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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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大运河。(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童光着身子,弯着腰,在河边浅水区摸索着。冰冷的河水激得他全身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却似浑然不觉,哆嗦着伸出细如麻杆的手臂,往河边水草丛中抄去。
大运河畔有条古道,顺着大运河一路蜿蜒向前。
“啪……”一声鞭响打破了古道的宁静。一趟车队从远方慢慢的驶来。两骑并排走在车队的前面,后面跟着十来辆马车。数十人背着行囊,搀老扶幼,有气无力的跟在车队后面。
“大哥,天色已晚,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在这停下,生火做饭,好好歇息一晚。”说话的人三十来岁,一副文士打扮,英俊的脸庞带着明显的疲惫。那被称作大哥的人身穿青缎长袍,头戴文士冠,面容丰朗。腰间系戴一枚黑色的环佩,非石非玉,色泽晦暗。
只见他摇摇头,说道:“明鼎,两天前这附近刚有一场恶战,朝廷的军队被江淮军杀的大败,溃军猛于匪,此险地也!我们一刻不停,待进入徐州地界,那里的知府吴宜枝是我同窗好友,想必能庇护我一族周全……”
他面带忧色,抬头向运河望去,正看到那个小童在水中蹲身作势,似要向前方水草丛扑去,不由得心中大奇:“这孩子竟如此耐寒!此时还在河中戏水!”
他凝目细看,只见那小童瘦骨嶙峋,宛如皮包骨头一般,露出水面的上身根根肋骨凸起,在运河的粼粼波光闪耀之下,竟显出一丝异样的狰狞!不由得脸上忧色更重,长叹一声,举起马鞭指着那孩童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各路诸侯只想着问鼎中原,又有谁真正关心过黎民百姓?这小童何罪,要受此苦难!?”
小童被马蹄声所惊,皱眉抬起头来,正见一中年男人手举马鞭指着自己,满脸的怜悯之色,心中一阵不悦。低声嘀咕道:“多管闲事,谁要你来可怜!”
小童正要弯腰潜水,忽听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蹄声既密且急,竟似有大队的骑兵往这里赶来。不由得大惊,赶紧潜到河边一片芦苇荡中,小心藏匿起来。
那骑兵来的好快,初时蹄声尚轻,转眼间,蹄声已近,轰轰如雷。(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一彪人马猝然而至。竟有二百余人。一骑排众而出,来到车队前头,双目圆瞪,大喝一声:“谁是管事的,出来回话。”
“在下王明儒,这是舍弟王明鼎,不知这位军爷有何吩咐?”
那军官横了王明儒一眼,又看了看王明儒身后的车队,方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这大车小车的都装了什么东西?可有通关碟文?”
王明儒见那军官傲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正容说道:“在下家住浙江金华,因家道没落,想起有同窗好友吴宜枝在徐州任官知府,特去投靠,车上皆是家中用具,别无他物。”他见那军官凶恶,便有意提及吴宜枝的名性,爵位。期盼对方能有所顾忌。
那军官一听吴宜枝,果然面色一凛:“原来是吴知府的同窗,那倒是失敬了。看在吴大人的面子上,原不该刁难于你。只是我军与江淮贼寇在此决战,为防止有人通敌助贼。你这车队本将军免不了要搜上一搜,得罪莫怪。”
王明鼎此时早已甩蹬下马,对那军官一拱手说道:“军爷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皆是为我等百姓不受那贼寇侵扰,我等感恩戴德,又岂会阻挡军爷公差。”说着他上前一步,悄悄将一颗元宝塞入那军官手中:“只是这马车之上乃是我族内眷,实有不便,望军爷多多包涵。”
那军官抓住元宝,嘿嘿一笑,突然变色厉声喝道:“大胆贼子,本将军差点被你骗了,说什么吴知府是你的同窗好友!纯属一派胡言!既然是堂堂正正的投靠亲友,并无通敌卖国之心,为何贿赂本将军?分明是心里有鬼!别说你谎言欺我,即便你真的是吴知府同窗,本将军又怎会徇私枉法,放行让你等通贼卖国?就是吴知府在此,这车队总是要搜上一搜的。”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王氏兄弟中暗暗叫苦,苦思应对之法,两人皆是才高八斗之士,也不乏机敏急智。然平时里结交的不是文人雅士,就是巨贾名妓,何曾接触过这等如狼似虎的军士?一时间一筹莫展。
“兄弟们,给我搜!”那军官将手一挥。从马上跳下十来个士兵,手持单刀,便往车队扑去。王氏兄弟无奈。退到一旁,皱眉不语。
王氏一族在金华乃是名门望族,家财颇丰。(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此次举族北迁,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当然一件不落,尽数随行携带。足足装了两辆马车。兄弟俩原也料到路上必多凶险,如今天下大乱,刀兵四起,盗贼横行,携财而行,殊不安全。只是若将钱财留于原籍。只怕战火烧至,一切皆化为齑粉。这才冒险一搏。若是太平盛世,这么多的钱财理当聘请镖师押送,可如今烽烟四起,镖局大多早已关门歇业,就算还有镖局坚持营业,兄弟俩也不放心。在这样的局势之下,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行那监守自盗之事?兄弟俩商议良久,最终决定还是自己护送。随行的十来个护院保镖,都是长期跟随王家,知根知底,品行忠厚之辈。一路行来,也遇到过不少小股盗贼。那些保镖身手也是了得,护得王氏兄弟一路有惊无险。
王明儒心中黯然:“只怕王家几十年的积蓄要葬送在此了……”果然,片刻后传来一片惊呼:“他***,好多的金子……”,那十几个士兵围着运送珠宝的马车。珠宝箱已被悉数打开,一时间珠光宝气弥漫,照着那些士兵瞠目结舌,满脸贪婪。
那军官也是一楞,没想到这车队之中竟藏着如此多的珠宝,一对三角眼顿时眯了起来,盯着王氏兄弟,阴沉的说道:“好个家道中落,投靠亲友!既是家道中落,那这些金银珠宝从何而来?只怕是支援江淮贼寇的军饷吧?”

王明儒一听心下大惊,眼见那军官面露狠色,只怕不光是要谋财,还要害自己一干人等的性命。连忙正色道:“将军所言好无道理,我王氏举族搬迁,随行携带家财,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何来私通贼寇一说?”
那军官嘿嘿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多的说辞?本将军焉知你不是故弄玄虚,迷惑于我,贼寇狡诈,果然如此!”说完转头大声喝道:“听我将令,男丁全部杀死,女眷充当军妓!”
那群士卒群声欢呼,掩杀而来,王氏族人一片惊惶,有几个壮年男子拔刀抵抗,却哪里会是对手,众士卒一拥而上,顿时就有数人被砍翻在地。
王明儒大怒,抓住那军官胳膊,厉声喝道:“你是朝廷武将,不知保家卫国,却来害我平民百姓!”他气急攻心,浑然不觉腰间环佩异芒一闪。
那军官狞笑一声:“谁说你是平民百姓?明明就是江淮贼寇,证据确凿,还敢抵赖?看你的样子,只怕还是个头领!杀了也是大功一件。”
王明儒目眦崩裂,咬牙说道:“朝廷有官如此,焉能不亡!”
军官冷笑道:“说出这般的反言已是死罪!”说罢,举起钢刀就往王明儒头上砍去。
眼见王明儒就要命丧当场,忽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飞了过来,正中刀刃,那一箭力量好大,军官只觉手心一麻,钢刀已经脱手飞出,被羽箭**数丈远,方才落下。王明儒大喜,抬头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端坐马上,黑纱蒙面。其中一人手握长弓,放于腿侧,那一箭想必是他所发。
黑衣人来的甚为突兀,十数人策马而来竟无半点声响,众士卒被其威势所摄,不敢杀人,眼睛望向军官。那军官只觉右手疼痛难忍,抬掌一看,只见虎口崩裂,鲜血淋漓。那一箭威势竟至如此!不禁心下大骇。
王明儒疾声大呼:“好汉救命!”
那军官见对方仅区区十数人,但那一箭的威势实在太过可怖,心中颇为忌惮。便朝对方拱了拱手说道:“本将奉命围剿江淮贼寇,无干闲杂人等请速回避,以免误伤无辜。”
“哦!是江淮贼寇吗?”一黑衣人轻声问道。
“正是,请阁下速速回避,以免误伤!”那军官见对方似有退意。心中不由得一宽。
黑衣人首领抬头看了军官一眼,眼神平和、谦冲。那军官却没由来的只觉心中一阵不安,他似乎感觉到了那眼神中的一丝——戏谑。
淡淡的,黑衣人首领开口说道:“全部格杀,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一众黑衣人便扬鞭策马冲杀过来,他们来时悄无声息,杳然而至。此时却大声呼喝,声势惊人。个个如下山猛虎,向那些士卒冲去。虽然仅区区十数人,但气势却如千军万马一般。那军官也是久经沙场,虽惊不乱,呼喝一声,率领士卒列阵以待。黑衣人冲到距士卒约八百步时,纷纷弯弓搭箭。一时间箭落如雨,十数名士卒殒命当场。箭箭命中咽喉,竟无一箭虚发。士卒纷纷搭箭反射,奈何黑衣人距离尚远,箭至中途,便力尽坠地。黑衣人呼啸连连,策马回旋,反将二百余名士卒围在中间,箭发如雨,箭箭夺命。转眼间,又有数十士卒殒命箭下。黑衣人骑术精良,**又是良驹骏马,竟能始终驰骋于敌人的射程之外,而他们手中所持却是硬弩强弓,射程极远,箭箭皆往那群士卒咽喉招呼。一时间悲呼不断,惨叫连连。
那军官怒吼一声,从身旁士卒手中抢过一面盾牌,挡在身前,策马狂奔,往一黑衣人追去。只盼近得身去,与他近战。那黑衣人见他冲来,也不退避,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军官身手甚为敏捷,举盾挡住面门。只听“当”的一声,那只羽箭射在盾牌之上,撞得粉碎。军官只觉手臂巨震,骇然向盾牌望去,只见几丝裂纹迅速蔓延开来,转瞬之间,传来“嘎嘎”几声脆响,一面盾牌就此碎裂。
黑衣人见他竟能挡住羽箭,不由得轻哼一声,抬头向他望去。
那声轻哼极为低沉,不知为何却能传入军官耳中,那军官听了,却是全身一寒,只觉那一声轻哼如在耳畔,四周本是喊杀震天,一片喧嚣,却突然之间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军官的灵魂仿佛从战场抽离了出来,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那一声轻哼仿佛在灵魂深处不断的盘旋。
军官茫然地向黑衣人望去,黑衣人离他尚远,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甚是明亮,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军官一阵恍惚,只觉那眼睛快速靠近,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竟似将整个天地都容纳了进来。将军惶然四顾,身边将士竟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他一人孑然立于茫茫天地之间。
一阵孤独、恐惧袭上心头,将军疯狂的吼叫,只留下阵阵回音,却哪里有人理会!天空中飘起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将军只觉心底泛起阵阵寒意。雪越下越大,一眼望去,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在那纷飞的雪花背后似有一道寒光闪过……
那丝寒光在冰天雪地里竟显得那样的妖娆!将军竟仿佛痴了,愣愣的看着,就像看到了生平最艳丽的焰火!是那样的绚烂、瑰丽!焰火近了,那带着寒意的焰火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往将军额头飞去,他微笑着迎了上去,想仔细看清那异样的妖娆。
当他终于看清那道寒光是疾飞而至的羽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那异样的妖娆轻松的钻入他的额头,仿佛带着欢呼贯脑而过。
将军浑身一阵战栗,只觉生命也随着那只羽箭飞速离去,眼前的冰雪瞬间消失,只看到前方的黑衣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犹自带着严霜。手中的长弓弓弦还在微微的颤动。
将军大叫一声,从马上栽落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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