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奇异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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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第十日,紫流月决定提前离开,将竹霜黛送回皓星帝国,她们在归途之中一帆风顺。
在皓星城门口,紫流月停下马,转身询问:“你现在回宫吗?”
“不,我还有别的事。”竹霜黛接着道,“你见到火霞以后告诉她我很好,免得她担心。”
“我知道了。”紫流月扶她下马之后,重新跨上马,叮嘱了一句,“你自己也要小心!”说完,她驰入皓星城里。
竹霜黛前去见宇文逸。当她冒出水面之时,却惊愕地看见岸边站着一个女子,一副家常打扮,青布衿子,青布裙子,这乡野村妇的朴素却更衬出她的柔美。她乍见竹霜黛,显然也是大吃一惊,但脸上立刻浮现出温婉的笑容。
“你是谁?”竹霜黛一边换衣服,一边狐疑地打量着她。
“我叫纳兰清芸。你是来找先生的吧?”她语声轻缓,温柔如水。
“先生?你是说宇文逸?”竹霜黛换好衣服,对这个称呼感到有些可笑。
纳兰清芸对她直呼宇文逸的名字虽觉诧异,但只是轻轻道:“姑娘,请随我来。”
竹霜黛刚刚踏入木屋,就见一个小女孩扑向纳兰清芸,甜甜地叫唤:“娘。”这时,她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立刻怯生生地躲到了她的身后。
“这是我的女儿纳兰淑。淑儿,叫人啊。”纳兰清芸俯下身子,微笑着低声道。无奈纳兰就是不肯出声,她只得对着竹霜黛抱歉地道:“对不起,淑儿她怕生人。对了,姑娘,请坐。”
竹霜黛坐下之后,纳兰清芸忙为她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淡淡开口:“宇文逸又去照顾他的花草了?”
纳兰清芸见她对宇文逸的了如指掌,不禁一怔,随即回答:“先生每日这个时候都是如此。”她正说着,门被打开了,宇文逸走了进来。
“逸。”竹霜黛立时起身,迎了上去。
“叔叔!”纳兰淑开心地叫了起来,向宇文逸跑去。
“淑儿乖。”宇文逸抱起她,慈爱地道。她不禁高兴地笑了起来。
竹霜黛见此情景,重又回到坐下,一个人喝着茶。
纳兰清芸匆匆走了过去,柔声道:“先生,回来了。”她的笑容美丽而且温馨。
“清芸……”宇文逸猛地察觉到了竹霜黛的不悦,他立刻停了下来,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边扬起一丝苦笑。
纳兰清芸发现了他的变化,连忙体贴地道:“淑儿,别缠着叔叔,娘陪你去看那些花开了没有,好不好?”
“好。”纳兰淑马上挣脱了宇文逸的怀抱,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出了木屋。
待她们远离之后,宇文逸温柔地道:“霜黛……”他的话刚说出口,竹霜黛一下子站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
“等一下。”情急之下,宇文逸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竹霜黛的面容冷酷无情,声音却透出孩童一般的赌气。
“你的脉搏怎么如此混乱?”宇文逸惊呼。
竹霜黛一怔,继而淡淡回应:“很快就会好的。”
“没错,的确是恢复了,可是……”宇文逸皱了皱眉,紧接着以命令的口吻道,“霜黛,坐下,让我仔细察察。”
竹霜黛依言坐在他的身旁。许久,他抬起对,感慨了一句:“真是太奇怪了!”
“我的脉搏时而混乱,时而又恢复正常,像是中毒,却又没有中毒的迹象,是不是?”竹霜黛接过他的话茬,微微着反问。
“你怎么知道?”宇文逸疑惑地看着她。
“我还知道没有毒会使人的脉搏变成这样。”竹霜黛故意顿了顿,然后道,“关于用毒,无影侯府的大小姐可是权威。”
“紫流月?她说的没错,我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毒。不过,”宇文逸正色询问,“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竹霜黛见他一脸的慎重与焦虑,当下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沉思半晌,才道:“我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你可以在此住一段时间,万一复发的话,我也能够照顾你。”
“我本就有此打算,但是你得先告诉我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该不会是你的女儿吧?”竹霜黛紧盯着他,表情一时变幻莫测。
“别乱猜,我那么多年都没有出过谷,怎么可能会有女儿呢?”宇文逸忙不迭地反驳。
“那你干吗对她们叫的那么亲热啊?”竹霜黛的语气颇有几分妒意,神色很是不满。
“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好不好?”宇文逸对此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却只一味忍让。
“这还差不多!”竹霜黛的脸上露出鲜见的孩童的天真,随后她想起了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宇文逸缓缓道来:
竹霜黛离开之后的某一日,水路突然浮起两个人,显然是溺水了,身子已有一些冰凉。宇文逸救下了她们,经过一番医治,傍晚时分,女子渐渐清醒。
“淑儿呢?”她醒后第一句话就这样问,同时环顾四周,找寻着什么。
“她已无大碍,只是尚未清醒,你不用担心。”说着,宇文逸递给她一碗姜汤,微微一笑,“你刚刚醒,别着凉了。”
她接过姜汤,感激地道:“多谢公子,是否公子救了我们母女?”
“这只是凑巧而已。”宇文逸淡淡回答。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说着,她就要下床跪拜。
“姑娘不必多礼。”宇文逸廴扶住她,随后有些好奇地询问,“不知你们为何会溺水?”
她的面色犹疑,迟迟没有说话。
宇文逸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立刻体贴地道:“倘若不便的话,姑娘就不用说了。”
“不,公子千万别误会,我只是不知应该从何说起。”她顿了顿,开始讲述,“我出阁之后随夫姓纳兰,名清芸,她是我的女儿纳兰淑。我丈夫先后纳了三位妾室,育有两子,而我嫁入纳兰家六年只得此一女,因此公婆和丈夫对我都很不满,为了淑儿,我也就忍了。岂料前日他的妾室仗势责打淑儿,我一时气极,就训斥了她几名,结果却被赶了出来,走投无路之下唯有一死,恰巧遇上公子救了我们。”她虽然强行忍住泪水,声音听起来却不免凄楚。
“我听闻她们如此遭遇,又见她们无处可归,就收留她们在这儿住下。”宇文逸看着竹霜黛反问,“怎么样?你还满意吧?”
竹霜黛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狐疑地询问:“可是潭中有机关,她们是如何开启的呢?”
“并不是她们开启的,在她们之前醉露刚刚回去,我想应该是她忘记关了。”宇文逸如此揣测。
“醉露来此有何要事?”竹霜黛的神色有几分担忧。
“消息传来说你失踪了,司寇昱敬已派人暗中搜寻,醉露非常着急,便来找我。”宇文逸简洁地回答。
“原来如此。对了,”竹霜黛又回到了正题之上,“纳兰清芸有没有告诉你她的出身?”
宇文逸摇了摇头,又微笑着道:“大家闺秀的气质是无法掩饰的。”
“可惜她遇人不淑。但是,”竹霜黛的话锋一转,“将她们留在这儿委实不妥,你有何打算?”
“暂时尚无。”宇文逸叹了口气,觉得此事实在麻烦。
“我不希望她们在这儿住太久。”竹霜黛直接了当地道。
宇文逸一怔,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刚想说话,却压低声音:“下次再说。”接着,他立刻起身,打开房门,而纳兰清芸正准备敲门。
“我是否打扰了你们?”纳兰清芸对此十分敏感。
“不,清……纳兰姑娘,我正和霜黛提起你们。”宇文逸不敢与她靠的太近,退后一步。
纳兰清芸对他的称呼及动作不禁一怔,随后若无其事地道:“哦,我们?”
“是啊,我听逸说了你们的事,不如你们就在此长住吧?”竹霜黛一反刚刚所言,微笑地望着纳兰清芸。
纳兰清芸尚未说话,即闻得纳兰淑撒娇:“叔叔,我要你陪我一起去喂小松鼠。”
宇文逸正在犹豫之际,竹霜黛已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温柔地道:“淑儿,姐姐陪你去,好吗?”
纳兰淑看着她清亮的双眸和温馨的笑容,不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点了点头,一脸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她真好。”纳兰清芸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轻轻称赞。
宇文逸没有言语,只是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待到傍晚时分,纳兰淑早已没有了初见竹霜黛时的胆怯,而是一刻不停地缠着她。她也颇有耐心地陪着纳兰淑玩,表情充满了喜悦。
晚餐之时,竹霜黛尝了一口云片豆腐,立刻赞扬:“你的手艺可真不错。”
“竹姑娘过奖了。”纳兰清芸的笑容依旧恬淡。
“那么客气干什么?叫我霜黛吧。”竹霜黛随即转向纳兰淑,感叹道,“淑儿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她一直缠着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纳兰清芸感到有些抱歉。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孩子了!”说着,竹霜黛夹了一筷苏油茄子放入纳兰淑的碗中。
“谢谢姐姐。”纳兰淑甜甜地叫着,然后立即夹进了嘴里。
纳兰清芸见此情景,幸福的微笑不自禁地在脸上绽放。而宇文逸却暗暗叹了口气。
待得纳兰清芸和纳兰淑都安睡了之后,宇文逸来到河边,却见竹霜黛正站在那儿。
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也不回头,只是淡淡询问:“我今天的表演还不错吧?”她的语气却满含嘲讽之意。
“为什么?”宇文逸突兀地问了这儿一句。
“逸,这儿一直是我最后也是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竹霜黛缓缓转过身,双眸之中是深深压抑的痛楚。
“我明天一早就让她们离开。”宇文逸急切地希望能够挽回一些什么。
“太迟了,安宁已被打破,一切不可能重新开始。”竹霜黛俯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随意掷向河中,望着层层荡开的涟漪,继而道,“不过你无需自责,因为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要怪就怪我天生的性格吧。”
宇文逸清楚再说什么皆是枉然,却忽然询问:“你见过他了?”
竹霜黛立时怔住了,沉默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霜黛,你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的。”宇文逸徐徐说出这句话。
竹霜黛的背影猛地抽搐一下,她转过身,紧紧盯着宇文逸,嫣然一笑,感慨:“没想到你竟然会和流月说出同样的话。”
“因为我们的感觉一致,”宇文逸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喜欢他!”
“不,只是他们太像了。”竹霜黛默默呢喃。
宇文逸故作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娶了她吧。”竹霜黛答非所问。
“啊?”此言完全出乎宇文逸的意料,他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她美丽温柔又贤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说这句话之时,竹霜黛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没有这种打算。”宇文逸断然拒绝。
“是吗?真可惜。”竹霜黛随后不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转身望着河水。
宇文逸没有打扰她,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而竹霜黛则独自站了大半宿。

第二日中午,宇文逸陪弱小去喂小松鼠,纳兰清芸则去厨房做饭。
竹霜黛待在木屋之中,忽觉一阵剧痛,紧接着就如同上次一样感到全身仿佛被无数针刺,然而不多时万箭穿心与万蚁齐爬的痛苦交替出现。她终于禁受不住,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肉之中。
纳兰清芸恰好端着饭菜踏进木屋,眼见这一幕情景,手不禁一抖,碗摔碎在地。她呆了一下,旋即惊叫起来。
宇文逸听后心知不妙,立时飞奔过来,却惊见竹霜黛正举起手向脸上抓去。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点了她的**道,她随后昏睡过去,手背上已是鲜血淋漓。
宇文逸抱起她,纳兰淑刚好跑到门口,气喘吁吁地望着她们,疑惑地询问:“叔叔,你干吗跑那么快啊?”
“先生,霜黛她怎么了?”纳兰清芸一脸的担忧。
“纳兰姑娘,你和淑儿先吃饭,别管我。”话音未落,宇文逸便抱着竹霜黛匆匆走向她住的木屋。
“娘,发生什么事?”纳兰淑拉着纳兰清芸的表情,怯生生地提问。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娘不小心打碎了碗。你乖乖等在这儿,娘再去端饭菜来。”纳兰清芸柔声安慰她。
三个时辰之后,纳兰清芸安顿好纳兰淑,来到竹霜黛的屋前,轻轻推门而入,只见宇文逸正守在床边,专注的连她的脚步声也未听见。
“先生。”她走到宇文逸身后,轻唤一声。
“哦,是你,有事吗?”宇文逸虽然转向她,但仍然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竹霜黛身上。
“已经戌时了,你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不如我为你送碗饭菜进来吧?”纳兰清芸体贴地道。
“不用了。”宇文逸想起了什么,“纳兰姑娘,你可否去熬一碗参汤?我要照顾霜黛,所以只能……”
不待他谤地,纳兰清芸立刻应道:“我这就去。”随即她便匆匆向外走去。
宇文逸微微一笑,立时就被无尽的忧虑所替代。
食顷,纳兰清芸端着一碗参汤急急走了进来,递给宇文逸。他小心翼翼地扶起竹霜黛,靠在自己的右肩上,随后接过参汤,舀了一匙,轻轻吹凉,喂她喝下。如此喂她喝下小半碗以后,宇文逸放下参汤,用丝巾仔细拭去她嘴角的参汤痕迹,最后扶她躺下。
纳兰清芸目睹了这一幕,忽然心中一动,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她连忙转过身,悄悄用手擦去。
“你没事吧?”宇文逸无意间捕捉到她的动作,关切地询问。
“我很好。”纳兰清芸嫣然一笑,“霜黛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应该不久就会醒了。”宇文逸稍稍松了口气。
纳兰清芸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先生,有句话我不知是否可以问?”
“但言无妨。”宇文逸并未太在意。
“先生似乎与霜黛认识很久了?”纳兰清芸注视着他。
“是啊,从她出生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听她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我第一次见到她之时,她只有八岁,还是一个孩子……”说着,宇文逸的目光有些飘浮,忆起了往昔的岁月,忽然他的面部一抽,神色透着深切的哀痛。
纳兰清芸刚想开口,却悄悄退了出去。仰首夜空,残月如钩,她痴痴地凝望着,眼角滴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岂料到了子时,竹霜黛突然大嚷大叫:“不要走!炅,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炅!……”她的喊声如此惨烈,夜半时分尤为惊心动魄。
宇文逸立刻点亮油灯,只见她双颊通红,嘴里一直不停地呢喃着,隐约可辨是在唤“炅”。他急忙轻触竹霜黛的额,但觉烧的厉害,于是匆匆敷上冰毛巾,又亲自煎药,再喂她喝下,一刻不停,折腾了大半夜,她的烧才渐渐退了。尽管此时宇文逸已浑身是汗,但他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半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之后的一天,竹霜黛的烧又反复了好几次,幸而有纳兰清芸代为煎药,省却了宇文逸不少奔波之苦。饶是如此,待到傍晚竹霜黛的烧完全退去之时,他已累得瘫软在了椅子上。
“先生,我来照顾霜黛,你去休息吧。”纳兰清芸见他这般模样,关切地道。
“不,你还要照顾淑儿,快去吧。别担心,我没事。”宇文逸婉言拒绝。
纳兰清芸不再硬劝,柔声叮嘱:“那么你也别太累了。”说完,她转身离去,神色之中交织着淡淡的惆怅与羡慕。
第二日清晨,竹霜黛逐渐回复了神智,甫一睁眼,即见宇文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满脸焦虑之色。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宇文逸一边说,一边立刻为她诊脉。
“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竹霜黛方才发现宇文逸的眼中布满血丝,神情疲惫不堪,温柔地道,“逸,去睡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不行,你现在那么虚弱,万一病又发作怎么办?我现在去煎药,你躺着别乱动。”语毕,宇文逸匆匆走出木屋。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端着一碗药回来了。他先扶起竹霜黛,又舀了一匙,轻轻吹凉,递到她的嘴边。
竹霜黛未料及此,惊讶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孩子。”
“可是你比孩子更需要照顾,快喝下去。”宇文逸微笑着道。
竹霜黛依言而行,不消多时,她就喝完了。望着宇文逸收拾碗匙,准备放回桌上,她幽幽询问:“逸,你可以为我做些什么?”
宇文逸的身影立时停下,沉默片刻,他淡淡反问:“有什么要我做的?”
“我不喜欢你对她们那么亲热,你就马上和她们保持距离。”竹霜黛答非所问,嘴角过带着一丝苦楚的微笑。
“有何不妥吗?”宇文逸一时之间捉摸不透她说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思。
竹霜黛尚未开口,门一下子开了,原来是纳兰清芸。
“霜黛,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她一脸的喜悦之情。
“纳兰姑娘,竹霜黛就麻烦你照顾了。”宇文逸走到门口之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霜黛现在还很虚弱,别让淑儿吵着她。”
“我知道了。”纳兰清芸点了点头。
望着宇文逸的背影缓缓消失,竹霜黛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随即为不尽的哀愁所替代。
“先生对你真好。”纳兰清芸喃喃地慨叹。
“你说什么?”竹霜黛听不真切。
“哦,没什么。对了,”纳兰清芸微笑着掩饰,“你那么久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我立刻去为你煮一碗粥。”
“那就辛苦你了。”竹霜黛淡淡一笑。
“别这么客气。”纳兰清芸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之后,宇文逸前来看望竹霜黛,一开口就关切地询问:“好些了吗?”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呢?”竹霜黛没有回答,却嗔怪他。
“我担心你会出事。”宇文逸坦诚地应道。
竹霜黛闻言一愣,随后紧紧盯着他:“你总是这样宠着我,即使我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你也一定会答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宇文逸一阵沉默,许久才慎重地回答:“我喜欢照顾你!”
“喜欢照顾我?”竹霜黛习惯性地微笑着,旋即生气地责问,“宇文逸,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孩子吗?”
“倘若你真的只是孩子就好了。”宇文逸望着她,眼神之中自有一种爱怜。
“如果我永远是一个孩子,是否一切就不会发生?”竹霜黛的神色有几分迷离。
宇文逸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反问:“要是我说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呢?”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竹霜黛高昂起头颅,语气坚定的不容任何人有半分质疑。
“至少还应该加上紫流月和火霞吧?”宇文逸稍稍岔开了话题。
“比起她们,我更相信你!”竹霜黛直接了当地道。
宇文逸显然未尝料到她会这样说,一脸的错愕。
“怎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毕竟,我们已经认识整整十年了!”竹霜黛特地在“十年”一词上加强了语气。
“十年?的确,十年了,我看着你慢慢长大,终于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今日的绝代佳人……”宇文逸没有再说下去,一股淡淡的伤感在屋里弥漫。
“逸,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凡事都不可以感情用事,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此作为处事准则,感情始终从属于理智。可是,”竹霜黛木然凝视前方,缓缓道,“火霞投靠帝国是为了替父报仇,流月离家出走是因为对父亲的怨恨,而纳兰清芸一直忍受他们的欺虐则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无论是谁,都凭感情行事而非理智。究竟是我错了,还是全世界的人都错了?”
宇文逸思索少顷,却提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霜黛,假使有一天我深陷敌人的包围中,而你的实力与对方只在伯仲,你会出兵吗?”
“不会!”竹霜黛脱口而出。
宇文逸显然早已料到了答案,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追问:“如果是他呢?”
“不会!不管是任何人,我都……”说到这里,竹霜黛忽然停下,脸上的表情有一刻凝滞的犹疑,少顷,她才接着道,“我都不会出兵的!”然而与其说她是在告诉宇文逸,倒不如说是在与自己的内心辩驳。
宇文逸虽然察觉到了,但只故作不知地询问:“倘若现在皓星帝国大肆进攻血影帝国,你认为紫流月会怎么做?”
“立刻赶回无影城,与她的父亲在一起。”尽管竹霜黛对于他提出这些问题感到不解,可还是耐心地回答。
“为什么?”宇文逸步步紧逼。
“因为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父亲、她的国家,她爱他们。”竹霜黛将此视为理所当然。
“你愿意为了什么牺牲一切,甚至生命?”宇文逸紧盯着她的双眸。
“皓星帝国和家族责任。”竹霜黛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询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宇文逸不理睬她,自顾自地道:“可是你却不爱皓星帝国,也不爱你的家族责任。”
“没错,若非它们,我……”竹霜黛的话一下子打住了,旋即恍然大悟,粲然一笑,“我明白了!”
宇文逸没有言语,神色之中分明透着隐隐的释然。
“对了,逸,我应该回宫了。”竹霜黛突兀地道。
“回宫?可是你的身体才刚刚有些好转,理应好好休息。”宇文逸立刻关切地道。
“回宫以后也可以好好休息啊,况且,我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虽说我可以在规定期限的最后一日才回宫,这样倒可以煞煞司冠幽彤的威风,不过我……”竹霜黛没有再说下去,轻叹口气,“我自有我的理由。”
宇文逸已经猜出了缘由,却故作不知:“霜黛,假如你的病再度复发的话,一定要让醉露来通知我。”
“逸,我收回我说过的话,她们要住多久我绝不再过问。好了,我走了。”竹霜黛下了床,穿戴整齐以后就要离开。
“我送你出去。”宇文逸顾虑到她的身体,将她从暗道送出山谷。临行之前,他再三叮嘱:“霜黛,你千万别太操劳,一定要多休息!”
“我会的。”竹霜黛甜甜一笑,向前走去。
宇文逸凝望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忧愁浮现而出,不禁感慨:“造化真是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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