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谭 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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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荷跟着云观商回家,一个出租司机不会住大房子,只在北边清河附近租了一套简陋一居室。
“你家房子真小,我睡哪里?”绿荷说着霸占了卧室,并把云观商脏乱的衣物扔到小厅内,他并不生气,躺在沙发上就瞌睡。
“快起来,找巫马竹去。”绿荷又推他。
“不去,别人家的事情管我什么事,闲事管多了,祸事引上身,小孩子不懂事。”云观商闭眼道。
“我都两……”两千多岁的事实没说出口,她的模样不会超过十八岁,绿荷便死拉硬拽,把云观商拉到外面。那云观商站着一睁眼,想了一会就说:“今天碰不到巫马竹,回去睡觉。”转身就睡,再也拉不起来。这样连续七天,云观商每天只站出去看一下,然后就说找不到。
绿荷抽空回到两次金楠溪家,可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也不在。只好再回云观商处,她在狭窄的厨房里磨练厨艺,也被云观商训斥,“浪费,美食不一定要奇贵无比的材料,百姓家的普通食品也可以做出美味来,你当天下人都吃得起鱼翅和鲍鱼?真想做,明天给我做包子吃。”
“包子,好,我拿手,等会就去买阳澄湖大闸蟹,做蟹肉包子。”绿荷兴高采烈地出了门,“我没钱,我没钱。”云观商躺在沙发上大喊,然后冲了出去,向西北方向看看,叫道:“不用去买大闸蟹了,今天一定可以找到巫马竹。”
巫马竹摸着手腕上的浅红痕迹,已经不痛了,宽容抓住她的手腕时,她又喜又惊,喜的是宽容竟然如此着急她,惊的是他还是鲁莽的很。如果不是衡愉赶走了宽容,她可能就被拖回去了,也许愿意被拖回去。
模特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巫马竹拿着简历一家家地跑,她相信总会有公司看中她的才华,当然不是去做前台小姐。
“竹子姑娘,把这当自己的家,好吧。”阳诸行交待着,这些天他也忙,经常不在家。巫马竹心却是暖的,还是好人多,她想。
这天,巫马竹经过水木清华,走在北京大学校园与圆明园交界处,这里处处绿水,盛开朵朵荷花。荷花池的对面出现了两个人,却是杜松和林成文,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147让杜松探查林成文的心思,应该是怀疑林成文,怀疑他什么呢?巫马竹不自觉地跟了过去,躲在树丛后面探听。
“杜松,梦里怎么说?”林成文问。
“一切正常,照计划行事。”杜松表情严肃,与平时不一样。
“河北雾灵山天真洞里出现了一具陨铁棺材,里面装着天真古佛的尸骨,我去看看,另外也是去冰界洞的时候了。”林成文道。
“黑白……”杜松话未说完,嘴巴就被林成文堵住,“小心为是,我走了。”林成文向西北方向去了,巫马竹本想跟着去,只是那老头步伐轻盈,她根本追不上。
“竹子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杜松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一出声把她吓得惊叫起来。
“你……我,我在找工作,跑遍了北京城,也找不到工作。”巫马竹赶紧解释,“你看到什么了?”杜松问道。
“什么也没看见,这不见到你还吓一跳呢?”她尽力掩饰着。
杜松盯着她的眼睛,想确信话语的真实性。巫马竹心里有点害怕,“那,我走了。”说着掉头就走,杜松举起右掌,作势向她后脑处劈去。
“巫马竹!树林外面传来男人的叫声,杜松立即收手,几秒钟后绿荷与云观商跑了进来。
云观商瞥了一眼杜松,再看巫马竹,“嗯,真是不错的姑娘,难怪宽家两人喜欢你,走吧,等会别哭就是。”
巫马竹瞪着眼睛,奇怪道:“你们是谁?”面前两个人,男的高瘦,一副墨镜都挡不住逼人的气势,女人绝美,千言万语道不尽千娇百媚,比衡愉还美,她寻思着。
绿荷过来拉着她的手,“咱们走吧,出租司机真的方向感好,说找就找到了。”两个人不再理杜松,径直带着巫马竹离去。
安定医院内,景芙百思不得其解,147自从被带回医院后,天天沉睡难醒,经过检测,说是体内含有镇静剂,医生不可能天天给病人打镇静剂的?
147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一张床,景芙是他的主治医生。昨天隔壁送进来另上一个病人,也是一个人一间病房。他爬不起来,林成文每天午夜进来,穿墙而入,会给他打一针。
“你不怕把我打成疯子吗?”昨天夜里,他强挤出笑容,“你已经是疯子了。”林成文回答。
“我知道你拿了手镯,还知道你会去偷希希的黑白地魂,还知道有一个洞通向伊俊野的陵墓,你什么时候去偷地魂?”他意识不太清楚,话语却表达明白。林成文边打针边说:“你想的太多了,一个心理学博士,不能成天思考,你天天打游戏睡觉多好?”过不多久,他睡着了,躺在床上,只有呼吸,没有思考,仿佛世界都不存在,无所谓黑白,无所谓上下,无所谓前后。
景芙是苏默最好的朋友,这几天她张罗着为宽氏夫妇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来的人不多,富贵一去,大树已倾,猢狲自然散去。经国安局和警方同意后,景芙火化了两人的身体,骨灰装在两个盒子里,她想等宽容正常后交给他。
安定医院的医生很坚强,但是景芙想起好友的惨死,想着宽容的现状,她已经流过数次眼泪,但是当着宽容的面时,她一直在笑,也希望看到宽容的笑。
宽容不吃饭,不睡觉,不说话,不哭不闹,如活死人一般。他呆坐在床上,漠视所有的一切,景芙不知道他有没有思想,或者没有,有思想就会有反应。
“宽容,你吃点东西吧,瞧瞧,这些天瘦成皮包骨头了,默默看见了会怪芙姨。”说着她快掉泪了。
隔壁房间,147号病人竟然可以站起来,经过这些天的体验,他对镇静剂有了一些抵抗力,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多,林成文忽视了一点,镇静剂就如毒品,越用量得越大,同样的量到后面就没多大作用了。
他站起来,挪到门边,敲着门,景芙听到声音,用钥匙打开门,“你,你醒了,这些天都没说过一句话,我吩咐过不再给你打针,为什么镇静剂含量如此高?”
他没说话,这时候的药效依然在,脑子在开始思考,却难以汇成完整的语言,他挪着步子到了隔壁,看着呆滞的宽容,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也坐在床上,看着宽容,“呆……呆……子!”宽容没有反应,他又伸出手摸宽容的额头,“没……烧”,无论他是不是真疯子,打过镇静剂后,跟疯子没有两样。
景芙心酸,不忍看,带上门出去了,也许两个人在一起对宽容有好处。
镇静剂的药效可以持续二十四个小时,林成文每二十四小时来一次,但是药效逐渐减弱,到晚上十时许,147的思想渐渐清晰起来,话语也正常了许多。

“古代人说疯子是恶魔附体,经过半年的观察,我觉得是心魔作怪,在我们的心里住着魔鬼。”他指着心窝。
“疯子就象是失魂落魄的人,每当生活遭遇不幸,每当人生遭遇灾难,三魂六魄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飘来飘去,飘的自己都把握不住,宽容,你的魂魄在哪里?”
“那一次,我的灵魂从七月回到飞机上,我对大家说自己叫金楠溪,说飞机上有好多鬼魂,结果一照镜子才发现,我的身体不是金楠溪的身体,飞机上还有一个金楠溪,所以我呆了,我成了疯子。”
“关在这里好长时间,我想体会失魂东魄的感觉,想和别的病人一样,做出一些可笑的事情,可是我做不来,但是我说的每一句正常的话,都被当作疯话,连愉愉都觉得我是想成为金楠溪的疯子。”
“宽容,你的魂魄在哪里?要不要找蓝摘星给你招魂?”他的手脚也灵便起来,狠狠地扇了宽容一耳光,宽容瘦得没肉的脸上印出了五指。
“不会思考,错误思考都是疯子,告诉你,这是心理作用,你不是疯子,你有魂魄还在身体里面。”他又在宽容的另一边脸上扇出了五指印。
“其实第一次看到你张狂的样子,我就想打你了,呵呵。不过你还是醒过来吧,你是不是想巫马竹,想竹子姑娘了?”这句话有反应,宽容嘴里苦涩地吐出两个字:“竹子。”
“我要竹子。”宽容呆呆地说,147一阵错愕,这个表情跟他见愉愉的呆着有些类似。
“景医生。”他叫道,景芙听了走进来。
“宽容要竹子姑娘,还有每天晚上有一个不象人的人给我打针,他会穿墙。”前面象人话,后面如疯语。
景芙苦笑道:“竹子姑娘快来了,不急!147,没人给你打针,别乱想了。”
宽容慢慢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支粉笔,在墙上画了起来,绿色的粉笔竟然画出了幽绿的竹子,一根又一根,慢慢形成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景医生,给他喂几根竹子,只怕就跟熊猫有得一比。”他还有心情说笑,不得不佩服心理学的功效。
快到午夜时分,景芙让147回去自己房间,并给宽容吊营养液,保持他的营养。
“景医生,你守在房间里吧,那个东西还会来给我打针的。”他心惊道,“别担心,今天我们在你房间安装了监视器,不会有事。”景医生离开了房间,并在外面把门锁好。
他一直在数着日子,知道今天是黑白地魂失窃的日子,知道只有双鱼手镯可以穿过冰界洞的厚岩石层,突破夏正的法力,将地魂偷走。如果是林成文偷的,今天晚上他还会来吗?
外面突然有人进来,却是绿荷三人,云观商一路奔到宽容房间,一推门就开,打开灯,映出满墙的竹子。
巫马竹也呆立在门口,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宽容躺在床上,手臂上吊着营养液。她一下扑了过去,大哭起来:“你不是很勇敢吗?你不是很张狂吗?你不是自以为是吗?你不会真的只能依靠父母吧?宽伯伯和苏阿姨不在了,你就失了魂了吗?”
景芙闻讯赶了过来,门口已经没有绿荷和云观商的踪影,两个人完成了任务,开心地回家去了。
“你是竹子!?”宽容将信将疑地抬起手,摸着她的脸,“小眼睛,真的是竹子!”说着却闭上了眼睛,任她叫喊都不醒来。
“宽容,你不会死吧,你死了苏阿姨会伤心的!”一边说一边大哭。
景芙过来搭脉,一会儿说:“竹子,别哭,宽容很久没睡觉了,他现在终于睡了,睡的很熟。”
巫马竹听了破涕为笑,可是一想到善良的宽宏、苏默夫妇的死,又流着眼泪。
景芙没有看到147的情况,监视的人也没看见,他们都被巫马竹的哭声引到了宽容的病房。
147不敢睡觉,他的眼睛盯着四面墙,突然他听到了隔壁竹子的哭声,一转脸却发现林成文已经进入到房间,左手腕戴着手镯,右手捧着树状的黑白地魂。
“你……还是偷到了,你偷地魂做什么,让天下人沉睡,还是救魂?”他想平静下来。
林成文大笑,“你永远猜不透,来,再打一针,今天突然想起来,药效不够,得打两针了。”
他一听大惊,想反抗,未料林成文速度快的惊人,左手一抓就把他按在床上,轻拍一下就昏了过去,然后连打了两针。
第二天,景芙发现147又沉睡不醒,监视器上却没看出任何意外,只是午夜后,147突然从地上弹到了床上。
“有人……给我打针,是个……怪物。”睡梦中,他不停地说着。
第三天,睡足四十八小时的宽容终于醒了,他流了泪,因为他想起了父母的死,他心伤无比,因为他明白没有了父母,他就象无根之草,连生活的勇气都没有。好在身边多了一位竹子姑娘,这是母亲选出来的姑娘。
“竹子,我能抱抱你吗。”宽容少有了用恳求的语气,陪着他哭的巫马竹点点头,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产的宽容抱住了竹子,这是他的救命竹子。
第四、五、六、七天,林成文准时给147打针,监视器从来看不到他的面貌。宽容经过几天的休养,身子慢慢恢复,景芙将骨灰盒交给他,他接过来的时候,内心想着:一定要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一定要重新夺回父母的公司,一定要给巫马竹幸福。
走的时候,宽容看着隔壁昏睡的147号,“他好像跟我说过话,好像还打过我。”宽容摸着脸,“他是可怜人吗?”
巫马竹点点头,“比起他来,我们已经很幸福了!”
“竹子,那天我没有打电话告发他。”他说。
“嗯,是我不好,我应该相信你,你是说话算数的男人。”巫马竹握着他的手。
两个人回到了住处,宽容自己将两套房间的门用水泥封死,“竹子,我要卖出一套房子,以后咱们要节俭度日了,我不会再办杂志,我要夺回父母的公司。”
“我相信你,宽容。”巫马竹坚定地看着他。
清河的一居室内,绿荷开心极了,“我们竟然完成了那两个人的遗愿,找到了巫马竹,还让她见到了宽容。你真厉害,为什么知道巫马竹在北京大学旁边?”
云观商眼睛望着外面,他摘下墨镜,左眼宝玉蓝,右眼血石红,“缘份,知道吗,是缘份!”他又戴上墨镜,世界多了一层灰色。
“缘份,真的,听说爱情就是缘份,我一直想有一份正直的爱情。”绿荷眼波流转,在出租车司机身上转来转去,这个人很神奇,很深奥,让两千多岁的食鬼妖都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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