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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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此行进山的任务是寻找怪鼠的贼窝,昨日奔波了一天,毫无收获。昨夜再见鼠点灯,并遇到怪鼠袭击,初看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想来,应该算是好事。大群怪鼠现身出来,说明它们就躲藏在身边不远处,省得我们不着边际地胡乱追寻,至少我们往后的工作重点就在身边做文章。
大家吃饱后,马上整装出发,向鼠点灯的方向搜寻过去。怪鼠是智鼠,但智力哪能跟人相比。至少它们不会玩什么阴谋诡计,否则一路上它们就会设下重重阻碍。可是凭我的直觉,甚至没有感觉到它们躲在暗处窥探。
苏仲平也作如是观:“真怀疑这里从没怪鼠出没过,我们是群游山玩水的观光客。”
他的话有点道理,但不完全正确,鼠点灯的地方一些树木的枝条被强力折断,地上被踩出无数的怪鼠脚印,小树、藤蔓和野草被毁坏得体无完肤,犹如正经历一场大风暴的洗劫。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老鼠屎尿骚味,混杂着淡淡的松脂气味,经久不散。之前,我曾对鼠点灯的燃烧材料很感兴趣,苦于没到现场查看,没有第一手资料供参考。现在看来,鼠点灯应该是松脂,只有这东西它们才能随时随地取来点燃。可打火工具是火柴还是打火机?却无从得知。我一时兴起,便让队员们在地上找一找,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队员们把这块地翻遍了,遗憾的是,鼠点灯的打火工具还是一个谜。学会用火是人类走向文明的重要标志,那是其他动物难以效仿的。怪鼠居然能“究天人之际”,弃鼠道学人道,步人类的后尘,成为地球的另一个主宰者。越想越怕,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正在我浮想联翩之际,负责放哨的冯子修突然叫道:“头儿,快来,前面有只怪鼠。”
队员们立即提起枪,跑到冯子修的身边,举枪对着前面,如临大敌。
前面三百多米的树林里,枝叶摇曳处,一只体大如牛的怪鼠露出头来。它慢腾腾地向我们这边走来,从容不迫,宛若闲庭散步,作温顺休闲状。
李豪挨近我,狠狠地道:“头儿,打死它吧!”
未待我回答,苏仲平就抢先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它是个引路使者,打不得。”
我转头望他一眼,与他相视一笑。未到开饭时间,我们不需要怪鼠肉,现在最需要的是向导,一只能带我们到鼠窟的带路鼠。不过,如何才能使怪鼠乖乖地带路呢?
现在别看它气定神闲,一惊动它,它便逃之夭夭,在沟壑纵横的伏龙山里,就是飞毛腿也休想追上它。让它来带路,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皱着眉头道:“你没听到它边走边哼着流行歌曲吗?那情态十足就是去相亲。它哪肯不办正事,来替我们引路,何况人家鼠姑娘还在老地方等着呢!仲平,你说,如何才能令它心甘情愿地作起引路使者?当然,它视钱财如粪土,别指望拿钱财去收买它。除非另辟蹊径,使用美人计。”说罢,我故意望向胡蔓媛。
胡蔓媛笑骂道:“你们两个人说话像猜谜一样,令人费解。尤其是头儿你,什么怪鼠相亲,为什么不是来下战书,该不会是你刚见过鼠妈妈,知道它儿子要去相亲呗!”
其他的队员都轻轻笑了,只有苏仲平垂下头,喃喃自语:“要是我有圣姑任大小姐盈盈的三尸脑神丹就好了,不怕怪鼠不俯首听命。”任盈盈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的一个人物,我们自然是没法跟她讨要三尸脑神丹,他只不过在痴人说梦。
没法控制怪鼠,就是无作为。
杨柳一直沉思默想,见大家不搭腔,这才对我嫣然一笑,献计道:“朱队,把怪鼠的一条腿打伤,它便跑得不快,也许我们不会跟丢。”
韦一翰附和道:“头儿,杨小姐这办法好。”
我瞧一眼杨柳,对她赞许地点点头。她往往在关键时刻为我排忧解难,令我对她的依赖与日俱增,这不知是喜还是忧?
苏仲平立时精神振奋起来,拍拍我的肩,笑道:“打怪鼠的腿还得依靠你,你向来都是心狠手辣的。我看,还是打伤它两条腿,一重一轻,它跑起来就不快了。”
诬蔑我“心狠手辣”,我大为不满,抗议道:“别中伤一个好青年。看看你,一肚子坏水,还要打怪鼠的两条腿,比起你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话说回来,我也赞同他打伤怪鼠两条腿的意见,尽管那是一个坏主意。
如果不受干扰,百米之内,别说是怪鼠的一条腿,就是小老鼠的一条尾巴,我都能做到弹无虚发。因此,要把怪鼠的两条腿打成一重一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心里正盘算着打怪鼠哪些部位,才能造成重伤或轻伤。心念之下,不禁喟然长叹——苏仲平说得不错,我的确心狠手辣啊!可这种狠劲是在残酷的敌我斗争中不得不为之的,与凶残的怪鼠周旋,玩的就是生死游戏,稍有怠慢便会被淘汰出局。
怪鼠不知是懵懂无知还是目空一切,径直朝我们走来,居然是不躲不闪。
我端起枪,屏气凝神,瞄准前面那个狂妄的庞然大物,只要它进入我的有效射程,那它便会抱恨终身。
队员们知道我的意图,也不再出声,都盯着怪鼠,期望出现一种有利于我们的局面。
“呯呯”两声,划破寂静的幽林,震落几张树叶。与此同时,怪鼠摇晃一下,身躯倾斜,左前肢跪下来。它“吱吱吱”地尖叫一阵,叫声极其凄厉。接着,它挣扎起来,以恶毒的目光望向我们,看情形,它还想不顾一切地扑向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我大吃一惊,忙令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我甚至连涂有蛙毒的匕首也取出来,以防万一。它站着定定地望两分钟,毕竟是不自信,因而放弃报仇,掉转头,一拐一拐地往回走,速度与常人行走相当。

我把匕首收回鞘里,这才发觉自己已是汗流浃背了。
牛志信收起枪,跳起来,好奇地问:“头儿,你打它哪里了?怎么把握得这么好,看它跑得不快不慢的,好像是心甘情愿为我们带路。”
“打他腿啊!”我随口而出,一跃而起,“它真的变成引路使者了。大家快跟上去。”
苏仲平追上我,不依不饶地问:“你打怪鼠哪里了?快招供。”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边走边得意地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好学不倦的青年,满足不了你的求知欲,我便有犯罪感。好吧!你听好。第一枪打它的左前肢关节,制造一个蹩子,而三条腿的怪鼠跑起路来,常人亦是望尘莫及;第二枪打它的右后肢脚掌,这一枪才是关键,它伤在脚掌,不影响走路,但影响速度,仅此而已。”
“怪鼠遇到射击专家,合该它倒霉。”苏仲平由衷地称赞一句。这小子终于说了一句人话。我表面上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受枪伤的怪鼠一往无前,根本不理会跟在身后的尾随者。在它看来,逃命也许是最重要的。到了卧龙峰山麓,它身子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上去,向卧龙峰上攀爬。我如受到某种暗示,恍然大悟:莫非怪鼠王国设在卧龙峰,我们可是一直把重点放在神女峰,忽视了卧龙峰也是藏龙卧虎之地。
韦一翰追上我,提出自己的忧虑:“头儿,怪鼠虽然受伤了,但也不说明它就是跑回鼠窝。如果它把我们引到悬崖绝壁,岂不坏事?”
“有个成语叫胆小如鼠,千古流传,不会错。别看怪鼠的躯体大,又凶狠残暴,胆子可是小得很,遇事绝不敢擅作主张。”我耐着性子发表自己的见解,脚底下可不含糊,却是紧跟着怪鼠一刻也不放松,“我说过,老鼠认为它的窝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那是它的避风港,它受到欺负,受到委屈,便会跑回窝里,自我疗伤,自我哀怜。再者,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抓住的一条线索,岂肯错过?”
“我担心它是只白丁鼠,没在怪鼠王国里捞个一官半职,不能享受王国的公务套房待遇,没有居住在‘皇城’,而是住在乡下的穷民窟里。这下跑回家,多半是告诉它老娘有人欺负它,让它老娘出来讨个公道。”苏仲平另有一翻高论,“不过,我还是乐观地认为,它会跑回王国去,因为我们太强大了,它老娘是无能为力的,要报仇,就得找怪鼠皇帝去。”
我对他笑笑,故意叹道:“可惜,可惜。”
“有什么未了之事,这般感叹?”
“可叹造物弄人,你本来有当作家的才能,偏偏让你穿一身警服。俗话说:男怕走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小子可是走错行了。”
“同窗四年白识了你,还未懂我,真是可悲。”他故作哀伤地苦着脸,摊摊手,“人家那叫文武双修。陆游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战书’。我呢,提起枪时当警察,放下枪时变秀才,二者兼得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你那两下子,也妄想当秀才,不怕讲大话闪了腰。”我捧腹大笑。跟他抬杠是大学四年养成的习惯,至今也没法改掉。
“好在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心胸特别开阔,不跟你计较。否则,就凭你这几句大不敬的话,我就一脚将你踢下山去。”
……
谈笑间,时间过得真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卧龙峰半山腰,那里有一块平坦的开阔地,约四百平方米,附近的村民把它称作卧龙台,传说中的八仙吕洞宾和汉钟离曾在这里下棋,一个砍柴人在旁观棋,一盘棋下完,砍柴人便下山赶回家,可是回家一看却傻了眼,离家时刚满周岁的儿子现在已四岁了,他观这盘棋的时间足足花了三年。正在这时,先上到卧龙台的牛志信和楚开景突然猫下腰,侧身于一棵古松旁,转头向我招手。我蹑手蹑脚地跑上去,问:“有情况吗?”
牛志信指着前方说:“头儿你看,一群小怪鼠在草地上做游戏。”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如他所说,距离我们两百远处,有七八只大如山羊的小怪鼠在草地上玩耍。严格说起来,那不是一块草地,而是一块极少草树的空旷之地,上面裸露出黑褐色的泥土,显得很光滑,那是某些动物经常在上面活动的结果。
那只受枪伤的怪鼠从小怪鼠的身边走过,没有相互问候,冷漠而熟视无睹,宛若匆匆过客,影过无痕。我心里暗叹,一个没有关爱的族群,注定只能当野兽,决不会成为与人类平分秋色的地球主宰者。
伤鼠没有驻足,也许它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向前走。小怪鼠们也不因它的出现而减了玩兴,一如刚才那样,奔跑、跳跃、撕打、翻跟斗……
我们躲在松树后,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老鼠屎尿骚味,直冲鼻子,熏得我们恶心得直想呕。杨柳和胡蔓媛早已用手掩住口鼻,倚树蹙眉。此时,伤鼠跑入松林里,转过一个大岩石后,就消失了身影。牛志信轻声问我:“头儿,怎么办,追不追那只怪鼠?”
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继续跟踪那只伤鼠,势必会惊动那群小怪鼠。有一群小怪鼠在此,跟踪伤鼠意义就不大了。这么多小怪鼠同时在这里出现,说明鼠窝就在附近。空气中掺杂着老鼠屎尿的骚味,进一步说明这里是怪鼠经常出没的地方,或者是它们外出的必经之路。倏地,一个大胆的设想在我的脑海里跳出来——怪鼠王国就在松林里的那块大青石后。
大家知道我在沉思,没有出言打扰,而是望着我,等候我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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