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火上浇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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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鸦片的货轮缓缓靠上码头,在几个庄致远所说的警察密探的协助下,系上了缆绳。船上跳一个日本人,诧异地四处张望。突然,码头一仓库门开,白天云领着全荷枪实弹的警察冲出,向货船奔去。
“白天云——”游艇上正用望远镜观看的松下代子失声惊叫出来,两眼冒火地盯着庄致远,咬牙切齿道:“庄致远,你——
“别急,继续看。”庄致远晃荡着翘起的二郎腿,阴阴笑道。
松下代子狠狠盯了庄致远一眼,又举起了望远镜。
看见警察冲来,已上岸的日本人想解缆绳,但被便衣密探制住,船上的日本想砍断缆绳,便衣已鸣枪示警。船挥斧的日本人吓得丢斧趴下。
松下代子的心彻底凉了,浑身被绝望紧紧攫住。她千防万防,还是掉进了庄致远和白天云的陷阱,这么明显的陷阱,自己偏抱着侥幸睁着眼往里跳。
枪已被缴,周围全是武艺高强的保镖,她已失去了向庄致远拼命的机会。正当她不忍再看下去时,听见了庄致远的声音:“刘昌兄,你们也看看吧。”
她寻声看去,见刘文昌和朱宝堂战战兢兢拿起了桌上望远镜,往岸上看去。
刘文昌和朱宝堂的脸被望远镜遮了一大半,但松下代子却看到了他们惊讶的神态。按照她与庄致远的协议,货到港之前一天,得先预付三分之一货款。昨天这笔货款已经到了松下代子指定的账上,这也是一笔足以令人跳楼的巨款,据松下代子所知,这笔款一大半是刘文昌和朱宝堂拿出的,如果货被警察扣了,他们不但这笔巨款一去无回,还会受到牵连。庄致远这招,无疑是要把她和他们一锅端。他们不应该只是惊讶,而该是恐惧。
这个念头一起,松下代子又向码头看去,没想到码头已经发生诡异的变化。
白天云带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快接近货轮时,六辆站满士兵还架着机枪的军用大卡车呼啸着驰来,横拦在警察前面,士兵们纷纷跳下,枪上挺着雪亮的刺刀把警察围住。
警察也持枪与士兵对峙,但兵多警察少,警察连同白天云完全被刺刀逼住动不了。
马腾趾高气扬走到白天云面前。“白局长,对不起,兄弟在执行任务,军事任务。请带警察兄弟离开吧。”
“我们得到情报,这条船上有鸦片,我们得例行检查。”项冲已怒火中烧。
“笑话!军用物资会是鸦片。”马腾冷哼一声,转身向货轮走去。
那个上岸被密探擒住的日本人,已被几个士兵救下,几个密探也被几只明晃晃的刺刀逼住,马腾上船对了接货暗号后,开始指挥士兵往下搬木箱,一箱箱搬上卡车。
项冲拔出手枪,拨开刺刀欲冲过去。
在货轮上的马腾看见,对天开了一枪,厉声吼道:“谁敢动军用物资,格杀勿论!”
白天云见状,强压住怒火,拉住了项冲:“收队!”
货轮上的马腾示意,围住警察的士兵让出一个缺口,白天云悻悻地带着警察走了。
游艇上,庄致远阴阳怪气地问:“看清楚了吗?松下小姐。”
松下代子还怔怔看着码头,刘文昌和朱宝堂已放下望远镜坐下,揩擦满头的虚汗,看着庄致远,等待他解释。不过,他们已经明白了庄致远所说,松下代子与白天云是这出戏主角的意思。松下代子和白天云,都被庄致远戏弄了,其实,他们也被戏弄,但他们却没有资格表露,所以也没出洋象。
“松下小姐还不放心?”庄致远又戏谑地问。
松下代子直到军队的卡车载着鸦片走后,才放下望远镜坐到桌前,一脸的沮丧和茫然。
“这票货的接货人,是上海驻军,试看上海滩谁敢阻拦。”庄致远得意洋洋地说,元大畏把松下代子掉在地上的手枪递到他手上。他把玩着这把精巧的手枪,乜眼瞟着松下代子,心里冷笑了一声,轻声细语问:“松下小姐怎么不吭声啦?你用枪顶着我太阳**的劲头哪里去啦?”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闪电般出枪,枪口顶在了松下代子的前额。
刘文昌和朱宝堂心一紧,松下代子用枪口顶庄致远太阳**,已犯了庄致远的大忌,睚眦必报的庄致远开始报复了。
松下代子仿佛心如死灰,一动不动,闭上了眼。
庄致远狞笑着,枪口顺着松下代子鼻梁慢慢下滑,滑过鼻尖、嘴唇,滑到了**的乳沟中间。但松下代子仍然一动不动,一付视死如归的样子。她实际上心早已大定,庄致远虽然戏弄了她,但也暴露了一种虚弱的心态。与白天云决裂后,他的自信已受到了无法弥补的重创,他是在用这种方法重建自信。
庄致远忽然把枪一收,哈哈大笑。“今天这招,是要让我天云兄弟知道,鸦片是禁不绝的。暴利之下,连国家柱石的军队,也会染指,他小小的警察局长,只能干瞪眼。”

“庄会长神鬼莫测,代子服了。有军方支持,上海滩再无人敢与争锋,我松下代子再无二心。”松下代子舒了口说,庄致远居然把军方请出来用武力接货,即使失去了白天云警察局的支持,上海滩确实没人动得了他的根基。
“不过,动军方,是有费用的。”庄致远扫了刘文昌和朱宝堂一眼。
“我们完全听庄会长的。”刘文昌和朱宝堂齐声表态。
“多少我都没二话。”松下代子也急忙表态。
“好,货款扣两成,我们的利润也扣两成。”庄致远定了调。
松下代子、刘文昌和朱宝堂都感满意。扣了两成货款,松下代子还有三成利润;扣了两成利润,庄致远、刘文昌和朱宝堂还有五成利润。鸦片这种特殊商品,至少提价一半或一倍。更让他们高兴的是,有了军方这个渠道,鸦片生意从此将畅通无阻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好了,戏结束了,该返航了。我还得去警察局安慰安慰天云兄弟了。”
白天云精于谋算,松下代子狡诈阴毒,全被他玩于股掌之上,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庄致远感到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舒畅到了极点,叶雪冰留在他心里的阴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气人了!这些丘八无法无天欺人太甚了!”在白天云的办公室里,项冲愤愤叫道。
“项冲。”白天云喊道,歉意地向李炜和姚少华看去。
“白局长,我敢断定,这船货一定是鸦片!”项冲又说,忘记了李炜和姚少华也曾是来自军队。“我们告他们!”
“证据呢?”白天云问。
“白局长,即使有证据,也不一定告得倒。”李炜说。“军队自成系统,地方政府根本管不了。告也是白告。”
“这种事在军队很普遍,军费紧张,各个部队都八仙过海各有各的招。你告上去了,上面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最多装模作样训斥几句。”当过营长的姚少华也说。
“白局长——”项冲睁已经猩红的眼看着白天云。
本来一直沉稳坐着的白天云突然霍地站起,猛地一掌击在桌上。“只要有了证据,就是天,我也敢捅他一个窟窿!”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他的气势如火焰般在燃放。
经历了最亲的大哥走上邪道后痛苦的抉择,白天云的血液早就沸腾了。
项冲、李炜和姚少华敬佩地看着他。
“说得好,我支持你!”门外传来一个充满着喜悦的声音,接着门开了,从来都一付文质斌斌的汪少甫满脸煞气地走了进来。
“汪市长——”白天云有些惊讶道,对汪少甫的这种变化一时没适应过来。
“驻军的唐司令给我打电话大发雷霆,我相信白局长绝不会无缘无故,没有准确情报,你不会轻易带队对搜检外籍货轮。”汪少甫说,目光又从项冲等人脸扫过,项冲明白了他的意思,与李炜、姚少华相视一眼,退出了白天云的办公室。
“汪市长,你坐。”白天云不冷不热客气地说。
他们刚回警局,汪少甫就在警局出现,来得太快了。在码头被士兵拦劫,强行卸走了可能是鸦片的木箱,白天云已经闻到了阴谋的气息,脑中早就疑念百转。从时间上分析,马腾卸货后,现在恐怕才刚刚回到军营,但汪少甫却已经到了警局,姓唐的驻军司令给他打电话,应该是在警察与士兵还在码头对峙时,就是说,姓唐的司令早就知道警察局会针对这条货轮采取行动。阴谋的味道太浓了,说不定汪少甫也是其中一环。
汪少甫确是阴谋的一环,但汪少甫的态度却完全与庄致远的期望相反。庄致远满以为唐司令愤怒的电话,正好给因梅筱红被白天云非礼而窝了一肚子火的汪少甫一个发泄机会。根据他对汪少甫性格的分析判断,他在汪少甫心中埋下的恨意,早使汪少甫对白天云恨得咬牙切齿,唐湘汉再因白天云放肆痛骂汪少甫,使他大上海一市之长的颜面尽失,汪少甫只好把气发泄在白天云头上,正好又是个把白天云从警察局长任上换掉的借口。
按照庄致远的计划,唐湘汉应该在马腾回军营再给汪少甫打电话发火,但唐湘汉是个急性子,沉不住气,马腾还没回,就拿起了电话,劈头盖脑把汪少甫骂个狗血淋头,汪少甫费了很大劲才弄清楚了唐湘汉发火的原因。
汪少甫心里一阵鬼火乱窜,心想好你个白天云,终于被我逮住了机会,得罪了军方,让我受气,怎么也得给白天云一点颜色,正好连同梅筱红被非礼的气一同发。他要告诉白天云,唐湘汉一直是叶宗元的强援,当时无法无天的华金亭之所以不敢太放肆,就是因为有唐湘汉的威慑。你白天云破坏了军政关系,就是破坏了上海稳定的基石。他要痛快淋漓把白天云训斥一顿。他相信为这事,庄致远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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