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谭 六楼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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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月20日晚上,我整整睡了二十个小时。
电脑在播放着电影,速度很快,蓝草仙如果在桥屋镇守了五十多年,她对这些年来的世界发展应该一无所知,网上学习不失为好办法。
手机里有两条盛呈的留言,第一条问精神好吗?第二条说收到我的留言,并祝我开心!我在睡觉,不可能给他留言,一定是电脑,这鬼电脑可以做任何事。
“你是不是代替我给何盛呈留言了?”我很不高兴。
“当然,这点小事不用感谢我,看你在睡觉,就帮你回了,说你很好。”她用男人的声音回答。
我气愤不已,这样下去我的生活会被她完全搅乱。“今后不要擅自代替我做任何事情,我要给你定下规矩:一不能代替我做事、说话;二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或者联系;三一切听从我的指挥。听清楚了吗?你难道不用睡觉吗?”
“可以听音乐,看电影吗?”她换成小孩的声音。
“四跟我说话只能用你本来的声音;五有人的时候不准发出任何声响。”不怕鬼了,但是这鬼电脑让人心烦。
“好,听你的,你不能老是睡觉,白天有时间帮我找找儿子,帮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嘟哝着。
我倒了一杯豆奶,坐下来,说了一声,“给我接邮箱。”瞬间邮箱界面出现在屏幕上,心里好过些,这比无线遥控还好。
“哗”豆奶撒了一地,我的心悬在嗓子眼上,一个人影在屏幕上闪过。天啊,新家竟然是鬼屋,有鬼出没。
“你知道这屋里有鬼吗?”我不敢说话,在电脑上敲出字来。
“一进这个家就知道了,这很正常,大多数房间都死过人,一般七天之后就会离开生活过的地方,这鬼死了不下一个月,还在房间里晃荡,应该有理由的。我们可以说话,她看不见你,你却可以见到她。”屏幕上出现这些字,蓝草仙马上要说出话来,我急忙关闭音量。接着打字:“是个女人吗?你不要出声,我紧张。”
“不用怕,她在鬼界,你在人间,除非她能够突破界点。这女人一到晚上就出来,两天都做同样的事情,你要看看吗?”
“不要,我不能住这里了,要搬家,去一个没死过人的房间,想到鬼我就睡不着。”我轻轻地敲着字。
“你真笨,地界里的鬼那里都有,想避开都不行。”
“那我把你扔了,不就看不到了吗?”
“我可以找到你的,你答应过要找到蓝摘星,我可以帮你把这个鬼赶走。”
这一行字出来,激动的我连忙问:“怎样赶走?”
“这女鬼可能在人间有未尽之事没完成,你帮她完成,她就会离开。”
我暗骂“馊主意”,一个大活人帮鬼干事成何体统。“我帮不了。”
“你可以帮,你捧着屏幕看看她在做什么,不用怕,她看不到你。”
怕鬼,心里又确实好奇,我哆嗦着捧着电脑,跟着女鬼的步子。屏幕里,大概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到厨房,伸出手把厨房的煤气关了。整个过程只有一分钟左右,但是女鬼做了一次又一次,反复着起床关煤气的动作。
我不解其意,蓝草仙也不明白,“如果我没被困在电脑里,就可以进入地界帮你问,或许她听我的劝离开这房子呢。”她说着一些没用的话,她进不去,我更进不去,进去就是鬼。
一晚上没敢睡觉,早上盛呈打来电话,很歉意地说让我去电视台下面的餐馆,他请我吃饭。我说刚请过,怎么又请。他说吃饭时就知道了。
下到一楼,刘姨又神秘地问:“小伙子,住的习惯吗?”这老北京人爱管闲事,什么不顺说什么!
我堆着笑道:“不习惯,只怕有鬼。”这话把她吓住了,“妈呀!真成为了鬼!”说完,她急忙出门,口中念叨:“去雍和宫请几柱香。”
盛呈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市电视台工作,是一名采访社会新闻的记者,时常在电视上露一小脸。电视台旁边的粤菜馆很豪华,他老婆安警官也在,老远叫道:“溪溪,这边来。”这种肉麻的叫法怎么能作警察?
两口子龙虾鱼翅都叫了,摆了满满一桌。“花得不是你自己的钱吧,光点好的。”我笑道,“吃人嘴短,不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吧?”
“溪溪,你猜的真准,都可以当警察了。”安依琳一惊一诈道。盛呈一幅愧疚的样子,“铁兄弟。”他一叫铁兄弟就是坏事,有好事的时候都叫铁面秀才。
“铁兄弟,我对不起你,光顾着便宜,买了一套死了人的房子,看来便宜没好货。”他接着说。
“你说那房子死过人?”我可是连鬼都见了。
“是啊,我真不知道,这样好了,这些天你住我家,我帮你卖了房子,再买一套,好吧?”
“我住你家,你们住哪里?”我直乐。
“一起住,我家房子够多。”他不明白我笑什么。
“谢谢你,玉面书生,我不换房子了,你就告诉我怎么死的人。”知道前因后果,对把女鬼赶走应该有帮助。
“让我说吧,呈呈。”安依琳抢着说,“记得那个张警官吗?我是在一个月前认识他的,当时他到重案组汇报一起煤气爆炸的案件,昨天我翻开案宗,才知道爆炸的房间就是你住的房子。”
“我没有见到爆炸的痕迹呀?房间都很新。”我奇怪道。
“结案后,房主重新粉刷了房间,然后低价卖给了呈呈。”
“死的是谁?”我问。
“死者名叫杨茹音,房子是她和丈夫任长非结婚的时候买的,两夫妻结婚两年,据说很恩爱。上个月,任长非出差在外,杨茹音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煤气,结果半夜发生了煤气爆炸。杨茹音当场死亡,因为是意外事故,所以我们重案姐没有插手,张警官结案后写了报告。昨天多亏他提醒我,说‘你的朋友怎么住进了煤气爆炸的房子?’我这才明白过来。”安依琳说起案件条理清楚,一点都不腻。
“如果是自己的原因致使煤气爆炸,她还在房间里晃什么?”我自言自语。
“什么?谁在房间里晃?”安依琳一脸夸张的表情。
一个记者,一个警察,应该见多识广,可是告诉他们房间里有鬼,他们照样不信,肯定说是幻觉。
“你们相信人死后变成鬼吗?”我问道。
“你是说灵魂脱离**单独存在,还是说人死后进入到另一个世界?”盛呈不愧是记者,明白这二者有不同之处。
“不相信,如果人死后成了鬼,我们警察的工作好像没多大意义了,这被人谋杀的鬼还不报复杀他的人?”
我觉得安琳说的有道理,这也许就是杨茹音不离开房子的原因。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一次次重复关煤气的动作,是要说明她本应该关好煤气,还是在说她本已经关上煤气,疑惑煤气怎么又打开了?
“安依琳大警官,我求你两件事。”我想警察找人总方便些。
“溪溪,有什么事就说吧。”她爽快答应,这安依琳看来是对人腻,对事可不腻。
“你能帮我查一个叫蓝摘星的六十多岁男人吗?他要么是算命的,要么是风水先生,另外把任长非的地址告诉我。”
“行,我去办,你不想换房子吗?”她问。
“不换了,很好的房子,世上不会有鬼的,你们说是吧。”有蓝草仙困在电脑中,还有晶界黑盒守在旁边,只有鬼怕我,我不怕鬼。
安依琳的办事效率让我惊叹,刚到家跟蓝草仙谈起杨茹音的爆炸事件,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溪溪,这蓝摘星在北京找不到,我帮你放大到全国范围内试试,任长非现在住在朝阳区安新里小区。”
我记下任长非的详细地址,这厢蓝草仙已经在网上地图标出了位置。我把晶界揣在口袋里,准备出发,电脑叫唤起来:“金楠溪,带着我去,天天困在房子里真闷。”
“一个十九吋的电脑,八公斤重,我没力气背,你知道了任长非的名字和住址,可以给他们家打骚扰电话。”我呵呵笑,跟鬼玩似乎有些趣味。

爱情是两个人一生相守,任长非与杨茹音因相爱而结婚,如果两年婚姻生活幸福,那么一方因意外事故死亡,另一方却迅速把房子卖掉,这样的做法并不象恩爱夫妻所为。
当我敲开任长非新家的门之后,所见情况证实了我的推测。
“你是谁,你找谁?”开门的是女人,三十岁左右,身材保持的很好,打扮入时,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韵配不上她的名牌服装。
“你好,我叫金楠溪,这里是任长非的家吗?”我从敞开的门向里扫了一眼,厅很大,从沙发的质地和造型来看,主人家境殷实,至少算中产者。
女人不耐烦,口气生硬道:“他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
“噢,不好意思,我买了任长非的房子,在厨房有一个铁皮柜子打不开,上了锁,我想问问他钥匙放哪里了,我不想撬开柜子,那柜子挺结实,想留着自己用。请问你是?”我想了一路才编出这个理由来。
“什么破柜子,又不是你的,扔了不就得了。”女人一甩手,把门关上。我站在门外愣了一会,骂自己笨,什么笨理由?
精致的女人可能很漂亮、很时尚、会打扮、会明白男人的心思,精致的女人也可能不漂亮,却有一缕优雅的香气吸引男人。我欣赏精致的女人,反过来极为讨厌用外在的光鲜掩盖内心粗俗的女人,见这样的女人,还不如跟一个粗劣的男人喝酒。
我实在不想再见这个女人,明天再来,反正没什么事情做,在北京城里跑来跑去,也可以消磨时光。北京有许多的高楼,不是指办公用的摩天大楼,而是说有很多高达百米以上的住宅塔楼。从三十一层下到地面,费去两分钟。
刚走出大门,眼前黑影带着风声坠下,砸地闷响。我的白色T恤被溅上了几颗红点,一个穿着灰色浴袍的人掉在地上,准确在说从高处坠落,掉在我前面两米处。
跟道西教授研究死人灵魂时,见过上百具死尸,肥的、瘦的、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漂亮的、难看的、僵硬的、腐臭的,都不如眼前这具尸体来得真实。他活生生从天上落下,手腿摔成扭曲状,头部胸部的血慢慢渗出来,皮肉全非的头部,只有眼睛还在动,临死前的眼神是绝望的恐怖。他的右手握住电话的话筒,话筒上连着电话线。
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面前死亡,我惊讶于自己的冷静,无用的心理学和灵魂研究无形间增强了人面对死亡的勇气,即使是面对别人的死亡。
我给110打了电话,掏出晶界对着尸体扫了一遍,晶界没有反映,如果他的灵魂离开了**,也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晶界不会感应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象一群吵闹的苍蝇盯着桌上的剩菜。人要死,绝对不能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从绝美的山崖跳下去,肯定好过跳水泥高楼。
警察到来之前,一个女人推开拥挤的围观人群,大叫一声:“任长非,你为什么死!”她就是刚才在任长非家里的那个女人,这坠楼而亡的男人是任长非?事情很巧,我想探究一个女人死亡的幕后故事,接着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死亡。死亡是无论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都是难解的迷。
那女人说完后又推开人群,走到大路上,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我赶紧过去拉住她,“你就这样走了?警察就要来了,我们都是见证人,等警察问完话再走不迟。”
她转过脸,一看是我,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开,男人都是混蛋。”我最怕这种女人,不过怕不代表退让。我不松手,她抬脚就踢。围观尸体的人群又围住两个打架的活人看起来。
我赶紧松手,长这么大还没有享受过被人围观的待遇,脸皮薄,女人趁势上了出租车,跑了。
“溪溪,怎么你在这呀?”听声音就是安依琳。
“这是多大的事呀,怎么安警官也出动了?”我笑她。
听了我这个第一见证人的话后,她气得骂起来:“你这个猪脑袋,把重大嫌疑人放走了,不会抓紧一点。”
女人,哎!我算是见识了安警官的态度变化,她能当警察当然不是凭着甜腻的口气。
蓝草仙,这个阴阳行者的后代,嗯,这个阴阳行者后代的灵魂,在我回家后,说了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回来了?”她在电脑里问。
“回来了,真不走运,杨茹音关煤气的事情没弄明白,任长非又死了。”我叹气。
蓝草仙听完我的叙述后,说道:“我在网络上找到了任长非的家里电话,你说可以打电话骚扰他,我就打了个电话,他听了一会,然后惨叫一声,电话就断了。”
我听了,肺都快气炸,要不死都是九十多岁的老太太,怎么一点都不懂事,难道人变成鬼后智商变低了?
“那电话是你打的,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叫喊道。
“我装着是杨茹音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不把煤气关上,为什么我死后就离开了这个家,是不是怕鬼。”
“你想吓死他,你怎么能够模仿杨茹音的声音?”我还在叫。
“没有模仿,只是以她的口气说的。”
这分明就是鬼打电话给任长非,他很有可能被电话吓坏,以为杨茹音要报复,一个意外从阳台摔了下去。
“他真的很害怕,可能和杨茹音的死有关系。”蓝草仙接着说。
如果是这样,那个在任家的女人也许与任的死没关系,她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任长非,你为什么死。”明显不希望他死。
“金楠溪,有一个好消息。”蓝草仙说。
“这几天倒霉透了,那有好消息。”我没好气道。
“今天晚上你可以睡个好觉,杨茹音没有在房子里出现。”
我立即用电脑搜索地界的灵魂,真的不在,房子里只有我一个活人,没有蓝点,没有鬼。难道任长非一死,杨茹音就满意了,不再在这里反复关煤气?
“这一天我学会了玩星际游戏,你想不想玩一次,我的水平很高。”蓝草仙调出游戏的界面。“你喜欢人族,我当神族如何?”她接着说。
一个鬼想当神仙,哼!我没时间玩,白天见任长非死了,许多的疑点没解开。任长非的灵魂应该还在他的家里彷徨,他不想死,却死了,总得找出原因吧。
“你想不想出去?”我对着电脑说话。
“想,想,去哪里?”
白天警察守着任家不让进,大晚上的警察应该都回家了,带上“灵探”电脑,或许能够找出点线索。
这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一楼的刘姨,她手里拿了三根香。“小金呀,这是我求来的香,你点上,鬼怕开了光的香。”
“刘姨,你知道我的名字了?这香还要开光?”我笑着接过香。
“到居委会一查就知道,管片的张警官还说起你呢,说这小伙子大胆,刚死了人的房子也敢住。早上你说有鬼,我就去请了香,开光的大喇嘛说,香开光,见鬼杀鬼,遇妖灭妖。”刘姨说起来没完。
我问:“香开光要多少钱?这佛还杀生呀。”
“你这小伙子,开光的钱多少都行,那是捐给菩萨的,杀鬼怎么能叫杀生呢?我跟你说……”
“刘姨,你说这杨茹音跟任长非真的很恩爱吗?”我急忙打断她。
“表面上是,可是我总觉得杨茹音死的太离奇,煤气爆炸的晚上,我看到一个好像是任长非模样的人进了楼,可是后来警察说任长非当晚在上海。”刘姨对警察不信她的话还有意见。
“为什么不信任你?”我奇怪。
“听说有一个女人作证说任长非在上海,什么女人陪着别人的丈夫?这男人也是,娶了老婆还……”
“刘姨,下次再说,我有急事要出去,谢谢你的香。”我背上电脑,拉着刘姨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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