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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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敏和爽怡向张博物告了辞。
临走时,张博物却说:“如果你们想干这活的话,就过来。”
敏和爽怡点点头便离开了。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大叔大婶肯定着急得找她们呢!
可是,刚走进了西市,一股浓重的焦味扑面而来,呛得她们说不出话来。而越走近烧饼铺,烧焦的味道越重。两人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快步走了过去。
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们难以置信。昨天还好好的烧饼铺,今日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敏和爽怡刚想走过去,却被衙役拦住了。她们这才知
道昨天烧饼铺夜半失火,夫妇俩睡得太死,没能跑出来,已经烧死在屋里了。而衙役的检验结果是说是炉火未熄,烧着了稻草引发的火灾。可
是敏和爽怡知道大叔为人小心,经常说夏天天干,炉火检查好几遍才去睡的,不可能忘了熄火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敏和爽怡对视了一眼,一个念头在她们脑海中闪现:难道是那帮混混的报复?两人看了一下周围,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两人慢慢后退,
渐渐隐没在人群中。两人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敢再回烧饼铺,虽然很想为大叔大婶操办丧事,却又怕惹祸上身。终于,她们决定去扬威武
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路。正午的街鼓敲响,繁华的长安城的一天又开始了。两人却毫无心思,低着头走着。
迎面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娇俏的小姐,身边一个丫头扶着她。小姐娇斥:“三师兄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爽怡垂头丧气的走着,谁知旁边一个小贩推了她一把,她失去重心,一下子撞在了那位小姐身上。而那位小姐有丫头扶着,没有摔倒。而
爽怡则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敏赶紧把爽怡扶了起来,爽怡还未道歉,小姐的巴掌就已先至,结结实实的打在爽怡的脸上。
“瞎了狗眼的贱民,竟往本小姐身上撞!你不要命了吗?”小姐厉声喝道。
敏急忙去看爽怡的脸,已经红肿了一大片。敏气急,道:“你怎么胡乱打人?我们又不是故意撞你的!你还出口伤人!你——”
小姐杏目圆睁,喝道:“你还敢还嘴!”说着扬手要打敏。
敏这时有了防备,一手隔开了她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原本是我们的不对,本想跟你道歉的。现在,你动手打人,我要你道歉!”
小姐却倔得很,冷哼一声,“我没听错吧?你要我道歉?门都没有!你最好放开本小姐,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敏手指使劲,紧攥她的手腕。较之一般的女孩子,敏练过跆拳道自然不一样。“你道不道歉,道不道歉!”
一旁的丫头想要从敏的手中救出主子,奈何敏的手劲大,怎么也扒不开。而小姐已经哭叫起来。“我让我伯父修理你!哎呦,三师兄快来
救我呀!我快死了!疼死我了!”
爽怡一旁拉着敏,轻声道:“别在节外生枝了!我们走吧!敏敏——”
敏看了她一眼,终于松开了手,“今天就放过你!看你横行霸道到几时!”话还未说完,就已被爽怡拉走了。
小姐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腕,跺着脚哭骂,却又不敢追,只能打身边的丫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看着我受欺负吗?你看我今天怎么
收拾你!”
这是一只手又握住她打人的手腕,小姐以为敏去而复返,可回头一看,竟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瞬间变得小鸟依人
,梨花带雨的道:“三师兄,你怎么才回来呀?你看人家被贱民欺负的好苦啊!”
小姐抱着的人正是吴名,他不着痕迹将她推开,淡淡的道:“小姐,既然没事了,赶紧回武官吧,师父还等着呢!”说完示意丫头扶小姐上
车,自己牵了马缓缓前行。
小姐看着他冷冰冰的样子,赌气上了车,忿忿地将帘子放下,独自一人生闷气。
吴名不紧不慢的牵着马,眼睛却看向城西的方向,即使他什么也看不到——
张博物看到她们去而复返,并不意外,很快就跟她们商量好了工钱及规矩。杂役只能在后院干活,没有批准是不能到前院的武馆的。而她
们又住回了那个小屋。
正说话间,前院突然间非常热闹,张博物道:“应该是馆主的侄女杨小姐到了。你们在这等等,我到前面看看。”说完便走了。
而爽怡和敏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的躺在那张通塌上,谁也不想说话。在这个失控,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和变数,让她们应接不暇。
这里的一切对她们来说太陌生了,周围又似乎潜伏着看不到的危机,让她们不安。
没一会儿,张博物就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消息,让她们到小姐的侧院伺候。两人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又跟着他往侧院走。刚进了
侧院,就见昨日那个姓余的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的大量了她们一番,道:“一会儿换一身干净衣服,伺候大小姐不比干粗活,要细心些。今日
就不必见小姐了,小姐舟车劳顿,正歇息呢!你们机灵点!”说完又吩咐了几句也走了。
敏和爽怡都看着他,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张博物以为她们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忙道:“他是馆主的大弟子,姓余,名承志,主管武馆上
下大小事务,以后你们都要听大师兄的差遣。”
敏和爽怡却没有多大兴致,只是胡乱点点头,谁也不想说话。张博物也看出她们的疲累,只得带着她们到了柴房、伙房,交待了一些活也
走了。
敏和爽怡虽然没干过这些,但谁也不笨,也有样学样的做好了。晚了,就回去后院睡觉去了。敏看着爽怡红肿的脸颊,很是心疼,用布巾
沾了水,给她冷敷。
爽怡却摇摇头,道:“我没事,这根本算不了什么!”看了看敏,想说什么,却有欲言又止。
敏怎会猜不透爽怡的心思呢。她想着这两天的事情,心里充满了愧疚,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了,哽咽着道:“我知道。要是我能忍耐一下
,可能事情就不会闹成这样!如果昨天我能忍耐,把钱给他们,大叔大婶也许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
爽怡看着敏的样子,也心疼起来,握着敏的手,摇着头道:“这不能怪你!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何况,衙役都说是因为炉火未熄才失的火
,不一定就是人为的。”
敏却摇摇头,哭道:“这是为我开脱的借口。我知道都是我鲁莽造成的,我不自量力。如果我给他们钱,顺着他们,就不会这样了!都是
我的错!”敏捶着头,泪流满面。
爽怡一把抱住敏,眼眶也湿润了。“你不要怪自己,真的我们谁也不想的,不是吗?如果你向他们示弱,他们会更加嚣张,可能会做出更
多不齿的事情来。你都是为了保护我,如果你一个人的话,你肯定能脱身的,都是我一直拖累你!”
敏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是拖累我呢?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勇气待在这儿;没有你,谁会在我发脾气的时候拉住我;没有
你,谁会安慰我?你没有拖累我,我们是好朋友,谁也少不了谁的!”
爽怡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猛地点点头,哽咽着道:“对,我们是好朋友,谁也不会离开谁!敏敏,不要内疚,不要自责,这
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预料不到事情的后果,这是意外!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你该背负的责任。答应我,不要难过了,大叔
大婶那么好的人,不会想看到你这么难受的。坚强点,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我们要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敏哭着握在爽怡的怀里,心里暗下决心,不能再任性妄为,不能再连累身边的任何人,尤其是爽怡,为了她,她一定要学会忍耐,一定要
别人着想,不能再自私了——
第二天,她们活干到一半,就被余承志叫出来,去向大小姐请安。敏低头信眼地跟着,一幅谦卑小心的样子,爽怡看了她一眼,强忍着心
疼也跟着。
三人进了花厅,敏和爽怡都低着头,不敢抬头。只在视线中看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余承志朗声道:“大小姐,这是院里干粗活的杂役,特来给小姐请安。慕容、卢翼,快见过大小姐。”
敏和爽怡深深鞠躬,齐声道:“见过大小姐。”
花厅贵妃椅上倚着一个俏丽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下巴高高的抬着,眼角瞄都不瞄她们一下,只轻轻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倒是
旁边的丫头仔细盯着她们,眉宇一挑,凑在小姐耳边说了一句。小姐立刻瞪大眼睛打量她们,气冲冲地道:“把头抬起来!”
敏和爽怡只得抬头,谁想映入眼帘的竟是昨天大街上的那个刁蛮小姐,三人都愣住了!可随即,小姐的嘴角微翘,笑得不怀好意,“怎么
两个贱民给我当差吗?”
余承志看着她们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怎么回事,问道:“小姐不满意他们?那就把他们换了,我在给小姐找两个合适的。”
小姐柳腰一扭,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们面前,笑得更得意了。“不,我就要他们两个了!大师兄,你先回去吧,我给他们说说我的规矩
!”
余承志显然知道小姐的意思,只能点头,转身之际,对她们使了个眼色,便出去了。
小姐笑着,眼睛里却闪着寒光,道:“人世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情况好象逆转了呢!你,还要捏本
小姐的手臂吗?”她用手指戳着敏的额头,一脸抱负的快意。
敏却似麻木了一般,对她的动作没有反应,爽怡却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看着敏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更难受。
小姐看着她像木头一样,冷冷得笑了。“这样才是奴才嘛!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以后你们就呆在这儿,本小姐一定会好好
照顾你们的!出去干活吧!”
敏和爽怡慢慢退了出去。翠儿不忿地道:“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们吗?太便宜他们了!”翠儿为了这事,替他们挨了很多打,此刻正是记恨。
小姐摇摇手中的绢帕,展颜一笑,却是那样的冰冷。“一点点折磨他们才好玩呢!让他们知道本小姐的能耐,要知道得罪了本小姐可没那
么容易!”
两人退了出来,一直走到柴房,爽怡才看着敏,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待了,那个大小姐看来不会轻放过我们的,她会用什么手段
,谁会知道呢?”
敏仍然一脸的平静,道:“离开这儿,我们要去哪儿呢?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知道。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容身之所啊,忍
忍也就过去了。”
爽怡有些差异的看着敏,随即明白过来,点点头。“你说的对,这里还算是安全的,我们在一起,没什么挺不过去的,对不对?”
敏笑着点点头,可笑的却很勉强。
从那天开始,敏和爽怡的魔鬼生活便开始了。
每天卯时(5点)起床,砍柴挑水,洗衣打扫,一样样一件件的干下来。四个大水缸早起就要挑满;砍的柴够武馆一天所有伙房的用量;
小姐丫头所有的衣服,不论干净的还是脏的,一律都要洗一遍,洗干净的她丢在地上,继续让她们洗;侧院虽然不大,但只要两人打扫,还是
一项浩大的工程,主仆两人没事时踢踢树,摘摘花,随地乱扔东西,一遍遍地让她们重扫,直至她们满意为止。
这样几天下来,敏和爽怡根本支撑不住。尤其是大小姐控制她们的饮食,有时过时不给,或给的很少,抑或是剩饭剩菜。因为她们不再回
后院,不和后院的杂役大伙吃饭,全部由大小姐控制,自然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敏在花厅打扫,这位馆主的侄女杨芝兰小姐坐在贵妃塌上吃着点心,得意地看着敏忙里忙外,嘴角一撇,翠儿便将一个托盘递了过来,冲
杨芝兰笑笑,便将托盘上的衣服仍在地上,道:“这是小姐的衣服,赶紧洗了,小姐等着穿呢!”
敏已经麻木了,应了一声,弯腰就去捡衣服,谁知手刚抓起衣服,手指就一阵刺痛,敏将手缩了回来,一摊手掌,竟密密麻麻的扎了那么
多针,血从针眼里冒了出来,爽怡在一旁看到了,急忙过来,瞪着敏的手,不敢相信的看着杨芝兰。
翠儿却惊叫:“哎呀,我说我的针包到哪去了呢?原来混在衣服里了,真是过意不去啊,你可别怪我啊!”
爽怡瞪着她们,刚想说话,敏却抻了抻她的衣服,摇了摇头,爽怡的心如刀绞,忍着眼泪看着敏的手掌,轻轻的将针一根根拔下,血已经
流满了整个手掌。敏咬牙忍着不出声,却连连吸气。
杨芝兰冷笑着看着他们,道:“让针扎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卢翼,你去厨房说一声,说我要吃水晶蒸饺,让他们赶紧做,做好了,
热腾腾的给我端过来,要是凉了一点,你该知道会怎样!”
爽怡想强辩,敏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忍了下去,退出门去。
杨芝兰从塌上站起,看着她的手,又瞄了一眼地上的衣服,道:“没什么事吧?那就赶紧把衣服洗了,我紧着穿呢!快点!”
敏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蹲下身子,将衣服中的针包找出,扔在一边,抱着衣服就往外走。
杨芝兰却笑了起来。“你还挺讲义气的嘛!可惜,我看着你就是讨厌!你最好像现在这样乖乖的,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否则,他比你更惨
!”
敏回头愤恨的瞪了她一眼,终于开了口,道:“你要怎么折腾我,都随你便!她没得罪你,你别把气撒在她身上!有什么都冲我来!”
杨芝兰却冷冷一笑。“那就看本小姐高不高兴了。要是看你难受,我就高兴;看你舒坦了,我就难过了。你说呢?”说完扭头瞪着翠儿道:
“你究竟有没有跟三师兄说,我让他过来见我!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来?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没给我传好话?”
翠儿一脸委屈,道:“我早上跟他说的,他也答应了。可能前院还没练完功呢,他马上就到了。小姐别生气,妆坏了,就不好了!”
杨芝兰一听,立刻老实了,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确保妆没问题,才道:“你下去吧,不要让我在见三师兄时看见你!”
敏扫了她一眼,就出了花厅。可是手疼得她蹲在门口,一步也走不了,却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
翠儿道:“小姐,那么多师兄都来讨好你,你为什么就单单看上三师兄了呢?他对你可从来没有好脸色呢?不过,那么多师兄弟中,三师
兄长得最好了,也最配小姐!”
杨芝兰笑笑:“谁要他们巴结讨好,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三师兄不理我,我就偏要他喜欢我!的确,那些臭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他武功好,人长得也好,而且伯父也准备让他接任馆主。哼,他想当馆主,就得娶我!你看着吧,总有一天,他会对我大献殷勤的!”

“原来如此,馆主竟想着让他借人啊!那大师兄和二师兄呢?大师兄也不错啊,是个老好人呢!那个二师兄天天冷了张脸,看见谁也不说
话,吓死人了!”
杨芝兰冷横一声。“杨家就只剩我一个,谁娶了我入赘杨家,谁就是馆主。看着吧,他们非争得你死我活不可!只不过,我就是喜欢三师
兄,我一定会嫁给他的。”
敏却冷笑着摇摇头,起身往柴房走。而她前脚刚迈进柴房,就听翠儿的尖嗓门喊了起来。“小姐,他来了。”
敏却不屑于去看,快步进了柴房,将门带上了。
吴名踱进侧院,竟听到翠儿的声音,剑眉骤起,移开了眼神,正看到一个背影进了柴房,那个背影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勾起了他心底里某
些思绪,可柴门很快的阖上,也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苦笑着摇摇头,缓步走了进去。
敏低头洗着衣服,掌心的刺痛一遍遍地提醒着她,可是堆积如山的衣服,让她苦涩想哭,可是手仍然在搓洗。
爽怡一把握住她的手,惊道:“你的手伤成那样,怎么还能洗衣服呢?会感染的!你不要命了!”爽怡看着敏的手心胀红,眼泪都快下来了

敏却把手缩了回来,摇头道:“我没那么较弱!没事!你干完了?”
爽怡却道:“我们走吧,她根本就是在整你,今天会用针,我不知道她还能想出什么损招来,是我说错了,让忍耐滚到一边去!是可忍孰
不可忍,你忍得够了吧!再忍,你就成仙了!”
敏却被她逗笑了。“我离成仙还远呢!这样不是很好嘛,正好可以磨圆我的脾气,等我在这功德圆满了,就所向披靡了!”
爽怡看着敏,辛酸、不忍搅在一起,只能叹口气,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打开瓶塞,倒在敏的掌心,敏疼得直吸气。爽怡却道:“忍忍
吧,这是我从博物大哥要的,他说效用很好,是什么三师兄给的。”
敏看着爽怡,会心地笑了,倚在她的肩膀上,撒着娇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看不得我受一点委屈、伤害。可是,这也算是磨砺吧,
我该学着长大了。今日的苦,明日的甜嘛!”
爽怡将药瓶塞在她手里,道:“我现在倒希望马上回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敏也想着这个问题,脑中闪现着爸爸妈妈的样子,和学校里的一切。突然,一个脸孔插了进来,敏楞住,脑海中却一遍遍的闪着他的样子
。什么时候,他已经待在她的心里了呢?
八月初八,是武馆祭奠祖师的日子。前一日,杂役们便将一切准备好了,武馆的弟子和杨芝兰全都有事要做,他们便歇息了。而杨芝兰也
顾不上敏和爽怡乐,她们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张博物却叫上她们出去买一些东西。敏和爽怡不好推辞,便跟了出去。这是她们进武馆半个月,第一次出门。两个人黑了,也瘦了,又穿
着粗衣麻布,很难将她们认出来,因此她们也就不怕了。
三人在东市转了转,但毕竟东市比西市规模小,有些东西还得到西市买。她们便又来到了西市。
敏心里揣着心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终于她还是下了决心,跟爽怡说:“我肚子不舒服,你们等我一会儿。”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爽怡看着她的背影,想说什么,还是咽回了肚里。
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去烧饼铺看看,但看什么她心里也不清楚,只是觉得看看她的心就能好受点。但她还是很注意周围的环境,
她不能确保安全,只能亦步亦趋的走着。终于走到了烧饼铺的门前,原本的废墟已经不见,一座新房已初具规模,看来是要重新开店了。敏下
意识的摸摸袖袋里的荷包,看着烧饼铺出神——他来过着吗?直到烧饼铺已经没有了吗?担心过她们吗?
敏真得很想见他一面,她从未有过这样想见人的心情,急迫而牵肠挂肚。敏自嘲的摇摇头,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心灰意冷的转身
去找爽怡他们了。
烧饼铺的另一条街上,吴名缓缓走了过来,看看正在修建的新房,又四下里看了看。此时的西市,正是买卖最热闹的时辰,人来人往,穿
梭不息,吴名叹了口气,她们究竟去哪儿了?又看了看那间房子,转身离去了。
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着,一条平行线无限延长——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一转眼,敏和爽怡在武馆里已经呆了一个月了,夏去秋来,天气也不再躁人。
杨芝兰一如既往的折腾敏和爽怡,她们也见怪不怪了,习以为常了。
这日,敏和爽怡正砍柴洗衣,两个男人闯了进来,一把架起她们两个就往外拖,敏和爽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被拉了出去。
杨芝兰和翠儿站在院子里,恨恨地看着她们。敏和爽怡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拉到院中心,被架在那儿也不明白。
“你们两个小偷,本小姐看得起你们,让你们在我的院里干活,你们却手脚不干净,真是枉费了本小姐对你们的信任。”杨芝兰指着地上的
一个荷包,义愤填膺地说着。
敏和爽怡都怔怔的看着地上那个荷包,那是吴名走时留给她们的,敏一只藏在屋里,却不知道杨芝兰怎么会找到的。
敏盯着那个荷包,终于有些明白了。她瞪着杨芝兰,恨恨的叫道:“那是我的,不是我偷的,你别想冤枉我们!”
杨芝兰却得意地笑着,道:“哼,你们一穷二白的,哪来的那么多银两,不是偷的,还能是什么!你们最好老实承认了,本小姐宽宏大量
,绕了你们;否则,就报官,送到衙门严惩。”
敏和爽怡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这是杨芝兰在陷害她们,要的就是往她们身上泼脏水。可是,如果她们一旦承认了自己是小偷,今后就
休想在抬起头来做人,但送到官府,她们能说的清吗?敏狠了一下心,刚要开口,爽怡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喊道:“做人要有原则,什么
都可以忍,但是偷窃不能承认呐!”
敏愣了一下,低下头,心里在挣扎,只要她承认了,爽怡就没事了,可是,她真的要背起贼偷的名声吗?敏咬了一下唇,神色坚毅地道:
“我们根本就没偷,这是我们大哥给我们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钱,这个钱袋也是他的。杨小姐,你要整我们,别用这么下三烂的招数,真丢人
!你还好意思以大小姐自居,你不脸红吗?”
爽怡也冷笑着道:“杨小姐,用体力活整不倒我们,现在就来陷害了,是吗?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害我们,你良心过意的去吗?你
们都信神灵,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杨芝兰浑身颤了颤,仍然硬挺着,但翠儿不安的看看天,扯着杨芝兰的衣袖,轻叫了声:“小姐——”
“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杨芝兰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着她们,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咒本小姐吗?你们不承认是吧,我就打到
你们承认!八师兄,九师兄,给我打!非打到她们招了不可!”
抓着敏和爽怡的两人有些犹豫,互相看了看,却没有动手。
杨芝兰一看急了,喝道:“你们怕什么!她们是小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犯了家规,家法处置有什么不对?你们打不打,不打我
找别人,总会有人听我的话!”杨芝兰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们。
两人看了看,不敢惹这位大小姐,狠了狠心,对敏和爽怡拳打脚踢。敏的反射神经非常好,敏捷的避过了。八师兄也是一惊,不再手下留
情,几记重拳结识的打在敏的身上,敏再无招架之力摔在地上,八师兄又狠狠地提了几脚。
“住手!”一声怒吼喝住了八师兄和九师兄。两人急忙退到一边,不敢再抬头。
吴名和余承志走进院里,看着地上软倒的两人,又看着傲慢的杨芝兰。吴名径直走到两个师弟面前,严肃地看着他们,却一句话也不说,
却不怒而威。
余承志走到杨芝兰面前,道:“大小姐,有什么事要让您动用私刑呢?他们有什么错,你跟我说,我替你罚他们。你这样,又算什么呢?”
杨芝兰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吴名面前,道:“我左请你不来,右请你也不来,现在你有来干什么?我罚我的奴才,关你什么事?你给我
走!”
吴名正眼也不看她,绕过她走到敏和爽怡身边,将敏扶了起来。“兄弟,怎么样?”可吴名碰到她的一瞬,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看她的脸。
敏听到他的声音,蓦然抬头,正好迎上了他打量的目光。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都是一愣,仿佛时间就此停止。
爽怡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了他。她看着敏和他,突然觉得心口一块大石落了地,长长的舒了口气,拍拍灰尘站了起
来,微微的笑着。
敏的心怦怦跳着,脸上发烧,别过脸去。吴名也回过神来,顺势将她拉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放开了手,站在了余承志的身边,目光却依然
盯着她。
杨芝兰却极为敏感,她捕捉到吴名关心的眼神,而那个人就是敏。她不解的看着吴名,而吴名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承志左看看,右看看,才问道。
杨芝兰捡起地上的荷包往余承志身上砸去,娇斥道:“这是他们偷的钱,他不但还不承认,还出口侮辱本小姐!本小姐稍作惩戒,又有什
么不对!既然大师兄来了,那么你来评评理!”
余承志顺手接过荷包,颠了一下,看了一下荷包的花纹,愣住了,扭头看向吴名,道:“三师弟,这不是你的钱袋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得看着吴名。尤其是杨芝兰,她看着吴名,又看看敏,才不透他们两人的关系。
敏一直咬着唇,别过头不去看他。听见余承志的话,她不知道吴名会怎么回答,心如擂鼓,却仍然不去看他。
吴名依旧看着敏,缓缓道:“这是我给他们的。他们是我的同乡,家里困难来京城谋生,我便借给他们一些钱,要他们带回家,好好过日
子。没想到让大小姐误会了,是我的不是。”
所有人都看向敏和爽怡,竟不知道他们竟是吴名的同乡。敏抬头看向吴名,眼神复杂的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吴名看着杨芝兰冷冷地道:“既然一切都明白了,他们不是小偷,大小姐也不会再追究了吧。”
杨芝兰看着吴名冷脸冷面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既然他们有三师兄撑腰,我还能说什么?”他走到敏的面前,瞪着她道:“
算你命大,这次我放你一码。不过,你记着,我和你的账没完!”说完甩袖进了花厅。
余承志长呼了口气,看了敏一眼,才对吴名道:“他们是你的同乡,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早知道了,我还能照顾一下,也不会闹成今天这
个样子。好了,你们两个以后到后院去,这我会再找你来的。我走了。”余承志将荷包塞给吴名,连连摇头,快步地走了。
“多谢师兄。”吴名向余承志行了一礼,瞄了一眼两个师弟,那两人飞一样跟着余承志走了。吴名转头看着敏和爽怡,眼神不再凌厉,看了
看花厅,道:“我们走吧,这不便久留。”他看着两人行走不便,轻轻扶着,慢慢走出了院子。
杨芝兰倚着门,看着三人的背影,狠狠地捶了门一下。
两人又回到那间小屋,如今再回来竟有种亲切的感觉。吴名扶两人走在塌上,退到一旁,有些不知多错。
敏低着头,不敢看他,肚子里憋了一堆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着他,心跳又加快了,脸又开始发烧,将头一压再压,不想让爽怡看到
她的样子。
爽怡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脸红得都可以烙饼了,又看看吴名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有些失笑,便道:“你看咱俩这个样子,灰头土脸的,
我去打点水洗洗。”
吴名赶紧拦住她,道:“卢姑娘歇着,我去打就行了。”
爽怡忙道:“你可别再这样叫了!这里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你可别给我们露馅了!我去打吧,要不然又要让别人抓到把柄了。”
“爽怡,你干什么!”敏从床上跳了下来,拉住爽怡的袖子,低声叫着。
爽怡坏坏的笑着,贴着她的耳朵道:“你想跟他说什么就说吧,我不当电灯泡了,我走了,你可别错过机会啊!”说完小跑着就出去了。
一时间屋里就他俩,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吴名终于开口道:“慕容姑娘——”
敏喝了一声:“不是让你别这么叫了吗?我可不想被人赶出去,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给人扔在一边,理也不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
容身之所,我可不想又露宿街头。”敏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就带着情绪,直冲着吴名开炮。
吴名的脸白了一下,低眉沉思道:“我本想去看你们的,谁知一回来师父就让我去接大小姐,所以耽误了时日。我再去烧饼铺时,烧饼铺
已经化为灰烬了,你们也不知去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敏的心一坠,眼眶一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大叔大婶的。”敏低下头,不敢正视他,她能感觉到吴名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于是把
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吴名愣了一下,道:“你说是朱雀大街的混混?不可能,他们已经死了。”
敏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死了?怎么会呢?什么时候死的?”
吴名看着她道:“这件事也是大师兄说的。那帮混混终日为非作歹,所以他们的死讯传了很长时间,应该就在见过你们的第二天在城外的
护城河里发现了他们的尸身,应该是前一天就死了。所以他们不可能去放火,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你,火灾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个意外,
谁也不想的,你不要再自责了。”
敏含着泪看着他,哽咽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唬我?不要为了让我安心,就编谎话骗我。”
吴名一脸郑重的摇摇头。“我没必要骗你,事实就是这样,你不要再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好好的,才能告慰大叔大婶的在天之灵。
现在你们就安心得住在武馆,不要再担心了,我,我会照顾你们的。”
敏看着他,那样的脸、那样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安心,她笑着点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蹦出了眼眶。
吴名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心疼,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他看着她,迷茫了——
爽怡靠着墙,缓缓地笑了,安慰而欣喜。突然,脑海里又闪现了那双浩如烟海、深不可测的眼眸,她又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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