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死里逃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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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中了三弹,一弹穿透了他左肩,两弹击在他心脏处,但因穿过孙怡香身体,力道消尽,只破了皮。他躲在乡下,待肩上枪伤稍好,便决定潜回上海报仇。凭着他超群绝伦的身手和必死之心,击杀庄致远不是难事。
为了保证一击必杀,他没有急于进上海。庄致远没找到他的尸体,必定严加防范。庄致远的势力有多大,庄致远有多诡谲,他太清楚。如果冒冒失失进上海,一旦被发现,可能还没复仇就先掉进了庄致远的陷阱。反正他无牵无挂,有的是时间。谋定而动,一击必杀,这些观念都是庄致远这些年灌输在他脑海里的。
他决定在上海郊外静等庄致远的警惕松懈。
也许是冥冥中的天意,石明哲命不该绝,丁彪隐居的这间废弃农舍,正好在石明哲选择的上船附近一百多米外的途中,这里平常根本看不到轿车,也没有专门进车道路,庄致远的轿车经过,引起了他的奇怪,便从农舍潜出,看见了石明哲与庄致远在河边告别。石明哲坐乌蓬船走后,庄致远独自站在岸边出神凝思。丁彪大喜过望,感到上天给了他绝妙的报仇机会。凭他的身手,单独对付庄致远或楼定山,都不是问题,但他们两人联手,他力有不殆。但他们在明处,没有防范,他不顾自己生命突然发难,庄致远难逃一死。
他握紧飞刀,借着岸边草丛掩护,潜到了庄致远站立处附近,正准备出手,忽然听见庄致远要杀石明哲灭口。石明哲是庄致远最好兄弟白天云的副手,丁彪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庄致远收买,立即想起了自己为庄致远执行的绝密任务。这一迟疑,便错过了击杀庄致远的机会,见庄致远上轿车远去,他已毫无办法,只好向尾随石明哲的杀手跟去。
于是,杀手在岸上缀着石明哲的乌蓬船,丁彪在后面跟着杀手,在千钧一发之时,救了石明哲一命。
“看来是天不绝我。”石明哲听后,仰头长叹。
“他为什么要杀你?”丁彪问。
石明哲平静讲了庄致远杀他的原因。
“石局长,我死了两回,你也算是死了一回的人了。”丁彪苦笑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我们就同仇敌忾。”石明哲脸上闪过一道凶光。“姓庄的比华金亭还狠毒无情,不能让他好死。”
“我这生再无所求,只求杀了他为怡香偿命。”
“象丁彪兄弟你这样一等一的好身手,要刺杀他,应该不难。但这样太便宜他了。我们得好好谋划一下,一定要叫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他害怕让白天云知道,我们就去告诉白天云,先让他两兄弟去拉破脸相互撕咬。”
“不能草率行事。白天云虽然是庄致远最顾忌的人,但他们的关系太令人难以把握,稍一不慎,我们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石明哲一生的聪明才智,几乎主要用在如何明哲保身上,庄致远无情的杀机,把他内心的狠毒激发了出来,一旦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他就变得比狐狸还狡猾,比饿狼还凶残。
对庄致远与白天云的关系,石明哲相信他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庄致远杀丁彪和杀他灭口,惟一的理由就是他的恶行被白天云察知。但石明哲更相信,白天云与庄致远是一对生死兄弟,已经形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关系。这在上海滩,几乎是全社会的共识,即使白天云不赞成庄致远那些卑劣邪恶的行为,公开了庄致远的恶行,对白天云必定也是一种损害。白天云是选择与庄致远决裂,还是极尽全力为庄致远掩饰,他毫无把握。
如果他是白天云,他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先想法把能让庄致远身败名裂的证人悄悄灭掉,再慢慢与庄致远疏远,而绝不会因此与庄致远同时毁灭。因为丁彪掌握的情况,即使白天云与庄致远公开决裂,人们对他的怀疑,他跳进黄埔江也洗不干净,他的大好前途也必定因此而毁于一旦。
人都是自私的,个人利益永远至高无上。
白天云也是人。
因此他不敢把赌注押在白天云身上,写给白天云的信,有很大保留,他要在暗中观察白天云的反应,弄清楚了白天云的选择,才最后下决心。
经过反复推敲,他写给白天云的匿名信,根本没提很可能把白天云吓得而选择替庄致远掩饰的内容,只提到松下代子是日本黑帮的首领,是华金亭走私鸦片的供货商。见华金亭大势已去,松下代子落井下石,在运河劫杀了华金亭,既掠夺了华金亭的钱财,又灭了华金亭的口。然后与华金亭的继任者,上海滩新崛起的枭雄庄致远勾结,狼狈为奸,继续从事走私鸦片的罪恶勾当。项冲发现的神秘山庄,就是庄致远的一个秘密基地。他们已经成功合作走私了一船鸦片,并销往江浙皖三省。庄致远从一开始,就谋划对华金亭的取而代之。让石明哲乘机击杀茅风和从包围圈中救走胡九龙、麻廷贵,就是不想让你白局长因此用法律手段打倒华金亭并把日本黑帮挖出来。庄致远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苏婉的死,就是他和松下代子的合谋。还强调,这开始都不是简单的推测分析,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只要白局长真有铲除邪恶维护法律正义之心,人证物证都会在适当时机奉送。

这封匿名信是石明哲的一个试探汽球。
白天云真有大智慧,不可能不引起警觉。
看完了石明哲的匿名信,白天云一笑了之,第一个念头就是,愚蠢的离间计,并认为匿名信八成是石明哲的杰作。石明哲辞职的用意,他一直没想通,看了匿名信后,才仿佛恍然大悟。石明哲辞职,原来是想用如此愚蠢的方法离间他与庄致远的关系,企图混淆是非,制造混乱,转移他的视线,搅乱他的思绪。
庄致远想对华金亭取而代之,从没向他隐瞒过,也可以说,是庄致远和他当年共同的目标。说庄致远与松下代子合谋走私鸦片,他感到是个天大的笑话。说松下代子是日本黑帮的首领,更是天大的笑话,因松下代子提供情报击杀的八名日本黑帮成员,无疑是黑帮的精英,松下代子即使用得是苦肉计,这块肉也太大了。
但当他再次阅读匿名信后,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脑海升起。
这个潜隐在暗处的对手,无疑是个心机深沉、心性坚忍、诡计多端的人物,怎么可能在他还处于盲人摸象状态下,使出如此愚不可及的离间计?
他和大哥的感情,靠这些似是而非无中生的的东西就能离间得了吗?
如果不是离间计,那么——想到这里,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没对大哥产生过怀疑,即使得知了华金亭在运河被残酷灭杀和得知项冲在神秘山庄发现丁彪,他也没对大哥产生丝毫怀疑。没有怀疑,也就没去思考,如果换了另一个人,必定会引起他警觉的现象,都没往他脑海里走。他哪怕怀疑天下所有人,也不会对大哥产生丝毫怀疑。这种观念,早就根深蒂固烙印在他脑海里。
匿名信的内容,立即把他的心神紧紧攫住了。
华金亭肯定是被大哥用不光明正大的手段被逼无奈,才交出上海的产业撤离上海,这一点他从没怀疑过。但他受大哥对卑鄙者用卑鄙对待之的观念影响,认为手段为目的服务,只要目的正确,手段就无可非议。大哥夺取了华金亭的产业,马上出巨资建孤儿院和戒毒所,把华金亭的不义之财还之于社会,已充分表达了他的善心。
但他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象华金亭这样不可一世雄霸上海滩二十余年的枭雄,如果没有致命的威胁,根本不可能这样轻易屈服认输。大哥一定掌握了足以让华金亭身败名裂的证据。铲除九龙帮后,自己仍然对华金亭无可奈何,关键就在于知道华金亭是鸦片走私真正慕后人物的胡九龙和麻廷贵被人救走。
难道血洗九龙帮堂和救走胡九龙、麻廷贵真是大哥干的?那次行动本就是他与大哥一起精心设计的,全盘计划,只有他和大哥最清楚。项冲发现的神秘山庄,无疑是个训练基地,一定培训了一批铁血杀手。按照大哥深谋远虑谋定而动的性格,是完全有可能。
再一个更令他心悸的是,大哥掌握了华金亭的死**,不可能不清楚华金亭与日本黑帮的关系,为什么装出一无所知?
日本黑帮如此诡诈狡猾,松下代子轻易就揭露了他们的一个密点,大哥和她都极力反对留活口。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但披露谋杀田中一谷的信田光夫,为什么又这么准确?而且,信田光夫被抓就立即自尽,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一次又是大哥建议他去找松下代子帮忙的。
大哥为什么这么自信松下代子就能帮得了他的忙?
他对松下代子动了不伦之情,大哥又为什么极力怂恿,而不顾他表妹米佳妮的感受?
一旦怀疑的堤防缺了口,疑问就一个接一个如潮水涌来。
他眼冒金星,四肢发凉,仿佛一个霹雳把他打落了无底深渊,瘫倒在坐椅上。
是怎么从警察局回到家中的,他根本没有一点记性。他找出一瓶酒,想把自己灌醉,希望醒后,大哥还是他的好大哥,这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梦。
米佳妮回来,没让他醉,但他的痛苦却没法向米佳妮倾述。不管米佳妮怎么问,他都一声不吭。这种苦痛,也许只有大哥,天下再没人能理解。
他的心如毒液在一点点浸腐,奇痛难忍。
大哥,你为什么要走这么远!你还回得了头吗?
不过,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如果松下代子提供的名单能帮助他挖出日本黑帮,再挖出那批黑衣蒙面人,匿名信的险恶用心就昭然若揭,他的怀疑就纯属子虚乌有杞人忧天。
深夜去艺伎馆取名单,如果没收到匿名信,面对松下代子妖媚性感的诱惑,他必定情不自禁,但此时他不但没有丝毫美感和**,反而感到了一种无比的恶心。
大哥与松下代子合作,会不会也是中了她的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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