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凤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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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重刚要一个箭步冲上去阻止她的恶行,白狐却忽然开口道:“方向重新确定过了。从这里,到顶峰,就会见到乌鸦和枭。”说着再不多说,当先向山上走去。流飞朝苏晚重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喂,你……”苏晚重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他看着一心一意虐待那棵小花的谢小意,脑中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火拼着。终于,怕她迷路的小人占了上风。长藤弯弯曲曲爬了过去,手指一般在她肩上戳了戳。
“知道了,知道了,小白,你先走吧,我会跟上的。”谢小意头也不回地说着,细密的汗珠渐渐从额上渗了出来,花铲换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能够完全插进泥土中,显是那株小花竟拥有着极其庞大复杂的地下根系。
苏晚重犹豫了三秒,回头看看那两个影子已越走越远,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去一语不发地抢过花铲,“刷刷刷”两下,与大地纠结交缠的花根已连同周围的泥土被成功分离了出来。他把那一大块散发着泥土香的根土结合物交给谢小意,站起来冷淡道:“快点,再不走就迷路了。”
那株地上与地下部分完全不成比例的植株在谢小意手中连一秒都没有停留,就又重新回到了苏晚重怀里。“要帮我种好它哦,我知道你有一个很神奇的水晶球。”谢小意眨眨眼,拍了拍身上泥土,又一个苹果已被她抛了起来。
苏晚重一句话都不说把那块泥土扔进了水晶球里,斜跨一步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妖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控制小狐,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愿意带我们到落月峰来,为什么要找乌鸦和枭!”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般射了出来。
“好奇而已,没有什么目的。”谢小意笑吟吟地看着他。但这次,苏晚重却没有丝毫退却,他已下定决心定要把这妖女的意图弄清楚。这样总是处处落下风,被她**于股掌之上的感觉,实在是可恶至极。
谢小意步履轻盈地拐进了岔道,却见苏晚重一闪身就拦在了她面前,把狭窄的石路堵得严严实实。对峙了数秒,终于,她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想知道?”
苏晚重铁青着脸不说话。
“好吧,”她无奈地抛着苹果,道:“那可以先让开么?”
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谢谢。”她温和一笑,咬了一口苹果,顿了顿,叹息着道:“我的目的,就是让你这个桃源村的天才,千叶迷案的破获者,四轮拿下树级徽章的新一代花神,传说中的神木圣者,紫露桃和月玲珑选中的主公发现,世上怎么竟然有这么可恶、狡诈、邪恶,而你又拿她毫无办法的妖女。”她轻快地说完这段话,轻轻拍了拍苏晚重的肩,向已离得远的白狐走去。
苏晚重没有愤怒。
他已经被彻底震在了原地。
那,所有的,已没有人再知道的过往,她是从何处得知!
终于,到了峰顶。
仰望天空,但见湛蓝如洗,万里无云;俯视大地,却只见云雾翻涌,气象万千。山顶温度已很低,苏晚重自结成元婴后,已基本不受外界温度的影响,谢小意却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暖红猩猩毡,在满山浅灰深绿中显得无比醒目。
还好,时间貌似赶得及。
只有一个问题。
乌鸦和枭不在山上。
急劲山风打着回旋不知疲倦地吹过山顶,但即使是最细嫩的草茎也依然挺立,只微微晃动着似是摇曳在和煦暖风中。远远断崖边,一株树冠繁茂,十数丈高的巨树兀然独立,每一片叶子都有人手般大,山风从枝叶间穿过鼓起海潮翻涌声,浪起涛没处,隐隐凤鸣,响彻九天。
梧桐……?在这种地方……
还好苏晚重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白了,大脑短路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向那株独特的梧桐树走去。但刚迈出一步,一只手臂却挡在了他前面。
白狐盯着梧桐道:“耀火真气的气息,就在那里。”说着人已大踏步走到了树下,四下一望,身影一闪,已跃上了树梢,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虚影。
但不一会——
“没有人。”白狐面无表情地道:“但我的感觉是绝不会错的。”
苏晚重点点头,再次抬头向那梧桐树上看去,但这次,情况却已与几息前截然不同——

火一般的羽衣飘然枝头,火一般的长发灿若云霓,似从火中涅槃而生的女子高高立在梧桐树顶端,面纱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这一瞬,疏朗梧桐似被点燃了,每一片叶子都微微弯起,叶尖朝圣般伏向树顶那个火红的身影。风动,枝动,衣动,唯她沉静依旧,静静俯视着地下的众人,如同至高无上的女王安然注视着自己的臣民。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世界更移了恒河沙数。此刻的她,是唯一的永恒。
白狐忽然开口道:“猴儿酒,凤,毕方,孔雀,鹏,你是哪个?”
回声一层层漾开,激荡多少次,也遇不到第二个声音。
苏晚重沉默许久,此时终于笑了。
“‘梧桐生兮,于彼朝阳;凤凰鸣兮,于彼高岗’。此地虽无朝阳,但落月雄秀独出,高可触日;梧桐筋骨清奇,木气疏朗。此时,此地,此树,能安然栖止者,唯凤凰而已。”
只闻得那女子淡淡笑了一声,道:“有这样的人在,我可以下来了。”羽衣翻飞似火,凤随意迈了一步,顿时,整个人如一片梧叶飘然而落,在空中悠悠飘飞。一阵风来,袍袖涌动,她似欲乘风而去。但终于,那抹火红还是淹然落地。
白狐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等着看花。”凤闲庭信步般踱到崖边,随意地坐了下来,出神地看着脚下起伏似浪的云雾。再问她什么,却得不到任何回答了。
看花,嗯,不错。只有一个问题,这里有花吗?
一上山就若有所思到处翻来翻去找东西的谢小意终于带着一丝微笑走了过来。她抬步走至凤身边,俯下身悄悄说了句什么。凤略略讶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似笑了笑,点头说了几句话。谢小意顿时一脸恍然,直起身朝苏晚重眨了眨眼就走到了崖壁后。
却不知苏晚重此时大脑也正急速运转着,根本没有看到谢小意使的眼色。过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来,对流飞道:“你怎么看”
“无论如何,与乌鸦和枭有关。”流飞闭着眼睛,全身皮肤在苏晚重眼前渐渐变得透明如水晶,绿色的血液,在一根根错综交杂的血管流动得越来越快——
“是点晶族人么?你的琉璃花最多开了两朵吧。在‘身’花开放之前,试图读取我的思想是没有意义的。”凤闲闲说道,一根修长柔韧的梧恫枝在她手上悠悠晃动着。
流飞几已完全透明的身体猛晃一下,脸色变了几变,全身却陡然恢复了正常。霎时间,他身材以看得见的速度拔高了,本已及肩的绿发更是长得飞快,不一阵已触到后腰,低垂的眉下眼窝微陷,惟有淡漠眼神,仿佛从未变过。
凤悠闲地晃着梧枝,道:“点晶族人有大恩于我族,今日见到你,也是缘分。为了避免你又来读取我的思想,帮你打开‘鼻’、‘舌’二花便罢。开放四朵琉璃花的点晶族人,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这一异变让包括流飞在内的众人都是一怔,凤却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出神地望着远方,除了飘飞的羽衣,整个人如同一尊闲坐崖上的石像。
苏晚重本已理清的思路顿时又变得混乱万分。
凤……是猴儿酒这个神秘组织中的第一号人物了吧,连组织中的成员都没有见过她,却突然而然又无比自然地出现在眼前。而且看上去,不具备丝毫威胁性……
不对,不是这么简单。只看她从树上飘下的身法,她没有任何动作直接打开两朵琉璃花的手法……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做到。如果是幻雷或朱衡的话,也许可以……但若她也达到那种程度,未免太恐怖了些……
而且,最重要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来看花?这理由听着实在很像是胡扯。但是她又有什么必要说谎?那么,必须假设她说的是真话,即使这里一朵花都没有……不,等等,要说到花的话……
月玲珑!
传说中的司月之神,几万年前已注定要与自己相见的月玲珑!莫非凤的目的竟然是她?
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如果“司月”之说属实的话,月玲珑必然是拥有神秘却又极其强大的力量,一种即使是凤也不愿轻易放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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