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碗香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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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我没有立即接过,并且明知不该问的,偏偏问了。
“这个么,我亲自制的茈游郁梦丹,一共五枚,是专送给你那卢兄的好玩意儿,第一枚服下后,相隔十日,再给他吃下第二枚,以之类推,第三枚相隔二十天,第四枚相隔一月零十日,记住要准时给他吃下去,然后留下第五枚在身上,待他出现万蚁咬骨噬髓的症状时,再用第五枚解之,五枚一旦服下,你也就大功告成了,哈哈,因为从此后,每隔半年,他若服不到茈游郁梦丹,都会死得极为痛苦,阿阑,只要你做好这件事情,香姨算过,等明春,天暖花开时,你就可以回云烟城了,那时八百里桃林染红城池,你会看到,一半天下都是你的!”
“哼”,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拿过那只小巧的木匣,打开来一看,里面果然有五枚深紫色的小丹丸,当着芍冷香的面儿,我取出帕子将木匣包好揣进怀里,这女人八成是疯了吧,翻过年就能有一半天下?八重桃花不过是一个杀手门派,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势力呢,退一万步说,八重桃花拥有一半天下,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是她哄着我耍呢,还是哪根筋短路了。
“呵呵,阿阑果然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芍冷香娇笑着从幕帘后徐徐走出,我本以为能见到她的真面目,岂知她脸上也蒙着黑纱,外加穿着一身黑紫相间的衣裙,活像传说中的黑寡妇,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那一双眼睛也是少有的美,以她的年纪,没有一丝鱼尾,如若不笑,便是个烟视媚行的女人,如若笑了,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勾魂摄魄。
我默默地站立在一旁,垂着眼帘,他们不都说阿阑是个性格孤僻行为乖张的人吗,那么我对这个女人不恭不敬也很正常吧。
芍冷香袅娜地走来,经过我身边时,带来一阵迷人的幽香,偏我现在对香味很是警惕,芍冷香又是用毒高手,便不由自主地把头别过去一些,且屏住了气。
芍冷香的眉头略微蹙了蹙,但依然用那温婉得发腻的声音道:“呵,我知道你不喜欢香姨,你的伤不让香姨管也罢,等你回来后,我叫茱萸来服侍你,仔细给你瞧瞧有没落下什么病根,她可是很想你的呀,阿阑,听我一句忠告,当你真正成为人上人时,不管男人女人,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愁一时,好啦,夫人我累了,要去歇着了,你用心自己的事,我看卢大富商一点儿也不比曜楚那孩子差,,嘻,你福缘不浅,他可是对我们有用着呐。”
从白鸽巷出来,冷风一吹,发觉虽然在冬夜,几层内衣还是全都被潮汗湿透,像躲瘟神一般远远逃离白鸽巷,身子仿若经历大战似的只觉虚脱无力,芍冷香这只鸡婆,比金大娘还令人恶心,说什么福缘不浅,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了这个又控制那个。
窎渊城中的繁华地段,这个时候还有好些家通宵营业的店铺,除了提供客人宵夜茶点的食铺,没有打烊的客栈外,还有一家颇具规模的浣翠居,是十二个时辰都开放的澡堂,按客人等级和需求,以花、好、月、圆四字为头,分出一、二等大汤,和普通小汤、特殊小汤,我进去要了一间好字头的普通小汤,然后先在椅子上歇着,单等伙计随后送来茶点以及沐浴的香料、毛巾之物。
因为已经过了丑时,浣翠居客人很少,不一会就来了两个伙计,忙前忙后地备齐了所有东西,其中一个问我需不需要搓澡的,我答要,于是他替我在汤沐里加好香液与花瓣,再焚起了香炉,另外一个伙计则已经忙完候在了门外,我拿了二两银子给最后离开的这个作小费,叫搓澡的快点来。
等他们掩门离去,我才自行换上了沐浴的衣衫,试了试水温,踩下去,自从来窎渊,我还是第一次上这种地方,也是该好好泡一泡了。

隔了一阵,有人敲门,我问是谁,对方答来搓背的,我便喊他进来,来人锁死了门,几步走到汤池边,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听说朱雀使者和玄武使者对解毒都各有所长是吗”,我爬上汤池坐沿,低声问林挚道。
浣翠居是我和林挚约定的,有紧急事件时的会面地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启用,刚才那个留下来焚香的小伙子,是我们的暗线,他问我要不要搓澡的,就是问是否来找人,林挚以那小伙子兄长的身份,住在浣翠居的下人房,我递出银子叫搓澡的快点来,是让他快些去找林挚。
“对,你找他们,是谁中毒了吗?可他们都不在窎渊,要解毒也来不及啊”,林挚奇怪地问。
“不是,现在还没人中毒,不过……”我走去取过自己的外衣,在衣袋里找到装茈游郁梦丹的小匣子递给林挚,“我需要你马上去找他们,帮我验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快,能给你的时间不多!”
“如果是这样,只有朱雀使者董娇音离窎渊的距离最近,我马上去办,可最快怕也要三、五日”,林挚看了一眼匣子中的丹丸,合拢盖板,揣入自己的怀里说。
我咬咬牙,“越快越好,林挚,就交给你了,还有……”我拉过他,附在他的耳朵上叮嘱了一番。
五日后,林挚回来了,我知道这已是他所能尽的最快速度,可对我来说五日之时,如隔三秋,每日都如热锅上的蚂蚁,饱受煎熬,与卢开篆相处在一起,也很难掩饰住自己的焦灼,穷于狼狈应付。
好在林挚带回来的情况还是很有帮助的,他告诉我董娇音仔细验过茈游郁梦丹,虽然还不能完全掌握里面的复杂成分,对最主要的一种茈尤草尚略知一二,此草的汁液本身含有毒素却又能自解其毒,这样相生相克兼具一身原不会产生什么危害性,但它的毒素会有一部分沉淀在血液中,随着服用的次数增多,血液中的毒素含量也会累积增高,而要解毒又需不断地服毒,于是在恶性循环中,毒素侵蚀全身器官时,中毒者便衰竭而亡,当然这个过程会比较长时间,而且只要用量适度,有些中毒者还可能活到正常寿年,董娇音说,反正一旦吃了这个东西,这辈子就都要受制于此毒了,当毒性发作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除非在丹丸所控度的时间内,接着服用下去,至于解毒法,普天之下,恐无第二物能化解,所以要慎重。
“普天之下恐无第二物能化解”,我掂量着董娇音的话,深深长叹,难道被芍冷香所设计上的人,就再无逃过劫难的可能?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八重桃花翻脸,因为长风猎命死前所叮嘱我的事,我还没有做到,而且现在时机也不成熟,假若因我而暴露出长风家的地下军团,后果是不堪预想的,卢开篆,对不起了,也许,你真的不该到中土来,这乱世之中,谁又顾得了谁呢,就如同我,在错误的时间来到错误的时空,便只能在一系列的错误中,沉沦挣扎。
第二日,卢开篆回到临时居所时,我已熬好了一碗热热的散发着香气的青菜瘦肉粥,摆在他面前,还加了两盘小菜,“吃吧”,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亲自为你做的”。
“为什么会漂浮着一层淡紫色?”他看了看米粥问。
“我加入了一味很香的野菜,你尝尝?”
卢开篆开心道:“没想到你也很能干嘛”,他端起碗,闻了一下,“嗯,是很香”。
我依旧笑眯眯,看他拿筷子刨了一口粥进肚,“你为什么不吃?”他停住。
“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要把它都喝完啊”,我淡淡回道,起身离座,走出门外看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正纷纷扬扬洒落下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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