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奔猪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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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罗娜在糖城的城门边上看到年代新近的铭文:我即意志。
短语被金线镶在青白的石碑上,内嵌到城墙的外部,成为熙攘往来的途人接触糖城坚固城墙的第一印象。
“这是什么意思?”少女策马与石碑背道而驰,却仍旧不断扭身回望、琢磨。
“城主蒙塔莎从堪地亚那的婆家跑回来,进驻糖城后雕刻上去的宣言,简单地说就是……”罗巴克稍稍提炼了下中心思想,“我的地盘,我做主。”
身边立即传来夫妻俩的开怀大笑。
“你听他瞎掰吧。”
依莎的外婆家与舅舅家分别在糖城和野猪镇,这里数她最清楚当地的历史。
“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并乐于其中,积极面对,成为真正的强者----传说斯诺维娜在质疑的人面前就会不屑一顾地说出这个短语,仰慕她的城主大人刻到城墙上奉为座右铭。”
“哦,原来是‘任性’的宣言。”
“你要这么认为也没差……不,我觉得这是对斯诺维娜狂热派的轻微误解。”
小公主调整了一下马上的坐姿,表示愿闻其详。
格兰纳与罗巴克对视莞尔,他们知道,依莎身为蒙塔莎的女拥护者,即将展开长篇大论。
“汀娜来自格灵吧?”
“是的,我出生与成长都在那。”
“伟大的帝都,我为它默哀。奥玛森人在大神信仰之下建立行为的准则并以此为约束,因此认为别人也是在斯诺维娜的信仰下建立了自己的行为规范。其实这样理解不准确。我觉得,蒙塔莎大人就是要告诉大家,斯诺维娜对我们是没有约束力的,约束我们行为的只有自己的内心。正如斯诺维娜留下的各种传说与名言,她也是没有在任何第三方意志约束下行动的,唯一秉承的就是自己的意志,而信奉斯诺维娜的人,仿效与仰慕的正是这种骄傲自由的态度,而不是像奥玛林或者堪地亚那人一样,受他们主神的约束。”
就像坚定地镌刻在墙的铭文,不会因风雨而动摇,依莎在表述这些思想时,浓而细的眉下,瘦削的脸英气逼人,教丝罗娜忍不住全盘接受她的说法,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奔猪节是附近独有的节日,原本只有一两项比赛内容,奖励也不值一提。蒙塔莎大人硬是把它发扬光大。她自掏腰包准备节日要用的猪只,花费不菲,却用一句‘我乐意’便轻描淡写地带过。她还下了法令,让达到收入水准的农户必须分摊一定数目的节日消耗。另外,她还成功与当地商会拉下赞助。神奇的是,这里的人总是对她的怪行不厌其烦,甚至乐此不疲,有些人还深以为荣。当整个节日渐渐演变成跨地区的盛事后,团结与向心力便成为一名女城主展示成功的地方。‘不能让被迫低头的历史重演,我们是团结有致、同甘共苦的一家人’,每每节日之后,抱着这种心态的民众便又增加了。”
生活与行动在自我意志的约束之下?这对大神教的传统信徒来讲绝对是新鲜的见解。如果没有更多的例子来阐释它的含义,应该是很难想象它究竟能让人的情感与理智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不能达到很高的层次,不能站在比别人更高的地位上,人又如何能做喜欢的事、自由地追随自己喜欢的人呢?武王帕卡帕至今使培利亚东部所有骄傲的人们耿耿于怀。他令胜基伦德柏列国沦为陪衬帝国传说的牺牲品,女英雄甚至成为属神才得以幸存,这就是帝国公主所了解的部分。

奥玛森人的信仰,是为了追求理智的规范还是匍匐于实力?从毫不犹豫地献上头子坐享天下太平看来,应该是后者占更多的因素,因此节日动物们为斯诺维娜信仰倾注的狂热才显得一往无前、任性妄为,却又天真烂漫,活泼可爱。
春天像小鹿在树林的缝隙中奔过,留下清冷的空气与悦耳的沙沙声。丝罗娜消化着女猎人醍醐般的解说,与大家信步游缰,往枫林尽头走去。待她看清四周环境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树林春色渐浓,很多树长出新叶后改变了入冬以来的原貌,可丝罗娜仍然一眼认出这是她与银翼曾经走过的小路。
“送到这,我们先行一步了,罗巴克,还记得地址吧?别走丢了哦。”
“没问题的。”
依莎吹着口哨,让五条敏捷的大狗徐疾互替地跟随马儿,而格兰纳则骑到老婆的鞍后,搂着妻子向两位单身人士告别。
“他们的狗要是一同前往,可怜的皮库要发疯的。”罗巴克向丝罗娜解释原因。
因为女猎人的外婆家是野猪镇的居民,因此四人在节日期间悠闲地赶赴盛会却不必担心食宿问题。双黑青年说为了确保奔猪节比赛的胜利,他必须带着女同伴先行郊区拜访一位朋友,所以他们才会跑到糖城外的枫树林里。丝罗娜再次领略采糖工人穿梭林间的忙碌景象,看着他们蜜蜂一般热火朝天的场面,便情难自禁地想起曾经与某人,就像刚才依莎夫妇一般,在这清幽的小路上拥骑而行。
“皮库?皮库?!”猛地想到名为“酒桶”的迷你母野猪,少女心头立即浮现一张苍白如雪的脸,那种脆弱透明的白色与平淡温和的笑容结合出奇妙的印象,例如冬季郊外宁静的一场雪。
“啊哟?你连这个也知道?”
罗巴克惊奇地眨巴着幽黑的眼睛,仿佛为跟丢了一段信息而意外。丝罗娜只好简短地跟他讲了下当中过程。
“我跟你讲个秘密吧,”他看看四周,已经走出了有采糖工人的区域,但还是小心地凑到公主的耳边说,“山度士真的是蒙塔莎的亲生子,所以她向来都非常注重医术与药物的研究,就是有朝一日想让儿子重见天日。”
连银翼身为蒙塔莎亲戚,也只是半猜半度,这家伙怎么如此笃定?丝罗娜眯着怀疑的眼睛打量他一番。
“除了蒙塔莎外,我是他最大的客户,我俩关系铁。”
哦,明白,原来这男人还有倒卖雷电之实的隐形收入。公主觉得他为了拿到好价钱与别人称兄道弟、攀亲认戚是绝对可能的。
“‘亲爱的主人’,你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午饭时间到了吧?我饿。”朵娃在陌生人面前甚少露面,罗巴克习惯了恨狐的天生天养,至今不习惯“它”变成宠物一样定时报饿。
“稍安毋躁,要是打赌赢了我请你吃大餐。”
“为何要找山度士?”公主不解。
“嘘----去找他讨点能把胜利抓在手里的小道具。”
“得了吧,你肯定是想带她去找作弊的办法。”朵娃对“主人”的直觉很灵验。
“当所有人都会用同样的手法时,就不是作弊了。”双黑青年义正词严地纠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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