的一粒小石子,希冀能够将它绊离原本的轨迹方向。但……即便是背负着逆天之命,又能不能扭转它的轨道?又或者是,如孔明所说的那样,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能被天命的车轮碾过,却始终只能看着它,向预定的方向驶去?”
听完项逸的话,貂蝉只是静静地呼吸着,纤长的睫毛不时颤动两下,良久,才开口问道:“那么……逆天之命究竟是什么?来自何处?”
“呃?”
项逸愣了一下,低头望向怀中的貂蝉,随后迷茫地摇了摇头:“孔明……没有告诉我。”
貂蝉轻轻点了点头:“若是逆天之命,是天道运行之中的乱数,那么便自然证明了,天道也并非恒定不变的。既然有可能因为乱数,而产生如你所背负的逆天之命,那么自然也有可能被你的逆天之命所扭转,不是么?”
“嗯。”项逸点了点头,等待着貂蝉继续说下去。
“若非如此,而是没有乱数,世间的一切,都是遵循着天道的轨迹运行的话……那么,即便你身上的逆天之命,也同样是天命的一部分了。既然天命自身,便已经包括了阻挠它的逆天之命的话……”
“那么,扭转天命轨迹,本身也就是天命的一部分了,是么?”
项逸笑了起来,低声道。
“只是我这么想而已。你不若……还是再去问问孔明和元直好了。”貂蝉轻轻笑了笑道。
“不必了,我想……你说得没错。或者……即便并非事实,但至少也给了我信心。”项逸自天上的星空收回了目光,缓缓坐起了身来,依然将貂蝉揽在怀中,随后自地上站起,将她抱在了秋千上。
项逸站到了貂蝉的背后,亲亲吻了吻貂蝉的后颈,声音低沉而温柔:“出门那么久,现在可以好好陪陪你了。我来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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