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曲折终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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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寅时,竹霜黛依约来到“凌府”门口,但见凌剑轩已牵着冰澈候在那里。见到她,凌剑轩扶她上了马,旋即翻身上马,没有任何言语,立时纵马飞驰而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府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原来是轩辕羽墨。她早已感觉到了一些什么,眼中掠过几抹哀怨之色,轻轻吟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冰澈的速度奇快,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他们绕过飞翼城、宁日城,耍了点手段进入锦业城,最终在第五日顺利抵达了神道帝国的国都——圣都。
“我已经将你碰到这里,可以离开了吧?”凌剑轩不待竹霜黛回答,便自顾自地策马而去。
竹霜黛没有挽留,只是凝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街角,心底涌起一阵愁楚。呆了半晌,她猛地摇了摇头,高昂起下颔,坚定地向前走去。
然而,其实凌剑轩并未远离,他一转过街角即停下脚步,默默注地视着竹霜黛离开,转而寻了一家小客栈投宿。
竹霜黛进了一家店,出来之时已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随即看了看天色,慢悠悠地沿街而行。
即将到达申时,街上行人依旧不少,有匆匆赶路的,有四处张望的,有悠闲踱步的,虽也有人注意到竹霜黛,但并未留心。
少顷,竹霜黛到了东边的一处树林里,她取出“翠星雪刃”,在衣服上划了几下,又蹲下身子,将一些泥土涂抹在自己的衣服及脸庞上,立时显得狼狈不堪。
做完这些之后,她站起身,冲着四周冷冷道:“跟踪了我那么久,你们也该累了吧?”
见无回应,她又提高声音:“既然你们不愿现身,那么我就告辞了。”话音刚落,突然闪现出一群女子,将她围在中间,约有十数人,其中一人正是灰鹗。
“灰鹗,别来无恙吧?”看到这么多人,竹霜黛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紧张之色,只是别有深意地询问。
“竹霜黛,你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究竟又有何阴谋?”灰鹗狐疑地盯着她。
“这与你有关吗?”竹霜黛微笑着淡淡反问。
“无论如何,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日!”灰鹗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道。
“是吗?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此时,申时到了,竹霜黛忽然换了一副表情,近乎疯狂地叫了起来,“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灰鹗一时之间不知她想要干什么,只冷冷道:“因为主人要你死!”说完,她示意众人动手,自己率先一剑刺向竹霜黛胸口。
眼见剑离她不过寸许,一块石头猛地飞来,不偏不簃正打中剑身,剑立刻歪向一旁,从她的身边擦过。
只闻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她们面前一下子出现了一队人马,至少有五十个人,俱都戴着头盔,穿着铠甲,手握兵器,而为首之人竟然是郁霄。
“郁将军!”竹霜黛趁众人皆在发愣之际,冲到郁霄面前,一脸的惊喜。
“长……长公主?”郁霄错愕地望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参见长公主!”
闻得此言,那队士兵也旋即行礼:“参见长公主!”
“你们还不快动手!”灰鹗最先清醒过来,冲着众人大叫。
“是。”她们举起长剑,一拥而上。
“保护长公主!”郁霄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马上迎了上去,与她们战成一堆。而他自己则护着竹霜黛,退到一旁。
灰鹗见此,越过众人,剑直取竹霜黛的咽喉。“咣当”一声,她的剑和郁霄的剑猛烈地撞在一起,两人各自退后三步。对视须臾,两人同时出手,缠斗在了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些女子个个武功不弱,不一会儿便杀死了不少士兵。但那些士兵平日一直由郁霄调教,训练有素,片刻即恢复了镇定,改由几人夹击一人。“双拳难敌四手”,那些女子渐渐支撑不住,已有数人倒地毙命。
灰鹗目睹现状,一式“大鹏展翅”,急攻郁霄小腹,趁他退后闪躲之际,纵身一跃,同时下令:“撤!”一转眼的工夫,她们已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那几具尸体。
“看来她们并不简单。”郁霄感慨,猛地想起竹霜黛,连忙上前,关切地询问,“长公主,您没有事吧?”
“我还好。”虽然这样说着,竹霜黛的微笑却掩饰不住她的惊魂未定。
“我送您入宫。”随即,郁霄唤来一个士兵,吩咐他先回宫报信,又命两个士兵留下收拾残局,然后,一行人向王宫出发。
到了王宫门口,郁霄示意士兵散开,独自领着竹霜黛走了进去。他步履匆匆,竹霜黛紧随其后,也顾不上打量王宫。
他们径直到“乾殿”门口,郁霄轻轻推开门,请竹霜黛进入之后,又轻轻关上门。
殿中背手立着一个男子,焦急地踱着步,闻得声响,他连忙转过身,正是殷灏。他看见竹霜黛站在面前,脸上刚刚显出一抹喜色,旋即震惊地叫道:“霜黛,你怎么这副模样了?究竟出了何事?”
竹霜黛尚未说话,泪先忍不住流了出来。她就这样望着殷灏,半晌才开口:“殷灏!”讲出这两个字之后,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早已泪眼模糊,看起来无限哀怨。
殷灏立刻走到她身旁,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泪水,一边柔声安慰:“好了,霜黛,你已经到王宫了,不会再有事了。”
“对不起,我太失礼了。”片刻,竹霜黛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声音仍然有些哽咽,但脸上已慢慢展露出几分笑意。
“你一定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说着,殷灏吩咐侍女将竹霜黛带去别处。随后,他唤来郁霄,询问详情。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门忽然打开了,竹霜黛缓步而入。她已梳洗一新,换了一件浅绿绫缎长衫,系了一条银白绉纱百裥裙,脸上薄施脂粉,一双眼睛闪烁着光泽。
“参见长公主!”郁霄连忙欠身行了一礼。
“郁将军不必多礼,今日若非将军所救,霜黛恐怕已遭不测。”竹霜黛一脸的感激之情。
“长公主过奖了,今日之事我不过侥幸而已。”郁霄客气地道。
“霜黛,那日听闻你被人劫走之后,我暗中派出许多人手搜寻,却始终没胡音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殷灏满腹疑惑。
“那天,那个男子劫走我以后将我击晕,待我醒来之时已倒向被缚,关在一间木屋里,每日都有人送来三餐。屋外有不少人,其中一人便是今日与郁将军对阵之女子。他们整天为了如何处置我而争论不休,有的说应立刻杀掉,有的说要用来威胁王叔,总之一连过了数日,他们仍未做出决断。之后的某一天,来了一个人,不知对他们说了一些什么,第二日他们便带着我向神道帝国进发。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异状,他们总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还给我换上了那身衣服。后来我们到达平阳城,进入一处府邸之中,我被关进了柴房。有一日,两个人在门外大吵起来,一个是那个女子,另一个好像叫任……”竹霜黛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显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
“是不是叫任青?”郁霄若有所思地询问。
“不错,的确是叫任青。郁将军认识他吗?”竹霜黛迷惑地盯着他。
“哦,只是不知从何处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对了,”郁霄连忙转换话题,“他们在吵什么?”
“任青说应该抓住我时便动手,女子却说奉主人之命将我带至此处,还要他派人将我杀死,从而挑起神道帝国与皓星帝国之间的矛盾,让主人可以从中渔翁得利。任青不答应,抟会暴露自己,摊上通敌卖国的罪名,累及全族。女子冷笑说既然当初他选择了这条路,便应当清楚有朝一日可能会面临的结局,又说他不愿意的话,还有袁、胡、刘三人可用。随即传来一声惨叫,究竟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竹霜黛说到这里,郁霄忽然轻轻感叹:“原来如此。”
“郁将军,你说什么?”竹霜黛听不真切。
“没什么,后来长公主又是如何逃脱的呢?”郁霄缓缓询问。
“没过多久,我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似乎忙着做什么事。我想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便设法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绳子,打开门,见没人注意,就溜了出去,混入人群之中,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府邸。然后,我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便钻进稻草堆里,一路颠簸到了圣都。我本想进宫,不知为何却走到了那片树林之中,又岂料她们也追踪至此,还说主人下令立即杀死我,幸亏郁将军如神兵下降,我才不致遭人毒手。”说到这里,竹霜黛的神色依旧有几分惊慌。

殷灏刚想开口,门外突然冲进一个人,兴奋地叫嚷:“王兄,我听说……”当她看清面前所站的人时,一下子怔在原地。
闯入的少女一袭白初中,娇俏可人,又流露出几许任性,正是英韵,更确切地说,是殷岚。
“这位一定就是殷岚公主吧?”竹霜黛微笑着望着她,一副素未谋面的样子。
“是啊,她便是我妹妹。她从小就补庞坏了,你千万别见怪。”说着,殷灏转过头,“岚儿,你怎么这么无礼,进来也不先通报,又大呼小叫。看见霜黛,还不快行礼!”
殷岚阐回过神来,走到竹霜黛面前,盈盈拜下,恭敬地道:“参见长公主!”她地眼中掠过一丝忧虑。
竹霜黛敏锐地察觉到了,却只故作不知,连忙扶起她:“我们就快成一家人了,你不必多礼。”
“霜黛,你一路上受苦了。岚儿,你带她去‘碧云宫’,让她暂时住在你那儿。”殷灏吩咐。
“是。”说完,殷岚转身走去,竹霜黛对殷灏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待她们走远之后,郁霄正色询问:“殿下,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照霜黛所说的判断,此事应是血影帝国或者月风帝国的人所为,但究竟会是谁呢?”殷灏百思不得其解。
“只可能是月风帝国。”郁霄详细地分析,“血影帝国的无影侯是只老狐狸,心里清楚一旦事情被揭穿的后果,绝对不会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你说的很有道理,没想到月风帝国这几年表面上毫无动静,暗中却策划此事,太可恶了!”殷灏一脸怒气,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任青是谁?”
“他是平阳城的太守,但在前些日子全家神秘失踪。我派人调查过,迄今仍无头绪。”郁霄徐徐回答。
“会不会是他们见他不肯合作,因此杀人灭口?”殷灏如此揣测。
“极有可能,倘若真是这样,那么看来对方的势力不弱。”郁霄的神色有几分担心。
“何出此言?”殷灏不解地询问。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袁、胡、刘三人分别为飞翼城、宁日城、锦业城的太守。”住所竹霜黛所言,郁霄对此事已然看透了八、九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与月风帝国勾结,图谋不轨?如此说来,他们和势力岂非已经渗透进了我国,而且还挺厉害的?不行,我现在便要将此事禀报父王,让他立刻下令处死那三个太守,还要满门抄斩,以儆效尤!”话音刚落,殷灏就怒气冲冲地走向门口。
“等一下,”郁霄连忙拦住他,“殿下,请您冷静一点,这只不过是长公主的片面之辞,不足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殷灏立刻打断了他,“难道你怀疑这些都是霜黛胡编乱造的吗?”
“不,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郁霄欲言又止,沉默半晌,话锋一转,“那么你打算就这么告诉陛下,然后请他下令吗?”
“当然咯。”殷灏干脆地应答,同时有些奇怪他为何提出这个问题。
“殿下想过没有,要以何罪名处决他们呢?通敌卖国吗?那就必须说出长公主所听到地一切作为证据,但对于王妃失踪一事我们与皓星帝国早已约定不对外宣扬,如今这样做的话,难免会破坏两国之间的交情。可假使不给出罪名便让他们伏法,必定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动摇国之根本。”郁霄分别道出两种情况的各自后果。
“那么应该如何是好呢?”殷灏望着他,一筹莫展。
“具体办法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我认为可以逐步削去他们三人的官职,直至贬为庶民,到那时不管你想怎么对付他们都容易多了。”郁霄顿了顿,想起了什么,“殿下打算如何处理长公主之事?”
殷灏一愣,旋即反问:“你有何方法?”
“既然长公主已经到了王宫,那就断无再将她送回皓星帝国,重新迎娶之理。依我看,派人通知司寇国王此事,但需省去一部分内容,对外则称长公主已完全康复,由于路途遥远,担心会发生意外,所以秘密送入王宫,然后你们再择日行礼。不知殿下意下如何?”郁霄不慌不忙地说着,显然成竹在胸。
“我?就这么办,我现在便去与父王、母后共商此事。”说完,殷灏匆匆走出“乾殿”。
郁霄也随即离开,片刻,他找来一个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立刻出了王宫。
而殷岚带着竹霜黛到了“碧云宫”,进入自己的房间,同时命令侍女退下。顿时,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俱都无语,空气也渐渐凝滞。
良久,竹霜黛壅打破沉默:“没想到你竟然是神道帝国的公主,那些日子我对你呼来唤去,真是太过失礼,而且也太委屈你了。”
“不,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很感激你的照顾。”殷岚忙不迭地道。
“可是你为何不对我表明自己的身份呢?”竹霜黛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其实那次我是私自出宫,因为不想被别人抓回去,所以才撒谎骗了你们。”殷岚解释着,犹豫少顷,轻轻道,“你可不可以替我隐瞒此事?我回宫之后只说是外出游玩,并没有提及你们。”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偷偷溜出去,否则我们都会担心你的。”竹霜黛望着她,柔声叮嘱。
“放心吧,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殷岚一脸郑重地保证,随后好奇地询问,“我听说你被人掳走了,可是你又怎么突然出现在宫里呢?”
就这样,她们一直聊到侍女送上晚餐仍未停止。
第二日,竹霜黛刚刚起身不久,殷灏便走了进来。
“昨晚睡的好吗?”他一见竹霜黛,立刻关切地询问。
“很好。”竹霜黛微微一笑,“我想去拜见国王和王后。”
“不。”殷灏断然拒绝。
竹霜黛一怔,旋即迷惑地望着他。
“别误会,是这样的,”殷灏连忙将郁霄之言告诉她,又接着道,“昨日父王与母后商量之后决定将婚礼定于半月以后,因此这段日子你只能待在‘碧云宫’里,你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没有关系,在正式行礼之前,新娘哪儿都不能走动,也不能见公婆,这是规矩。”竹霜黛显然对此十分了解。
“你能理解就好。我也不便久留,你就与岚儿作伴吧。”说完,殷灏凝视着她微笑的脸庞,一时不觉痴了。过了会儿,他回过神来,转身匆匆离去。
竹霜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无言的哀怨逐渐弥漫整个房间。她木然地注视着前方,喃喃自语:“剑轩,你已经回去了吧?你是在途中思念她吗?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呢?只要过了那晚,你我便将永别,即使今后再见,也只可能是陌路人。我也不愿意如此,可是拿去早已注定了我没有选择的权力。忘记我,你说的没错,这对你而言是最明智的做法。剑轩!剑轩!……”
第二日正午,官府派人在处处张贴王榜。
凌剑轩对此原本不感兴趣,两个路人与他擦肩而过,议论着刚才看到的榜文:
“真是没想到那个什么长公主已经秘密入宫了,我还以为她不会嫁过来了呢。”
“是啊,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尽情三日。”
……
他心中一动,连忙挤入人群,只见王榜上写着:
现皓星帝国公主身体已然无恙,由于两国相隔甚远,沿途常有盗贼匪类出没,为免长公主受惊,遂秘密派出军队,护送入宫,下月初八完婚。特告国民,欢庆三日,大赦天下。
他神情恍惚地走出人群,在原地站了半天,才自言自语:“看来是我应该离开的时候了!”他的嘴角边扬起一丝惆怅的笑容,回到客栈结清账,便骑上冰澈,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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