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突 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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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离的并不远,李湛本就是驿丞的顶头上司,虽说他自来伊州后只是先在驿馆住过两天,往后就再没来过,那驿丞倒还记得清楚。
王火长等人护送李湛进了驿馆,便又去街上巡查,临走时又告诉李湛,贺都督已下令宵禁,任何人再不得随意在街上行走。
李湛谢过之后,略想了想,便请驿丞挑两间上好的厢房,那驿丞亲自引着李湛去后院看了,果然是紧邻的两间宽敞整洁的上房,且在院内僻静处,很合李湛的心意。
待李湛安顿好住处之后,又吩咐顺儿让厨下做几样菜送来,此时他心结尽释,胃口倒大开了,只觉得饿的心头发慌。
驿丞着小吏送来一应物件之后,便告退了。
紫茵笑微微看着李湛里外张罗,诸事妥当后便让翠竹去厨房取了热水,拿帕子用水湿了,就来给李湛擦脸。
李湛也不扭捏,在桌边坦然坐下,仰着脸让紫茵擦拭。
紫茵一手扶着李湛的头,一手用湿帕子润了润李湛的脸颊,她擦的仔细专注,上身便不觉的贴了上来,李湛虽是闭着双眼,却觉出下巴抵着紫茵温润绵软的身子,且随着紫茵手上的动作时而紧贴,时而离开。缕缕淡雅清香也不时的钻入他的鼻中。
感受着紫茵的细心与温柔,李湛渐渐的平复了自己的心神,他自认是个有情趣的人,有些事情还是自然而然的好。
紫茵回身洗了帕子,细细的给李湛擦拭了两遍,捧着他的脸认真看了看,这才满意的丢开了,自去洗了手,又斟了杯茶递到李湛手中,挨着李湛侧面坐下,一边问道:“肩上还疼么?”
李湛一口气喝光了茶,试着活动了下肩膀,却没有那么疼了,不过左臂还是不敢用力。紫茵道:“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
“怕是不好找了——今晚上乱糟糟的,”李湛忍痛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
紫茵蹙眉道:“明日还是请郎中看看的好。”
李湛点头应了,抬头见紫茵神色,笑道:“倒好象疼在你身上似的。”
话一出口,李湛就觉得有些汗颜,这话**的意味太浓,真个有些唐突佳人。许是压抑的久了,乍一放开又自觉说的太过。又或者是刚才的场面太旖旎,使得他情难自禁。
紫茵听了先是一怔,再看李湛面上有些尴尬,便抿嘴一笑,道:“倒不是疼在茵儿身上,却是疼在茵儿心里。”
李湛听她如此说,心中大为感动,越发坚定了要对她好的心思,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是对她好,对于这个时代,对于这种私奔,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做到最好。
“方才,可害怕么?”李湛问道。
“先是有些怕,”紫茵道,“待湛郎说了那句话之后,便不怕了。”
李湛略一回忆,却记不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便问道:“哪句话?”
紫茵顽皮一笑,摇头不肯就说。
烛光中,李湛见她樱唇含笑,颊边微现梨涡,一双明媚秀目正盯着自己,不由情动,伸手将她放在桌上的小手紧紧握住,作色道:“还不快快招来。”
紫茵见他故作恶形,噗嗤笑出了声儿,欲抽出手来,却被李湛握的紧,只得告饶,李湛哪里肯放手,笑闹间不知怎的碰到了左臂,猛然疼的差点叫了出来。
“呀,”紫茵见李湛面露痛楚,另一只手也握过来,倒像是抱着李湛的右手能缓解他的痛苦似的。
李湛知她心意,强忍着疼,笑道:“不碍的,”想了想又说道:“只是这样到底不方便,你给我找块长些的丝巾来。”

紫茵不知道他要丝巾有何用意,只是翠竹不在身边,让她一时上哪儿去找?
瞥见自己胳臂上挽着的单丝罗红银泥帔,紫茵便取下来递给李湛,问道:“这个行吗?”
李湛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还要麻烦茵儿帮我。”
这帔帛又长又宽,紫茵又是个聪明的姑娘,待李湛稍一解释,她便明白了,将那帔帛先叠了两叠,折起来绕过李湛的脖子,细细的在李湛胸前系成个兜儿,柔柔的扶起李湛的左臂吊在其中。
李湛站起身,扭了扭身子,觉得好多了,转过来对紫茵笑道:“我家茵儿真是心灵手巧。”
紫茵俏面飞红,薄嗔道:“谁是你家的人了。”
李湛道:“现在不是,总有一天会是的。”
紫茵见他说的认真,反倒去了小儿女的羞涩之态,认真道:“湛郎不怪我了么?”
李湛讶然道:“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紫茵道:“若是没有怪,怎么见了茵儿不似往常……”
李湛正无从解释,门外翠竹引着顺儿端来了食盘,自己捧着个镶银丝的铜瓯进来,李湛便暗暗松了口气,又闻着菜香,更觉肠胃里像是要伸出个手来抢夺似的。
翠竹见李湛吊着胳膊的怪模样不觉好笑,又想到自家小姐也没吃好,定是也饿的紧了,于是忙忙的将盘子筷子布上了桌,又取了两个小巧剔透的白瓷酒杯儿,给李湛和紫茵各斟了半杯。
想着春夜寒冷,翠竹又去找了条银蔓垂花的紫帔帛,拿来与紫茵披在肩上。
李湛虽然饿的狠了,却并没有只顾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喝,这得归功于多年的良好家教。而他原本对于食物的挑剔也荡然无存,至于酒,他倒没怎么喝。
紫茵若有所思,吃的又斯文,那杯酒也是略粘了粘唇,本就不多的菜肴几乎都进了李湛的肚子,她又怕李湛吃的太多夜里积食,便吩咐翠竹收了。
翠竹见紫茵吃的少,不肯就收,紫茵知她心疼自己,笑道,“快收了吧,这会儿并不很饿,若不然,再晚些做宵夜来吃也使得。”
想到毕竟是驿馆的厨房,并不方便,紫茵就叹道,“也不用麻烦了,若是自家倒还好……”
李湛听她如此说,心中一动,接道:“却不知这哪里有院子租赁。”
紫茵瞪大了眼睛,道:“湛郎……”神色间先是喜悦,马上又转为了淡淡的羞涩。
乍喜还羞,神态间说不出的撩人心扉。
翠竹见他们像是要说体己话的,便走开去拉上懵懵懂懂的李顺,出了房门。
李湛点了点头,认真道:“总住在驿馆也不成话——之前是我不对,”他摆了摆手,示意紫茵不要打断他,“我想过了,只要茵儿你愿意跟着我,那么我就要让你过的好,不管是在京师长安也罢,还是在这西域边城也罢,我总会努力去做的。”
“我只怕,跟着我委屈了你。”李湛看着紫茵,说道。
烛光中,只见紫茵雪白的肌肤之下,隐隐泛出一抹红润,她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又仿佛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抬起双眼,凝视着李湛,说道:“方才湛郎问我,是哪句话让我不再害怕的。”
她那细腻柔嫩的双手握住了李湛的右手,模仿着李湛的语气说道:“在客栈房中,湛郎临出门前说,‘跟着我’。”
“跟着湛郎,茵儿什么都不怕的,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呢喃细语,绣帔娇娘,此情此景李湛还能有什么话说,唯有一股暖流,萦绕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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