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米 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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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杨大眼一起进来的,还有个小姑娘,看模样不过十多岁,长得倒还清秀,可就是眼神怯怯的,身材也很单薄,一只小手紧紧拉着杨大眼的衣襟。
紫茵见她藏在杨大眼身后偷偷探个头,眼神一碰便缩了缩身子,低垂着眼睑,不由怜惜地过去牵起她的手,温言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
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缩回手又去抓杨大眼的衣襟,却抓了个空,惊恐的抬起头瞪着眼睛去寻杨大眼,待看到杨大眼已经坐在李湛身前,脚下便挪了挪,可到底还是没迈开腿过去。
“呀,你的手……”紫茵瞥见她的手背上赫然有几道伤痕,有一处还未曾消肿,便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杨大眼。
杨大眼扯了扯嘴角,说道:“突厥人。”
李湛知道他不善言辞,便也不催他,只静静的等他开口。
杨大眼皱着眉,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想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那天,我跟着突厥人向西边去……”
紫茵拉着小姑娘过来,在旁边坐下,那小姑娘待紫茵一放手,便向杨大眼那边躲了躲,抬眼看看李湛,很快又缩回眼神,双手扶着膝盖便一动不动了。
杨大眼说的慢,却没说多久,从他干巴巴的叙述中,李湛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那天夜里跟上了突厥人,便一直追踪了三天,才在天山深处一片不大的草原上跟到了他们的营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说的很平淡,身边这个叫小米的小姑娘,是被突厥人从高昌掠来为奴的,因不堪虐待,当夜出逃,如果不是碰到了杨大眼,可能就被突厥人抓回去了。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阿史那越弥那些诡计呢?”李湛听贺平说过杨大眼报信的事情,便问道:“是不是你摸到了阿史那越弥的营帐里去了?”
杨大眼摇摇头,又看看小米,说道:“是小米听到的,说是有个汉人给他出的主意,那个汉人两个月前,被突厥人捉了去,也不知怎么说动了阿史那越弥,一心要攻下伊州。”
李湛望着小米,笑说道:“原来小妹妹才是此役的功臣啊。”
小米的头垂得更低,身子微微地向后缩了缩。
杨大眼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对李湛说道:“参军能不能收留她?”
李湛惊讶的看着杨大眼,“她没有家人了么?”
“没有了。”杨大眼说道:“她家人都没了。”说时,语气平淡得似乎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可是,”李湛看看小米,见她依旧低着头,似乎他们在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与她毫不相关的人。“你呢?为什么不……”
杨大眼沉默不答。
李湛见他不说话,忽然想起那天在酒肆里,侯富贵说过的那些往事,心中便有些明白了,只是他却不能贸然答应,这算怎么回事呢?
这一沉吟,气氛就尴尬起来。杨大眼虽然不再出声相求,李湛却不能不有所回应,然而该怎么解决呢?
倒是紫茵,替他解了围,浅笑道:“湛郎是怕不好安置小米么?我看小米妹妹乖巧的很,不如就认了我做姐姐,与我一起住吧。”
小米听她这么说,抬眼先看看杨大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怯生生地望了望紫茵,又飞快的低下头,却还是一言不发。

杨大眼如释重负,面上的刀疤似乎也柔和了些,他忽然蹦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若是没有小米,我也回不来的。”然后直起身向李湛和紫茵郑重地拜了拜,也不等李湛再问,便转身走了。
小米下意识的站起来,望着杨大眼的背影,却是什么也没说。
李湛还在想杨大眼刚才说的那句话,看起来似乎不仅仅是杨大眼了救了小米啊。他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小姑娘,倒把小米看得又低下了头。
“小米,你姓什么呢?”紫茵抿嘴笑了笑,问道。
小姑娘声若蚊呐:“石……”
李湛心中一动,问道:“姓石,那你可是胡人?”可是从她样貌上,又看不出什么胡人的特征。
果然,小米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我是汉人。”
紫茵嗔怪地看了眼李湛,说道:“姓石就一定是胡人么?”
李湛笑了笑,也不与她解释。紫茵见小米穿的布裙很不合身,便起身拉着她要去街上寻裁缝铺。李湛本还想再问问小米,那个给阿史那越弥出主意的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见紫茵已唤来了翠竹,便知趣的闭嘴不提了。
紫茵三人走了之后,李湛觉得肚中饥饿,将那半碗鸡汤喝了,反倒更觉饿得发慌,便喊道:“顺儿!”
再一想,顺儿此次并没有跟自己来,便有些失笑,原来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被人服侍,这么想着,便站起身出门,方才见到驿丞,他已知道自己是在驿馆了。
出了驿站,李湛见街上商队比往日更多些,许多骆驼马匹首尾相衔,在商队伙计的吆喝声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李湛没走多久,便出了一头的汗,心中也莫名地烦躁起来,正想着买把扇子,却见路边大树下,有两个人在个烧饼摊子前拉拉扯扯地,看模样,一个是中年摊贩,另个人却身着长衫,似乎是个读书人,他正涨红了脸说着什么,却被那卖烧饼的揪住胸口不放。
左右无事,李湛便在树荫下停了脚步,就听那卖烧饼的汉子高声叫道:“你便是说破大天也不成!谁家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与你吃了白食,管叫我一家老小去喝西北风!”
被他揪着衣襟的那人却道:“谁人没有急难之时,今日吃你一个烧饼,日后还你十个二十个又有何难?”
烧饼汉子不屑道:“说的倒好听,你要是直说没钱,便与你吃一个也没甚么,像你这般吃了又拿,还想偷偷溜走,不是和做贼一般?”
那人面皮涨得更红,却不分辩,低了头说道:“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李湛听了好笑,这人看长相还有几分清俊,怎么说起话来倒像是个腐儒,不肯求人,却去做偷儿?前面听他口气,还有些志气,怎么行事却又如此不堪?
也许是饿昏了头吧?
李湛见他身上虽然穿着件长衫,可又脏又破,的确像是遭了难的穷书生,便走上前对那烧饼汉子说道:“与我卖两个烧饼,”看了眼那书生,又说道:“他该给多少我一并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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