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甩开追击，御楷漫无目的的开在邻县市的道路。
张信谦应该是早就注意着王业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找到他们准备的藏身之所，现在他们逃开了那里，依照他离开研究所前所放的电脑病毒，现在要找到他们应该就没这么容易了。
评估了一下状况后，御楷缓缓的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下车绕到后座，祈凡从他们离开王业后就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没有掉泪，只是空洞的随着车子的颠波而摇晃着。
“祈凡……”御楷温声的轻喊，但祈凡却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御楷只好牵起祈凡的手，将他带下车。
顺手招了辆计程车，御楷报了间很久以前住宿过的滨海民宿，无论情况有多危急，今夜的祈凡实在不适合再赶路了。
车子飞驰在路上，很快就到了海岸旁笔直的道路上，他曾和祈凡约定要一起看大海，但现在大海就在眼前，却映不进祈凡的双眸。
付了车资，御楷带着祈凡走进民宿，还好还有空房，看到祈凡发白的脸色，老板娘还亲切的泡了杯热牛奶送到房里，但坐在床上的祈凡却恍若未闻，连声谢都没说。
御楷静静的坐在祈凡身旁，陪他度过一整个妩眠的夜晚，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他才带祈凡走出民宿。
要出去啊？”民宿老板清晨就在洒扫，开朗的问。
“嗯，去走走。”御楷简单的回答，然后就和祈凡一起步行到海岸边，这里的海还是像记忆中一样的美丽，没有观光胜地的垃圾，只有一望无际的湛蓝。
从行李中拿出塑胶垫，御楷让祈凡坐了下来，然后坐在他的身后，将他整个拥在怀里，再用毛毯紧紧的包住两个人，也下催促，只是任由轻缓的浪涛声仿佛呢喃的抚慰着祈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从微亮到整个大放光明，怀中的人终于缓缓开口。
“这就是海？”
“对。”
“很漂亮……”祈凡眨一下眼睛，然后轻轻转过身，御楷立刻将他抱在胸前。
“为什么……”紧紧揪着御楷胸前的衣服，祈凡哑着声音问，“我们做错什么了吗？是我做错了还是王叔叔做错了？”
“没有，不管是你或王业，你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御楷心痛的说。
“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直都很努力，拼了命的努力，因为我喜欢人类，喜欢这个世界，但我一直保护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凭什么被保护!”祈凡嘶声的喊着，御楷感觉到胸前浸满了温热的液体。
“管他的战争!管他的核武!”
“祈凡……”
“毁灭算了!什么都毁灭算了!”仿佛再也隐忍不住，祈凡放声的哭了出来。
轻抚着祈凡的头，御楷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让祈凡宣泄情绪，一直到祈凡哭累睡着了，他才将他抱回民宿。
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开始逃亡的旅途，小心翼翼的避开主要道路，御楷带着祈凡走遍每个地方，森林、牧场、游乐园、瀑布，每个地方都留下属于他们的回忆。
但有一点是他们不愿面对却也无法逃避的，就是祈凡真的一天比一天更衰弱了，从一开始还可以健康跑跳，到只能走路，而且他的身体总是处于酸痛的状态。
“会冷吗？身体会不会酸痛？”阳光照进窗中，御楷小心的将祈凡从床上扶坐起来，然后柔声问。
摇了摇头，虽然身体还是不太舒服，但在御楷怀中的自己总是能够很放松。
“饿不饿？我刚刚跟老板借厨房煮了一点稀饭，没想到这里的厨房居然比我在以前公寓的还完善。”御楷开朗的说，没想到祈凡却将眉毛凝了下来。
“对不起。”祈凡轻声的开口，“你……”
“糟糕，话题怎么会跑到这里？”祈凡才刚开头，御楷就懊恼的打断了他，他非常清楚祈凡想说什么。“我再说一次，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放弃所有的研究、放弃那栋高级公寓、放弃所有一切的一切来换得能这样抱着你。”
“为什么？”祈凡用有点不安的眼神望着御楷。
“我不知道。”
“嗄？”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祈凡整个愣住。
“如果什么都可以用原因跟结果来推论，那这个世界不就太无趣了吗？”御楷一边解释一边喂祈凡吃稀饭，对于御楷的话祈凡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所以他只是默默的将嘴边的食物吞下。
看到祈凡把整碗稀饭都吃完，御楷开心的收拾着碗筷，但就在他要将餐具拿回厨房时，衣袖却被祈凡轻轻拉住。
“你……要不要把我抱的更紧一点？”祈凡低着头说。
“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我的生日，所以我和王叔叔都把研究所爆炸那天当成我的生日，而今天，我刚好满十八岁……”
御楷直直的看着祈凡缓缓解开睡衣的把子，然后用颤抖的双手将它脱下，象牙色的肌肤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缩着，那纤细的肩膀此刻竟然如此让人爱怜。
“你……要不要我……”祈凡说着，头垂的比刚才更低，他虽然从小就在研究所长大，但却不是无知的天真孩子，每次半夜御楷哄自己睡后，自行到厕所做了什么他很明白，而男人真的要的是什么，他也知道。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御楷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他走到祈凡身前，然后环抱住他。
“你……确定你要？”御楷无法对自己撒谎，他对祈凡的身体有多么渴望他自己最清楚，但他还是用低哑的声音问。
“嗯。”祈凡缓缓的点了头。
“我必须先弄清楚，”御楷将祈凡的头抬起来直视他的眼睛，“你想要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你是为了减低自己的愧疚感才要“献身”给我，那我绝对不会原谅这种关系的。”
“不是的，”祈凡清亮的大眼睛没有丝毫的迷惘，“我想做是因为……我爱你，我好爱你，爱到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样更爱你……”
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对自己表白，御楷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然后绽放出绚丽的光芒，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低下头撷取了祈凡唇上清淡的荷叶香。
“楷……楷……”在吻间细微的空隙中，祈凡用呢喃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御楷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填满彼此的灵魂，御楷的手缓缓绕到祈凡后颈，沿着脊椎着迷似的抚摸着祈凡骨感细致的背，然后轻轻将他放倒在床上。
与其说是**，不如说是疼宠，御楷的唇羽毛似的抚慰着祈凡全身的每一个地方，在祈凡身上小心的、带着酸楚的烙下印痕。
“可以吗？”御楷边做安全措施边柔声问，祈凡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他实在不敢躁进。
点了点头，祈凡睁开迷蒙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如同初次见面一般，御楷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坚定、明亮，但现在却多了更多的爱意，只要想到这样的爱意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祈凡就忍不住萌生一阵幸福。
进入的时候，祈凡的双手用力的攀上了御楷的背。
律动是极为缓慢的，但两人却感觉到极度的满足，快感仿佛不来自于身体，而来自于灵魂。
“抱紧我……再抱得更紧一点……”祈凡带着呻吟低诉，将自己每一寸的肌肤都贴紧在御楷身上，仿佛希望着因为这样的交合能与御楷完全融为一体。
但就算是这样和缓的欢爱，御楷还是怕祈凡的身体无法承受，所以在祈凡释放过后，御楷也离开了祈凡的身体，然后从背后将祈凡拥在怀中。
“还好吗？”御楷用大手梳弄着祈凡的发梢，然后亲密的吻着。
“嗯……”祈凡闭着眼睛回应。
“再睡一下？”略为调整姿势，御楷伸长手臂让祈凡枕的更舒适一些。
“嗯……”
将身体蜷曲起来，祈凡已经很熟悉在御楷怀中熟睡的感觉，他幸福的笑着，然后小心翼翼的调整呼吸，御楷在他的身后也紧紧的抿住双唇。
他们都不希望对方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
好爱……可是……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祈凡能走路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最后他们能做的活动几乎只剩下海边散步，他们总是相拥着面对海上耀眼的太阳，然后轻缓的交换着彼此的吻。
三月的风虽然已经没有那么刺骨，但吹在身上还是会感觉到些许的寒意，御楷从浴室出来，看见祈凡站在民宿的阳台上看海，强劲的风翻飞着他宽松的睡袍，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
顺手拿起大衣往阳台走，御楷才正要出声，却看见祈凡突然抱着头蹲了下去。
“祈凡!”御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刻冲上去将祈凡拥进怀中，“祈凡？怎么了？头痛吗？”
御楷焦急的问，却没有得到回答，祈凡只是紧闭着双眼，浅浅的喘息着，仿佛遭受极大的折磨。
“祈凡？祈凡？”看着祈凡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御楷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了。
“危险……”突然祈凡微启双唇，吐出了模糊的话语。
“什么？”御楷紧张的追问。
“危险……不能停止……毁灭……死亡……研究所……救……”断断续续的说出没有连贯性的话，祈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然后他终于昏了过去。
将祈凡抱到床上，御楷赶紧到浴室拿了热水和毛巾，然后脱下祈凡被冷汗浸湿的睡衣，帮他弄暖身子，干爽的被窝和温热的毛巾终于让祈凡的脸恢复一些血色。
看祈凡稳定下来以后，御楷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祈凡的睡颜，然后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将电视打开。
跳过百无新意的综艺节目、渲染血腥的新闻报导、夸张空洞的推销广告，他的遥控器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一般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转开的频道，萤幕上播放着卡啦的画面，然后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观众打电话进去，荒腔走板的唱着跟背景音乐完全搭配不起来的歌声，几乎是凌虐听者的耳朵，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样的电视台为什么可以生存下去，而所有人更不可能想到，这家电视台的幕后老板居然大有来头。
御楷静静的听着，强迫自己过滤掉歌声，他专心听着背景音乐，劣质的音响效果发出哔哔的微弱杂音，哔——哔哔——哔……
情报人员入门必备的工具——摩斯密码。
轻声的呻吟了一下，祈凡张开眼睛，御楷暖暖的体温围绕在自己身旁，但自己却无法抑制从身体内部发出的冰冷，这种解离的感觉让他一阵晕眩。
“醒了？”御楷柔声问。
“嗯……”祈凡翻了身，将整个人埋进御楷的胸膛，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更多的温暖躯走冰冷。
“我从那个神奇的电视频道知道了。”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御楷知道祈凡会懂的。
“呵呵，看来他们这次是豁出去了，居然放出这么强的磁波硬打进我的大脑，刚刚那一瞬间所有的广播相手机应该都完全断讯吧。”祈凡用轻松的语调说。
“是啊。”御楷没有说什么，只是调整一下姿势，让怀中的人更舒服。
“不过也多亏他们用了这种方法，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逃亡还开电视转那台神奇的节目解码。”
“嗯。”御楷还是温柔的沉默着。
“而且你不觉得他们到底是去哪里找来那个走音大婶，居然能够把每首都唱的这么夸张？”祈凡又笑出声音来，但笑声中微弱的扭曲却让整个声音都弥漫着另一种气氛。
“听说其实那个大婶是研究所里某个高官的妻子，因为在家里唱实在太难听了，那位高官在受虐待之余，突然灵光一闪的出现这个传达讯息的方式，所以才建了那家电视台，一方面让太太唱个够，一方面又够机密，还得到上面的赞赏呢!”
“嗯。”听着祈凡反常的开朗多话，御楷还是沉默的拥着他，他知道现在祈凡的心里有多乱。
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后，祈凡终于也沉默了下来。
“我……”再次开口，祈凡的声音跟刚刚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让人心碎的脆弱。
“我……该回去吗？”
“你觉得呢？”御楷抚摸着祈凡的发丝，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紧紧的捏住，鲜红的血液奔放的渗出，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帮祈凡做决定，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誓言，无论祈凡怎么决定，他都会陪着他。
“我……我不知道。”祈凡无助的摇着头，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开微微颤抖的双唇。“如果我说，我要回去，你会不会阻止我？”
“……不会。”御楷尽力维持平稳的呼吸。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你会不会鄙视我……”
“不会。”
“真的吗？”
“真的。”
“那……”祈凡将头埋得更紧。“我不想回去。”
对不起，我的力量已经不够救人了，所以让我自私的把握住最后一点点属于我的幸福，让我在最后一刻能在御楷身边……
“我知道了。”拥住怀中的人，御楷轻轻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当然也不希望祈凡选择回去，因为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回去就等于寻死……
得知整个事件后，御楷奇迹似的没有感到任何恐慌，但他也明白，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就算祈凡选择了不回去，他们也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因为祈凡不可能忘记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停止苛责自己。
上天到底要给他多少磨难才肯罢休……
“有联络了吗？”响亮的皮鞋声回荡在大厅中，张信谦从早上就没有停止的踱步着。
“……还没有。”
“可恶!”暴躁的踢翻了身旁巨大的花瓶，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惊心动魄。
“找!给我找!你们这群没用的猪!”张信谦涨红了脸，对站在门边的数人咆啸，这些人都是他的学生，一切的好处都没少了他们，现在却连找人都找不好，简直气死他。
“抱歉，你自己去找吧。”一直被张信谦视为心腹的头号弟子突然冷冷的开口。
“什么？”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张信谦一时还无法回神。
“你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也不想想整件事都是谁造成的。”另一个学生也一脸抱怨的说。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张信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总是对他尊敬万分的学生。
“本来就是啊!要不是你急着邀功，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搞到现在旧的实验体不知去向、新的又半死不活，资料还被窃取，弄的那些宗教狂觉得人类已经被恶魔拉拢。”
“我……我只是……”刚刚还气势万千的怒吼，现在的张信谦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敢发出微弱的声音。
“只是什么？你也早就知道那些国家握有这种玉石俱焚的武器，却还是不放在眼里，你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除了你以外，谁都不重要!”
“我……我从来没有亏待你们，薪水、地位，你们要什么我不是都给了吗？”
面对严厉的指摘，王信谦几乎呻吟的回答着。
“没有，钱跟地位的确从来没少过，可是你有尊重过我们吗？你不过是把我们当作聪明的机器罢了。”
“我……我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我们都不打算陪你玩下去了，反正也不知道那群疯子到底把第一发武器对准哪里，说不定一个星期后我们都要黄泉见，你也快点放弃，好好去做最后狂欢吧!”为首的学生说完，头也不回的率众离开，只留下张信谦一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啊，几天前这些人还争先恐后的抢着歌颂他的伟大，研究也渐入佳境，他就快要成为世界之王了不是吗？
为什么才短短四十八小时，新实验体就集体凋亡，他最引以为傲的系统也被入侵，弄得那些宗教疯子说什么要在圣日举行天罚。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默默的垂下头，张信谦的眼镜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的重量而坠落，碎裂的声音让一室的沉默转变成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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