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谭 人皮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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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昌勋,湘赣交界,罗霄山脉下一处山村地主家的佣人。金昌勋的祖先八百年前从江西吉安一带迁入大山西边的湖南地界,祖上六百多年来给地主老财家做佣工。
两百年前,长工金家终于生了一位天资不错的后辈,便是金昌勋了。因为长相忠厚,脾气温和,脑瓜不似普通佣工家小孩愚笨。地主段世发让他陪自己的儿子段长旺读私塾,佣人的儿子陪着地主的儿子,当然不会如拜把子兄弟般亲密。金昌勋是段长旺的仆人,从会走路开始,他就是地主儿子的坐骑,小时候当马,到了读书的年龄,就得背着段长旺去先生段秀庭家上学。
段长旺的家占据了城和镇一半土地,和镇外数万亩良田。私塾先生段秀庭是城和镇历史上最有才气的先生,他是乾隆年间的举人,也是城和镇出过的惟一一名举人。中了举本是高兴的事情,段秀庭高兴了一年,可惜他家没钱去拜师认宗,终于这段举人没考上进士,更没有混个一官半职。
地主段世发知道段秀庭是小镇千年一出的人才,于是推举他为本镇“雅和”私塾的教书先生,由此段秀庭娶了妻,生了女,日子过的安稳惬意。
金昌勋作为城和镇的非段姓佣工,能够陪地主儿子上学,一定是祖上六百年做佣人修来的福气。他背着段长旺到私塾后,先清扫小主子的课桌椅子,再到先生后院帮主子温一壶铁观音。他的座位在主子后面,段长旺小脑袋一晃,他就知道是要添水,还是递痰盂。
不需要跟着父母做粗活,金昌勋感觉日子很快活,最快活的时候是去后院砌茶。为十多位私塾弟子烧水的是先生的独生女儿段莹玉,这莹玉人如其名,比金昌勋小两岁,生得面如白玉,唇若丹红,一举一抬足十足书香千金气派,金昌勋第日里见上几回,心情甜似蜜。
金昌勋对主子百依百顺,只有一点让他恼火,这段长旺天生懒散笨拙,却也看上莹玉的乖巧模样,时不时让她伺候左右,摸着莹玉的小脸说今生要纳她为妾。没成想,莹玉把这话记在心上,年华二八时,常问跟班的金昌勋,段长旺可有娶她的意向。
段长旺顺着父母的意见,娶了县里另一大户罗恒祥家的大女儿罗沁兰。婚礼隆重热闹,金昌勋高兴地跑前跑后,比自己娶媳妇还高兴,他想着段莹玉该死心了,私塾先生的女儿嫁给他这位地主家地位最高的佣人并不算过于低就。
在主子成亲的晚上,金昌勋陪着失意的段莹玉,月光下,喝了些米酒的莹玉如月宫仙子,美艳不可方物。他大着胆子问道:“莹玉,你觉得我比主人如何?”莹玉哀叹数声道:“自小,你就是对我最体贴的人,长相、学识、人品样样强过长旺,可惜你是佣人的命,他是天生的主子。”听后,金昌勋默然,不敢提相思的事情。
说来巧,段长旺婚后第三年,他的地主父亲段世发四十岁归天,半年后他的妻子罗沁兰因痨病身亡。两百年前,治不好的病都是痨病,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痨病。
再过半年,地主段长旺又娶了罗沁兰的妹妹罗沁菊为妻子,同时纳段莹玉为妾,同姓不可为妻,只可为妾,莹玉是作妾的命。
段长旺与两位新人入洞房的晚上,金昌勋伤心地离开了城和镇,一去十年。十年后,他背着满竹篓的瓶瓶罐罐回到城和镇,自称十年前流落到关外,拜了一位名医为师。
见失踪多年的仆人归来,段长旺很高兴,在大院里空出一处别院供他住,并且张罗着给他找一门亲家。金昌勋谢绝了少时主子的好意,搬到私塾先生段秀庭处,与先生一同生活,先生已经年迈,女儿出嫁后不久,他的妻子过了世。虽然还在作私塾先生,但是精力大不如前。有金昌勋作伴,先生高兴,挂念父亲的段莹玉更高兴。
镇里惟一的教书先生和惟一的大夫住在一起,成了镇子的一个中心,读书的孩子们聚在这里,有个小病小灾的人也过来让金昌勋把把脉,再花两个小钱领一幅中药回家煎服。
年已三十的金昌勋始终挂念着段莹玉,他不愿意去段长旺家,知道段莹玉时常会回来看段秀庭,两人见了面,说说许多的开心事情,这就让他满足了。只是好日子并不长久,何况他们两并没有好日子。
罗沁菊为段长旺生下第二个儿子后,段长旺突然病倒,罗沁菊急忙到私塾请金昌勋去把脉。
段长旺脉象时强时弱,心意杂乱,金昌勋认宣是肝虚肾亏,阴火上升压制了阳气。他开出首乌、高丽参、川草、黄杨、胖大海等名贵药材为段长旺壮阳补肾,但是这等痨病不是轻易可以治好的。段长旺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罗沁菊心急的很,催着金昌勋治病。
金昌勋奇怪段莹玉并不着急,甚至在他治病的时候根本不出现,还如以往一样时常回家看望段秀庭。
段长旺躺在床上,头发渐少,脸色铁青,皮肉之下全是骨头,就如同床上躺着一具干尸,只要每次把脉的时候,感觉到微弱的脉象,金昌勋才确定他还活着。眼看着病人气息将止,金昌勋无奈拿出一张偏方,偏方有两处特别,一处特别是药方不需要寻常的中草药,只需要各式的茶叶;第二处特别便是药引子,一般的药引子不过是鸡屎,或者厕所里的蛆而已,但是这个药引子与众不同。
当年师傅把可治理百病的偏方给他时,一再嘱咐如能不用千万不用。金昌勋知道药引子的厉害,一直没有用,这次为了医者的名声,他把药引子告诉了罗沁菊。
罗沁菊一看到药引子,大惊失色,但是为了丈夫的生命,她每次都取到了药引子。十幅茶叶汇集的中药,十个药引子,经过半年的治疗,段长旺竟然被痊愈。
但是,救得一命,另一条命同时死去,罗沁菊为治好丈夫的病耗尽精力,死在段长旺床头。段长旺见妻子死去,万分伤心,他亲自为罗沁菊洗身,抬棺下葬。
段长旺给了金昌勋一笔钱,这些钱数目不少,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同时,段长旺将段莹玉扶为正室。只是,段氏夫妻从此不再见金昌勋,段莹玉也不再回娘家的探望父亲。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金昌勋娶了外镇一王姓女子为妻,生下独子。
独子金华出生那天晚上,段莹玉回到娘家,并请他们一家三人在孩子满月的晚上去段家大院做客。一个月后的晚上是一个无月的夜晚,两夫妻抱着尚无力睁开眼睛的孩子去了段家大院。
段家大院有一百多间房子,段长旺病好后,只留下三个仆人,其余的人都离开了大院。段长旺与段莹玉在大堂接见金家三人,仆人和段长旺的两个儿子并不在大堂。
段长旺把一张羊皮纸给了金昌勋,金昌勋一见羊皮纸立即知道大事不好,他借口孩子要喂奶,让妻子带着满月的孩子离开段家大院。
可是,回到大堂,又发现妻子正抱着孩子在喂奶。“你……不是让你们回家喂吗,在这里丢人现眼的。”金昌勋怒骂妻子。
段长旺说道:“金兄弟,这又是何故?我特意让莹玉拦住弟媳和侄子,怎么就想走呢?”
“长旺,这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羊皮纸上写着偏方,我已经烧毁,你……为什么还有?留着也没好处的。”金昌勋已经没力气说话。
段长旺哈哈大笑,一脸阴郁之色,“偏方上说的药引子,是什么,你自己知道,不知道这药引子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金昌勋不敢抬头,一心寻思着如何让妻儿离开大院。他看着段莹玉,希望她能够提供一些意见。段莹玉明白他的意思,说带着王氏和孩子去她的房间喂奶。
大堂只剩下两个男人,一个当年的主子,一个仆人。
“药引子是什么?”段长旺大叫。
“是人皮,每幅药一张五寸见方的人皮。”金昌勋不敢直视段长旺的眼睛,因为对方的眼睛里面没有人气,只有阴森的阴气。
“那你知道吃了药引子的后果吗?”段长旺逼问。
金昌勋没有作答,师傅说这偏方可以救命,但是要以一命换一命,救活了段长旺,罗沁菊死去,应了一命换一命的说法。
“你知道药引子那里来的吗?我自己为妻子洗身,我知道,她的身上除了脸和露在外面的手脚,身上没有一块人皮,你现在知道药引子哪里来的了吧?你也知道她是怎样死的了吧?”段长旺的脾气越来越大。
金昌勋辩解道:“药引子是人皮,但是用任何人的人皮都可以,为救你一命,罗氏愿意以一命换一命,也是报应如此,与我并无多大干系。”
“是吗?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报应,我要在你儿子身上取出十张皮来。”
“段莹玉不会让你做这件事的。”金昌勋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相信段莹玉?我都不敢相信,你敢相信?”段长旺狞笑。
到了白天,老眼昏花的段秀庭一瘸一拐地挪进段家大院时,只看到大堂里摆着两具尸体,是金昌勋与妻子王氏的尸体,刚满月的金华躺在尸体旁边大哭,婴儿的两手拿着一块羊皮纸,上面没有包治百病的偏方,只有一行血字:不要相信鬼。
段家大院空空落落,段长旺和段莹玉不见了。
百年光阴一瞬间,一百五十年后,罗霄山脉死过更多的人。一支红军经过城和镇上了井冈山,数年间五次围剿与反围剿,数十万人陈尸大山。
十三万红军再次经过城和镇开始长征的时候,十五岁的金东寒是其中一员,可是红军一下山,就被提前守备在山下的湖南军队伏击。金东寒一路狂奔,逃回了城和镇的老家,他没有枪,连一尺多长的砍刀都丢在路上。
金东寒没有去追西去的红军,他无力也无胆干革命了。逃命的时候,一张祖传的羊皮纸没丢,羊皮纸上的红色字:不要相信鬼。这句话是金家的家训,金东寒的父亲把羊皮纸传给他的时候说:“不要相信鬼,对于行医的人来说,不能够相信鬼的存在,那是迷信,只有不相信有鬼,才能做个好医生。”

金东寒怀里揣着羊皮纸在井冈山做红军医院的护理员,逃回家后,他开始背起祖上传下来的竹篓行医。
一九四九年,从山上败逃的红军成了人民解放军,并且打下江山。一九五零年,金东寒娶妻生子,儿子取名叫金再勋。金再勋随着新中国一起长大,上了镇子里的新式学堂,只相信科学,更加不相信鬼神之说。当金东寒说起当年在井冈山当小红军的事情,金再勋还怪父亲未能跟着红军一起长征,如果走了长征路,那金家就是根正苗红的家庭。
虽然责怪父亲不够勇敢,但是金再勋依然做了医生,受学识所限,他在公社里当了赤脚医生,有病没病给公社社员打打针,开个阿斯匹林、土霉素什么的。
金东寒去世的时候,金再勋不再怪父亲没去参加长征,反而庆幸没走长征路,因为在长征路上死亡的概率远远大过生存的概率,就算不死,到了六、七十年代,只怕要剃个阴阳头,一家大小接受批斗。
改革开放后,金再勋上了夜校,学了医护知识,成为镇医院的正式医生。一九七九年,他娶了镇医院的一名叫姜水的护士为妻,这便是我的母亲,一年后我出生于城和镇医院,父亲取名为金楠溪。
不迷信,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神等荒谬之物。父亲从小给我灌输科学的世界观,向上的人生观。于是,我选择了科学,摒弃了迷信。小时候数理化成绩很不错,成为小镇上第一个大学生,大学进了医学院,想当然也成为一名医生,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职业。有爱自己的父母,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注定是上天的宠儿。至少在大学毕业前我这样认为,但是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发现人生不是由快乐组成,而是由痛苦筑就。
大学时,与学校最有气质的女孩相恋,我们俩都保送本校的研究生,她回家度假,我也回湖南度假。
那是二零零一年夏天,一个炎阳高照的日子,我回到城和镇老家,这是小镇上一幢普通的两层楼房。我背着行李,喊着爸妈冲进屋子,可是我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痛不欲生的场景。
父母的卧房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味,这种味道我经常在医院的停尸房闻到。父母都躺在床上,一层薄纱盖着身子。
我掀开薄纱,看到了父亲的身子,他身上没有几处好皮,眼睛还直视着房顶,似乎不相信恐怖的事实,母亲安详地躺在旁边,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胸口是不可忍受的痛苦,无法抵抗心头的苦楚,我记不清楚当时做了什么。邻居在听到我的哭喊声后赶到,他们叫来了警察,他们把我送到医院,他们帮我把父母安葬。
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如一具失去灵魂的**,不吃不喝躺了七天。警察说我的父亲在我回家前三天死亡,母亲则去世不到二十四小时。母亲被查出生前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医院里的人证明母亲曾经拿走了数瓶安眠药,很有可能是因为父亲去世后,母亲服药自杀。警察查不出父亲的死因,更不清楚为何身体上少了十块皮肤。
我听到一名警察在说:“这只怕不是人做案,分明是剥皮魔鬼做的。”这句话让我离开了医院,我回到家中,躺在家里。
我不相信鬼神,却盼望着父母托梦给自己,希望搞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俗话说心诚则灵,第七天,母亲来到梦中,她来了七天,每一天告诉我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七天后,母亲永远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梦中母亲的话,我只有相信,虽然很难相信。
那是半年前,一对外地到城和镇做生意的夫妻走进了镇医院,父亲金再勋接待他们。这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妻,男的叫成军,女人叫张丽影。
张丽影体虚力弱,她说肝脏区域疼痛,浑身疲惫无力。镇医院没有太好的医疗设备,金再勋建议他们去县医院确诊。
一个月后,成军背着不能行走的张丽影再次来到镇医院,要金再勋为张丽影治疗。问明情况后,金再勋知道县医院诊断她患的是肝癌,并且已经到了中晚期。成军花去所有的积蓄,在县医院做了一个月的化疗,张丽影的头发一把把脱落,脸瘦成骷髅形状。
“县医院让你准备后事,我也无能为力。”金再勋只是镇医院一位普通的医生,对于凶险的癌症毫无办法。
“金医生,你有办法的,我知道你有办法,一定要救救我妻子。”成军一味的哀求。
“我没有办法,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屋里的东西……说你有办法。”成军脸有畏色,嘴里却不停地说。
“什么屋里面的东西?”金再勋奇怪道。
成军不敢说话,“……是屋里的鬼说的。”病重的张丽影一语震惊金再勋。
“什么鬼,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要治病只有靠科学的诊断。”他有些生气。
成军斗胆说道:“那东西说你们金家是世代医生,有一幅可治百病的药方,写在一张羊皮纸上。”
金再勋拿出随身带着的羊皮纸,“我家只有这张羊皮纸,上面写的字是什么?是说千万别相信鬼。世上没有鬼,你们知道吗?”
成军不依不饶,“科学治不好我妻子,你家药方可以,不信你跟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金再勋心善,只好跟着他们回去。走到镇子中央,他不想再走。
“你们住在镇中间的段家院子?”他问道。
“是的,租了几间房子,就住哪里。”成军应道。
段家大院当年占据了半个小镇,后来分了田地,也分了段家大院,但是没有人要段家大堂。段家大堂相连的四、五间房子一直空着,没想到成军夫妇租了这几间房子。金再勋知道祖上不准后人进入段家大堂,他出生在小镇,但也不敢违背祖训,一直没踏足半步。
“我不去。”他停在段家大堂外面。
“金医生,你不信鬼的,怕什么?只有进去,你才会相信我的话,你一定能够救我妻子,一定能。”成军央求着。
看着这两夫妻痛苦的表情,金再勋心软了,破了祖训,走进了段家当年的大堂。
成军将妻子扶进大堂旁边的卧室,张丽影躺在床上。“金医生,你把羊皮纸拿出来吧,上面有药方。”成军求道。
金再勋看着羊皮纸,上面还是那句红血写就的话:不要相信鬼。
成军接过去,狂喜道:“就是这药方,就是这药方。”说着,他用纸笔照着羊皮纸抄了下来。金再勋奇怪地看着他写出的各式茶叶名称,但是他的眼中,羊皮纸上根本没有药方。
金再勋只当成军忧心妻子的病,出现了幻觉,并没当真。成军抄得药方后,不去中药铺买药,只到各处茶叶铺购买茶叶,回家煎制茶汤给妻子喝。
大概三个月后,金再勋突然发现张丽影走在镇里的路上,她的脸丰满了许多,精神也不错,好像癌症离她而去。金再勋忍不住好奇,过去问道:“你的病好了吗?怎么不见你丈夫?”
张丽影笑道:“成军在家里,金医生去我家坐坐吧,我的病好了,多亏你的药方。”他跟着第二次进入段家大堂。
他进入大堂,闻到一股怪味,心内惊异起来,医生都熟悉这种肉身腐烂的味道,一种熏人五脏,令人作呕的腐尸味。
金再勋打开卧室的门,发现成军躺在床上,“金医生,谢谢你的药方。”成军脸色青紫,却记得跟金再勋说话。
金再勋猛然掀开盖在成军身上的被子,腐臭扑面而来,他捂着口鼻,圆睁着眼睛,发现成军身上竟然没几块好皮,皮开肉烂,生着蛆,露出骨头。
一个人的身体烂成这样不可能还有生命,他推开身边的张丽影,就要跑。谁知道这成军比他更快,堵住了大堂的门。
“金医生,请坐,你的药方治好了丽影的病,我还没有谢谢你,今天我们夫妻做一桌好菜,作为答谢。”成军和张丽影笑着把他摁在大堂的椅子上。
“你是人还……还是鬼?”金再勋惊恐道,他掏出羊皮纸,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药方,正是当日成军抄写的茶叶药方,最后一句是药引子:七天一幅药,一幅药一张五寸见方的人皮,共十幅药,十张人皮。
“我用自己的皮做了药引子。”成军竟然还在笑,“金医生的药方真好,丽影的病好了,我还活着,没想到我还能够活着。”
金再勋不相信成军还活着,一个人只剩下头部完好,三个月的时间不可能还正常,他意识到一种非科学的力量存在。
他想逃出去,可是身体动弹不了,成军和张丽影的手上拿着剔肉的尖刀围了上来。
我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一幕,父亲躺在床上,母亲安详地躺在他旁边。突然父亲站起身来,递过一张羊皮纸,“楠溪,这是祖上的羊皮纸,你拿好了。”
我在梦中惊醒,七年来,父亲第一次进入我的梦中,很诡异的梦,母亲在梦里面告诉过我许多的事情,但是没有一次象这样的血腥。
“叔叔,你做恶梦了。”希希神色不安地上在床头看着我,“你手里拿着什么?”她问道。
我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失踪七年之久的羊皮纸,上面写着一句话:不要相信鬼。
“叔叔,我刚才看到一个影子飘走了。”希希拉着我的手说道。
母亲的灵魂当年已经安息了,难道父亲的灵魂一直得不到安息?难道这张羊皮纸是父亲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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