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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必得先设法替他除毒,然后才能养息体力.逐渐复元……”
他叹了口气,道:“唉!不是在下危言耸听,令郎身受之毒一日不除,你们母子之间情意一日难复,而且他心神为南宫世家控制,随时有暗算你的危险。”
唐老大呆了一呆,叹道:“这话不错,他目下已对我充满敌意。”
任无心淡淡一笑,缓缓将目光由室中群豪的脸上扫过,道:“南宫世家各种的药物,和当今武林道上用的药物不同,任何一种药物,大都只有一个作用,毒人至死,或迷人神志,唯有南宫世家中的药物,与众不同,不论他药物主用如何.都含有两种副作用。”
玄真点头说道:“贫道亦觉着有些奇怪,只是下像任相公这般一语中的。”
任无心道:“据我这数年来搜集所得,南宫世家所用药物中,有一种强烈的亢奋作用,服过之后,定力立时消失,受不得任何诱惑……”
百忍大师道:“阿弥陀佛,这用心实在可怕的很。”
任无心微微一叹,接道:“第二件异于寻常的药物之处,是南宫世家的药物,服下之后,服药之人,武功似是增强了甚多。”
玄真道:“这一点倒使贫增大感不解了。”
任无心道:“这不过浮表的看法而已,哪里是增强了武功,只是那服药之人,变得更为粟悍而已,和人搏斗起来,忘去了自身的生死之事,过去不敢施用的险恶招术,在那时搏斗之中,即可完全的施展出来。因此,南宫世家那控制属下心神的药物,就非一般的解药所能奏效了……”
他转过脸去,望着玄真道长又道:“玄月道兄也中了南宫世家的药物之毒,道长如能放心,不妨让他和在下同去一处隐秘所在,疗治毒伤。”
百代大师黯然说道:“贫僧百祥师弟……”任无心摇头接道:“没救了……”
缓缓站了起来,接道:“在下还有几句话奉告诸位,今后不论听到什么声息,最好是给他们不理不问,任何可疑之人,都别让他接近身边,我还有要办之事,必需离此,诸位珍重。”
突然大行一步,拉起唐通、玄月,缓步向内室走去。
室中群豪,都想他还会出来,哪知等了良久,仍然不见任无心影子,不禁心中一动。
百代大师最是没有耐性,口中喝道:“任施主!”人却大步向内室行去。
只见两扇窗门大开,室中哪里还有住无心的影子,不禁为之一呆。
百忍大师久久不闻百代大师说话之声,担心他又遇上了什么意外,急急追了进去。只见百代站在两扇大开的窗门之前,望着窗外,一语不发。
百忍低声说道:“是百代师弟吗?”
百代缓缓转过身子,说道:“唉!住无心走了多时,这人当真是怪!”
百忍大师道:“此人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奇人奇行,何怪之有?”
这时,玄光、唐老太等,齐齐走了进来,但见禾苗青翠,荒野辽阔,连任无心的一点痕迹,也瞧不到。
玄真道长长长叹息一声,道:“咱们也该走了。”
百忍大师道:“道长可是要回武当山吗?”
玄真道:“贫道想赶回三元观中一趟,两月之内,当率同我武当向下弟子,赶去少林寺和大师相会,共谋拒敌之策。”
纵身一跃.飞出窗外。
玄光道长紧随着飘身而起,飞跃而出。
但见两条人影,飞奔于青翠的原野中,转瞬间,已走的踪影不见。
百忍回顾了唐老太一眼道:“老太的行止呢?”
唐老大道:“老身也得先回四川一行,顺便邀集一些川中武林同道,斗斗南宫世家。”
百忍大师道:“两月之后,贫僧在少室峰顶,恭迎大驾。”
唐老太道:“大师言重了,老身尽早赶往少室峰顶就是,想来当不致有误两月之期。”
包方突然插口接道:“我那兄弟眼药之后,入川养息伤势,在下想陪同老太一行,顺便人川探望一下兄弟的伤势。”
唐老太道:“好吧!咱们走在一起,路上也好多个帮手,万一遇上南官世家中人,也多一分柜敌之力。”
说完话,一顿竹杖,穿窗而去。
包方紧随唐老太跃出窗外,放腿急追。
百忍缓缓关上两扇木窗,道:“咱们也该走了。”转过身子向外行去。
刚刚踏出内室,心头突然一震。
只见一个素衣女人.坐在一张木椅之上,背对内室。
百忍陡然停了脚步,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冷汗,沉自问道:“什么人?”
那素衣女人连动也未动一下,生似未曾听到百忍大师之言。
百代一侧身,抢在百忍前面,暗提功力,冷冷喝道:“你可耳聋了吗?”
那素衣女人缓缓应道:“我听得很清楚。”
百代暗运金刚拳力,缓缓举起右臂,说道:“贫僧只要扬拳推出,姑娘立时将伤在贫憎裂碑碎石的金刚拳下!”
那素衣女子冷冷接道:“咱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出手打伤我呢?”
百代呆了一呆,缓缓放下了举起的右掌,说道:“女施主说的不错,但南宫世家中人一向刁钻古怪,阴险恶毒,无所不用其极,贫僧来了解姑娘的身份之前,不得不预作防备。”
百忍大师接道:“女施主可否转过脸来,让贫僧一睹姑娘容色。”
那亲衣女子说道:“我还不是长的和别人一样,有什么好瞧的呢?”
百忍幼小出家,在清规森严的少林寺中长大,生平之中甚少和女子接近,听得那素衣女子之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感为难之间,那素在女子已抢先接道:“两位大师父,可都是少林寺中的吗?”
百忍大师道:“不错.贫僧百……”
忽然想起百祥临死之前,先行听到一种微弱的声音,叫着百代大师的名字,心中忽然一动,住口不言。
施展传音入密的工夫,说道:“师弟请监视着她,小兄绕到她前面瞧瞧去。”
百代大师微一点头,突然欺进一步,金刚拳提聚十成功力,高高举起,蓄势待发。
百忍大师缓缓举步向前行去。
他心中对神秘莫测的南宫世家,已存了几分畏惧之心,哪里还敢大意。、绕行之际,一直保持着和那素衣女子四五尺的距离。.那素衣女子似是有意的不让百忍大师看清楚自己的面目,突然垂下头去。
百忍绕到那素在女子面前,凝目望去,只见她低垂粉颈,半个面目,若隐若现但却始终无法看得清楚。
不禁一皱眉头,合掌说道:“女施主如不是南宫世家中人,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示人?”
那素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慢步向外行去,一面说道:“两位如若不愿我在此停留,就此告别。”
百忍大师横身拦住了去路,道:“女施主留步。”
那素衣女子停下了脚步道:“干什么?”
百忍大师肃然说道:“女施主今日如不肯以真正面目相示,那就别想出此茅屋。”
百代大师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右手横里一抄,硬向那素衣女子的左腕之上扣去。
那素衣女子若有意,若无意的一缩左腕,刚好把百代五指避开。
百代大师一击未中,击出的右手原式不变,身子斜斜一转,左掌护身,右手易擒拿为横击,斜斜拍出了一掌。
那素衣少女娇躯灵动,柳腰一扭,斜转半周,又避开了百代一击。
百代冷笑一声。道:“好身法。”
护身左掌,陡然劈出,右手却施展出少林绝技十二擒龙手法,专以扣拿素衣大的腕脉要**。
倏忽之间.左掌劈出五招,右手连变三式。
那素衣女子在百代左掌右指的连续迫退之下,不得不还手解围,玉腕挥动,纤指连连点出,截脉点**,迫使百代双腕的攻势,不能近身。
这出手几指的手法,大大使百代震动,只觉对方纤指攻袭之处,无一不是必需让开的要**,竟然迫使自己的擒龙手法,有着无法施展之感。
但百代大师毕竟不愧为少林第一高僧,除了兼得少林甚多绝技之外,悟性和应变的智能,都有着过人的天赋。
交手十几个照面之后,忽然发觉那素衣少女的手法,虽然诡奇莫测,足以封开自己奇奥的攻势,但却似是只有一招两变,反复施用。
百代大师一面疾发左掌,凭借深厚的内力,拍击出强凌的掌力,激荡成风,满室响起了一片呼啸之声,以分散那素衣少女的心神,右手却停下攻势,暗中忖思破解之法。
他天资聪慧过人,胸罗又极广博,计算好那素衣少女,纤指点出变化的时问,立时大喝一声,一招天外来云,右掌突然推拿过去。
这一击,用出了八成功力,威势非同小可,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直撞过去。
那索衣少女似是被百代大师劈击出手的强猛暗劲震骇,疾向后面跃退了三尺。
百代哪还容她退走,右足疾跨一步,当胸一拳,迅击而出。
这一拳乃少林独步武林,威猛冠世的金刚拳,势道之强,尤过适才一掌。
那素衣少女娇躯连间,避开一击,金刚拳掠身而过。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屋动土扬,满室尘烟。
用泥土筑成的墙壁,吃百代大师一拳,击的破裂了一个两尺宽窄的缺口。
百代神威凛凛的发出了一掌一拳,先声夺人,那素衣女子的斗志,似已被百代大师的神威震慑,纵身一跃丈余,显然欲借那拳裂的壁洞,逸出室外。
但百代大师早已有了准备,哪里还容地逃走。
僧袖拂动,疾如离弦弩箭一般,急冲而上,右手施出十二擒龙手中一招“金索缚龙”,疾向那素衣女右腕之上扣去。
果然,那素衣女子仍然用出了适才克敌的同样手法,右手纤指半屈击出,打向百代大师肘间的曲地大。
百代几乎在适才的拼搏中吃了点亏,才搜索枯肠,穷尽所学的思索出破解她的手法。
当下冷笑一声,左臂微微向下一沉,诱使那累衣女子半屈的五指弹直之后,手法突变,左手呼的一掌,拂面扫去,分散了那素衣女子的心神。
右手却疾变一招纵龙北海,手腕突然翻了上来,扣向那素衣女子的右腕。
他似是早已算好了那素衣女子的变招时间、距离,自是一击成功。
第八回真假难分
只听那素衣少女啊呀一声惊叫,右手腕脉处,已入了百代大师的五指之中。
百代大师生平之中从未和女子亲近过,陡然间抓到一个柔若无骨,滑不留手的玉腕,不禁心头一跳,几乎又自动松开手去,赶忙一收心神,暗中又加了两成真力。
他的内功何等的深厚,指力何等强劲。
这一加劲力,登使那素衣女子有着断腕碎骨的感觉,痛的失声尖叫。
百忍大师心地和善,忍不住说道:“阿弥陀佛,师弟不可骤下辣手,咱们宁可错放一百,不可误伤一人。”
言词间一派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
百代道:“此妇行动鬼祟,故作一副神秘莫测之状,定是南宫世家中人。”
手上又暗加一成劲力。
那素衣少女只觉腕骨剧痛如裂,不自禁缓缓抬起头来,娇声喝道:“快放开我!”
百忍凝目望去,只见她柳眉弯弯,粉脸匀红,目凝秋水,容色艳丽,竟然是一位罕难一见的绝色丽人。一滴滴的汗珠儿,由她粉颊上直滴下来。
百代大师心切师弟遇难之仇,冷笑一声,道:“你如怕皮肉受苦,那就老老实实的答复贫僧之言。”
那素衣女子重重喘息一声,道:“我如不是有意现身,你们决抓我不到……”
微微一顿又道:“在这周围百丈之内,早已埋伏了南宫世家中人,只要我施放出求救的信号,他们立时可以赶来相援。”
百代大师悲壮地说道:“很好,越多越好,贫僧要大开一次杀戒,为我那死难的师弟复仇。”
那素衣少女目光一掠百祥大师的尸体,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位大师死了多人啦?”
百忍大师道:“不足一十二时辰。”
那素在少女道:“除非大师愿让他投入南宫世家的门下,充作他们‘七十二煞’中人,当今之世,无人再能救他了。”
百代大师怒道:“少林门下弟子,岂肯为人爪牙!”
百忍大师目光凝注那素衣女子的脸上,想从她的形貌上,分辨出她在南宫世家中的身份。
他隐隐记得南宫世家中数代寡妇的容貌,仔细看了一阵之后,只觉此女陌生,似是从未见过之人。

不禁一皱眉头,缓缓问道:“女施主似非南宫世家的几代寡妇中人?”
那素衣大缓缓说道:“如若我是南宫世家中人,只怕两位大师父早已没了性命。”
百忍沉声对百代说道:“师弟,放开她,咱们不能欺负一个孤身女子。”
百代虽然不愿,但他却不敢违抗师兄之命。
缓缓松开五指,口中却冷冷说道:“你如若有逃走之心,可别怪贫僧出手毒辣。”
素衣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汗珠,两道目光一直不停的在百忍、百代的脸上打量,生似要从这两人的脸上,找寻些什么一般。
对百代大师的警告之言,浑似不闻。
百忍大师听她口齿清楚,神情正常,和那些被药物奴身的人,大不相同。
心中暗暗忖道:南宫世家的神秘,使人留下难忘的恐怖、颤栗,但这位美丽的少女,却还能保持着人性本能的神采,看来她在南宫世家中的身份,不会很低,能否探问出一点南宫世家的内情,此人关系至大。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女施主虽非南宫世家中主要的首脑人物,但在南宫世家中的身份,决然不会大低。”
那素衣女左顾右盼,不住的四下打量,对百忍大师之言,充耳不闻。
百代看她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心中大为不满,冷冷喝道:“不是贫僧掌门师兄的仁慈,立时要你尝尝少林派分筋斩脉手法的滋味。”
那素衣女突然举步而行,探头向内室望了望,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呀!”
百忍大师摇手阻止了百代大师的冲动,低声说道:“何怪之有?”
那素衣人突然转过脸来,两道清澈的秋波,凝注百忍大师脸上,道:“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百忍大师心中早已暗自打走了主意,如若无法用和平的手段,诱使这素衣女说出南宫世家中的部分隐秘,那就合自己及百代之力,一举将素衣女生擒,再行设法逼问。
但地心地仁慈,非为形势迫得无路可走,不愿以武功凌人。
这次,该那素衣少女焦急了,只见她柳眉耸动,双目中神光乱闪。
虽然她未再开口询问,但那种焦急之情,已然从神色中暴露无疑。
百忍大师忽觉脑际间灵光一闪,缓缓说道:“女施主可是要找人吗?”
素衣少女道:“不错,我要找一位姓任的。”
百忍大师微微一怔,道:“任无心T?”
素衣女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任。”
百忍大师道:“你可能说出他的形貌吗?”
任无心英俊潇洒,任何一个女孩子只要肯望他一眼,都将留下难以忘怀的银象……
只听那素衣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根本没见过他,我是奉命而来。”
她究非老于世故,久走江湖的人物,当她为事困扰时,就无法保持那镇静的神情。
百忍大师道:“女施主奉何人之命?”
那素衣少女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时间快要到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百忍大师道:“贫僧乃少林寺掌门方丈,和任相公乃是好友,姑娘如能信得过老衲,老衲极愿代劳,转告任相公。”
那素衣女道:“我如何能信你之言?”
百忍淡淡一笑,道:“姑娘既不识任相公,纵然见了他之面,也无法认得出来。”
那素衣女道:“这个不用大师父为我担心、我自有和他联络之法。”
百忍沉吟了一阵,道:“这就叫老衲为难了,老衲纵有少林寺掌门方丈的信物,但女施主也未必识得?”
那少女道:“你且拿出来给我瞧瞧。”
百忍大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座金色的佛像,托于掌心,道:“女施主可听说过这尊佛像吗?”
那素衣少女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凝注在那佛像之上,瞧了一阵,突然拜伏地上,道:
“晚辈虽然没见过,却是听人说过,这尊金佛敕令,只有少林掌门人,才能随身携带。”
百忍大师缓缓收好金佛,低声说道:“女施主听何人谈过这金佛敕令?”
那素在女道:“家父。”
百忍微微一怔道:“令尊何人?”
那素衣女忽然变的十分温柔起来,有问必答,说道:“叶长青。”
百忍大师道:“叶长青,中原四君子叶大侠?”
素在女突然流下泪来,唏嘘着道:“那正是家父,晚辈叫叶湘绮。”
百三大师道:“老衲和中原四君子,虽然甚少见面,但却是方外之交,姑娘,快快清起!”
叶湘绮站了起来,应道:“家父常对晚辈提起老禅师,感慨晚辈生非七尺男儿。”
百忍微微一叹,道:“是男儿又能如何?”
叶湘绮道:“晚辈如是男儿身,早已为家父送往少林寺中,拜列门墙了。”
百忍叹道:“令尊言重了其实中原四君子的武功,别走蹊径,独树一帜,决不在我们少林之下……”
百忍一顿,道:“姑娘神智清醒,不知何以也甘为南宫世家所用?”
叶湘绮道:“晚辈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托身于南宫世家,苟安偷生,用以留作有用之身。”
百代大师接道:“南宫世家中网罗之人,个个服有迷神之药,姑娘何以独得例外?”
叶湘绮道:“晚辈受知于南宫世家中四代夫人,故得保持清醒神智。”
百忍大师一皱眉头,道:“任相公天纵奇才,行无定止,一时间只怕无处可找。”
叶湘绮满脸惶急之色,道:“这要怎么办呢?”
百忍大师道:“老衲斗胆相问,不知姑娘可否把心中之事,告诉贫僧。”
叶湘绮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乃一代掌门宗师,又为家严知交,晚辈怎敢相欺,不过,晚辈来此之时,四夫人再三相告,除了任相公之外,决不可说给别人……”
百忍大师接道:“如若你确有碍难之处、那就算了。”
叶湘绮急急接道:“但此事关系武林人物的安危至大……”
她微微一顿又道:“四夫人也太相信那任相公了。”
百忍大师道:“姑娘自行斟酌。”
叶湘绮长长叹息一声,黯然说道:“事已至此,只有通权达变了。”
忽然住口不言,凝神静听。
百忍大师道:“姑娘尽管说吧!我那百代师弟,乃我们少林寺中第一高手,耳目灵敏,五丈内能辨落叶着地之声,何况这房屋四周,又是一片旷野,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之人,也难以躲得过他的耳目。”
叶湘绮仰脸忖思片刻道:“南宫夫人几种神功,已将圆满,三月之前,她似是已预知了江湖有变,日夜赶修,时限提前了甚多,大约不出一月,她就可以功行圆满了,因此,四夫人和任相公所定之约,下得不中止作废了。”
百忍大师道:“所订的什么约?”
叶湘绮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四夫人要我告诉任相公,南宫世家准备造劫江湖的一只魔掌,气候已成,要任相公特别留心,那人武功奇高……”
百忍大师慈眉一皱,道:“造劫江湖的魔掌……”
叶湘绮接道:“四夫人只告诉我一只魔掌,那魔掌指何而言,就非晚辈所知了。”
百忍大师忽忆起天龙大师和武当上一代掌门人,惨死那悬崖密洞之事。
那只手虽是一现即逝,但却留给了他极深的印象,再一印证百祥大师死时之言,心中若有所悟,当下接道:“我知道,那是一只美丽的手。”
叶湘绮奇道:“所谓魔掌,就是一只美丽的手吗?”
百忍大师道:“不错,是一只美丽的手,虽是匆匆一瞥之间,也能留给人极深的印象。”
叶湘绮叹道:“南宫世家中人,古古怪怪之事,当真是多,那女多男少,风物幽美的大庭院中,到处充满着神秘恐怖,晚辈虽得四夫人相信,但想来也有些毛骨悚然。”
百忍大师道:“老衲未入那‘**牢’前,实难想到朗朗白日之下,竟然有那等所在,当真是人间鬼域。”叶湘绮道:“哼!你还没有见过那南宫夫人炼功的形状,那真是难看到了极点,她辟了七处密室,每一处密室,都充满凶险和恐怖,我虽未得进入那密室看过.但只到门口,就有着一种阴风森森的感觉,那老太婆,真叫我怀疑她是人还是鬼?”
百忍大师点点头,道:“姑娘可还有别的话说吗?”
叶湘绮道:“没有了,就是这两件事情,深望老前辈能设法尽早告诉任相公。”
百忍道:“老衲见到他时,定当转告姑娘一言。”
叶湘绮道:“那晚辈告辞了。”
百忍大师道:“怎么?你还要回到南宫世家中去吗?”
叶湘绮道:“不入虎**,焉得虎子,家父和几位叔怕,都还陷身南宫世家中,如不混迹南宫世家中要何人搭救他们?”
百忍大师微微一叹,默然不语,叶湘绮欠身一礼,突然纵身向室外跃去。
百忍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怜的孩子……”
忽见叶湘绮探入头来,接道:“还有一句话忘记告诉老前辈,四夫人说三十日内,如不设法阻住南宫夫人,待她全面发动之后,再想阻止,那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也不待百忍大师回答,翻身一跃,急奔而去。
百忍大师突然觉着自己已然担负了一件沉重无比的担子,这担子决非自己的能力所担得起来。
放眼当今武林,能够担得这样沉重担子之人,只有一个任无心,或可勉强胜任。
但任无心如云雾中的神龙一般,隐现无常,一时间到哪里去找他。
可是叶湘绮临去之言,在他仁慈的心中反复的辗转,三十日,如不设法阻止住南宫夫人,待她全面发动之后,再想阻止于她,那就不容易了。
这几句话,骤听起来,说的明明白白,毫无可疑之处但如仔细一想,却是千头万绪,无从着手。
三十日,南宫夫人要发动什么?
南宫世家已然是武林中的公敌,武林中黑白两道,都将和南宫世家形成势不两立之局。
南宫世家再要发动,必将是指一件特别事情……
那位四代南宫夫人,要叶湘绮告诉任无心,那是说明了,在三十日内,可以阻止南宫夫人的发动,至低限度,有着阻止她发动的机会,这时机是万万不能放过,任其消失……
计思之间,百代大师走了进来,面上一片沉肃之色,缓缓说道:“师兄在想什么?”
百忍大师道:“小兄正在想那叶姑娘言语中的玄秘之处,但一时却难以想透。”
百代大师沉声道:“那女子行踪奇诡,言语怪异,师兄也能信她的话吗?”
百忍大师不由正色道:“那叶姑娘不但玉洁冰清,而且更有着舍身喂虎的勇气,自己埋身在危机四伏的南宫世家中,为我辈刺探机密,她冒着时时刻刻都有被南宫夫人发现的危险,还不是为了要保持武林中一点元气,这样的浊世奇女子,小兄怎敢怀疑于她?”
这一番话不但说的义正词严,字里行间,更流露出对叶湘绮的同情与敬佩。
百代大师缓缓垂下头去,说道:“是小弟错怪了她,望师兄恕罪。”
这倔强而高傲的一代奇僧,虽然技冠少林,但对他的掌门师兄,却素来敬重信服的很,听得百忍大师如此说话,立时便消去了怀疑之心。
百忍大师慈样一笑.道:“师弟也毋庸自责,日后见到叶姑娘时,莫再难为于她,也就是了!”
百代大师道:“小弟遵命。”
百忍大师缓缓抱起了百祥的尸身,面色又变的十分凝重,道:“此刻,已值我辈武林同道的生死关头,时机稍纵即逝,你我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再作打算……”
语声中大步走出门去。
只见那广阔的菜园,已变得有如坟场般的静寂空旷,秋风过处,景色看来十分凄凉。
百忍、百代两人,心情俱是一片沉重,无言穿过园中的小径,谁也没有说话。
百忍大师思潮反复,想来想去,也不知要到何处寻找那任相公的行踪,心念闪动间,却突地想到了那脚踏水车的壮汉。
他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那水车依然在风中慢慢转动,水车上的那赤足壮汉却早已随那任无心走得无影无踪。
走出菜园,只见那马车仍停在官道上,车夫斜靠在前座上,无精打采地打着瞌睡,显得是那么悠闲而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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