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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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三年六月,甘肃宁州连日大雨,山水暴涨,淹没两千余家民居,上千人溺死。女皇下令赈济,发放米两,但长安百业如常,一派升平景象。
七月,突骑施酋长乌质勒进攻西突厥,攻陷碎叶,西突厥可汗斛瑟罗入朝避难,不敢还。女皇以抵御不利,处死右金吾将军唐休璟,庙堂动荡。
入秋了,长安城已是一片萧索景象。天气一天凉似一天,人也犯了懒,懒得出门走动了。但是常乐坊仍然热闹异常,路边的酒铺成了行人取暖聊天的好去处。
一个平民打扮的少年坐在角落里,桌上只有一壶清茶。酒铺里热闹非常,少年竟似置身事外,毫无反应,只是看着门口。
突然,门口走进主仆三人,当先的少年虽然衣饰一般,却气宇轩昂,身后跟着一个丫头,和一个侍从。丫头大眼大醉,嘴边带着笑意,游目四望,看到角落里含笑的少年,立刻跑着扑了过去。
少年也已站起,笑看着这只胖猫,张开手臂,跟她抱了个满怀。那丫头二话不说,一侧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亲了少年一口。少年也不惊讶,只是笑着看着她。而周围喝酒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哄笑起来。
那丫头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紧紧抱着少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可少年却受不住了,抱怨道:“你天天都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的啊?怎么这么重?还不快下来,你想压扁我吗?你这只肥猫!”
那丫头缓缓抬起头,正是杨淼。“臭敏敏,我就要抱,就是要抱着不放。多长时间不见了,你还说我胖,我都瘦了,天天想着你,茶不思,饭不想的,看看,我都不符合这里的标准了!”
敏笑看着她,她愿意当无尾熊就让她做好了。越过她的大头,看着李隆基正审视的看着她们,敏也无尾的看着他,直到李隆基的眼神出现变化,敏才低头,笑着对淼说:“你再不下来,可是要给三公子看笑话了!”
这话的确管用,淼立刻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看李隆基,才挽着敏的手坐了下来,此时,淼的眼中才有了担忧和伤心。
敏知道甩不开这只猫了,任由她抱着胳膊,扬起另一只手,笑说:“三公子见笑了,我和她平时就是这样,您不要见怪。请坐。”
李隆基看着粘在敏身上的淼,看着敏点点头,“您说哪里话,”说着便坐在敏的对面,“经常看她怪异的举止,我已经习惯了。”说着便笑了起来。
淼瞪了李隆基一眼,“三公子怎么拆我的台?真是的!”
敏看了淼一眼,笑意更浓,伸手要为李隆基倒茶,李隆基身后的侍从却上了一步,要接过茶壶,敏冷冷一笑,将茶壶递给了他,只道:“我不胜酒力,不敢饮酒,便要了壶清茶,请三公子见谅。”
李隆基瞪了王毛仲一眼,谦然道:“从人无礼,还请见谅。”
淼见他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说些没用的,嚷道:“你们怎么竟说些没养分的话啊,有什么就直说嘛!”
敏轻声一笑,道:“我不好好谢谢三公子,下次我还怎么见你?真是的。三公子,这次真的多谢您帮忙了,我不便出面找她,麻烦您了。”
李隆基抱拳一揖,道:“您说哪里话,侍棋是我的朋友,而您上次送贺礼一事,我还没有好好道谢,这点小忙又何足挂齿。我也不想到然你们了,请自便。我就在这等着,一会儿再送她回去。”
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郑重地道:“多谢三公子。”深深一揖,便拉着淼起身。
淼一边走一边回头道:“你可要等我回来呀!否则,回去会挨少爷骂的。不许走啊!”
李隆基笑着冲她挥挥手,望着她们走出酒铺门,消失在长街上。才对王毛仲道:“你太鲁莽了。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王毛仲立刻低头道:“公子息怒,是奴才鲁莽了。”
李隆基也不再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花茶!酒铺什么时候卖茶了?还是这种凝神静气的花茶。打开壶盖,花香四溢,当真沁人心脾。听说祖母这阵子一直失眠,慕容敏亲自冲了一种花茶,让祖母安眠。莫非就是这个?又细细的品了一口,唇齿留香,访下茶杯,静静得出起神来。
敏拉着淼挤进东市,这里人多吵杂,不会在意她们俩人。而且,敏还没真正的逛过东市,跑着跑着,就来到了东市。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找我?还要让李隆基来找我呢?”淼自那天扬威武馆的婚礼见到敏伤心而去,时刻都在想她,可是,敏深居皇宫,她根本没有机会见敏。又不敢公然打听她的消息,只能天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着那天敏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一等就是两个月,终于,等来了李隆基带给她的消息。
敏摸着她的脸,道:“没办法啊,我刚得到女皇的信任,可以随时出宫,而我身边的探子也撤了,我才能来见你啊!而且,我在宫里能信任的人有限,而李隆基和张苒是好朋友,我想让他传个话应该不会有问题。何况,我对于他来说,是有利用价值的。”
淼看着敏,眼中透着自信和坚强,这的确是她认识的敏敏,可是,总觉得她身上多了很多东西,跟重逢时又不一样了。从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伤心,可她越是这样,淼就越担心。听她这么说,她在宫中根本就是步步为营,不能有分毫的行差踏错。不免又担心起来,“难道你的行动一直受人监视?武则天这样不相信你吗?那她有没有怀疑你我的身份?”
敏嘴角翘起,摇摇头,“我倒不怕她监视,我又不做亏心事。我们这样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的人,她怎么可能随意相信。只是观察、试探了我好几次,才最终对我放下了心,撤了人。你放心,我现在很好,倒是你,张柬之没有对你起疑心,认为你是女皇派来监视的人。”
“他的确怀疑过,不过,我已经跟他说开了。我不是,想不相信是他的事,他要在我面前演戏随他,反正累的人是他不是我,我不吃亏。少爷对我和以前一样,李隆基也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担心你。你师兄结婚那天,我也去了,因为我猜你一定会参加你师父的洗手仪式,所以,嗯,我都看到了。”淼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她是真的很担心敏敏,她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她不想隐瞒什么。
敏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瞬间又恢复过来,故作轻松的道:“你都看到了啊,那就省得我多费唇舌了,嗯,我失恋了,就是这样。伤心难免,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现代男女,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我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的,现在我们要担心烦恼的是自己。”敏仔细打量着她,眼中充满了愧疚,道:“我要告诉你的,刚来到这时,我是和爽怡在一起的,可是,后来我们,失散了——”
敏将她们经历的事大致的跟淼说了,只是对于她学艺的一年跳了过去。淼盯着她,敏敏居然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又陷进那个深宫里,什么都要小心谨慎。相较于己,她真的很幸福了,又少爷护着,又认识了李隆基这个好朋友,我真的该知足了。看着敏愧疚的脸,淼拉起她的手,真诚地道:“你不要内疚,那不是你的错。当时那种情况,你自身难保,被人围追,又深受重伤,你能脱险就是万幸了。我相信,爽怡一定不会有事,她是个沉着冷静的人,一定可以脱险,只是她碰到了什么状况,不能出现罢了。我们要相信,爽怡还活着,一定还活着。你相信我,你们都说我是福将,那么我的金口说她没事,她就一定没事。你不要再担心了,这不是你一个人能面对得了的。”
与爽怡失散,一直是敏心中最大的痛,她曾经悄悄打探过,可是根本没有消息,她的心里已经放弃了。可是,“你说得对,她一定不会有事,抱着希望总是好的,我们等着她回来。”敏反握着淼的手,看着她那张夸张的猫脸,心里顿时轻松了,从淼的身上永远看不到悲伤,她总是能带给人快乐,即使什么也不说,有她在身边,心情就会变好,不禁就笑了起来。
“啊,对了,紫叶呢?你又和她在一起吗?”敏突然想起了紫叶,急急问道。
淼泄气的摇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意识。听少爷说,我是被两个男人卖到妓院的,后来——”淼也将自己的经历说给敏敏听,自己的糗事全都忽略不计,否则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了。
敏深思的点点头,“这么说,你和紫叶可能同时掉到一个地方,而被分开卖了。那么紫叶会不会在妓院里?”此言一出,敏心都凉了,瞪着淼竟说不出话来。
淼立刻否定,“不会的,少爷经常出入妓院,我让他打听过,也曾跟去找过,根本就没有。所以我相信,她没在妓院里。你不要瞎想,可能我和没有掉到一个地方呢?也许她的处境很好呢?更也许,她可能不在这个时代!”
敏仍然很担忧,可是现在她们根本无能为力。“以我现在的名气,长安城里不会不知道,她们听到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找我的,那样,我们就可以团聚了,一起想想我们来这的原因,再想想有没有回去的方法。我们是不属于这里的,干涉任何事,都可能会改变历史,那后果就严重了。”
淼同意的点点头,轻声道:“是啊,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会改变历史的,那我们要怎么办呢?我们要在这生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尤其是你,待在女皇身边,而历史上根本就没有你啊!”
“是啊,历史上根本就没有我,而我能做的,就是顺着我们所知的历史去做,不干涉任何历史上的人物,这是唯一一个安全保险的方法。”敏其实已经打定好主意了,自己不干涉,但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她要在这活下去,就必须要有武则天这个强有力的靠山,这点她已经做到了。而李隆基,淼和他相交,又确保了另一层关系,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
淼看着一脸沉重的敏敏,不希望她再苦恼,决定转换话题,腆着脸凑到敏的面前,道:“你现在是女皇身边的红人,一定有很多赏赐了!你现在肯定很有钱了,今天有没有带?”
敏被她问倒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她,“什么?”
淼呵呵一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哪一天我有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今天,你发达了,我可是要好好宰你一笔。走,买衣服去。”
“哎?”敏仍然转不过来,只是任凭淼拉着她在东市里转,找最好的布店,最好的布店就会有最好的衣服。颠颠自己的荷包,幸好有带钱,否则可怎么办?
到了东市里最好的布店和作坊,淼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对于唐朝买卖已经很熟悉,而敏久居深宫,却不甚了解。
“掌柜的,你看她适合什么女装,拿一套试试,要最好的,不是最好的,我可砸了你的招牌。”淼一进门就拽着敏到掌柜面前,嚷嚷着,店里其他的女客都扭头狐疑的看着她俩。

敏哪知道淼要给她买衣服,还是女装!恶狠狠的瞪着她,低声喝道:“你找死啊,我买什女装!你看,她们还以为我是变态,快走啦!”敏就要拖着淼往外走,真是丢脸死了!
淼却不肯,嚷道:“掌柜的,还不挑衣服,惹了我家小姐,有你好受的!”不由分说,就抢过敏袖袋里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锭金子砸在柜台上。“还不快拿最好的丝绸,最好的手工的衣裳出来。”淼这才知道拿钱砸人是这么舒服,以前来这里时,掌柜的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不可一世的想让人扁他,今天可是出了口恶气。
掌柜的看到那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子,在手里一颠,便知道是足金,立刻笑逐颜开,满眼放光,点头哈腰道:“两位贵客里面请,先用些茶点,衣裳立刻送到。”立刻引着她们进到内堂,茶点立刻摆上了桌。
敏已经无奈了,知道淼是存心想玩她,而且是不玩死不罢休啊!算了,买一身女装就买吧,只要让她玩够了,自己也就解放了。
“两位姑娘真是好眼力,我们这家店可使京城最好的丝绸店,手工制作是出了名的。达官贵人、甚至是宫里的宫女都到我们这订做宫装,绝对的合体,手工绝对是一流的。”掌柜的不放过一刻,介绍着自家店。
淼哼哼一笑,下巴抬得比脸都高,指高气昂的道:“我们家小姐可不是寻常的平门小户,你要是伺候小姐高兴了,别说是宫女,就是公主,也能到你店来。你自己掂量着办!”
掌柜的从商这么多年,哪会看不出身份。一进门两人的衣着都是朴实无华,他没放在眼里,但看到那锭金子,才不敢怠慢。又怕是骗子,暗地里又检查了好几遍,的的确确是足金锭子,当真是喜出望外。仔细看那个男妆打扮的女子,浑身上下贵气逼人,的确不是寻常人家,而且眉宇间的英气,让他这行家竟看走了眼,以为他是男子。这女子不一样的风范,竟然他不敢大意了。
不一会儿,各色各样的衣服摆了一桌子,当真是眼花缭乱。敏早就放弃了,她最讨厌买衣服了,试试穿穿的麻烦死人,自己又不怎么会搭配,因此上学时,要求穿校服正合了她心意。看来今天她是逃不掉了。
掌柜的一旁介绍着,淼拿起一件件比在她身上,看看哪件比较合适,最终选了件杏黄色的碎花衣裙,并不是宫装。杏黄色衬着敏皮肤白里透着红,丝织腰带束腰,更显身材窈窕,淼又选了绣鞋让她穿上,敏身上的少女情态一览无余。
淼围着敏转了一圈,只觉得少了什么,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看到她的玉冠,才恍然大悟,“啊呀,光换了衣服,发型却没变,还要上点妆才行,掌柜的。”
掌柜的一直守在一边,一听叫唤,立刻答道:“两位姑娘稍等,梳妆的老婆子立刻就到。”
敏已经快要受不了了,拉着淼恨声道:“你想干什么啊!我又不是相亲!你让我换女装我已经忍你了,现在又要干什么!走了,我可不想再受折腾了!”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淼拉住她,正色的道:“我真的很想看你恢复女装的样子,你这身打扮我不喜欢,总觉得你不是你了。我现在只想看你是女孩子的样子,我想一定会很漂亮的。”
敏愣住了,的确这身男装将她束缚住了,她怎会不知呢?算了,在她的面前,就脱下束缚吧,才怏怏的坐下。任婆子在她脸上涂来抹去,梳好她的头发。敏不喜欢发髻,因此她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发间攒着一串小珍珠最为装饰。
当一切都已妥当,敏站在淼的面前,淼大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婆子和掌柜的,也呆愣的看着她。婆子干这行干得多了,笑着道:“姑娘真是美呢,可不比那些贵妇、小姐们差,哎呦呦,瞧我张嘴,姑娘超尘脱俗,那是庸脂俗粉可比。”
敏听她说得那么夸张,一点也不信。她自己从来就不是美女,连点便都沾不上,婆子这么说,根本就是要赏钱。再说人家忙活了半天,这辛苦钱也是要给的,她可不是刻薄的人。便从荷包里拿了一锭银子递给她,客气的道:“有劳你了。”
婆子接过银子,咧着嘴笑着,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多谢姑娘,姑娘不紧长的标致,出手也这么阔绰呢!”
敏强笑笑,哪有这么夸张?让她们这样当怪物看,自己还真不习惯呢!拉着淼就走,却看到她仍一脸白痴的样子,摇摇她,道:“你发什么呆?走啦,时间都耗在这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走。
掌柜的一直送她们到门口,点头哈腰的说着希望再来的话。敏全然不放在眼里,只想再和淼说说话,谁知一路上,淼依然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敏有些生气了,“我变成妖精了,你这么看着我!”
淼却连连点头,“我看你真的变成狐狸精了!你知道吗,你真的,真的,真的太漂亮了,真不是盖的!以前你怎么都不打扮呢?真是的,要是你以前早点打扮起来的话,咱们班的男生准一溜小跑跟着你,追到死为止。”
敏摸摸她的头,摇头叹息道:“你发烧了吗?烧坏脑子了!我跟漂亮、美丽一点边也沾不上的,走啦,别再用这种看到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了。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说着沿着东市的街道走,东市的店铺栉比鳞次,热闹非凡,什么都有卖的,胡人、高丽人、日本人,还有许多看服饰也不知道民族的商人,来来往往。
两人逛得正开心,突然前面的喧哗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一帮人围住了一个和尚要打,看那和尚的袈裟竟是日本僧侣。而有些日本人也围了进去,想把僧人救出来,可是那帮人人多势众,根本就寡不敌众。
敏最看不惯这样恃强凌弱的人,此心一起,从一旁铺上捡了根竹竿,一个凌空飞燕就进了战圈,只见杏色衣衫翻飞,手中的竹竿在身间穿梭,每刺中人身都是人身大**,已让他们疼得当场倒地,若是真的长剑,刺透大**,必死无疑。不过须臾功夫,敏已落地。周围的百姓都拍手叫好。
敏扶起摔在地上的和尚,一旁的日本人都用蹩脚的的中文向她道谢,敏微笑摇头,看着和尚的僧帽已满是灰尘,脸上又有血污。
“臭丫头,敢多管闲事。你知道我们是谁的家人,敢打我们,不要命了吗?”倒地的一个人咬着牙,冲着敏喝道。
敏冷冷一笑,道:“哦,你们是谁家的奴才,说来听听,看本姑娘怕是不怕?”
那人艰难的爬起,一边哼哼一边指高气昂的道:“我们是邺国宫张大人的家人,是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你惹了我们,不得好死。”
敏低头沉思,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帮恶奴竟是张昌宗的奴才,心中便有了顾忌,久久不语。
那人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见敏不语,以为是怕了,笑得猖狂,“怕了就好,看你长的标致,跟大爷我回去,此候好了大爷们,就不跟你计较了,怎样?”
敏的火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那张可恶的脸,笑道:“伺候是吗?我一定好好伺候!”说着右脚一起,一个高段横踢便踢在他脸上,接着又是一个**,手中的竹竿也没闲着,几下虚点,点的都是令人疼痛麻痒的**位,这一番折腾,那人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那人躺在地上,打着滚,嘴里仍骂骂咧咧,敏却突然不忍心,指着旁边那些恶奴道:“你们不想像他一样,就赶紧给我滚,否则,我让你们比他惨上千倍万倍。”
那帮人眼见地上人的惨象,知道这女子不是好惹的,扶起他跑得不见踪影。
淼已经扶着那名僧人,旁边的日本人似乎也听过张昌宗的名字,都有些害怕。而周围的人听到后早就散去,哪还敢看热闹。敏生怕那些人去而复返,自己倒是可以脱身,可是淼和这些日本人却不好全身而退。只急急的道:“这位大师,你们快离开这里吧!我怕他们还会回来,先避一避吧!”
那僧人双手合十,向敏行了一礼,道:“多谢女施主。贫僧法号道慈,多谢施主援手。”
敏微微一躬,恭敬地道:“大师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这是当为之事。大师受了伤,快些回去疗伤吧,恕我不能送大师回去了。快到卯时了,就要闭市了。”
道慈又仔细看了眼敏,又行了一礼,“施主保重,一切必能逢凶化吉。”说完就飘然而去了,一旁的日本人也都向她告辞去了。
敏看了眼夕阳,东市以日落为准,街鼓敲响三百次,城门、坊门、市门都要关闭,如果不在太阳落山前回去,就进不了宫了。拉着淼便往常乐坊方向跑,这次打了张昌宗的家奴,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打都打了,静观其变吧!
到了常乐坊时,李隆基已站在门口等她们了。李隆基看着敏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姑娘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宫门关闭就麻烦了。”
敏向李隆基行了一礼,道:“有劳三公子了,我先告退了。”说着扭头看向淼,拉着她的手,淼却哭丧着脸,道:“你这一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敏笑着扭了一下她的脸,“我会经常出来看你的,这里只有你和我,我怎么会不想你呢?这个你留着,总会有用的。”说着将荷包塞到淼的手里,她在外,身上有些前总是好的。又看看她,放开了她的手,转身飞奔而去。
淼又轻轻叫了她一声,看着敏的背影心情却复杂得很,今天她尽量让敏敏高兴,而敏敏也一直在笑,可是,为什么感到那么凄凉呢?敏,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你好,我才能好啊!
李隆基看着淼,却陷入了沉思——
敏看了下自己的装扮,这样回去不行啊。幸好男装她还带着,穿在外面就可以了。只是她的头发和脸,必须要好好弄弄才行。一跃进了一家院子,正好旁边有个水缸,可以当镜子。她拆下头上的一串珍珠,低头看水中的倒影,不禁愣住了。这是她吗?弯弯的眉毛,不大不小的丹凤眼,樱桃小嘴,虽称不上天姿国色,也算是清秀了,双颊红晕,更显女儿的媚态。怎么可能?就画画眉、点点胭脂,就变了另一个样子了?这真的是她吗?
“当——”闭市的街鼓已经敲起,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用手绢沾了水将脸上的胭脂擦去,将梳好的头发放开,扎成马尾,又看了看水中的倒影,不施脂粉,一脸的生气,这才是她呀!什么小女子的情怀都再与她无关了,这样才是真正爽朗洒脱的慕容敏。
街鼓已经敲了几十下,敏不敢耽误,施展轻功,往宫门奔去。只留下西山边一抹余辉,洒下点点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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