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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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如戏
冬天的日出去尽了夏日的焦躁,软融融的橘红色的大球悬在东方,颇有些新秀崭露头角的羞涩,四周不比夜晚清寒,倒也还是冷的,从被中抻出双臂,痛快伸一个懒腰,眨眼的工夫就得缩回去,丝丝冷意狡黠钻入上身,唔,缩成一团拱啊拱,拱到秦域热乎的身子旁,牢牢贴住。
“坏蛋,每次都这样。”虽这样说,却两臂搂紧,给我整个温暖的胸膛。
“你醒啦?”还有点儿迷糊,揉揉眼睛,突然又不迷糊了:“见鬼,你怎么还在。”
他轻轻撩拨我的睫毛,发现我用眨眼来躲避他,反倒来了劲头,玩得不亦乐乎:“有时候皇帝只是最后拍板的那个人,有时是和稀泥的人,也有时候,只是做个姿态。”
“什么姿态?”
“疏于朝政,沉迷美色,贪图享乐,诸如此类。”
问错了,应该问,为什么要做姿态?只是此人从不与我讨论正事,我也一向对此缺乏兴趣,其实我这个女人做得挺乐和挺纯粹的。这样好不好呢?从小到大都没什么雄心大志,说的难听点儿是野心,我总是乐于抓牢眼前的已经拥有东西,并且乐在其中。不晓得作为秦域的女人,有没有必要留意梳妆打扮以外的事,那么,换位思考,秦域喜欢什么样的我呢?郁闷,还真猜不出。那么不管别人,我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呢?肯定不是这个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吃喝拉撒没别的追求的女人。
还是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吧,因为实在猜不透别人的心啊。
“你这个障眼法要迷惑谁呢?”
他笑了笑:“你不是从不理这些的么。”
我也笑:“是啊,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东西推着我往前走,揪着我的头发逼我抬起头,让我不得不理。”
“你怎么了。”他诧然:“昨天还好好的,早上起来就大变样。”
话似乎说得太夸张,也不经意间道出了心声,其实我是害怕,做高璟的女人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到头来落得无情抛弃的下场,前车之鉴,再不吸取教训,就成傻子。那个逼着我的东西就叫做危机感吧?因为在乎所以更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神经质地防备一切外物的入侵,做所能做的所有努力。
秦域是不是第二个高璟我不知道,只知道稀里糊涂下去,必定有害无益:“玩笑而已,看你的认真的样儿。”对最爱的人也不能表露心声,毫无防备地展示内心最真实,凡事留一个心眼,暗自选定一条后路,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我发现我很悲哀,这个世界也很悲哀。
“又怎么了?耷拉个眼皮。”他伸出食指,又玩起了他的睫毛游戏。
被看出来了?看来同志仍须修炼,离成精还有老长一段距离,我咕咕笑:“该死,你的睫毛比我长。”
“不是只有你天生丽质啊,殷凰,你要接受有人比你优秀的事实。”
“又长又密,你一个男人要这么好看的睫毛干嘛。哎呀呀,还上翘呢!”我指着他:“把你的睫毛给我!”
他笑得一抽一抽的,一个劲翻白眼:“拿去吧。”
“先留着,敢对不起我,一次拔完,一根不剩!”我狞笑。
他看着我,半晌,很不解很无辜很柔弱地:“我为什么会对不起你?”
谁知道你们男人今天说的话明天会不会忘,虽然昨晚他对我发誓今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啊哼,跟男人打交道也算是时日不浅,吃一堑长一智,前前后后一分析再一收获,还有我看不透的事儿么。我翻个身背对他:“你就哄我罢。”
“哎?说了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他顿了顿,爪子忽而扒拉起我的后背,笑声很是猥琐:“我知道了,你在暗示我用行动证明,是不是?”
“滚,现在是早晨,太阳公公看着我们呢。”甩啊甩,要命了,甩不掉。
“让他看,干急,急死他。”他呼啦一下连被子把我抱到软塌上,开了窗子,自己再钻进被子里。靠之,玩露营啊?我哭笑不得,这个变态,说什么来什么,还真让太阳公公看着。淡金色的阳光均匀地散在脸上,融融暖意直通心底,冬日暖阳就是这点好,不刺目,多了几分亲近,就像现在的秦域。
阳光不紧不慢散发热度,被子里却比阳光还热,只听秦域轻声:“不知为何,早上特别有感觉。”红着脸回他:“……我也是。”这大概就是堕落的感觉,从前的我多么矜持,和高璟那啥都不能有亮光,脸上泛出的羞涩的红晕黑暗都掩盖不住,早上起来哪有现在的肆意笑闹。看来我是老了,只有老太婆才能什么都不在乎。老太婆也会开着窗子和丈夫做运功吗?哎呀呀,越想越禽兽,都是臭屁孩带坏的。

“虽然这样很好看,但更喜欢它们跳跃的姿态。”他火热的大手慢慢靠近我的前胸。
羞死人不偿命,如果我们纠缠了九生九世,那上辈子他一定是**盗,我就是那朵花,上上辈子,我是黄花大闺女,他是人贩子,上上上辈子……反正这辈子被他吃个底掉,今生今世再无翻身之日。
禽兽完了,他闭目养神我发呆,一只麻雀飞到窗台上,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只见小东西睁着圆滚滚黑幽幽小眼睛,冲秦域啾啾几声,秦域一笑,抓了把瓜子仁儿给他,小鸟闷头吃着,完事了,又看向我,我心中一喜,正准备欣赏它的美丽歌喉,该鸟突然振翅飞走,不忘留下一滩鸟粪。
“连鸟儿都不待见我……”百感交集,愤而望天。
“这鸟儿是雌的,一定是。”他嘎嘎地笑,突然不笑了,面色阴沉下来:“嗯?还有谁不待见你?”
猎狗一样的鼻子,我唯有苦笑:“你觉得我会人见人爱?”
“能让你这么迟钝的人感受到的不待见,一定很明显,谁公然对你如此无礼?”
“没有没有啦,你也会关心我,这倒是进步。”混过去吧,唔唔,谁愿意提起不愉快的事呢:“快过年了,不知唱什么戏,请的戏班子选定了吗?”
他冷哼:“不说我也知道,必定是哪个歹毒的,见你失了孩子,必定失宠,才毫不顾忌大放厥词。”
“总有代价,有了你的爱就得消化流言,吃了美味就得洗锅,酒虽好喝整多了也会大出洋相丑态百出。总是失去什么换得什么,且有人失去未必能得到,我够幸运。”
“哦?”他诧然:“你真这么想?”
不是我要装大度,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哪能让你全占了啊,总得给你留点遗憾,免得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你认为我该怎么想?”
长久的凝望,忽然,他一把抱住我,喃喃:“小凤凰真是太懂事了,我还以为你会心理不平衡一个劲跟我闹,原来是我小心之心,你真是太难得了,遇到你是我的缘!”
抖,还准备给我唱一首吗?原来我是太懂事,真是吃亏,我该闹的啊,让他烦心,让他头疼,让他想尽办法安慰我,不付出哪有回报,得让他觉得我委屈拼命抚慰最后整出一身臭汗,将来才不轻易放弃,且享受收获的美味呢。我真是太容易打发了:“你看,我要的也不多,看在我不麻烦你的份上,以后不变心就行了。”
“天呐,天都不信我会变心!”他一使力,搂得贼紧,良久:“你刚才是问我过年唱什么戏吗?”
“嗯哪。”
他神秘一笑,盯着我的眸子,缓缓道:“太子换狸猫。”
“错了,是狸猫换太子。”
“听说怀不了孩子,很大原因是心里头压着事儿,事儿越多越不容易怀上,不如先抱个孩子养,心里头舒畅了,自然水到渠成。”
这一惊非同小可,皇帝要抱个孩子回来,这孩子……今生际遇大变,不知是喜是忧,孩子还没抱来,我就开始喜忧参半了,真是一颗圣母的心:“你再考虑考虑,慎重起见,这可不是抱来个孩子就完事的,得操心几十年呢。”
“又笨上了吧,我说明目张胆地收养?”他很低调地眨眼:“这计划我琢磨了一天,我是说,你肚里揣个狸猫,到时候抱个孩子回来,一换……”
呃?我的脑子又转不起来了。
他咬牙切齿:“笨死了,抱个也是抱,生个也是生,懂否?不如把暗赃变成明货。”
太彪悍了,我是说,这种想法出自一个大男人,太不可思议。肚里塞枕头不都是怨妇和老太婆们的独创吗?出自秦域之口,只觉毛骨悚然到让人发笑,我哆嗦着手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灵感?”
“我的素材怎么能告诉你?”他扬扬眉,傲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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