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那家胡人开的酒肆的路上时，李湛设想了几套说辞，打算用来说服刘老丈的“亲家”。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的胡人对于“单亲妈妈”怎么看，但是从好的一方面去想，她到底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然而当李湛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决定再换个思路帮助刘老丈了。
这是个妖冶得令人发指的胡姬——李湛知道这么形容很俗，但是他找不到别的词来感慨了，他甚至用怀疑的眼神瞟了刘老丈一眼，不过看到他颤颤微微的样子，就很自觉地停止了龌龊的联想。
望了望坐满了酒客的酒肆，李湛多少明白了这家胡人的想法——有这么一个招牌在，酒肆的生意想不好都难啊。
刘老丈的“亲家”叫康万石，虽然是胡人，可李湛看着更像是个汉人，还是个没什么特点的中年汉人。
对于刘老丈，康万石并没有像李湛想象的那样冷淡，相反显得很热情——他甚至专门招呼伙计找了个僻静些的角落招待李湛等人，而他的女儿康絮儿则被他喊过来侍酒。
李湛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来意，康万石既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立即表态，他叹气道：“俺也不是要卖女儿，只是上官也看到了，这儿可离不开她啊。”
刘老丈的目光却没个焦距，东张西望的。李湛知他是在找孙子，便对康絮儿说道：“怎么不见……令郎？”这个文绉绉的词被他说的很别扭。
康絮儿水汪汪的媚眼一弯，笑盈盈地回道：“刚吃了奶睡下。”
于是李湛的眼神就瞥到她高耸的胸前，倒是杨大眼在旁边咳嗽一声，让李湛顿感脸红，他扭过头掩饰地对康万石说道：“既然如此，令嫒还留在酒肆也无不可。”
刘老丈倒是听到这句话了，从一旁着急的说道：“可是我，我孙子呢？”
李湛没有回答他，而是对康絮儿问道：“你愿意把儿子交给刘老丈抚养么？”
康絮儿蹙眉看看李湛，又看看刘老丈，摇头道：“他还这么小。”神态中满是不舍。她和刘老丈的儿子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而且情人已经天人永隔，她对这个孩子就更加不舍了。
刘老丈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湛，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李湛笑道：“刘老丈一定要带孩子回凉州么？要是这样，岂不是让母子分离？”
刘老丈有些茫然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说要给自己出头的李湛怎么帮起康万石说话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老丈你就不能留在伊州呢？”李湛见他还是没醒悟过来，便直言道。
康万石也说道：“是啊，伊州哪点不好了？”
刘老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酒碗，似乎在考虑李湛所说的话。其实这还是他骨子里那种传宗接代刘家有后的想法，使得他执意要自己抚养这个“刘家的骨血”。
李湛也不催他，自顾喝酒，康万石笑眯眯的看着刘老丈，方才李湛到酒肆里，他还有些吃惊，想不明白落魄的刘老丈怎么会和当官的扯到一块去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年轻轻的兵曹参军，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刘老丈垂着脑袋想了片刻，终于抬起头对李湛说道：“可是小老儿在伊州能干什么？”
李湛笑道：“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这个咱们以后慢慢聊——你可不要以为我是敷衍啊，我是真想请老丈帮我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老丈也便下了决心留在伊州，不过他立刻就和康万石商量起孩子的抚养问题——在这一点上康万石才不会着急反对咧。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李湛有些小得意，他得意的不仅仅是帮助刘老丈解决了问题，而是对于自己未来的赚钱大计有了更加明确的认识——至少会有个懂玉的行家了。
回到都督府之后，李湛便去找了苏文灿，看着累累垂垂的五千文钱，苏文灿起先还有些不敢置信，不过李湛也没多说什么，在他的脑海里，以后会有更多钱，至于是多少，他倒没有去想。
接下来的日子，李湛便开始忙碌起来，毕竟新任的刺史要来了，他可不想人家一来就送个小辫子上去给人抓。
对于这个孙维成，李湛完全没有记忆，他甚至想不起来此人是高是矮个，是胖是瘦，他只知道自己的前身曾得罪过他，而且听起来还很严重。穿越过来，背上了前身的情债也还罢了——李湛甚至有时候还有些沾沾自喜，不过对于仇人，他可就没那个好心情了，最令他苦恼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前身怎样招惹出这么一个仇人。
如果排除政见上的原因——这一点很有可能，那么还得归结到前身那个臭脾气上去，少年得意招人嫉，要是性格再狂傲些，再不得罪人简直是难以想象了。
这么一想，李湛倒是隐隐有些期待了。
他不是受虐狂，自然不是期待未来的上司兼仇人给自己穿小鞋。他期待的是，如果一心想看笑话的上司看到的是自己这种老实勤勉的外表，不知道会是怎么一种表情？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了，李湛现在也忙的没多少时间去想。身为伊州都督府兵曹参军，该他管的事儿也的确不少——城门卫戍、军防操演、烽燧巡察、驿馆、乃至迎接刺史的仪仗，大大小小的事情占满了李湛所有的时间，以至于当刘老丈找来的时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刘老丈不想在伊州坐吃山空，他还想着给孙子留一笔大大的财富咧，然而失去了商队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从头开始了，并且他也不愿意再在丝路上行商。
李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老丈——开一个玉石加工店铺。刘老丈先是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李湛不得不和他进行了一次长谈，耐心的说服教育这个顽固的老头改变想法。他甚至拿出纸笔勾勒出一些他印象深刻的玉石雕刻精品，然而刘老丈显然对他的画技无动于衷，说实话，李湛画出来的东西，挺难看。
于是李湛抛出了令刘老丈头昏脑胀的名词——浮雕、层雕、镂空，直到刘老丈摆手认输。
认输也不表示赞同，刘老丈提出了一些具体的技术上的问题，这就让李湛暴露出二把刀的真实面目，不过刘老丈还是很厚道的表示，可以先找几个玉匠人试试看。至于店铺嘛，刘老丈说道：“且先看看，再说咱们也没什么本钱咧。”
李湛想想也对，就那么一小盒宝石，是得紧着点。
忙中易过，转眼到了八月初五，这天一早，李湛便接到了驿使的快报：新任伊州刺史孙维成的车驾，已经到了城东五十里。
PS:今天发的第二更有点晚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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