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命运交响曲
经过这一场浩劫,我的收获是巨大的,不仅从主观方面获悉了秦域无比真挚的感情,汗颜,从前只当他逗我玩,还得到了两份客观的感悟,其一是所有人与事注定不永恒,不管你认为重不重要,从前是我富贵的家业,现在是比生命贵重的孩子。做人不能太执着于某事某人,可我又无法真正做到,所以现在依然活不清明。其二便是每天都要快乐,这是必须完成的份额,因为如果我的生命也像失去的所有东西一样,短暂的存在,触摸到死亡的那一刻,我会很后悔,非常后悔,所以说快乐这东西就像钱,多总比少好,有总比无好。
我不执着,不代表秦域不执着,事实上他很执着也很忙,忙着找寻我的病根,治本不治标。直到身子调养好,恢复如初,我已和太医院所有的员工混了个脸熟。那些理论临床经验双丰富的老太医们提出了无数种解决血气不足的良方,我和秦域甄选一番,用了其中的两三种,药很苦,我也很坚持不懈,可惜效果甚微,据说很大原因在于我的血亏是从胎里**来的,先天不足后天失调,仅仅是小产已经很不错了,万一生产时来个难产,那才最要命。
秦域很生气,当场怒斥太医:“治得好就说你们医术高明,治不了就说人家先天不良,一群庸医!”
又来安慰我:“小凤凰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迟早会治好你的……你还是继续吃丸药调养吧,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这得慢慢来。”
丸药至少比苦死人的汁水好上万倍,我勉强同意,又想到舆论压力,不是不闹心:“这下一脚踏空,有人欢喜无人愁。”
“敢欢喜,朕拧了他们的脑袋。”他梗着脖子:“偏要与你和和美美,我看谁敢对你斜眼。”
“这就是宠妃啊,受多少宠就有多少人骂,当红花旦的滋味可不都是甜的呦。”
他大笑:“得感谢我给你这么精彩的人生。”
说这句话的下场就是被我的拳头温柔抚摸,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有人打鼓。
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容易联想到迷信,某日,秦域突然灵机一动,建议寻求术士的帮助。我对这些玄妙的东西没什么崇拜,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同意召宫里的术士交流交流。秦域却说宫里的人从不对他说实话,杀了他都是那句圣上如有天助,他的意思是出宫让民间的相士参谋参谋。
如此一来,就出宫晃荡晃荡。
皇帝出行可不是老百姓串门子那么简单,首先得过太后那关,好在太后是个史上最开明老娘,和她一说就欣然同意,还嘱咐我们带些有意思的东西回来,吃的玩的一样不许少,不然告发我们,虽然不知道她还可以向谁告发。然后就是安全问题,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国内又无动荡,只须带两个身手好的心腹即可。最后,准备妥当,打扮成商贾和商贾老婆的我们于是出发。
太平街很热闹,显示了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秦域也很高兴,被我笑嘻嘻调查其开心的成分:“你是因这热闹,还是久未出宫,还是和我一起所以高兴呢?”
“当然是和你一起啦。”他果然不再观察百姓,握着我的手不假思索地回答,十足昏君相。
“罢罢,你继续思考民生问题吧,我可不想当妲己。”正说着,只见前头就有一家算命的,支着个招牌,坐在小桌旁,小老头摸着小胡子,道骨仙风状。
就从这一家开始,我们下了车,秦域让心腹大人远远跟着,便同我向那招牌走去。想来不管什么心腹成啥样,也不愿让人家瞧见最私密的角落罢。

到了近前,秦域撂下锭银子:“好好算,我要听真话。”
天下无人不爱财,小老头边用看爱人的眼光注视着银子,边询问我们的要求,抽空向我们看了看,当即撒豆子一样地道:“二位天生一对,珠联璧合,如胶似漆……咳咳,我是说拆都拆不开。这一世九世轮回,缘分直要到九九八十一世之后方能了结。今生大富大贵,就只是没有子嗣。”
我张大嘴还在发愣,只见秦域又撂下一锭银子,用只有我能听出来的阴恻恻语调说:“为何没有子嗣?”
“天数,天数,日出日落,四季轮回,都是天数……”
忍无可忍,我拉走秦域:“太扯淡了,整个一骗钱的,别往心里去。”走出一大段路,才发现这厮很好拉,很乖很温顺,牵着的小狗似,我笑问:“不是当真了吧?”他不语,良久一笑:“嘿,我们纠缠了几百年呢。”我望天,苍茫地道:“嗯,挺强大的。”
换了一家,算命的胖子看到我们啧啧称奇,声称自己从没见过如此坚固的缘分,汗颜,坚固不是城墙专用词么,啥时候也人性化了。秦域集中火力,只问重点,那胖子摇首叹曰:“什么都好,就是子嗣一事回天乏术。这位相公的命格与子孙无缘。”
又一次被伤害,这次连我都颓然了。
和秦域一样没精打采地捱到第三家,第四家……结果换汤不换药,一说到孩子那些算命先生不是摊手就是晃脑袋,最后我们也加入了晃脑袋的行列,很没有原则地垂头丧气了。
“我就不信了,要个孩子这么难?!”坐在凉亭里休息的秦域突然拍案而起:“十家算什么,下午接着干,咱们把全城的算命摊子都席卷一遍!”
我当场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小喷泉一样的。
下午几乎是被他拖着赶赴各类摊点,排除滥竽充数或闭着眼睛乱讲一气者,有点儿道行的仍然无情地告诉我们这个噩耗:没有孩子,就是没有孩子。一直以为我不够坚强,逃避现实,敏感又没有能力,遇到这种事,承受力不足也没什么奇怪,没想到秦域比我还要崩溃,回宫时险些在马车里哭鼻子,被我硬着心肠以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堵回去,又被他一句只因未到伤心处反驳,最后还是转过头,冲着车窗落了几滴清泪。
这个男人为我而哭,突然间觉得我配不上他,因为我的爱并没有他的深重,绝没有。
反思自己,之所以那么样对高璟,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全因一个“恩”字。受不了人家对我好,如果在最需要帮助时,有人帮了我,我能记一辈子,纵使后来知道那个人有阴谋,也不会去恨,最多陌路。我现在不恨高璟,想到他心里会不舒服,但那不是恨。对秦域呢?似乎又有了当初对高璟的感觉,诚然他帮了我,所以我会报答他,用我的爱。
太多滋味,汇聚成一个爱,那么似曾相识,只希望不要重蹈覆辙。
晚上我们仍旧相依,听着秦域在我耳畔说:“我不信……”反反复复地说。多少次呢?数也数不过来。
我做禁止手势:“我也不信。”
“是,既然不信,就别再提了,看了一天庙会,好累啊。”余音尚袅袅,手就把我一推,拆包裹似的将我与衣裳分离。
白天受了那么大刺激,晚上一点丝心理负担都没有,照常禽兽行径,真不晓得怎么评价他好。咦,被他挑逗一番,我也有点感觉……看来我也是禽兽。
物以类聚是真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