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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姜桂娥所思考的这一切,或者她日后所做的这一切是叶德权所不知道的。因为本性善良、为人厚道的他没有理由相信一个本性善良(在叶德权的心里,姜桂娥是善良的)、孤身一人独居他乡,手无护己之力的柔弱女子,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却依旧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姜桂娥在第二天下班后,就径直地向市中心走去。她已经不再考虑什么后果了。这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父亲,忘记了自己的儿子,也忘记了为她操碎了心的叶德权——她没有把她的想法告诉他,似乎她此时已打定了主意,要和叶德权断绝关系,她的脑子里一直有这样的观点,她认为为人善良的叶德权,一个堂堂的大学生,他有着他美好的前程,而自己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又有着一身的病,不该让叶德权因为她而受到牵连,自己不能带累了他。于是,她就只身一人在一次来到“水手跳舞吧”门前的小公园里,来寻找昨天打她的那几个人,可谁知,那几个人昨晚都被她们的父母带回家教育去了,今日都没有能出来——而姜桂娥昨晚被打,后来又被带到派出所里的事情早已在这些在“水手跳舞吧”的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群中传开了,自然也就传到了猫王、黑玫瑰等人的耳朵里,当他们听道了这件事之后,顿时是火冒三丈……
“妈的,”猫王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到了地上说道,“这些小婊子真不让人省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这里争风吃醋起来。”
“马上彪哥回来了该怎么办?看来这件事非得给她们点儿颜色瞧瞧,否则要是彪哥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又没有处理,那该怎么整啊?岂不是我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黑玫瑰则在一旁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非得管一管才行喽?哎——真是麻烦。”
“我看还是先找一下那个女孩子,先问一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再说。”
他们正谈论着,忽然看见姜桂娥正朝着这边走来,黑玫瑰忙向她招手道:
“哎——哎——”
姜桂娥闻声望去,见一个人正在向她招手,她愣住了,心想:“她是谁呀?我又不认识她,她何故要向我招手呢?”她站在那里用迟疑的目光朝她望去。
“就你,就你,快过来!”黑玫瑰再一次向她招手道。
姜桂娥依着她的话走了过去,只见她肌肤黝黑,但脸型标志,是标准的瓜子脸。胸部和臀部都非常丰满,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更是将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姜桂娥依旧用迟疑的目光朝她望去,黑玫瑰微笑着对她说道:
“你不就是昨天晚上在‘水手跳舞吧’里跟人家打架,最后被带到派出所里去的那个……”
“是啊,”姜桂娥看了她半天,脑子里依旧是一团的疑惑,“可是,我并不认识你呀——”
“哦,对不起,我该先自我介绍一下——不过,这没关系,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流。”黑玫瑰一边说一边伸直了手臂,做出一副要握手的姿势,姜桂娥也只得勉强伸过手去,她们俩握了握手,黑玫瑰继续说道,“在这里大家都叫我黑玫瑰,这几个哥们儿都是一起在道儿上混的,那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皮肤黝黑的男子叫猫王,是咱们二当家的,也是我的老公——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你能跟我讲讲吗?你怎么会被带到派出所里去的呢?”
“这个嘛……连我自己都不大清楚是什么原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被她们打了……”姜桂娥说到这里,她肚子里是一肚子的委屈,接着她又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不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挨打的,这不是我姜桂娥的性格,我可不是这样的孬种!我一定得给与狠狠地回击,狠狠地教训教训她们,让她们永远不敢再这样打人!”
从姜桂娥的脸色和语气来看,黑玫瑰知道她的内心是相当地痛苦的,她向姜桂娥靠近了一小步,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放心吧!姐姐会帮你的,我会让你出出这口恶气!”
一心想着报仇的姜桂娥听到这样的话,心情自然是无比地激动,她往后对了两步,抱着拳头对黑玫瑰来了个半鞠躬:
“姐姐若能帮我报仇,我愿和姐姐结金兰之好,日后姐姐只要有用得着小妹的地方,只要姐姐支一声,妹妹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了,罢了、罢了……哪有那么夸张啊?你既认我做姐姐,这些场面的话就不要讲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整出这玩意儿来,也不怕人笑话。”黑玫瑰看着姜桂娥的姿态,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她笑着说道。
“姐姐若肯赏脸,今天我就请姐姐搓一顿,略表谢意。”
“好了,吃饭就免了吧,只要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做姐姐的怎么敢奢望你请呀?还是让我来请你吧。”
黑玫瑰的这句话又让姜桂娥的脑子里感到一团疑惑,她心想:“这两天是怎么啦?昨天我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今天却又有人为我出头,还要请我吃饭?”姜桂娥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太靠谱,“俗话说,‘天下是不会掉馅儿饼的’”于是,她想了想说道:
“姐姐不要怪我话说得直,我俩萍水相逢,姐姐如此待我,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有句俗语叫什么来者的——哦,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
“妹妹这句话听起来着实让人有些不爽,不过,妹妹既然问起,索性我就直说了吧,因为我们老大看上你了,他昨天临走时拖我们好好照顾你,可没想到昨天晚上你就出了事,我们正担心不知该如何向他交代呢,但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就无法挽回了,但,我总得向她们讨个说法吧?否则我们老大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你们老大?你们老大是谁呀?”
“这个嘛——告诉你你也不认识,”黑玫瑰想了想说道,“等你们见面了你就知道了。”黑玫瑰说着抬头四周看了看,昨天晚上打姜桂娥的五个女孩子中间逃跑的三个女孩正大摇大摆地朝着这边走来。黑玫瑰又问姜桂娥道:
“昨天晚上打你的有没有她们?”
姜桂娥听了黑玫瑰的话之后,抬头望去,“可不正是她们。”她顿时怒火中烧,心想,“看来她们昨晚并没有受到什么教育,不然今天怎么依然这么嚣张?”她愤怒地说道:
“正是。”
“哦,这就好办了,她们我都认识,都是我的姐妹,”黑玫瑰想了想说道,“我看这样吧,我们还是先礼后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凡是以和为贵嘛,我先叫她们向你赔礼道歉,如果她们不依,我定不饶她们。”
姜桂娥见说,心想,“原本我就与她素不相识,她能这么做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我又怎么敢要求她太多呢?”姜桂娥听了,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只得这么答应了:
“姐姐这么说,那就依姐姐的吧。”
“好吧,那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就先去和她们谈谈。”
“好吧。”
于是,黑玫瑰说着,便向她们三个人走了过去,她走到她们面前,先将姜桂娥痛骂了几句,说她“**,不知怎么的就把大哥迷得失魂落魄的。”但是,她又突然对她们说道:
“但是,大哥就是看上了她,又有什麽办法呢——你们几个尽给姐姐我惹是生非昨天彪哥才关照我要好好地照看她,没想到当晚你们就给我惹麻烦,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这有何难?你就叫彪哥来找我们就是了。”
其中一个女孩子说道,接着,其他两个也跟着响应道。黑玫瑰听了她们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呀!一个个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玫瑰姐呀,我们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久了,也算是姐妹一场了吧?你与她素不相识,你怎么能够胳膊肘子往外拐呢?”
“你们怎么能够这么说话呢?你们这样说也太伤姐姐我的心了,彪哥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他这么花心,又不负责任,你们跟了他会有什么好处?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被他迷成那样?无非是他在这里当了老大,你们跟着他就觉得他会罩着你们,是吗?其实,他不也是三分钟热度——彪哥昨天才关照我要照顾她,你们不知道吗?你们现在把她打成那样,叫我怎么向他交代?你们给她道个歉,我再去和她商量商量,能将此事瞒过去就瞒过去,若是不道歉,我想她是绝对不肯罢休的,到时候彪哥知道了,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等到他回来可就晚了。”
“姐姐既然这么说,那就给她道个歉吧。”那几个女孩子听了黑玫瑰的话说道。
黑玫瑰费尽了口舌,终于将她们三个女孩子说通了,于是他又向姜桂娥招手,姜桂娥见了黑玫瑰的手势,便走了过去,接着,黑玫瑰又对她们挤了个眼神其中一个女孩子便又向前靠近了两步,上前紧紧握住姜桂娥的手说:
“都怪我们几个姐妹眼拙,没有认清姐姐,才误伤了姐姐,我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还希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吧!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请姐姐搓一顿,请姐姐务必赏光,日后还指望姐姐多多照料。”
“既然姐妹们那么有诚意,那妹妹你就不用推辞了。先前只是一场误会,现在咱们……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叫……化……化干戈为玉帛,你看怎么样?”黑玫瑰又在一旁说道。
姜桂娥没有吭声,她们还以为姜桂娥答应了呢,其中一个女孩子就说道:
“那我们就去琼花饭庄怎么样?”
“几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自己地位卑贱,没有资格到那样豪华的场所去喝酒,就算了吧!你们以为你们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吗?对于你们如此凶残的行为就仅仅用‘误会’两个字就可以解释了吗?这就算道歉啊?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真新鲜!”
姜桂娥听了她们的话,觉得她们不够诚意,转身要走。其中一个女孩子忙拉着她说道:
“好姐姐,好姐姐,算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就原谅我们一次吧。”
黑玫瑰又在一旁劝说姜桂娥道:
“她们都是些没有家教的野孩子,不好好念书,没有什么文化,不会讲话。礼也到了,意也尽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你们想让我就这么白白地挨打了,而一声不吭,你们想想这可能吗?她们一点诚意也没有,姐——对不起,这个面子我不能给你。”
其中一个女孩子又说道:
“算了,姐,她不依就算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但谁也不依靠谁,谁也靠不了谁,既然给她脸她不要脸,我倒看看她能怎么办?”
“别、别、别……你们别心急,你们也该换位思考一下,换了你们,你们在无缘无故挨打的时候,你们会怎么办?也会就这么算了吗?俗话说,‘好一个人,千言万语;恶一个人,三言两语。’你们急有什么用啊?让我再劝劝看。”
黑玫瑰说着又对姜桂娥说道:
“你就别怄气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你就卖个人请给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行吗?——要不,我让她们给你跪下?”
姜桂娥最终还是没能顶住黑玫瑰的三寸不烂之舌,只得点点头说: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不答应,岂不是太不通情理了吗?日后还想在这里混不?”
姜桂娥虽然嘴里答应了,但心里并没有答应,这一点黑玫瑰是看得出来的。于是,彪哥回来之后,在他向黑玫瑰打听姜桂娥的情况的时候,黑玫瑰还是告诉了他:
“哥,对不起,这件事情我没办好。”
“怎么回事?这么小的一件事都没办好?”
“我没想到她当晚就在‘水手跳舞吧’被人打了。”
“什么?被人打了?是谁?谁这么大胆。”
“事情已经发生了,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不知道最多是失职,你知情不报,就是纵容——纵容,你知道吗?”
“这不都得怨你呀!”
“怨我?嘿嘿——”彪哥笑道,你倒说说看,这怎么又怨起我来了?”
“不怨你怨谁呀?要不是你彪哥长得这么英姿飒爽,貌比潘安,而又实力雄厚,讲义气,有大丈夫气概,众姐妹们也就不会因你而倾倒了,她们就不会因你而争风吃醋的了,那个女孩子也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挨打了。”
“哈、哈、哈、哈……怪不得猫王他这么喜欢你呢,原来你这么会说话,弄得我都快爱上你了。”彪哥大笑着说道。
“别、别,你可别爱上我,我可不想步她的后尘。”
“哈、哈——不过说着玩玩,你不必当真,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嘛——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是因为猫王比我抢先了一步,没办法,只好君子**之美了。”
“你还君子呢?”
“哈、哈——后来呢,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我本来是想让她们给那个女孩子道个歉,希望能够化解她们的矛盾,可没想到那个女孩却说,她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挨打的。”
“她这么有个性啊?这样,她真是更可爱了。”
“看来彪哥你真的看上她喽?”
“那还用说吗?”
“这好办,这包在小妹身上。”
“怎么办?”
“她不是有个有仇必报的性格吗?你不是说她最有性格吗?可这却是她致命的弱点,她为了报仇,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敢做,只要你抓住她的这一弱点,要搞定她,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黑玫瑰说着,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彪哥也会意地笑道:
“哈、哈、哈……你呀、你呀、你现在可以算是老江湖了。”
接着他们又笑了一阵子,黑玫瑰则说道:
“比起彪哥你来呀,还差得远呢。”
他们再一次大笑起来——此时的姜桂娥正在琢磨着该如何报复打她的那些人呢,自方才她答应了黑玫瑰和那几个人和好的话之后,她的心里一直闷闷不乐,正孤身一人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发呆呢。
“那个姑娘人呢?今天有没有来呀?”
“没见啊,今天来了吧,”黑玫瑰说着,便伸直了脖子巡视着,她看见了假山上的姜桂娥,便指着她说道:
“那不是吗?”
“嗯,是的。”彪哥顺着黑玫瑰所指的方向一看,又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啊?”
“没问。”
“什么?没问?你真是的,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连人家的名字也不问。”
“嘿——彪哥,这你也怪我呀?那我认识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告诉了我你的真名了吗?”
“没有真名,化名也行啊。”
“要不然,我把她叫过来,你当面问问。”
“好吧。”
于是,黑玫瑰跑到假山旁边,对姜桂娥说道:
“哎——我们老大叫你呢。”
“你们老大?你们老大是谁呀?”
“坐在长登上面的那个。”
姜桂娥向黑玫瑰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还没有看清那个人,黑玫瑰就将她拉了下来。并说道:
“走吧。”
姜桂娥只得跟着黑玫瑰走了过去,到了彪哥跟前,黑玫瑰双手搭在姜桂娥的肩膀上对彪哥说道:
“老大,她来了。”
她又对姜桂娥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老大,彪哥。”
彪哥打量了她一眼,问姜桂娥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桂娥没有回答。
“你是干什么的?”
姜桂娥还是没有回答。
“怎么?你哑巴啦?听说你昨晚被几个小丫头打了?”彪哥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姜桂娥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我不但知道你被打了,还知道你为什么被打了。”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是这里的老大,她们都巴望着想跟我好,可我却看上了你。她们知道了很是生气,心里不服,就想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哦,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三个没出息的小丫头为了你这个无聊的男人争风吃醋呢,嘿——有意思!我明白了,算了,不过,我可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们素不相识,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哦?是吗?你别回答得这么快好不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飞虎队的老大,在整个扬州城可是我说了算,你知道吗?包括派出所的所长在内,都不敢对我说半个‘不’字,你竟然敢当面拒绝我?你看看我身后的这些女孩子,哪一个不是正值妙龄、风华正茂、姿色迷人,你看看她们的身材,她们的肤色,哪一个不比你强啊?你还这么不识抬举,给你脸你不要脸!”
“可是,我已经有男人了。”
“有男人?谁呀?——只要我看上的女人,我看谁还敢碰?别说你已经有男人了,就算你已经结了婚了,生了孩子了,我也保管他们断了对你的念想!”
“你——”
“我怎么啦?怎么?你想说什么?想骂我吗?想骂我不是人?骂我衣冠禽兽——我告诉你,你尽管骂吧,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本来就是衣冠禽兽,。谁遇见我,就是谁的不幸,你知道吗——你不是想要报仇吗?我告诉你,现在只要你从了我,让我开心了,你的仇才有人帮你报啊。但是,你要是不依我的话,呵呵……”他奸笑了两声,停了一会儿说道,“我会让你再也见不着你的那个什么男人,你可得考虑清楚喽……”

姜桂娥没有说话,她想到他能为她报仇,而离开叶德权也是迟早的事,所以,她在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马上和叶德权断绝关系,但是,她始终没有说话,最后,彪哥又说:
“我在告诉你一个道理某种生物只能在某种条件下、在特定的圈子里面才能生存。一旦脱离了这个圈子,暴露在别的条件下,等待它的就只有死亡了。一般的金丝雀在被捕时是相当坚强的,但是在镀金的鸟笼里关久了,关上几年,就会丧失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家狗倘使舒舒服服地养到中年,再把它赶到丛林里去自觅食物,就会饿死。家狗,一生下来就被赶了出去,就会变成狼——或者十分像狼,只是外形上有些不同而已。你本来有你自己的生活圈子,不管它的环境是多么的恶劣,但是你已经适应了那样的环境,并且生存了下来。而你现在跳出了你原来的生活圈子,离开了你原来的生活环境,跳进了我们的生活圈子,你就得变得像我们这样,你才能够生存下来,如果你还依照你原来的生存方式生存,或者依照你原来的观点看问题的话,那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了。”
“你看起来还挺有才的嘛,那你倒说说看‘你们的生活圈子’是什么?而‘我的生活圈子’又是什么?”
“你们的生活圈子就是两点一线,上班、回家,而我们的生活圈子就是寄生于酒吧、舞厅、洗头房、休闲中心等娱乐场所,靠收取保护费,或者帮人家打架,我们是吃江湖饭的——你们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而我们的生活是惊险刺激的。你们追求爱情的专一、忠贞,而我们追求的是爱情的最原始、最实际的部分,我们的生活是实际的,你们的生活是虚伪的。”
——我尊敬的读者们啊,请你们用你们善良的心和伟大的智慧去认真地想一想,我可怜的主人翁此时此刻又该怎么做呢?如果说她只是一个纯情的少女,如果说她是在幸福的双亲家庭里成长出来的孩子,她受着感情的支配,对爱情忠贞不渝、宁死不屈,也许会成为一段爱情的佳话,源远流长。但是,她不是这样的。她的心里越是深爱着叶德权,她就越有一种负罪感和自卑感,这种负罪感甚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她刚认识叶德权的时候,她发誓要忠贞于他。可到现在,她发觉对她而言忠贞是那样的困难。现在,她正受着别人的控制,面对着眼前这个没有人性的男人,她显然是不会想到死的,因为她已经完全麻木了。在她的生命中,一切都变得那么无所谓了。她不会选择死亡,她只有默默地忍受着痛苦。因为她想到自己毕竟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了,她的孩子不能没有她。现在让她感到最困惑的是她该如何面对叶德全?她已经没有那份勇气了,她一遍又一遍地仰天长问:“为什么幸福的时光是那么地短暂?”上天又会怎么回答她呢?只有天知道了。她又自言自语道:“也许舞厅根本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而我更不该沉迷于其中,麻木不仁,不能自拨。”可是,我的主人翁毕竟不是什么先知,上帝并没有赋予她敏感地辨别是非善恶的本能,也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在她的面前提醒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上帝也没有赋予她足够强大的体力来抵制别人的侵犯,她先前所受的皮肉之苦依旧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也许爱情根本就不属于我,这短短几天的爱情只不过是上帝的一点施舍罢了。”
彪哥根本不会问姜桂娥的意见,她直接对黑玫瑰说道:
“待会儿你将那个女孩带到我房间去,我还要去办点儿事情。”
随后,彪哥便冲冲地走了。黑玫瑰则走到姜桂娥的身边说道:
“走吧,大嫂。”
“你叫我什么?”
“大嫂啊,怎么?你不愿意啊?我可告诉你,这可是你的福气啊,你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面,很多人想做还没机会呢,再说,你不是想要报仇吗?你只有做了他的老婆才有机会报仇啊——恐怕,以后我都得依仗着你的照应才行呢。”
“不行!还是不行!”
“行不行你也得走啊。”
黑玫瑰说着,叫了几个姐妹将姜桂娥围了起来,她们推的推,拉的拉,好不容易才将姜桂娥拉进了彪哥的宿舍——这是隐藏在繁华的市中心的套房中的一间有二十多个平方的房间,里面空调、冰箱、彩电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豪华舒适的席梦思双人床,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黑玫瑰她们在这里一直等到彪哥回来了她们才离开——
“怎么样?”当她们几个女孩子走开后,彪哥对姜桂娥说道,“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不错,似乎你已经进入了小康的生活水平——或者你已经走向了富裕,可是,我相信你的这些财富都是肮脏的,都是通过侵犯别人的利益而抢夺来的,而不是你诚实劳动的结果,所以,你也没什么可以炫耀的地方。”
“你——”彪哥听了姜桂娥的话,气得都快吐血了,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立即恢复了过来,他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钱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我有钱,有钱就能买东西,有钱就能叫别人办事儿,别人不会问你钱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姜桂娥并没有说话,彪哥继续说道:
“听说昨天你被几个小娘们儿打了?这都怪我!我要是早一点把你接过来,就不会发生昨天那件事情了。”
姜桂娥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向门口走去。彪哥则见状一把将她抓住,把她拉了回来,并将她一直拉到床边,将她扑倒在床上,说道:
“你还想跑吗?你到了我这里你还想跑吗?”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姜桂娥很容易就被控制住了,她并没有做过多的反抗,因为她知道反抗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
彪哥带着一脸胜利的喜悦和成功者所焕发出的惯有的得意的笑容对姜桂娥说道:
“现在你已经是我彪哥的人了,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在整个扬州城,除了我之外,不会有谁再敢欺负你了。”
姜桂娥见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心里的负罪感则更重了,心想:
“反正是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也许我的命该如此,也许上天安排我和叶德权相识,本身就是一场错误,即便没有遇到这个什么彪哥,又能和叶德权呆多久?我也是不得而知。叶德权的父亲是身无分文,叶德权上学的钱完全是由他的伯父提供的,如果他的伯父知道了和他一个堂堂的大学生的侄子在一起的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他一定不会答应,也一定会终止对叶德权的学费和生活费的供应。这样一来,他的学业、他的前途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他的一生也许就这么给毁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姜桂娥希望看到的。我想,这该就是真正的爱情吧——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他,非要和他长相厮守,只要看着他幸福就足够了。”
姜桂娥这样一想,心里反而轻松多了。彪哥又问道:
“哎——我们现在那事都已经办了,你该告诉我你怎么称呼了吧?”
“你就叫我野蔷薇吧。”
“野蔷薇?好!野蔷薇”彪哥对姜桂娥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已经是我彪哥的女人了,作为我彪哥的女人,那至少得给我打扮得时尚一点,这样,和我走在一起才相称,明天我就带你去买衣服、染头发、修眉毛、描眉等。”
“什么?你要带我染头发、修眉毛、描眉?你要把我打扮**妖啊?这我可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为什么受不了?我是要你跳楼啊,还是要你上吊啊?不过教你打扮打扮,你还受不了?你有什么受不了的?”彪哥听了姜桂娥的话,随手将抓在手上的打火机往地上一扔,“我可告诉你,你以后给我少废话!我怎么说,你就得怎么做!”
“你以为你是谁呀?是皇帝啊?还是主席啊?”
“嘿——你还挺会整词儿的嘛,把皇帝/主席都给整出来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把太上老君、玉皇大帝整出来都没用!在这里,就得听我的,我怎么说,你就得怎么做!”
“那我现在不就成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大脑、没有过去的行尸走肉啦?我不过是一件任你丢来摆去的物品而已。”
“这话还算你明白。”
姜桂娥就这样,又成了彪哥的女人了,彪哥给她报了仇,将打她的几个姑娘都狠狠地揍了一顿,又给姜桂娥买了不少的衣服。姜桂娥则成天被彪哥栓在裤腰上,他寸步也不让她离开——姜桂娥已经三天没有去叶德权那里了,她一直很担心,如果他看不见自己回去,他的心里肯定非常着急,他甚至会跑到大街四处乱窜——的确,当叶德权有时一觉醒来时,或者看书看到半夜过后,如果他仍然看不见姜桂娥的身影的话,他就会骑着自行车,发了疯似的在大街上到处乱窜,不过还好,扬州的交通并不太复杂,一条文昌中路就贯穿了扬州最繁华的市中心,从叶德权的住处到市中心就只有一条史可法路通向盐阜路即可到达。但是,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呀——在第三天的晚上,姜桂娥躺在床上,她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刚从“水手跳舞吧”里走了出来,便看见叶德权骑着自行车迎面赶来,他的脸上充满着愤怒、焦虑和怨恨,可当他一看到姜桂娥的眼睛,他的脸上除了一脸的热情什么也没有了,他说:
“都几点钟啦?还不知道回去?我一觉都睡醒了,可还没见你回去,你说,我的心里多么着急呀——你几天都没回去了,我天天到处找你。”
于是,姜桂娥便在梦中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声道歉道: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大,惊醒了躺在一旁的彪哥,他对姜桂娥说道:
“野蔷薇!野蔷薇!你在干什么呀?是不是躺在我的身边,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再说了,就算我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与我没关系?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了,你躺在我的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还说与我没关系?”姜桂娥的话激发了彪哥一脸的怒火,他狠狠地打了姜桂娥一个耳光,“你以为我是谁呀?我可是飞虎队的老大——黑帮老大,我哪天带你去看看我的那帮兄弟,哪一个不是生龙活虎的?你再看看,只要我吼一声,他们还有谁敢说话?今儿个我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你不好好地珍惜,好好地伺候我,到了哪天你真的把我惹恼了,我把你送到男人堆里去,让你仔细地品味品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更适合你的口味。”
“你——你这个衣冠禽兽,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是啊,骂得好,骂得对,我就是个禽兽,怎么样?你这个臭婊子,小心我那天将你给卖了!”
“你卖呀!你有种你就卖呀!”“你以为我不敢呀?”
“我知道你敢,你是谁呀,黑帮老大呀,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呢?”
“好了,别吵了,我明天有一件要紧事儿要办,你得陪我去无锡一趟。”
“我陪你去?我不去!”
“怎么?你还不愿意呀?我告诉你,你别给你脸你不要脸,她们好多人想去还没这福气呢!”
“那你把这福气给要脸的人呀。”
“你——”
彪哥正在气头上呢,本想打姜桂娥一顿,没想到这时候来了一个他不得不接的电话,他一看号码,赶紧接通了:
“喂,你好,龙哥,有事儿你说话。”
“彪子啊,几天没见,你到学得会说话了吗?”
“这可多亏了大哥您的教导啊。”“哈、哈、哈、哈——彪子啊,你的嘴可真的太油了——好了,彪子啊,你明天就别过来了,我明天亲自去你那里登门拜访,看看兄弟到底过得怎么样,都说扬州是出美女的好地方,我倒要过去好好地玩玩才是。”
“好,我明天将做好一切的准备,热烈地欢迎龙哥您的光临,只要龙哥您不嫌弃我们这草莽寒舍,我是求之不得呀,兄弟我自当尽地主之谊,让你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就长话短说,有什么问题,明天见面再聊吧。”
“好的,再会!”
“再会!明天见!挂了。”
彪哥挂了电话之后,对姜桂娥说道:
“野蔷薇呀!明天我龙哥要来,你给我讲这房间好好地整理一下!”
“我管你什么龙哥,什么凤姐的呢?他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整理你自己慢慢整理吧!”
姜桂娥虽说要打算和叶德权断绝关系了,可是,她的心里还一直老想着他,她想回去和叶德权说个明白,否则,此时此刻,叶德权一定在不顾一切、不分昼夜地找找她呢。她非常憎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骨气?她非常憎恨自己为什么要屈于彪哥这流氓痞子的手中?她非常憎恨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怨气而不顾一切?她的内心充满着悔恨:
“我是再也没有什么颜面见他的了,可是,我又怎么能够就这么不告而别呢?我应该找个机会跟他说说清楚,可是,又该怎么说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跟他去说呢?”
姜桂娥就这样问自己,可是,她并没有找到答案,直到第二天,彪哥将龙哥接过来之后,龙哥一进门就说道:
“兄弟原来是金屋藏娇啊!生活得这么滋润,哥哥我真是望尘莫及呀。”
“哪里呀!哥哥是过奖了,哥哥这么说真是让兄弟我无地自容啊。哥哥也不是不明白,干我们这一行的那里藏得住什么娇啊?再漂亮的妞儿,也不过是三天两头热的,有什么藏不藏的。”
“哈、哈、哈、哈——兄弟果然潇洒,我没有看错你,真男人!”
“那还用说吗?俗语说得好,‘女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嘛,衣服本来就是应该常换的,可手足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
“那你把你这衣服给我穿穿。”龙哥开玩笑道。
“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彪哥话音刚落,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笑过一阵之后,龙哥又停了下来说道:
“我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嘛,我们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哪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们说着,接下来又谈了几笔他们所谓的生意,后来又叫上黑玫瑰和猫王一起玩牌,姜桂娥便借口不感兴趣跑了出来,但是,她不敢跑得太远,她只得打了个电话给叶德权:
“喂?”
“喂——叶德权,是我。”
“姜桂娥?”
“嗯。”
“你这几天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么多天怎么一直不与我联系?就好像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找我找得很辛苦,”姜桂娥听了叶德权的话,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激动的泪水,继续说道,“叶德权,你听我说,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呀。我很感激你,感激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爱情,我感激苍天,苍天让我认识了你。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虽然,它只有个吧月的时间,可这却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可是我……我……对不起你……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
“什么?分手?我没听错吧?”
“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说——我本来就不配与你在一起,你是堂堂一个大学生,而我,在认识你之前已经是一个有三岁孩子的母亲了,所以,我一直都感到对不起你——是的,你很豁达,你可以将这一切都不放在心上,而我,你对我越好,我的心里越内疚——是的,我很爱你,你的那几滴眼泪完全浸住了我的心,可是,我和你在一起,就只有拖累你——”
“命运让我们相识,你怎么能说是拖累呢?爱情本来就是应该相互支持、相互依偎的。它就好比两个结伴而行的路人,一个摔倒了,另一个将他扶起来,他们相互依偎着继续前进——人们不是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永远站着一个失败的女人’,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也应该会站着一个支持她的男人。我在乎的不是过去,因为过去的永远过去了,它不会再回来;我看重的也不是未来,因为未来的谁也不会知晓,所以,我在乎的只有现在——现在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姜桂娥被叶德权的话感动了,她再也顾及不到那么多了,她对叶德权说道:
“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好,我等你!”
姜桂娥心想,还是得跟叶德权讲讲清楚才是,她一定要让他彻底对她死心,而且不存挂念和奢望,她不想让他痛苦下去。于是,姜桂娥在挂下电话后,就迅速地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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