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下至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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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头领身亡,众士卒顿时士气尽毁,纷纷如昏了头的苍蝇一般四下逃散。(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溃不成军。黑衣人策马来回兜转,专捡逃到最外围的士卒射杀,一时间哀嚎不断,士卒一一饮箭而亡。仅一盏茶的时间,众士卒尽皆伏诛,无一人漏网。
王明儒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觉腰间传来一阵疾颤,低头望去,只见那枚环佩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环佩四周黑气缭绕,竟有鬼哭之声传来,黑气之中又似有无数鬼怪妖物或隐或现,一股暴戾之气直冲脑际。心中竟生出一股杀人的冲动。王明儒大惊,凝神再看,那环佩却已恢复如常,再无半点异象。
黑衣人首领静静坐在马上,而其他的黑衣人正收拢队形,策马过来。王明儒上前几步,深鞠一躬说道:“在下王明儒,多谢恩公施以援手,救了我全族上下数十条性命。大恩大德,明儒铭记在心,请恩公赐告姓名,将来若有效劳之处,恩公只需手书一封,王氏一族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了”那人淡淡说道。眼见属下已尽归队,嘞转马头就要离去。忽然瞄见王明儒腰间环佩,浑身巨震,翻身下马,疾步走到王明儒面前问道:“你这环佩从何而来?”
王明儒见他如此着紧这枚环佩,心中暗自奇怪,连忙答道:“此乃祖传之物,年代久远,便是在下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是在下祖居金华,想必是本地出产之物。”
黑衣人看了王明儒一眼,说道:“你可知这环佩之中含有无穷凶戾之气,若是泄露半点,便会招来人间惨祸?”
王明儒一震,旋即笑道:“恩公说笑了,明儒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且这环佩乃是在下祖上所传,不知道有多少人佩戴过了,也不曾听说出过什么惨事!”他心中不以为然,若不是念在黑衣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只怕就要直斥其妖言惑众了。
黑衣人摇了摇头,叹道:“我虽不知此物来历,但敢断言其必为凶物!你若长期佩戴,心中感染凶杀之气,异日不免狂性大发!”
王明儒听了一阵心悸,想起刚才异常之事,不由得心中迟疑。只听那黑衣人继续说道:“你若是感念我救了你一族性命的恩德,便及早将这凶物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丢了,或找个得到高僧施法镇压,若不如此,就怕祸到临头,悔之晚矣!”
王明儒见他说得慎重,暗自寻思:这环佩虽是祖上所传,却也不过是寻常之物,既然他携恩相求,便允了就是。(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想到这里,伸手解下环佩,笑道:“既是凶物不祥,在下丢了就是!”说毕,随手将环佩向河中丢去。
黑衣人大惊,正要阻止,忽听河里传来一声惨叫,随即一个小童光着**,龇牙咧嘴的爬上岸来,大声叫道:“俺在河里捉鱼,碍你什么事了?先用马鞭指俺,现在又用石子丢俺!”
王明儒见他正是刚才河中小童,心中歉然,说道:“我不知道你躲在芦苇荡中,一时失手,可曾伤了你吗?”
小童挠挠后腰,怏然说道:“官兵来了,俺怎能不躲?想不到躲掉了官兵,却没躲掉你的石子!砸得俺后腰火烧火燎的疼!”
王明儒问道:“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跑到河里抓鱼来了,你父母呢?”
小童眼圈一红,声音有些呜咽,低声说道:“俺妈饿晕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想喝点鲜鱼汤,可惜俺抓了半天,连片鱼鳞都没捞着!”
王明儒心中怜意大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是至孝之人,又见他冻得瑟瑟发抖,便从马车上找了件小袄给他披上,正在这时,突然瞥见小童后腰有块黑**案甚为眼熟,仔细一看,不由大惊,那黑**案正如自己身上的那枚环佩一般无二,纹理栩栩如生,清晰可辨,恰似将自己的环佩烧热烙在他身上的一般。王明儒忍不住叫出声来。
黑衣人过来一看,也是大惊,抓住小童手臂,厉声喝道:“你后腰可有胎记?”
那小童见他凶狠,竟是不怕,将头一昂,全不理睬,王明儒见他身有傲骨,心中暗赞,柔声说道:“你的后腰是不是从小就有胎记?”
小童横了黑衣人一眼,方才答道:“没有啊!只是刚才你用石子丢俺,疼得厉害,现在却又有些痒了!”说着,伸手在后腰那块印记上挠了挠。
黑衣人颓然长叹,对王明儒说道:“你行事太过鲁莽,如今闯下大祸了!”说毕摇头叹息不止。(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王明儒不解,问道:“恩公何意,还请明言!”
黑衣人看了王明儒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这等事情,跟你说了也不明白,如今要紧之事便是要断了祸根!”说毕,一把抓住小童臂膀,举掌便要向他额头拍落。却见那小童两眼直视自己,全无惧怕之意,心中不由得一软,垂下手臂,厉声喝道:“你以后须立志从善,不得生出半点恶念,如若不然,让我听到你的恶行,便是在千里之外,我也要赶来取你性命!”
小童冷然看了黑衣人一眼,咬紧下唇,一言不发,黑衣人见他如此倔强,心中倒也有些佩服,松开手掌,小童将身上小袄脱下还给王明儒,走到河边,捡起自己的那身破烂衣裳,穿戴停当,自顾自的走了。
王明儒手里拿着小袄,忍不住赞道:“这孩子一身傲骨,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黑衣人失神片刻,方才对王明儒拱了拱手,问道:“阁下可是号称金华书圣?”
王明儒谦声道:“书圣之称在下如何敢当?只是闲散朋友的戏称吧了,如不嫌弃,称我明儒就是。”

黑衣人笑道:“明儒兄乃是当代大儒,在下仰慕已久,方才有所不知,多有得罪!若非明儒兄自称祖居金华,差点便失之交臂!”
王明儒连声谦谢。
黑衣人问道:“明儒兄,你这一行人意欲何往啊?”
王明儒长叹一声:“如今天下大乱,刀兵不断,金华虽暂时无虞,但迟早战火必至。我一好友在徐州为官,相交莫逆。特去投靠于他,使我族人免遭刀兵之祸。一路行来,不见贼寇袭扰,反遭官兵觊觎。哎!孰是贼,孰是兵我也分不清了……”
黑衣人眼中光芒大盛:“好一个官贼难分,明儒兄,我看你族人中有几人伤势颇重,不如就地疗伤,此处虽然凶险,但有我在此,必能保得周全。我知往北数里处有一凉亭,不如你我前去畅谈一番。明儒兄以为如何?”
王明儒见他始终黑纱遮面,也不肯告知名姓,心知必有不便之处。见他邀己外出畅谈,想是避讳自己族人,人多嘴杂,泄了行迹。当即欣然应允。回去对王明鼎交代一番,上马和黑衣人联袂去了。其他黑衣人也不跟随,下了马,在路边树下跌坐休息。王氏族人见过他们的杀人手段,也不敢上前搭讪,只将珠宝箱重新锁上,抬上马车。相互安慰一番,支锅生火,准备晚饭。又有人从车上拿出跌打药给伤员敷上,小心照顾。
王明儒二人一路策马向北而行,果然不出数里,就见道旁有一八角凉亭。亭内有一石桌,四个石凳,两人来到亭下,将马栓在凉亭柱上。走进亭内,黑衣人伸手将蒙面的黑纱扯下。呵呵一笑道:“我今日要去做一件大事,不能泄露了行迹,明儒兄莫疑我是鬼祟之辈啊!”
王明儒见他三十余岁光景,面容不算俊朗,但一双眼睛生得甚是传神,犹如两颗寒星,熠熠生辉,使得整张脸顿时鲜活起来,生出一番异样的神采。
黑衣人接着说道:“我对明儒兄仰慕久矣,奈何俗务缠身,一直不得有空登门请教,今日幸得一晤,明儒兄大才,望能解我心中疑惑。”
王明儒正色道:“先生言重了,观先生所为,必非凡人,明儒不过区区一介书生,焉能解先生心中疑惑?先生若有心得与明儒探讨,明儒喜不自胜。”王明儒四十有二,远比黑衣人年长,黑衣人称他为兄,他本该称其为弟,但王明儒敬他救了王氏一族,不敢居长,而以先生呼之。
黑衣人伸手一摆,请王明儒坐下,王明儒一再谦让,黑衣人无奈,当先坐下,王明儒方才落座。黑衣人道:“我有三个问题请教,请明儒兄坦然相告,莫要避讳。”说罢,他看了王明儒一眼,才缓缓说道:“这第一个问题是: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先生认为是谁之过?”
王明儒微一沉吟,心想:“这人真是大胆,此等针砭时政的话怎敢乱说?但又想此人连官兵都敢杀得,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见黑衣人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暗想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当即坦然说道:“依明儒之见,罪在当今朝廷!”
“哦”黑衣人眉毛一扬:“此话怎讲?”
王明儒说道:“当今圣上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先与北方匈奴交恶,陈兵北塞,战乱不断,匈奴擅长骑射,行踪不定,那匈奴单于又颇善用兵,交战两年,我朝连连败北,致使国力疲惫,国库空虚。勉强生息一载,国力尚未恢复,又欲对南洋倭贼用兵,我朝军士擅长陆战,之前几乎没有水军力量,连一艘能够远航的战舰都没有!当朝奸臣为了满足圣上好大喜功的心理,不顾百姓死活,增加赋税,盘剥钱财,用于建立水师,可战舰易建,水师难成,所谓的福广水师不过是一群坐上船的步兵罢了。率军将令更无丝毫水战经验!就这样的水师却浩浩荡荡开往深海,欲荡平倭岛,却途中遭遇风暴,可怜我十万将士未战一场,尽皆淹死海中。两次大败已使国力疲惫不堪,偏偏又遇到百年一见的水患,颗粒无收!朝廷已无粮可赈,致使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王明儒世居金华,而水患又以南方最烈,故所见惨事颇多,说到此处已眼含泪花,唏嘘不已。
黑衣人沉默片刻,沉声道:“以明儒兄所见,若要改变现状,又该当如何?”
王明儒收拾情怀,接着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韩这条旧船只怕覆舟不久矣!如今群雄割据,互相攻击,都念着问鼎中原,成就帝王霸业,苦的却是老百姓,无食裹腹,无衣遮体,即使不被饿死,只怕也会死于刀兵。现在乱局已成,就是神人也无力回天了!只盼有能人可以尽早扫荡群雄,一统天下,战乱历时越长,百姓受苦越多!”
黑衣人哈哈一笑:“好一个战乱历时越长,百姓受苦越多!明儒兄此言实乃真知灼见!另人耳目一新,不像那些酸儒整天君臣、父子、三纲五常挂在嘴边。其实谁做皇帝不是一样?只要百姓安居,民生乐业,就是没有皇帝那又如何?”说罢,黑衣人眼中光芒大盛,说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
“明儒兄可愿助我一统天下?”
王明儒大惊,一时间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那黑衣人轻轻一笑:“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正是江淮军的首领——冯德昌!”
王明儒半晌方回过神来,深鞠一躬,说道:“明儒早料到先生必非凡人,却不想竟是大名鼎鼎的“风帅”!”
江淮军在诸多起义军中,势力不算最大,但名气颇响,只因其以骑兵为主,战法凶悍,来去如风。世人皆称其为风神军。而江淮军的领袖冯德昌便得了“风帅”的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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