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冒险豪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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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如此。”田中一谷沉思着说。“你知道松下一郎和松下次郎与你的关系吗?”
“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吗?”松下代子十分鄙夷道。“老师,在你的教导下,我心中只有大和民族的利益,没有亲情。”
“好,不愧是我的好学生。”田中一谷大感满意,又问道:“如果你从松下一郎控制的帮会独立出来,采购鸦片的资金怎么解决?”
“我不会让你们出一分钱,我自己会想法筹借,而且每年我还将向你们上交一笔可观的款子。”松下代子胸有成竹地说。劫杀华金亭掠夺的巨财,是她谋求独立的经济基础,她不会告诉田中一谷。“再说,损失了那船鸦片,松下一郎已入不敷出,再也提供不出采购鸦片的资金。摆脱他的控制,利多弊少。”
“这样也好。”田中一谷点头道。“我会让军方向松下一郎施加压力,让你完全独立出来。不过,松下一郎刚愎自用,我认为他虽然表面上会屈服,暗地里一定还会有动作。”
“难道军方不可以对他——”
“我知道你的想法。军方要铲除一个黑道帮会,易如反掌,但这个以海盗为基础建立的黑道组织在东南亚一带有很大潜势力,还有很大利用价值。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严密监视他,一旦他有异动,我们会立即通知你作好防范。上海是你的地盘,只要他敢派人来,相信你有办法对付。另外,我的身份属于绝密,包括你的合作伙伴庄致远,也不能丝毫透露。”
“老师放心,我懂得如何掌握分寸。”
有了田中一谷的承诺,松下代子大感舒爽。只要在军方帮助下,正式脱离松下一郎控制的黑道帮会,她从此将海阔天空,鸟飞鱼跃,在上海滩建立起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且,得到田中一谷所代表势力的认可,摆脱了松下一郎的控制,同时也使庄致远掌握的她的把柄失去了份量。庄致远将再不是她惟一要依附的对象,而仅是一个合作伙伴。她又因此取得了与庄致远平等的地位。
亲手杀死与她有相同境遇对她有着一种特殊感情的亲弟松下介雄之后,她的心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再也没有愿意效忠的国家,也再也不想受制于任何人和任何组织。她的一切努力,都将是为自己,包括田中一谷和庄致远,都仅是她利用的对象。只要她在上海或者中国的势力足够强大之后,不管是谁,都得对她另眼相看。
接着,她向田中一谷谈起白天云对她的怀疑还没完全消除,田中一谷才决定通过他的老同学陈白轩,暗助她一臂之力。
松下代子冒险豪赌得到了田中一谷的认可,庄致远为了今后的面局,确保与松下代子合作的安全,也决定冒险豪赌一把。
禁绝鸦片,经过汪少甫声势浩大的销烟活动,基本已成了社会贤达和社会各界的共识,他惟一顾忌的是掌握着强权机构警察局的白天云。不管白天云与他的感情多深,只要发现他在从事鸦片生意,必定与他翻脸成仇。所以他说服汪少甫,把白天云提为副市长,让深懂明哲保身的石明哲接任。
从让石明哲暗中击毙茅风开始,石明哲就稀里糊涂被他利用。但他早就已经意识到,有着丰富从警经验的石明哲已对他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既然要才石明哲接替白天云出任警察局长,他决定干脆直接向石明哲摊牌,把他牢牢绑在自己的船上。
华金亭在运河被人残酷劫杀后,感到被白天云和庄致远欺骗愚弄的石明哲就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白天云击杀了八名日本人,证明运河血案的凶手是日本人。石明哲对白天云和庄致远的怀疑似乎已经消失,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失眠却更加严重,只要一倒下床,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就蜂拥而来,使他根本无法入睡。所以他每晚都要靠酒精麻醉自己。
感到这不是长久之计,他去看了医生。
没想到刚从医院出来,便被等在门口的元大畏请上了轿车。
“庄会长要见你。”上车后,元大畏面无表情地说。
石明哲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庄致远的泥潭,他清白从警的一生,已被庄致远巧妙毁去,从庄致远派人去他老家替他购置土地翻新盖房开始,他就越陷越深,再也难以自拔。他已经想好,破罐破摔,反正白天云和庄致远已权势薰天,自己只能委曲求全,尽可能使自己多得到一些好处。
庄致远当上商会长后,他与庄致远单独见过两次,每次庄致远都送了他金条。他在心里盘算,这次庄致远约见,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会不会再送金条。但见轿车既不是去庄公馆,也不是去商会,而直接开出了上海。
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难道庄致远要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元先生,这是去哪里?”石明哲心慌慌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元大畏仍然面无表情。
石明哲越想越感到恐慌,几次冒出夺路而逃的念头,但他不敢。妄自动手,他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上车后,他就被两个阴沉着脸的汉子一左一右挤在中间。他意识到,只要他稍有异味动,立即就会被制住。

他长叹一声,闭上了眼,心想是祸躲不过,只好认命。
不知过了多久,轿车停住,他睁开了眼,透过车窗,他看见了一望无边的水面,也盾见了停靠在码头的一艘仿古风格的漂亮游船。岸上还站着几个保镖模样的汉子。四周非常静谧,静得令人心中发慌。
不过,看见游船,石明哲内心的恐惧反而消失,认为庄致远不会简单要他命,把他约到这里,一定有极重要事与他相谈。
默默跟着元大畏出车,然后上游船,进船舱。
坐在船舱品着酒的庄致远看见石明哲,满脸堆笑站起,抱拳道:“石局长,恭喜你啦。”
瞟了眼挺立在庄致远身边的楼定山,石明哲莫明其妙道:“我何喜之有?”
“我很快将兑现对石局长的承诺,由石局长接替我天云兄弟,出任上海的警察局长。这难道不是石局长梦寐以求的喜事?”庄致远笑道,示意石明哲坐下。“汪市长已决定推荐我天云兄弟为副市长,正式报告已送出,只要中央政府核准,就正式任命你为局长。今天我先给通个气,有些事,也想同你谈定。”
石明哲感到他上船后,船已渐渐离岸,向湖心驶去。“这是太湖?”
“对。”庄致远点头道。“在湖面谈话,绝对安全。”
石明哲向庄致远看去,发现他的目光闪动着刀锋似的光泽,心中不由得一紧。庄致远把他约到太湖来商谈,用意已十分明显。一个不好,说不定自己就会沉尸湖底。
“石局长,现在我们坐在了一条船上,我希望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能风雨同舟。”庄致远往船舱外看了一眼,目光又意味深长地落地石明哲脸上。
“那是当然。我虽然比庄会长痴长几岁,但庄会长——”石明哲极不自然笑笑,不敢正视他的目光,突然想起自己对他的怀疑,莫非他是为了这事?急忙咳了一声后才说:“这段时间我对庄会长和白局长产生了一些误解,以为是庄会长在运河劫杀了华金亭,现在想来,惭愧之极。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石局长不是误解,而是经验和敏锐。”庄致远高深莫测道。“虽然石局长从来说不直说过,但我心里十分清楚,石局长产生了些什么怀疑。现在我要告诉你,你怀疑都**不离十。”
“华金亭也是你——”石明哲震惊万分。
“杀华金亭确是日本人,我指得是你怀疑的基点。”庄致远从容笑笑。
“庄会长今天约我来,到底要对我说什么,希望庄会长不要再兜圈子了,这样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石明哲困惑不解,感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决定干脆主动把话挑明。
“看来石局长是痛快人,我就直说了——我需要石局长帮助。”
“庄会长请讲,我一定效劳。”
“我做鸦片生意,你也效劳吗?”庄致远石破天惊地问。
石明哲顿时大惊失色站了起来。
“你紧张什么?坐下吧。”
庄致远脸上仍然挂着从容的笑意,但石明哲却感到楼定山身上透出了一股凛冽的杀气,浑身不同自主冷汗淋淋,强使自己镇定。“庄会长真会开玩笑。”
“我把你约到这太湖中来,你看我象是开玩笑吗?”
听出了庄致远话中隐含的威胁味,石明哲惟一希望顿时破灭,感到手脚冰凉,如同掉进了冰窟,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什么。
“天下的路是人走的,天下的买卖也是人做的,像鸦片这种赚钱的生意,我为何不能做?”庄致远继续说。“石局长,依你的经验,你认为鸦片这种生意能否真正禁绝?”
“按现在这个世道,几乎不可能。”石明哲虚弱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庄致远说着,霍地站起,两眼放出寒光。“石局长,船到江心补漏迟,我已经把话挑明啦。”
“太——突然了,白局长是不是也同你——”石明哲额头青筋乱跳,虚汗直冒。
庄致远打断了他的话。“我曾对你说过,聪明人只去知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定要去知道,是很犯忌的。”
一直站在石明哲身后的元大畏突然插话道:“摆在石局长面前是两条路,诚心诚意与庄会长合作,很快你就是警察局长,另一条路,我相信石局长心中雪亮。”
石明哲清楚,这是个死局,他没有选择余地。对白天云当上警察局长发生的一系列事,他虽然产生了怀疑,但万没想到,白天云和庄致远会走得这么远,竟然连鸦片生意也敢做。如此可怕的心机,如此可怕的人,他根本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他们两人联手,他相信上海滩根本无人能敌。他强作镇定,尽量表面出诚意地说:“非常乐意为庄会长效劳。”
见石明哲认为他与白天云是合谋,庄致远大感满意。
一个保镖端着两大碗白酒,一个保镖提着一只公鸡进来,元大畏割破鸡的喉管,鸡血滴入碗中,把酒碗递给庄致远和石明哲。
“石兄,喝了这碗酒,我们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庄致远举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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