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坊，蜀王府邸。内院书房。李恪正手捧长卷认真看着，门外小厮引着李云霖进来，李恪见是他来，笑了笑，放下长卷对李云霖说道：“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了？这些天都忙些什么，人也不见的。”
李云霖笑道：“王兄还不是没出门？也不去冬猎了么？”
李恪苦笑，摆手说道：“可别提冬猎了，前者往蓝田游猎，被圣上得知，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呢。”
李云霖在书桌旁坐下，笑着摇了摇头，对李恪说道：“圣上也是怕你有个什么闪失吧？”见李恪一脸无奈的表情，又接着说道：“王兄可知道李湛近来得了个刮书郎的雅号？”李恪茫然摇头道：“何解？”李云霖便将李湛改青龙坊别院为书园一事说了。
李恪听后默默无语，过了半晌，才问道：“他这么做，可有什么用心？”
李云霖摇头道：“我却看不大出来，要说这件事，他似乎并没什么其他用意，不然为何会拉上我和房遗爱等人？”
李恪有些失望的说道：“他却也不知会我一声……”
李云霖想了想，对李恪说道：“也许他不想太招摇了吧。”
“……”李恪有些气闷的看了看李云霖，自嘲道：“怎么牵扯到我，就是招摇了？”
李云霖有些严肃的对李恪说道：“王兄不觉得，李湛自西域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李恪点头道；“也许经历过坎坷，性子自然转变了吧。”
“也变得太彻底了些。”李云霖低声道：“不过也是好事，从前他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让人看了便生气。”
“哦？他未去西域以前，你们也见过的？”李恪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云霖摇头道；“远远看到过，那时候他和萧佺常在一起，后来两人断交，又与马周相厚。”
“马周？他倒是个有贤名的。年初圣上欲为太上皇修缮宫殿，便是他上奏章婉言劝谏。此人与李湛相厚么？怎么一向没听人说起过。”李恪皱眉问道：“他如今还是监察御史吧？”
李云霖点头道；“仍在任内，听说他年内巡按地方，真还查出了几件案子呢。”
李恪想了想，说道：“恐怕距他升职，也没多久了。”
有趣的是，李恪和李云霖谈论的两人，此时也在谈论他们，不过是在布政坊李湛的书房之内。
“若存还是拘于行迹了些。”马周看着李湛，恳切说道：“君子行事，胸怀坦荡，何惧人言？你与蜀王交往，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避讳的？便是魏王那边，也无须太过谨慎了。”
李湛明白他的好意，却不好说什么，只是微笑而已。
马周见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开春之后，若存可有什么打算？”
李湛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左右不过是在秘书省混日子罢了。”马周面色古怪的看了眼李湛，笑道：“若存真是这么想的？”
“呃……其实我倒是挺羡慕宾王兄的，御史巡按，山摇地动啊。”李湛笑了笑，调侃道。
马周苦笑着摇了摇头：“面上是风光了，其中艰险处，若存岂会不知？”
李湛笑道：“可若是让宾王兄如我这般闲适，怕更让你难受吧？”
马周慨然道：“愚兄自幼读圣贤书，及至成年，便有宏愿——佐明君，治盛世，此生无憾矣。”
李湛见他如此认真，心里还是很敬佩的，想了想对马周问道：“我听说宾王兄以前在地方上任文书时，也是狂放不羁，整日饮酒为乐，不务正事的，倒是有些像三国时的庞统呢……”
马周摆手道：“这其中的道理，若存你还不知道么。往前我人轻言微，若是没个棱角，谁都会来踩你一脚，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个圆溜溜的油滑小吏——这样的人，难道还少了？就说若存你刚入仕途的时候，不也是如此么？”
李湛听他说起前身，便挠头道：“是么？我却不大记得了。”
※
转眼到了岁末，因今年旱情成灾，所以宫内外皆比往年减了用度，太宗更是下旨严禁奢靡。对此李湛倒无所谓，如今他便是想奢靡，也没那个本钱，不过是亲友往来，旁的也无需花费什么，对于徐敏等人，也只是每人分了一匹杂绢，一匹布帛而已。
回到长安的第一个春节，竟然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李湛对紫茵说起时，还颇有些无奈：“往前在伊州过节，比之现在还觉得喜悦些，怎么如今添了热闹，却少了些滋味？”
紫茵笑道：“彼时事事经手，处处忙乱，自然感觉不同，如今什么都有人操办好了，你当然会觉得少了许多趣味。”
李湛点头道：“这倒也是，你当初不还笑话过我不会杀鸡的么？”
紫茵想起当日情形，不由嘴角含笑，看了眼李湛，说道：“人都敢杀，拿个鸡却没办法下手……”
李湛嘿然笑道：“所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百无一用呢。”
紫茵轻笑一声，说道：“谁说书生无用的，你这话好没道理。”李湛笑笑，伸个懒腰，叹道：“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我如今也太安逸了些。”
※
元日给假七天，李湛到第四天头上，便在家中呆不住了，便起意到书路园来。因想着随意去看看，便只带了顺儿同去，让大眼陪小米去西市游玩。自朱雀街南行，方才走到永达坊，就见坊门外围着许多人，喧嚣叫好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李湛勒住马，对顺儿说道：“去看看。”顺儿听了忙从骡子上爬下来，屁颠颠的跑去钻入人群，过了片刻，快步走回来对李湛说道：“是几个禁军在玩蹴毬，个个技艺高超，踢得煞是好看咧。”
李湛笑道：“是么，咱们也去瞧瞧。”说着，翻身下了马，栓在路边的槐树上，挤入人群中。不过才挤进去，就见一华服少年踢出个臭脚，毬被踢出人群，不偏不倚的飞向槐树下一个少女面前。
那少女却是不慌不忙的抬起脚，迎着飞来的毬踢了一脚。就见那毬猛然冲向数十丈的高空，待落下之后，却是正正的落在那少年的脚边。
“不对劲啊不对劲。”李湛飞快的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八卦之心大盛，不带这么以毬传情的吧？
PS:症状延续中，没好转，也没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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