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惊见紫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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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依旧,不知不觉间,半个月悄然而逝,已然是暮春时分。
这一日未时,殷灏、竹霜黛、殷岚三人在王宫里闲逛,信步而至“醉芳圃”,但见仲春时节桃夭柳绿、鸟语花香的艳丽春光已完全成了另一派景象:风起花落,在半空肆意舞蹈、旋转,映衬着夕阳金色的余晖,别具一种韵味。
竹霜黛目睹此景,心有所触,轻轻吟道:“花枝划蔓眼中开,少白长红越女腮。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东风不用谋。”同时,她伸出右手,一片花瓣飘落其上,她嫣然一笑,宛若孩童般的天真烂熳。
“从你口中说出,这春花倒成了少女。”殷灏从未见过她如此灿烂的笑容,迷醉地望着她。
殷岚见此,不禁打趣:“这儿叫做‘醉芳圃’,可真是名副其实。王兄,没错吧?”
“啊?哦,对!对!”殷灏并未听清,只是胡乱点头应对。
看到他如此,殷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竹霜黛也忍俊不禁,掩口轻轻笑着。殷灏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她们笑的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空气里也洋溢着欢乐。
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人影,渐渐近了,原来是郁霄,另一人距他三丈远,看不真切,但凭身形可辨是一个女子。
“参见殿下!参见王妃!参见公主!”郁霄一一行礼。
“不必多礼。”殷灏接着道,“郁霄,现在我们心情甚佳,不如你也对花吟诗一首吧?”
“殿下说笑了,我才疏学浅,岂敢在王妃面前班门弄斧呢?”郁霄婉言拒绝。
殷灏并未感到不快,他无意之间瞥到了随同郁霄前来的女子,疑惑地询问:“你此时进宫来有何要事?”
“她是谁啊?”殷岚乍见此女,笑容便凝滞在脸上,一直盯着她,神色有些古怪,隐隐透着怒气。
“过来吧。”郁霄转过身,冷冷吩咐。
那个女子缓步走近,在他们面前停下,盈盈拜下,恭敬地道:“叩见殿下!叩见王妃!叩见公主!”
“起来吧。”殷灏对郁霄将一个陌生女子带入宫中感到着实不解。
“谢殿下、”她缓缓起身,而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她:一身藕荷色的衣裙,脸上却蒙着一块紫色面纱,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清亮有神的眸子。
“这是怎么回事?”殷灏望着郁霄,有几分不满。
“殿下,她因幼时之病,面部残留有疾,难以示,不请殿下见谅。”郁霄立刻解释。
“这成何体统!在我们面前,岂可在何隐瞒!”殷岚一见到她,无名怒火便油然而生。
“这……”郁霄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道,“你就脱下面纱吧。”
“是。”女子不敢违背,缓缓取下面纱,三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她面部自鼻以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斑,丑陋不堪。
竹霜黛聪慧异常,甫听她的声音,已是心中一动,现在惊愕之后猛地恍然大悟,认出了她——原来她竟赫然是紫流月。
竹霜黛深知她此举必有用意,因此并未声张,只是对她微微一笑。
“你……你快戴起来!”殷岚回过神来,显得惊恐不已。
“郁霄,这……”殷灏刚刚开口,郁霄就打断了:“让殿下、王妃、公主受惊了。宫里的侍卫功夫不够,况且他们保护王妃终究有不便之处,而她身手不凡,可以贴身保护王妃,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我带她来此就是希望能够让她担任王妃的侍女。”说完,他对紫流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重新戴上面纱。
“贴身保护?有必要吗?”殷灏一脸的怀疑。
“殿下难道忘了当日我见到王妃之时的情景吗?尽管她们可能不敢擅闯王宫,但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郁霄已然经过一番深思,严肃地看着殷灏。
“但是她……”殷灏欲言又止,不过他未说出的话语之意十分明白,显然是嫌她太丑。
“王兄,郁将军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你也能够放心王嫂的安全了,不是吗?”殷岚的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大转弯,帮着郁霄讲话。
殷灏迟疑不决,片刻才点了点头:“好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刘月。”紫流月简洁地回答。
“刘月?”殷岚的脑海之中顿时闪过紫流月的身影,但两人的容颜却在天壤之别,因此她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好,刘月,今后你一定要好好保护霜黛,倘若她出任何事情,”殷灏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小心你的性命不保!”
“是。”紫流月依旧简洁明了地回应。
“我还有事需处理,先行告退。”郁霄行了一礼,随后沿原路返回。
“殿下,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竹霜黛柔声道。
“是啊,你今天走了少路,好好休息一下吧。”殷灏对于竹霜黛素来体贴入微。
“那你们继续观赏吧。”说完,竹霜黛转身离去,紫流月紧随其后。
回到房中,竹霜黛吩咐所有侍女退下。她关上房门,微微一笑:“流月,我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给你一个惊喜咯。”紫流月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房间。
“你用的是易容术吧?”虽是询问,竹霜黛却有十足把握。
“不。”紫流月断然否认,“你以为郁霄是白痴啊?如果易容的话,他早就知道了。”
“不?”竹霜黛一时之间感到错愕不已。
“上次我为你配制‘素雪露’之后,依例自己先服下少许,结果就成了这副样子,原来是我误将磨成粉的白荃带入药材之中,共同炼成了药。其实白荃本是一种香草,但与药材里面的锦葙混在一起却成了毁容的毒药。”紫流月详尽地解释。
“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居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竹霜黛的语气之中有几分嘲讽之意,确切地说好友之间的调侃。接着,她关切地询问:“难道没有解药吗?”
“当然有啦,不过需要的天星果,偏偏已经用完了。倘若要采的话,就得去西林之壁。”紫流月的声音里隐隐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西林之壁?”竹霜黛惊呼,立时想起了曾在宇文逸那儿见过的采自西林之壁的离恨草。
紫流月不知此事,以为是她未尝听过,感到好奇,于是开始介绍:“西林之壁在血影帝国极西处,那里环境特殊,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不过经常野兽出没,而且地势险峻,一小心便会粉身碎骨。过去还有不少人去,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难道除了天星果,就没有其他解药了吗?”竹霜黛的神色有些焦虑。
“没有。不过,”紫流月话锋一转,“药性不会持续很久,大概一个月左右便可以恢复原貌了。其实也拜这些红斑所赐,否则我如何混进来呢?”
“提到这个,我正想问你是用什么办法让郁霄带你进宫来,还提出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女?”饶是竹霜黛聪明绝顶,也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也凑巧。”紫流月随后一五一十地叙述,“我听说你已秘密到达神道帝国的王宫,即将成婚,担心没了‘素雪露’,有朝一日你会旧疾复发,所以便前来神道帝国。我本想像从前那样潜入王宫,但到圣都的第一天却由于面纱的缘故,别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就随便拐进了一条小巷,恰好听到两个人在交谈。他们说郁霄派人寻找武功高强的女子,但又不许公开此事,因此他们一连数日均无收获。我觉得挺有趣的,便找了一个机会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于是他们就将我带去将军府。郁霄试了我的武功,待脱下面纱之后他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我说幼时家乡爆发一场瘟疫,父母和其他亲都死了,我虽然活了下来,但这些红斑却一直没有消失。别人见到我都赶我走,后来遇到一位老尼收我为徒,授我武艺。不久之前,她也死了,我便一个人四处流浪,只希望能找一处安身之所,只因容貌,无人肯收留我。他请了一个大夫为我诊断,那个庸医懂什么,不过将我所言照搬而已。况且,召集小型战争不时发生,也无处查证我的话,所以他最终便想念了,留我在府中住下。接连几日,他们并未找到别的女子。今天,他告诉了我他找这样的的目的,然后就带我来了王宫。”
“没想到郁霄如此精干,却被你给骗了。”少顷,竹霜黛轻轻感叹,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这只能怪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紫流月显得得意洋洋。
“不过幸好你现在如此丑陋。”竹霜黛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什么意思啊?”紫流月一脸的茫然。
“你有没有注意到殷岚对你的态度?”竹霜黛并不急于解释,缓缓询问。
“她初时对我好像很有敌意,但见过我的相貌之后却一下子为说话,赞成我留下来。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挺奇怪的!”紫流月不解地看着竹霜黛。
“你错了。”竹霜黛摇了摇头,“她不是为你说话,是为郁霄说话,因为你丑陋打消了她的所有疑心。”
“疑心?”须臾,紫流月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她看中了郁霄。”
竹霜黛点了点头,笑容背后却藏着几分同情。
“郁霄究竟有什么好的?”紫流月嘟囔着,眼神之掠过几许不屑。
“那么他有什么不好的?”竹霜黛对此忽然产生了几分兴趣。
“你不说他虽然精干,但在感情方面却甚为驽钝吗?”紫流月不以为然地道。
“不错,他处处以国事为重,不懂得也从不考虑儿女私情。和他在一起会很辛苦,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竹霜黛慎重地告诫。
“那么你呢?”紫流月望着她,叹了口气,“那次我回家以后不久即传来消息说你因病推迟婚礼,我知道这只是借口,但由于……”她停了下来,怔怔地出神,显然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流月,流月。”竹霜黛见状,连忙轻唤她的名字。
“啊?哦,刚才说到哪儿了?”紫流月一下了记不起来了。
竹霜黛察觉到她有什么心事,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对了,”紫流月想了起来,“由于琐事缠身,所以我未能赶去皓星帝国。岂料之后,神道帝国派来的使者说你已经到了那里,半个月以后举行婚礼,邀请我们前去观礼。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竹霜黛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只是省去了许多与凌剑轩天一起时的情节。
“霜黛,你爱的是他吧?”紫流月听完之后,突兀地询问。
竹霜黛一惊,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她继续。
“霜黛,遇到他之后,你才懂得何为微笑,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你真正微笑的人!”紫流月微笑着望着她。
“不,他不是唯一。”竹霜黛的表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你说什么?”紫流月没有听清。
“那又如何呢?”竹霜黛呢喃着,满是无奈。
“是啊,那又如何呢?霜黛,”紫流月淡淡道,“其实你和郁霄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你还必须担负家族责任。”她的眼神依旧清亮,却流露出无限悲伤。
“流月,不将世事看的太过透彻,那样只能增感伤而已,糊涂一点未必不是好事!”竹霜黛感慨万千地说着,随后转身推门而出。
紫流月的脑中仍然回荡着她离开之前的那句话语,少顷才回过神来,立刻追了出去。
而郁霄从宫中回到将军府之后,便进了书房,里面在一个心腹正候着。
“上次将军吩咐的事已派人照办了。”那人一见郁霄,立刻回禀。
郁霄点了点头,随后询问:“关于太守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将军,据监视太守府的回报并无何异常之处,按照小厮所言,三日之前当为一月之期,但并不见任何脸蒙黑纱的女子前来,接连三日皆是如此。”那人一五一十地回报。
“那么那些女子呢?是否毫无音讯?”郁霄已经猜到了几分。
“正如将军所料,虽已加派人手,但她们仿佛消失了一般。”那人神色有些沮丧。
郁霄若有所思,接着吩咐:“撤去监视太守府的人,也不用去追查那些女子了。“
“是。”那人尽管不解,却也询问缘由。
“你先退下吧。”郁霄挥了挥手。
“是。”那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看来她也不容小觑,”郁霄皱着眉头,“不过上一次既然失败了,那么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何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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