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若存可认得马俊么？”马周放下酒盏，追问道。
李湛点头说道：“认得，宾王兄怎么想到问这个？”虽然不知道马周为什么如此问，但他不想欺骗马周，所以坦然承认了。
马周笑了笑，对李湛说道：“关系如何？”
李湛想了想，便将自己和马俊如何相识及后来的事情大略讲了，马周听了惊讶道：“原来倩女幽魂的故事，是若存所写么？只是……文字上倒不大看得出来。”
“咳咳……我也是道听途说，胡乱编造的。”李湛有些小惭愧——那个故事文笔确实不怎样。
“若存你可真是害苦愚兄了。”马周苦笑着对李湛说道：“你可知道马俊将那半块玉佩送给了何人？”
李湛倒是没问过马俊，那件事马俊没有提起，他全然忘记了，现在马周一说，他就有几分明白了，于是笑道：“该不是宾王兄的相好吧？”
马周也不否认：“你出的好主意，那个马俊也真是会挑人，平康坊飘云阁的柳若烟，若存可听说过么？”
李湛摇头道：“不曾听过。”
马周叹道：“此女年方二八，品貌自不必说，便是琴棋书画也都是极好的，愚兄有心将她赎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李湛很是配合的接口问道。
马周看看李湛，说道：“若不是你作怪让马俊留下半块玉佩，愚兄早已得偿所愿了，还来问我只是什么……”
“有这么严重么？”李湛吃惊道。
马周笑笑，也不说话，自己斟满一杯酒饮了。
“这事我却不知道，这样吧，我过两天便将那半块玉佩要来，遂了宾王兄心愿，可好？”李湛说道。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解，在他想来，哪个女子不愿意被情郎从青楼里赎出来呢？怎么可能因为半块区区玉佩而作罢？说到底，玉佩不过是个物件罢了。再者说，到底是个传奇故事罢了，怎能当真呢。
“倒不是她不愿意。”马周见李湛有些疑惑，便解释道：“只是愚兄的一点执念罢了，给不了她名分，留下段故事也好，免得旁人轻贱于她。”
李湛有些明白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点点头。
“倒是若存的终身大事，进展如何？”马周见李湛有些沉默，便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么？还行吧。”李湛笑了笑。
马周戏谑道：“亏你还笑得出来，当愚兄不知道你和岑侍郎千金的事么？”
“啊？你都知道了？”李湛反问道。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么……”马周笑微微的看着李湛，说道：“还是若存自己招了吧。”
李湛想想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便将紫茵离家寻到伊州之事说了，马周听后沉吟道：“若存与她也算是历尽曲折了，未知将来如何打算？”
“还能有何打算，岑小姐情深意重，我岂能辜负如许情意，可是不知道岑侍郎的意思，若是贸然提亲，怕不成之后难有余地。”李湛有些担忧的说道。
马周呵呵笑道：“我看若存是有别的想法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官职太低，配不上岑侍郎的千金啊？”
李湛摆手道：“也不尽然，我是怕委屈了紫茵。”
马周摇头叹道：“你啊……愚兄前日夜宴，出入于华堂丽肆，筵前有喷泉流水，锦鱼闲游，金玉之器杂陈，怒放之花娇羞。侍女躬身巧笑，盈盈轻步，谨慎铺排，于是有南国之果，团如玑珠，滨海之菜，张如翠网，白山稀肉，含血鹿脯，深海细鳞。厌尝天下之珍馐，懒品世间之香茗。开陈年之美酒，斟水晶之琉杯。酒香羞却庭前之桂树，杯光射煞窗棱之月影。举杯铿锵，意趣满堂。唯如此，才是若存所言不委屈么？”
李湛听得头昏眼花，不过想象一下，这样的生活——还真是让他心神往之。
马周笑道：“你可知道筵席主人是谁？”也不等李湛回答，便接着说道：“便是你那未来的岳丈了。”
李湛吃惊道：“如此奢华，难道岑侍郎不怕人非议么？”话是如此，心里却是感觉怪怪的。
马周道：“奇怪么？”
李湛点头道：“是有点奇怪。”
马周摇头笑道：“这算得上什么，若存以前不也常常出入其中的么。”
“我却都不记得了。”李湛厚颜道。
谈笑间，两人俱已饱食，马周起身道：“若存可不要忘记了愚兄的事情。”李湛点头应了，心里有点好奇，能让马周起了赎身念头的女子，该会是怎样的人呢？
回到升平坊高府之后，王氏听顺儿说李湛已在外面吃喝过了，便寒着脸摔摔打打的，口中道：“有闲钱却会胡吃海喝，家里的柴薪也不管的，只会在外巴结旁人，养了十几年，倒喂出个白眼狼来。”
高渠叹道：“且收了声罢，这孩子从小被你打骂够了，他如今好歹也是做官的人，怎么还能如往前那般？”
见王氏还要聒噪，高渠便正容说道：“你却不知，湛儿如今跟了代国公、尚书右仆射做书记，早晚是要出任实职的，便是他有些如今什么，你也不要计较，以后泽儿还要他提携着咧。”
王氏冷笑一声，却不再说了。
第二天李湛便去找了马俊，将那半块玉佩要了过来。马俊还打趣他，是不是看上了人家柳姑娘，李湛却笑而不答。他原先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炒作一番的，现在既然关系到马周，他便收了原来的心思，并让马俊也不要外传。
马周倒不跟李湛客气，大大方方收了玉佩，对李湛笑道：“若存以前可是不屑做这些商贾之事的，看来西域一年，你的变化也太大了些。”
李湛淡淡应了，也不分辨。马周叹道：“著作郎是清贫了些，好在以若存之才，必不会被朝廷埋没的，若存切不可在这些商贾之事上用心太过。”
“我有分寸的。”李湛笑着应道。
话是如此，李湛才不会放着大把的钱不赚咧，马周离开长安巡按地方以后，他便又去找了马俊，让马俊帮着寻几个技艺高超的玉匠，找来人之后，与那几个玉匠共同参酌了些新式的样款，细细雕琢。
如此过了月余，李湛的“石头记”生意越发好了，在京师之中也渐渐有了名气。
这一日李湛休沐，正在店铺之后与崔烈等人闲谈，侯富贵自前院寻过来，说道有个书侩来找，李湛便迎了出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