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冒险豪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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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一谷并不是个普通的学者,他到上海来也并不是为了开日本料理以便潜心研究中国历史文化。他是个强烈的爱国者,年轻时也确实对源远流长光辉灿烂的中华文化十分仰慕,因此把研究中国历史文化定为他终生研究努力的方向。大学毕业在中国考察的十三年,亲眼目睹了中国的地大物博,也感受到了中国的落后,使他的思想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深感日本的强盛和未来,必须落在奴役和掠夺中国之上。所以回国后就加入了一个以侵略中国为理想的狂热团体,他以化名发表了不少文章,强调占领中国才是最终使日本强大辉煌的根本。他特别赞成用鸦片使中国人继续积弱下去的策略。他还是松下代子和松下介雄的中文老师,对松下代子和松下介雄与松下一郎和松下次郎的关系知之甚深。
松下代子公开的身份是日本黑帮在止海的首领,另一个身份则是实现毒害中国人战略目标的特工。意思到黑帮组织因损失了一船鸦片,又因她在上海倚靠的华金亭倒台,将派人替换她后,她没敢向特务组织求援反而求助庄致远,有两个原因,一是弟弟松下介雄的话在她心底起了作用,感到自己有一半中国血统,在日本根本没有地位,只是利用对象;二是认为黑帮组织要替换她,肯定已经得到了特务组织的认可。
其实,第二点完全是松下代子的一种错觉。想替代她在上海的地位,只是松下一郎和松下次郎的意思,不但没征求特务组织的意见,连被架空了的黑帮首领也是在松下一郎的威迫下被迫点了头。松下一郎与他父亲一样,从骨子里就没把松下代子和松下介雄当着亲人,在他们的意识里,有一半中国血统的松下代子和松下介雄连猪狗不如,而且一直认为是松下代子和松下介雄杀了他们的父亲。再就是上海是块肥肉,他们想控制在自己手里。
松下次郎被上海警察击杀后,松下一郎认为一定与松下代子和出卖组织后一直下落不明的松下介雄有关,也乘机借题发挥,诸杀了一批追随原首领的人,并把原首领软禁,完全控制了这个黑帮组织。松下一郎还准备派杀手到上海刺杀松下代子。但因他诸杀异已的举动引起了特务组织的关注,出面干预,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对松下次郎被上海警察击杀,特务组织也感到蹊跷,才决定派曾当过松下代子老师的中国通田中一谷来上海坐镇。
田中一谷去见陈白轩之前,先去艺伎馆见了松下代子。
“老师,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的?怎不先通知一声,我要去码头接你。”见田中一谷突然在艺伎馆出现,早知道松下次郎之死,日本方面不会善罢甘休,已作为应付松下一郎再派人来准备的松下代子,没想到来的是特务组织的老师,心里顿时虚了起来。松下一郎再派人来,她不怕,只要没有她的把柄,他们不敢把她怎么样。现在的这些手下,几乎全是她一手培植起来的,加上又与庄致远结成了同盟,硬得软得她都有办法对付。但特务组织派来的人,与黑帮组织不可同日而语,不但个个都是阴谋高手,又在上海另有一套组织系统,她对这一系的人马,一无所知。不过,她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虽然心虚,但在脸上毫无表现。她已打定主意,大不了就破釜沉舟,同归于尽。
“我要同你单独谈。”田中一谷面无表情地说。
松下代子把田中一谷领进了密室。
“说说上海的情况吧。”松下代子上茶后,田中一谷冷冷地说。
“形势大好,而且将越来越好。”松下代子轻描淡写地回答。知道田中一谷有着决定她命运的权力,既然作好了豁出去的思想准备,她决定豪赌一把。
“松下次郎一来上海就被警察击杀,一共死了八人,还形势大好?”田中一谷顿时一怔。
“松下次郎被警察击杀,与形势好坏并无多大关系。”松下代子冷淡道。
“一船价值天文数字的鸦片被警察查扣,你的合作伙伴胡九龙的九龙帮被铲除,华金亭也倒了台,也是形势大好?”田中一谷已有了怒意,阴阴地盯着松下代子。
“是。”松下代子毫不畏惧在迎着田中一谷的目光。
“那好,你给我说,形势是如何的好!”
“老师,我在上海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松下代子没答反问。
田中一谷十分恼怒,松下代子的态度无疑是以下犯上,但他是成了精的人物,立意识到松下代子这样嚣张,必定有某种倚仗,便不动声色地说:“向中国贩卖鸦片。”
“对,从我来上海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牢记着这个任务。我还记得老师曾讲,这个任务是为实现日本国的最高利益服务的。”
田中一谷没吭声,松下代子接着说:“这几年,我和华金亭合作,鸦片生意越做越大。但从去年下半年,情况发生了变化,上海突然冒出了两个人物,一个叫庄致远,一个叫白天云,当时,我和华金亭都没引起足够重视。当警察局长姜青松对鸦片采取了高压姿态,又查封了鸦片馆。我们决定不惜代价搬倒这个拦路虎。但没想到弄巧成拙,刺杀了姜青松,反而为白天云和庄致远的崛起扫清了障碍。没想到这两个我的同龄人,都是不世出的奇才,一出招就设下陷阱,查扣了我们那船价值天文数字的鸦片,一举铲除了上海滩第一大帮九龙帮。接着,庄致远又把华金亭从商会长赶下台。目前的上海滩,实际上已被白天云和庄致远所控制。一个掌握了国家权力的警察局,一个掌握了控制上海经济命脉的商会。这两人,无论才干谋略和实力,都不是华金亭所能比。在上海滩要搞鸦片,都将受到他们的无情打击。”

“既然如此,大好形势从何谈起?”田中一谷阴冷地问。
“老师,您教导过学生,祸兮福所依,要从逆境寻找生机,要把坏事变为好事。学生已因祸得福,与庄致远建立了联盟,合作鸦片生意。第一船鸦片已经准备好,在近期将运抵。我刚才已介绍过,庄致远谋略才干和潜力都远超过华金亭,又得到市长汪少甫支持,与警察局长白天云是铁兄弟,我相信与庄致远的合作,将便鸦片生意越做越大。这种状况,难道不是形势大好?”松下代子胸有成竹地说。
“你真同庄致远结成了联盟?”田中一谷无比惊讶,对上海滩近段时间发生的变化,他早通过谍报系统了如指掌,组织派他来上海,弄清松下次郎被杀是次要的,主要任务是针对目前上海的局势重新布局,以便尽快恢复向中国贩运鸦片,把用鸦片毒害中国人的战略目的贯彻到底,为最终侵占中国做好准备。来之前,田中一谷与几个中国通研究时,都感到白天云和庄致远这两个奇才控制了上海,是令他们最感头痛的事。因此决定不能为我所用,就将不惜代价想法除掉。松下代子这么快就与松下代子结盟,大出田中一谷的意料之外。
“白天云与庄致远虽亲如兄弟,但我经过细心观察,发现了两人的差异,白天云是个理想主义者,但庄致远却是个为成功不择手段的枭雄,所以我在他身上下了番功夫。只要第一船鸦片顺利成交,我和他的联盟就将牢不可破,鸦片就会源源不断通过上海港进入中国。”
“干得漂亮!”田中一谷大喜过望,脱口赞道。他认为松下代子的功夫,无非是用她那绝代姿色令庄致远神魂颠倒。对松下代子的姿色,他也早就垂涎三尺,这次奉命来上海的途中,他还想,他掌握了松下代子生杀大权,面临危机的松下代子只有献身巴结他一条路。他可以心情享用她的美色和**。此刻,为了大和民族的最高利益和他征服中国的理想,他打消了这种念头。松下代子已与庄致远结盟,上海滩就非她莫属。
“所以,我认为形势不但大好,而且将越来越好。”见田中一谷脸上露出喜色,松下代子知道自己赌对了。对田中一谷这种狂热份子,大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只要她有能力在上海继续贩运鸦片,田中一谷所代表的势力就将全力支持她。“老师,为了大和民族的利益,我有一个要求。”
“尽管提,有什么困难,我会全力帮助你。”田中一谷欣赏地看着她说。
“我不想再受松下一郎的节制,愿意直接向老师负责。”松下代子直截了当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松下一郎在组织内排除异已,大开杀戒,又欲制我于死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继续受他的节制,我和庄致远的合作就将化为泡影。庄致远除了我,是不可能再与另外任何人合作。这点已无可置疑。与庄致远的合作一旦破局,我们在上海就将面临白天云与庄致远联手的无情镇压,这两人都是不好对付的人,最终受到损害的是我们大和民族的整体利益。”
“松下次郎是怎么回事?”田中一谷突然问。
“不知老师是否知道,松下次郎是松下一郎派到上海来取代我的。”松下代子又反问。
“松下一郎向我们通报,松下次郎来上海,是为了追捕叛徒松下介雄。他怀疑松下介雄已逃到了上海。”田中一谷说。“我们从没想过要派人取代你,也没有人也取代你。”
“真的?”松下代子怀疑地问。
“我可以向天皇起誓。”田中一谷说。“不过,松下一郎对你有陈见,我们也知道。他暗中培植势力,一举控制了这个黑道帮会,也出于我们的意料之外。”
“老师,我不想隐瞒你,松下次郎是我出卖给白天云的。”松下代子决定摊牌。
“松下一郎也这样认为。”松下代子的坦诚,这才真正赢得了田中一谷的信任。松下次郎被警察击毙,而松下代子却安稳如山,田中一谷早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他想置我于死地,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当然,最关键的是,我这样做,才能打消白天云对我的怀疑,以便更好与庄致远合作。我与华金亭关系密切,是摆在明面上的事,白天云早就对我产生了怀疑,不壮士断腕,给白天云送一份大礼,我就会被白天云牢牢盯死。不瞒你说,这个主意还是庄致远替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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