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归附 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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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突厥人退走一事?”李湛也站住了脚,反问道。
刘闻道点点头,又接着慢慢向前走,“是啊,他们退走是一定的,可咱们的安稳日子,怕是也到头了。”
李湛有些不同意他的话,什么叫安稳日子?自从来到甘露川,他没觉得哪天安稳过。不过眼前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刘兄能断定他们就是阿史那越弥的部下么?”
“不会错了,去年阿史那越弥率部来袭伊州,在城外劫掠的便有这些人,内中有个独眼的,我倒还记得清楚。”刘闻道语气低沉,带着几分忧虑,“若存,你怎么想?”
李湛听他这么问,便说道:“只要阿史那越弥一日不除,咱们就一日不得安宁,更何况这新城本就是咱大唐在西域最……”他一时找不到词,说“前沿”好像不合适,“前线”就更不用说了,于是话锋一转,“目前咱们能做的,便是早日将这新城筑起来。我想到那时,至少能有自保之力吧。”
刘闻道却摇了摇头,说道:“以我看,阿史那越弥不知道咱们在此筑城屯田便罢了,待他知道后,定会前来袭扰。”
李湛迟疑片刻,问道:“能否说服他归附大唐呢?”
刘闻道摇头道:“他若是愿意归附,何至于流落于山野之中,此人是个有些野心的,加之出身王族,又有部众相随,岂会甘心归附?”
李湛想了想,又说道:“明日是否派王火长送刘老丈等人去伊州,同时给贺都督上报今日之事……。”
刘闻道点头应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两人又走了一阵,登上南门的城墙。这里尚未完工,城上坑坑洼洼,散乱堆放着许多石料,李湛寻处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刘闻道也走的有些乏了,却只是站在城上,手扶城碟,回望城中。
“我却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李湛坐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刘闻道讶然反问:“什么……希望?”
李湛站起来,走到刘闻道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说道:“自东突厥始灭,胡人自幽州至灵州,被置顺、祐、化、长四州,其人居长安者且近万家,可见我大唐器度宏大,兼容并蓄,乃包容万物之胸怀,胆气豪壮,以归胡而居京师重地……我实在想象不出,他阿史那越弥带着那点残部能有什么作为。”
他停了一下,稍稍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是大势,阿史那越弥若是能认清时势,归附就只能是他唯一的选择,若强与大唐为敌,恐怕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李湛说出这番话,并非心血来潮,穿越以后他虽然因为贬官的身份被贺都督搁置了一段时间,却让他更快的了解了身处的时代,与后世来自各种渠道获得的杂驳印象不同,这种来自身边、来自生活中的体会让他对这个时代有了更加清晰、也更加细致的认知,再结合后世所获得的知识,使他的眼界又显得比身边的人更加广博,也更为理性。
刘闻道却对他的高谈阔论有些不以为然。李湛慷慨激昂的说辞既没有引起他内心的共鸣,也没有打动他紧闭的心扉。
他只是有些诧异,诧异这个风评不佳的年轻人所表现出来的种种。
刘闻道从来没有和李湛有过多么深入的详谈,他其实和李湛一样,是个贬官,然而他又和李湛不同,仕途远比李湛要艰难坎坷的多。

他出身贫寒,常受乡邻族人欺凌,所以自小便立志要出人头地,然而屡次受困于考场之中,不得已以某州刺史纪室入幕,后受举荐,得以复试选补授官,之后更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终于谋得了一个从六品户部某司郎官。
可即便是他再怎么明哲保身,处处谨慎,还是莫名其妙的遭人暗算,远远的发配到这西域边城来。许是他得罪了人,许是他成为了别人的绊脚石,或者仅仅是官场倾轧中无辜的误伤——这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这也使他原本就显得严肃冷漠的外表,更不容易使人接近,城府也越发的深沉了。
从这个年轻人身上,他看到的不是被贬官后的沮丧失落,而是一种从容自若的态度和与传闻不同的豁达开朗,这就和传闻中的李湛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至少让刘闻道时常会有一种传闻不实的感觉。
刘闻道虽然对李湛的话不置可否,可是对李湛这种积极的心态还是颇为欣赏的,他转开话题,说了些伊州的风物民俗,言语间,对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亦颇有几分感情。
李湛听的非常认真,也许是穿越后养成的习惯使然,对于一切未知的事物,他都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并常常记录下来——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出于对笔记的信任。渐渐的这也成为了他的爱好。
也许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受益于后世养成的自我教育这一方式。
待两人从南门城上下来,夜已颇深,那些火把也渐次熄灭,只有几处营火,依旧燃烧着。
刘闻道暂住在南门这边,所以李湛便独自一人向西门走去,虽然有些疲乏,却仍慢慢走着,并不急于回帐内休息。
经过刘老丈等人的帐篷区时,李湛无意中瞥见一个黑影在火光中一闪而没,消失在帐子之后,他顿时警惕起来,难道——是奸细?
李湛确定了那黑影消失的方位,轻手轻脚的摸了过去。
不巧的很,就在李湛看到那黑影的时候,天上乌云却遮住了明月,只有些许火把的光亮,照出个时隐时现的人影。看他穿着短衣,身材矮小,脚步却迈的甚急,不多时,就绕出了这片帐篷区,却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
李湛见此人鬼鬼祟祟的,越发认定是个奸细,怪不得刘老丈的商队一出高昌就被突厥人盯上了,想来就是此人做了什么手脚,留了印迹——却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花样?须得捉住证据,免得他抵赖不认。
这奸细似乎是在辨别方位,又像是观察城内的地势,借着遥遥火光,李湛见他矮着身子,匆匆的向城中那座小山包跑去——其实,离着刘老丈等人的帐篷区也并不远。
李湛见他并没有去登那山上的高台,反而转到山下一堆乱石之中,隐没了身子。
看了看地势,李湛蹑手蹑脚的从一边绕了过去,然后慢慢的抽出短剑,低下身子探头向那黑影藏身的地方望去。
夜空中那朵乌云随风飘散,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之下,眼前的一幕让李湛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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