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落月峰,古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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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云山,属天荡山脉外围的一支,其顶峰层峦迭翠,直耸入云,有峭壁千仞,险阻万重。传说中此峰为月神行宫,每隔十万年,月神都会降临于此,因此峰名‘落月’。落月峰终年云雾缭绕,真容不现,以往不乏修真者来此探索,却没有人再能回来。渐渐的,落月蜂成了修真界默认的禁地,已有千万年没有人涉足。
所以,真不明白,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一想起坎无缺,苏晚重不禁苦笑。今晚,恰是月圆之夜了吧……本以为与她的落月之约已万难实现,结果没想到,白狐斩钉截铁地指出,乌鸦与枭的气息就在落月峰上。
所谓歪打正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站在落月峰下,雾已极浓,数米外的景象就已一片模糊。这样的可见度,别说攀上峰顶了,能不能走三步不摔跤都值得怀疑。“轰”“轰”两声轻微的燃烧声响过,两团亮橙色的火焰晃悠悠飞了出去,浓雾顿时被驱散了一小块。但随着火焰越飞越远,周围浓雾涌上,一切毫无改变,只隐隐看见那两团明亮的火光忽闪忽闪,最终消失了。
“烟火百合?挺不错的。”仍一身男装打扮的谢小意出神地看着火焰消失之处,眉头微蹙,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忽然,她抬头望向苏晚重道:“刚刚的火焰,再来一次。这里……怎么这样……”说着跟在两朵猎猎燃烧的百合之后踏上两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谢小意的身影已模糊了,再一眨眼,她竟已消失在山石之中!而那两团火焰,却仍茫然地在原地燃烧着。
白狐一步跨上前去,站在火焰之下警惕地四顾,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忽听得不远处苏晚重轻“咦”一声,急转头一看,却见谢小意已安然无恙地站在来处,只是面上神情却前所未有地凝重。
她下意识地**着手上的苹果,喃喃自语道:“只是天风姤的话,那稍微轻松一点……但没有理由……不可能只是虚张声势……莫非……”她忽然朝苏晚重挥了挥手,向左斜跨一步,回头低声道:“帮我把这块石头搬开,但千万不要破坏它。”
五条粗壮的藤条将大石缠了个严严实实,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
“谢谢。”谢小意下意识地咕哝了一句,蹲身拨开繁密的草丛,似在寻找着什么。忽然,她的手停了下来,盯着草下紫黑的泥土怔怔出神。
这下连苏晚重都看出了问题,他略略低下头。脚下的泥土,分明是赭黄颜色。
谢小意小心翼翼地刨起一点紫泥,放到鼻下嗅了嗅,眉头渐渐皱紧了。良久,她忽然将手伸到苏晚重鼻下,道:“你闻闻。”
泥土腥气扑鼻而来。但在那浓重的异味中间,却夹杂着几缕花香!
虽已很淡,但无庸置疑,是十几年来最熟悉的味道。
时间的流动一下子缓慢了下来,苏晚重感觉自己似能看到一丝丝花香悠悠飘进鼻端。很久以前的记忆被一点一点唤醒,那些绝不会认错的记忆……
“留兰香玉,剪青枝,错月君子,红童,罗望子,还有……”思维被打断了,所有的味道都已在记忆中找到了归宿,但还差点什么……绝对还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只是直觉地感到,仅仅由这几种香味融合在一起,不该是这样的感觉……
非常熟悉……仿佛只是在最近……
对了!是那时候!
就是在昨天,那杯中人欲醉的“千红一窟”,时间流动的错觉。
弹指红颜老,行杯欲醉仙。这种感觉,毫无疑问,是醉仙花。
“这就对了。”谢小意展颜一笑,但随即,不解的神情又一分一分浮上了眉间。她咬了一口苹果,自言自语地道:“除了留兰香玉和红童,其它几种,却没有听说过可以派上这种用场……若连我都不知道的话……”忽然间,她似反应到了什么,忙打手势让苏晚重将那块抬起的巨石小心翼翼放回了原地。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回到众人所在之处,道:“现在,很麻烦了。这座山被人改造过,整座山已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根据阵基判断,这阵法已经存在了上万年。而我们现在,便是在阵法的入口处。”

一时无人说话。
谢小意续道:“我不知道黑煞和夜隐是怎么做到的,但即使是我,通过这个阵法的把握,也只有六成。”
流飞冷不丁开口道:“足够了。”
“的确,有超过一半的把握,可以一试。”刘泰归自昨晚后,对谢小意一直极为不满,此刻这句话语气也非常冷淡。
“那么,”谢小意冷冷道:“你知道若失败了是什么后果么?”
刘泰归目光一寒,刚要说话,却忽然停住了,一个弧线慢慢弯上了嘴角。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了正常。
“不知道。”
谢小意见他如此倒是微微一怔,随即自然地一笑,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由于这个阵法是个巨大的幻阵,若迷失在里面,就不要再想出来。而且各种极尽逼真之能事的幻像会昼夜不停地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幻觉。这就意味着,你好不容易杀死了一只魔兽,也许只是在和空气浪费力气;你以为自己喝足了水,也许其实什么都没有进腹。甚至,当你拼尽全力击弊了敌人,真正杀死的,也许是自己的伙伴……”
山风吹过,众人都觉背部一阵寒意。
“所以,”谢小意却用谈论晚餐菜谱的语气结束了这场谈话,“等一下听我的会比较好。”说着蓝戒淡淡光转,一个精致的玻璃灯出现在了她手上。她一脸喜悦地把一朵烟火百合花罩进灯内,当先朝迷雾中走去。但见剔透的玻璃折射着亮橙灯光,点点光闪,确是美丽非常。
苏晚重稍稍落后两步,一拉刘泰归,待其它人身影已模糊,才将一个小小玉简交给他,低声嘱咐了两句。刘泰归显是一怔,看了他五秒钟,终于点了点头。“铮——”厚剑从他背后直飞而出,一个翻转稳稳停在刘泰归身前。他跃上飞剑,猛一加速,划破云雾消失在了一座座接连不断的石峰后。
见他去远,苏晚重辨清那火光方向,追赶了上去。
在可见度不及一臂的山中,行进速度并没有如众人想象的那么慢。
谢小意一开始走得甚是小心,往往要提着灯笼思索许久,才能决定正确的方向。但不过半个时辰,她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领着众人在迭石、密林、险崖、恶水间左穿右插,似是对所有布置都极为熟悉。有时,明明见到眼前出现了平整石阶,她却偏要拨开枝杈横斜的灌木丛硬闯进去,而没走几步,脚下踏着的竟就是芳草不侵的山路;有时沿着险急的河流走了许久,她忽然一脚踩进水里,稳稳当当地踏着在岸上完全不可能看到的石块渡到了对岸;更有甚者,云遮雾绕的万仞峭壁,她看都不看直接跳下去,却正好被平伸出山壁的石台接住。惊险神奇之处,数之不尽。
这么几个时辰下来,尽管对谢小意印象不佳,众人却仍不由暗暗佩服。毕竟,由温度判断,他们离山顶已越来越近了。
陡然间,仿佛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一路上困扰众人的迷雾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才第一次让人看清了这千万年来笼罩着神秘面纱的落月峰。脚下,狭长的石谷长蛇般蜿蜒而前,一路不断分出复杂的岔道。耳边隐隐闻得不知何处石峰下的浅浅水声,与不知何处林中的啁啾鸟鸣。芳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竟是一处清雅幽静的好去处。
谢小意略略松了口气,道:“外围的迷阵已经通过了,但真正的高手布下的阵法也许连我都发现不了,所以还是小心为上。”说罢自己却蹦到溪谷流水旁,蹲在繁密的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她就这样放手不管了吗……
却见谢小意戴上了一副雪白手套,拨开长着锯齿的草叶,里面竟别有洞天。众多高大的灌木卫士般保卫着中间一块小小的空地。在那里,一株娇小玲珑,毫不起眼的小花孤零零长在正中。谢小意一见之下顿时大喜,一柄小铲在手上一转,小心翼翼地挖了下去。
靠,她这是怎么草菅花命呢!这么一铲下去那草根估计已经没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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