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知道实习环躁，没想到论文和答辩更环躁……掩面痛哭
明洲城的城楼上出现了一群蚂蚁，蚂蚁围成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动物……或者东西。
按照楼疏若的说法，明洲城百姓多蒙昧，没什么读书人，偶尔几个识字的还是跑来跑去经商的，所以，有听说过古时蜂蜜引蚂蚁围成字形典故的人应当少之又少。对于这个论断，决音是很赞同的，然而……这个法子要奏效，楼疏若的画工真的还需要再更进一步。
在明洲城府尹的循循善诱之下，众位围观者终于将信将疑地相信了这个不明物真的是龙，且龙王爷发怒，只怕是天降奇象，告诫人此地不宜久留。蒙昧的百姓多迷信，何况当真是从没见过蚂蚁自动爬上城楼围成……龙的奇异景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府尹大人的安抚之下，大多数人已经决定搬离此地。
大钧皇上果然是瞻前顾后，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楼疏若将瑞香的手谕交给府尹大人之后，府尹大人便按照手谕所写，一边安抚民心，一边安置城民。照着这样的速度算下来，最多五天，明洲城就能变成一座空城。
楼疏若与决音站在城楼顶上俯瞰下面忙碌成一团的城民，城中人川流不息，安土重迁的人们因为一个人造的奇象而自愿离开居住了多年的地方，决音想，不得不说，楼疏若这个人。的确是妖邪得很的。
看得一会，决音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忽然道：“现今陛下交给你地事已经做完，若真有人固执无比不肯离开此地，也已非你所能控制。那么，这样，前大学士。你是否肯隐退了？”
楼疏若摇了摇头，忽然笑道：“浊世中的一股清流啊女侠。”
这句话他跟海苑说过，是取笑海苑的某些想法太过天真，此时再说出来，却是自嘲的意味。
两人都沉默不语，楼疏若紧盯着城楼之下的人，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决音挽住了他的手，缓缓地道：“既然已经不想相认，如今又何必再寻？”
“说得容易。”楼疏若白了她一眼。“若是人当真能说到什么就做到什么。这个人世得美好多少万倍啊。”
决音不禁失笑。道：“不错。说话老是不算话地人。眼前就有一个。”
楼疏若浅浅地叹了口气。道：“走罢……我们还要……在秋季朝觐大典之前。赶回京城。”
他刚一个转身下城楼。便听到远远地传来一声惊叫。不久之后惊叫惨叫越来越多。此起彼伏。轰然震天。楼疏若与决音远远地望向喧哗传来之地。却见那里浓烟滚滚。竟像是起了火。
不久之后无数人惊逃四散。一边跑一边喊：“走水了走水了！”
决音蹙着眉。道：“那个方向……莫不是……”
楼疏若未等她说完，便拔腿往那里跑去。他做事向来慢吞吞不急躁。无论说话还是走路都很是悠闲，如今只怕是决音见过地他最为失态的样子----若不是亲眼见到，哪怕是杜青宣神捕，也不会相信楼霉星有朝一日会跑得这么快。
只因那失火之地，看起来颇像当日张炎所居的客栈！
楼疏若也觉得，自从来到中原之后，他再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他现在只恨明洲城为何这么大，为何城楼离客栈有这么远！决音跟在后面的脚步声在两三下以后就已经再也听不见，耳中混沌成一片。眼前满是白茫茫的颜色。却还要努力睁大，仔细看四散逃开的人里有没有张炎。有没有那对父子----胸中炙热的气息灼得生疼，大口大口地喘气，急得眼眶发热----
上天已经亏待过他很多次，只求，只求，这一次，这一次，千万----
待到二人赶到当地，那里已经一片焦黑，火势大而迅捷，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将客栈烧成焦炭。客栈多木，燃烧起来极为快速，门庭倒塌，根本进都别想进去，里边还传来不断的火焰燃烧的筚拨之声，以及房梁支柱等等倒下的轰隆之声。
楼疏若只觉喉头一甜，血腥气不断上涌，腿脚死命得发软，任凭决音如何扶着他，他还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双眼通红地看着根本已经无从进入地客栈，手往地上一撑便要站起，决音从后面抱住了他，声音打着颤连连道：“求求你，求求你别进去，求求你……”
楼疏若张了张嘴，喉咙间发出的尽是“荷荷”的嘶哑声，低哑得很快被火焰筚拨声淹没。
周围的百姓都急着逃命，搬家，无暇顾及到这里，更没人会来救火。即使有人来，这样地火再救也已经毫无意义。
楼疏若就这样被决音按着强留在当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周围的人声从稀少到完全消失，火焰之声也越来越小，不久之后，终于只剩下一片残骸和一地焦土。
大口喘息得如同要爆裂一般的胸膛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楼疏若脱力地道：“决音……放手……”
决音努力地摇了摇头，眼泪染湿了他的后颈，却听他慢慢地，平静地道：“这个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
楼疏若喃喃地道：“从听到叫声到我们跑过来，时间并不长……却能烧成这样……没有看见人逃出来……除非是，火从里面开始烧，等发现地时候，已经蔓延到来不及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那一片废墟，喃喃地道：“会有尸体的……至少会有尸体……”
决音死死地咬紧牙齿，跟上去，在废墟中扒拉着。客栈之中人并不多，除了老板，小二之外，多半就是张炎和他的胡人朋友们。胡人长相较有特色，容易识别，看过了几具胡人尸首之后，决音脚下一软，伸手下去，是一个女子尸身，胡人女子……她将那女子翻开，却见女子身下，还护着一个孩童。
记儿！
决音惊叫了一声，把记儿抱起来，这孩子因被母亲压在身下，身体没有太过焦黑，然而双目紧闭，鼻息全无，依然是死了。
决音几乎落泪，再往旁边看时，是一个男子的尸体，没有胡人那般高大，想来是张炎了。
楼疏若显然是记得当日的那对父子所住的方位，立时就过去了，那里毫无意外地横躺了两具尸首，都是男子，都是汉人的身形。
决音过去的时候，楼疏若正掰开了尸首的嘴，又掰着头顶，耳道，整个看了一遍，放开，又再次检查了几具男子的尸首，垂手，轻声道：“不是被烧死的。”
“什么？”
“口中干净得很，不是被烧死的。”楼疏若淡淡地道，“你帮我看一下，所有女眷的尸身是否也一样……口中很干净，然而一触耳道，有尖利的硬物。”
决音愣了一下，还是迅速地依言照办，看了看张炎妻子地尸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最后连记儿地都检查了一遍，哑然道：“对……都是……”
楼疏若垂下了眼帘，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是失火，甚至不是纵火。
是杀人之后，再放火毁尸灭迹。所以才无人逃出，所以才大火烧了很久之后才有周围的人发觉到。
而且杀人时挑选地是很多人都会忽视的耳道----以细小的暗器打入耳道，杀人于无形，然而暗器毕竟留在耳道里，可以摸得出来。
“是什么人……”
楼疏若举起袖子，捂住了脸。
早知如此，为何不当时就与他相认，即便不相认，谈上几句也是好的。
早知如此，为何不尽早告诉他明洲城不要呆了，赶紧走吧。
早知如此，为何不干脆连张炎都不要招惹，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可是人世之事，到底有几件经得起“早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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