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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道为什么,姜桂娥回到公司之后,她的心情变得异常地沉重。从昨天晚上和叶德权的相识,从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早上和叶德权的谈话中,姜桂娥充分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她知道叶德权是一个天性善良的小伙子,她爱他。但是,她又知道——她从心底深深地明白,一个从小就没有享受到母爱的孩子,他的心里是多么地脆弱。她深深地明白一个从小就没有母爱的孩子的内心所能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她相信,遇到叶德权是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因为她第一次品味到了爱情的滋味,可是,对于叶德权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就不得而知了。她一直在心里思考着:“他还是个孩子——虽说他比我还大三岁,但是,他还是个正在念书的大学生,他一定有他更美好的前程。而再看看我自己,已经是一个有三岁孩子的母亲了,而且,我的哮喘病随时都有可能发作。这一定也会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而且,他的家人也一定不会允许他娶我的,尤其是,他是靠他的伯父资助,他才能够读得上大学的,伯父毕竟是伯父,他不是父亲,他如果知道叶德权跟一个有三岁孩子的母亲在一起,他一定不会答应。他不会听叶德权的任何解释,而是坚决地停止对叶德权的上学赞助,最后,我可能会毁了他的一生……我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和叶德权交往下去呢……”
“我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和叶德权交往下去呢?”
回到公司之后,姜桂娥在工作的过程中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她到底该不该继续跟叶德权交往下去呢?谁能给她这个答案——她一直心神不定的,心思一点儿也不在工作上,甚至给缝歪了好几条线缝,有的准备安装拉链的地方竟然也给她缝合上了,这引起了领班很大的不满,并直接跑到她的身边,对她进行了严厉的训斥:
“姜桂娥啊姜桂娥,你今天是怎么搞的?啊——你知道今天一天从你的手里出来了多少不良品吗?你还想不想做了?啊——你看看,你看看,有漏缝的,有缝错地方的,缝歪的就更是一大堆了,该缝的地方你不缝,不该缝的地方你倒将它缝起来了,你看看,”领班说着,拿了几只典型的包放在她的面前,并一一指给她看,“你看看,这个原该装拉链的地方你给缝合上了,这个拉链口愿该留在上面的,你留在了下面,这个干脆四周都缝上了……你看看,这样的包卖给你你要吗?还想出口呢?你自己都不会要,你能出口吗——我这人向来比较懒,很少找人谈话的,今天我既然找了你,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你告诉我你这几天的心思都跑哪儿去了?你知道不?你今天做的包全部都得返工如果我们公司的员工每个人都像你的话,那还要不要生产?要是影响了交货时间,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
姜桂娥听着领班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默默地忍受着领班的训斥,只能连声说道:
“对不起,我错了。”
这样,领班的态度也稍稍地缓和了些:
“你的情况我们不是不了解,那个介绍你来的司机都跟我们讲过了,我本不想和你说什么的,而且你前两天的表现也差不多,今天你竟然这么离谱——也实在是太离谱了。但是,我看在你介绍人的面子上,介于你也是初次,就给你一个‘口头警告’,不予追究,若有下次,我就得对你进行质量考核了,你明白吗?你看看,”领班说着,拿出一份文件来,摊到姜桂娥的跟前,继续说道,“你看看,《质量考核》,一日超过两件不良品,记警告一次,并扣除三十元钱的罚款;超过四件不良品,记小过一次,并扣除一百元钱的罚款;一日六件以上的不良品,记大过一次,并扣除两百元钱的罚款,情节严重者,将予以开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想,你一天挣多少钱?够不够你扣的?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挣的钱不够你扣,你值得吗?”
领班说到这里,休息了一会儿,最后说道:
“你好自为之吧——去吧。”
姜桂娥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说她从小受尽了折磨和委屈,可从来还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语,让她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从小就具有反抗精神的她真很不的上前去踹上两脚。可她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且也知道自己确实存在一定的错误和问题,思之再三也只能忍气吞声,可心中很是不爽,她打了饭,没吃上两口,又跑去了“水手跳舞吧”,因为这里成了她唯一发泄心中不满和痛苦的地方。她的灵魂就像着了魔似的被深深地吸引在这里,她已经无法摆脱这种诱惑了,就像当年亚当和夏娃无法摆脱蛇的诱惑而最终偷食禁果一样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此时,她心中的孤独、无助、无依无靠,使她再一次陷入了思考,她心想:“这时候,如果叶德权呆在身边该多好啊,靠在他的肩膀上将会使姜桂娥的内心得到多大的宽慰呀,想到这里,她又忽然想起了叶德权早上留给她的号码,她找了出来,并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叶德权给她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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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传来:
“喂,你好,请问您是?”
“叶德权,是我。”
“你?——哦,姜桂娥?”
“嗯——”
“你现在在哪里呀?”
“我现在在‘水手跳舞吧’。”
“好的,我马上去找你,你就在‘水手跳舞吧’的门口等我。”
“好吧,就这样,拜拜——”
“拜拜——”
其实,累了一天的叶德权此时已经洗漱完毕,并准备上床睡觉,他忽然接到了姜桂娥的电话,心里也自然是特别地高兴,他赶紧换上了皮鞋,戴上了手套,骑上了自行车往“水手跳舞吧”赶去。而此时的姜桂娥放下电话后,就坐在“水手跳舞吧”门前的喷泉旁边的石凳上面,等待着叶德权的到来。眼前在灯光下闪烁着的喷泉显得格外的美丽,“文昌阁”也给闪烁着的灯光装饰的富丽堂皇,“纹河夜市”也是热闹非凡,可这些美丽的夜景对姜桂娥似乎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她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瞅着叶德权到来的方向,等待着他的到来——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到来——街上也有许多游手好闲的人上来和她搭话,不过她并没有理睬他们。此时的姜桂娥谁也不搭理,谁和她说话她也装作没听见。当叶德权的车进入了姜桂娥的视线的时候,她便站起身,赶紧走到路边等了。而叶德权只顾着急急地往前赶,目光只盯着“水手跳舞吧”门口的十来平方米的空地上穿梭的行人。当他走到姜桂娥的身边时,也没有看到姜桂娥,姜桂娥一把抓住他的车头,叶德权猛然一惊,来了个急刹车,他一只脚踩在了地上,停了下来。
姜桂娥微笑着对他说道:
“你骑得挺快的嘛。”
“那是自然,那不是急着见你吗?”
“少贫嘴。”
“本来就是嘛,我一介到你的电话,就赶紧换鞋,骑上自行车冲冲地往这边赶——我早上不是和你说过吗?你打电话给我,我到你们公司去接你,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呢?”
“我不是怕你累着吗?早上你送我去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晚上在叫你去接,不把你累坏了?”
“哟,你倒挺会体贴人的嘛——”
“那是自然——想我没?”
“想,当然想。”
“怕你只是说说而已吧?”
姜桂娥说着,看了看叶德权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不觉有些发笑,又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上去玩会儿吧?”
“我看就别去了。你看看这里,空气清新,夜灯闪烁,景色宜人,再看看路边这一对对相拥着的情侣和他们脸上流露出来的让人羡慕的幸福表情,更增添了夜色的美丽,那边喷泉上有一张空石椅,我们相拥着坐在那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欣赏着美丽的喷泉,迎风吹来的水雾尽化了空气中的尘埃,滋润着干燥的肌肤,这是多么地浪漫啊!何必要到哪里去呢?我们去那边石椅上坐会儿,ok?”
叶德权说着便放下自行车,拥着姜桂娥往喷泉那边的石椅走去,姜桂娥听了,虽说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好生不快,叶德权又说:
“娥儿,你可知道酒吧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个娱乐场所啊!那也是不务正业的三教九流、闲杂人员的聚集之地,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即便你是‘出淤泥而不染’,可‘花香容易招蜜蜂啊’也是不争的事实呀,而且,倘若你一但陷入了他们的罗网之中,任你怎么挣扎,恐怕也是徒劳了。”
姜桂娥听了这话,嘴里不说,可心里去很是气愤。她不知道为什么叶德权的内心会对到酒吧里娱乐的人有那么大的偏见,也不知跟叶德权说些什么才好,她气得面容就像暴风雨来临的乌云密布的天空,顿时变得阴沉沉的。这可让叶德权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说道:
“怎么啦?不高兴啊?可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啊——这样吧,我带你去地下小商品市场去看一看,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别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带你去好好地打扮打扮。”
“好吧。”姜桂娥虽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只得勉强地应和着,并跟着叶德权一起向地下小商品市场走去。
“你看看,这里好玩的东西多吧?”到了小商品市场的门口,叶德权对姜桂娥说道。姜桂娥听了他的话,沿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这里的商品是琳琅满目、精巧别致的。叶德权继续对她说,“怎么样?高兴些吧,今天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你钱多啊?你有多少钱啊?这会子又‘打肿了脸充胖子’,款起来了?”
“这不是为了让你开心些吧,只要你开心些,钱这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哼——恐怕你是说得好听吧?这话用来哄小姑娘还可以。”
“看你说的,怎么能叫说得好听呢?”
“那我刚才叫你陪我去‘水手跳舞吧’——那是唯一让我开心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去呢?”
“哎!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里可是一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去那里去多了会容易生事端的。”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吧,这么胆小如鼠的,连个酒吧也不敢去。”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不是我胆小如鼠,我只是觉得你孤身一人,独居他乡,随风飘零,无人问津。而我,又深居校园高墙之内,倘若你遭遇到什么不测,到时候是叫天天不明,叫地地不应的,该如何是好呢?”
“俗话说得好,‘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看你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我看我这个吧月以来,几乎天天在这里,也没有遇见什么坏人嘛。”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哎——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没有听说过‘身在江湖,人心险恶’吗?你太善良些了,也难怪会遭受到这样的命运,难怪你忘了你是怎么给人贩子骗卖的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难道你还嫌你摔的跟头不够重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你后悔的时候可就晚了。”
“行了,行了,真是烦死人了,怎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跟个八婆似的,啰啰嗦嗦的。”
他们俩一边走一边说着,当他们走到一家买衣服的小铺子跟前,停了下来,姜桂娥走了进去,一件一件地挑选着,很快,一件乳白色的呢绒面料的短上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依依不舍的。
“怎么?喜欢吗?喜欢就进去试试吧!”叶德权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道。
姜桂娥见说,就拿着衣服走进了试衣间,换上后,走了出来,在叶德权面前转了一圈,并满脸微笑着对叶德权说道:
“你看怎么样?”
叶德权将姜桂娥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带着一种肯定的微笑,轻轻地在姜桂娥的臀部拍了两下,并将手放在她的**上说道:
“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你看,乳白色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人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大小也刚刚好,正好将你这圆圆的性感的高高翘起的臀部露在衣服的下面,将你那婀娜多姿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你真是太性感了。”
“你看你,堂堂一个大学生,竟时时刻刻将这些荤话挂在嘴边。”
“这不过是我真情的流露,怎么能说是荤话呢?这和‘大学生’又有什么关系呀?”
叶德权说到这里,姜桂娥并没有开口,叶德权将她拥在怀里说道:
“你穿上这衣服真漂亮!”
“少贫!”
“你要不要啊?”
“你都说好看了,怎么能不要呢?”
于是,叶德权付了款,拿着衣服又走了出来。他们走出小商品市场之后,又在门口停住了,叶德权问姜桂娥道:
“我们现在去哪呢?娥。”
“随便。”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吃什么?”
“吃肯德基怎么样?”
“什么?吃肯德基?你钱多啊?大款啊?”
“你看你,不吃就不吃嘛,为什么要这样讲话?”
“怎么样?怎么样?我就是个大老粗,就喜欢这么讲——我知道你是个大学生,你会讲话,我不会讲,行了吧?”
“好、好、好——Stop!不吃就不吃嘛,不过偶尔换一下口味,让你开心一点,又不天天如此,不吃就回去吃阳春面算了。”
从叶德权说话的语气中,姜桂娥俨然可以看出他很生气,在她看来,他似乎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答,而是默默地往前走,叶德权则紧紧地走在她的旁侧,当他们走到喷泉旁边的时候,见一个人脖子上挂着个小包在路边环视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身旁还架着一架相机和一张临时的简易工作桌,桌面还不到四分之一个平方,旁边还立着一块和桌面一样大小的木牌,上面写着大大的“照相”二字。姜桂娥便对叶德权说道:
“我们去照张相吧?”
“好吧。”
于是,姜桂娥换上了新买的衣服,和叶德权一起来到喷泉跟前,紧挨着喷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叫那个照相的先生帮他们照了张相,叶德权付了钱,受了发票,约定了取照时间,他们便携着手继续向前走去。当他们俩正走着时,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几束玫瑰花迎面向他们走来,一边走嘴里一边喊着:
“卖花——卖花……”
当她走到他们跟前时,那个小女孩有抓住叶德权的腿说道:
“哥哥买朵花吧?这位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哥哥给她买朵花吧?”
于是,叶德权便对姜桂娥说道:
“我买束花送给你好吧?”
姜桂娥没有说话,叶德权便转过身来对那个小女孩说道:
“小妹妹,你这花怎么卖呀?”
姜桂娥忙拉过叶德权来说道:
“买什么买呀?你钱多呀?我可不稀罕这劳什子。”
“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花吗?你为什么不喜欢?”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走吧!走吧!”
姜桂娥说着便拉着叶德权一直往前走。可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却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一边走一边叫他们买花,一直跟了大半条街,叶德权几次想买,都被姜桂娥拦住了,叶德权感叹道:

“这些孩子挺可怜的,我一直认为你我可怜,没想到她们比我们还可怜。”
“天下可怜的人多着呢,你照顾得过来吗?再说,想这些孩子,你在可怜他们,他们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为什么?”
“你知道吗?这些孩子都是被拐子拐来的,专门给她们卖花赚钱,这些孩子要是卖不到一定数量的花儿,他们就会不给她们饭吃,有时候甚至还会打她们,可卖再多的花儿,她们也得不到一分钱,横竖总有人看着——也有人拿她们当鱼饵,见你将钱包掏出来之后,便趁你不注意将你的钱包抢跑——也有可能这些小女孩就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将你的钱包抢跑,你追她,她就叫,就会有人上来将你拦住,她也就趁机逃跑了。”
“这真正是武侠小说里面说的‘身在江湖,人心险恶’呀!”叶德权又感慨道,“我为什么叫你少去些酒吧,还不就是这原因吗?你看看她们,你看看这些卖花的孩子们,有哪一个满十岁的?你看看她们,哪一个不是经过十月怀胎剩下来的?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
“你就收起你的感慨吧!”姜桂娥满不在乎地对叶德权说道,“天底下像这样的人多着呢,你感慨的过来吗?再说了,你现在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还这么替别人长吁短叹的,你有能耐挣他个千百亿的钱来,盖个收容所,把这些流浪儿童都送到收容所去。”
“我知道我没能耐挣钱,可是,就算是我有能耐挣钱又有什么用啊?也不能从根本上帮助她们呀,正所谓‘孤掌难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想,只有让这些没有人性的人贩子们找到良知,或者是要那些执法者的力度更大一些,真正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这才是对这些流浪儿童最大的帮助。”
“我看那,你就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的了,该吃吃你的,该睡睡你的,管这些闲事对你有什么好处?整日在这里长吁短叹的,白白地糟践坏了身子。”
“说的也是,我哪里管得了这些——哎!明天是星期六,我们休息,你们休息吗?”
“我们也休息,干什么呀?”
“我明天帮你画一张肖像如何?”
“怎么?你也会画画?”
“怎么?你瞧不起人啊?”
“不是瞧不起你,只是没听你说过。”
“那你把你画的画拿给我看看。”
“我没画过,只是学过一节课而已。”
“是吗?怎么?你想把我当试验品吗?”
“不是,那怎么会呢?不过,你相信我,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是吗?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你也太自信了吧?真是大言不惭。那你怎么不当个画家呀?”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由我伯父供我上学的,他是不支持我学这些的。”
“好,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天赋呢。”
“那有什么的?其实画肖像这东西也不难,你看,光线不是直线传播的吗?只要光线充足、适当,只要你心领神会、聚精会神地,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眼睛和手上,仔细、透彻地进行观察,在脑袋里形成一个缩影,再根据画纸的大小,勾勒出一个基本的轮廓,笔锋朝着同一个方向,根据光线的亮暗程度来决定笔墨的浓淡,不就画出来了吗?”
“你说得容易,难道你就不知道把语言化为行动比把行动化为语言困难多了吗?”
“虽说困难,但它不是不可以呀,怎么?你不相信我吗?不信我明天画给你看看,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的语言的。”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用你的‘行动’来证明你的‘语言’的。”
“好吧,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我们该回去了吧?”叶德权提议道。
“嗯。”
于是,他们就跑到叶德权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叶德权推出自行车来,往车上一跨,姜桂娥则坐在了车子的后面,往叶德权租的房子走去,不提。闲话少叙,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起的很晚,当他们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天空布满了厚厚的云层,看不见太阳,也没有下雨,这正是在户外画肖像的最好时候,叶德权还记挂着昨天他和姜桂娥说的话,于是,他便叫醒姜桂娥说道:
“今天天气不错,我马上去把房东的院门打开,坐在院子里,我来给你画张肖像。”
“好吧。”
姜桂娥说着便起床了,一觉之后,她的头发乱蓬蓬的一头,她正准备梳头,叶德权又从她手里接过木梳说:
“我来给你梳头吧。”
姜桂娥见他这么殷情,倒让她感到很是新鲜,她说道:
“你倒是挺会疼人的,你梳梳看。”
可是,叶德权从来还没有给谁梳过头发呢,他自己给自己梳头的时候是越重自己越舒服,所以,他也是尽量地往下拉,可是,姜桂娥的头发是又长又密,梳子还没有梳到半截就给卡住了,他就稍稍使了点劲儿,这一下可使姜桂娥疼得失声叫了出来:
“哎哟——蠢才!你没见别人梳过头呀?你‘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呀’?这么笨手笨脚的,还、还……什么‘天赋’呢?”
“我这不是第一次帮人梳头嘛,再说了,你要是经常梳头的话,它至于这样吗?”
“什么?你居然说我不经常梳头?”姜桂娥听了他的这句话很是生气,她顿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说道。
叶德权见状,自觉刚才的话有些冒失——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姜桂娥在出现了刚才的举动,便感到后悔万分,连忙拥着姜桂娥道歉道:
“好了,我错了,不要生气了。”
他说着便在姜桂娥的脸上亲了一下,他本以为他这样会使姜桂娥平静下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举动却使得她变得更加地生气起来,她挣脱了叶德权的拥抱,脸色也变得更加地阴沉:
“瞧你这德行,都二十几岁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你能不能像个男人?”
“什么?你说我不像个男人?”叶德权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姜桂娥说道,随后他又将嘴唇凑到姜桂娥的耳朵旁边小声说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吗?”
“去你的!我告诉你呀!请你以后在这里少说点这些荤话!一点也不分场合!”——刚才叶德权说上面的这句话的时候,房东正嬉皮笑脸地从他们门前走过,姜桂娥故而更加地生气了。
“这句话又有什么嘛?不是很正常吗?在咱们的卧室里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嘛?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跑过来。”
姜桂娥对他的话没有作出回答,因为她突然觉得头很痒,于是,她挠了挠头说道:
“你去给我打瓶水来吧,我想把头洗一下。”
“不是说要给你画肖像的吗?先画了肖像再洗头吧!因为头发洗过之后就不大好画了。”
“不过说说而已,你还真画?”
“不真画?难道我忽悠你不成?”
姜桂娥见叶德权如此坚持,少不得要依了他,叶德权又说道:
“你别着急,我得先向房东借一把椅子。”
于是,叶德权便开始了准备工作,找出画纸,销好铅笔,并到房东那里借了一把椅子,在房东的院子里找了一块空地,放下了椅子,对姜桂娥说道:
“来,坐在上面。”
姜桂娥依着叶德权的话,坐在了上面,并问道:
“摆什么姿势?”
“嗯——”叶德权想了想说道,“因为这是我画的第一张画,可能画得慢一些,所以,你要以你最舒服的姿势坐下来,将你的后背紧紧地贴着靠背——你想怎么着都行,要不我再给你找一张矮凳子,让你翘起二郎腿,你也许会更舒服些。”
叶德权说着,又跑到房东家找了张矮凳子放到姜桂娥的面前,姜桂娥将脚跷在了上面,叶德权又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张凳子,坐在了上面,将画板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对姜桂娥说道:
“坐好。”
姜桂娥听了他的话,便随便调整了一下坐姿,笔直笔直地坐在那里,一脸严肃的表情显然有点儿故作姿态,叶德权见了,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愉快,但还是忍住了,他对姜桂娥说:
“你很紧张吗?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可能要画两三个小时呢,你要是一直这样,不累死你呀?我要你以最轻松的姿态在这里给我坐两三个小时别动,明白不?”
“Yes!”姜桂娥站起身做出立正的姿态说道。随后又坐了下来,并根据叶德权的话再一次调整了一下坐姿,并做了个深呼吸,尽量地是自己放松些,此时她倒真的稍稍有些紧张。叶德权开始画了,此时,他的面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画得很专心,目光犀利,简直像一把锋利的剑直刺姜桂娥的心脏,让姜桂娥看了都有些害怕,她简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遇——叶德权从头发开始画起,先勾勒出了一个大体的轮廓。他的下笔是相当地精准,有如医生的手术刀那样精准,随后又根据面部表情的亮暗来确定用笔的浓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房东突然站到了叶德权的身后,弯下腰看了看他画的画像,再看了看姜桂娥,并笑着赞叹道:
“小伙子画得挺像的嘛。”
叶德权抬起头,用冷漠的目光看了房东一眼,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将目光集中在了姜桂娥的脸上和他手中的画纸上,细心地画着每一笔,待房东离开之后,姜桂娥说道:
“那么严肃——”
“那当然,我做什么事都是这样,只要想做,不管结果怎样。你都得认认真真地把他做好。”
“我就喜欢你这股认真的劲儿。”
“哟、哟、哟……两个人要说情话到房间里说,注意点场合,不要把我家小孩教坏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房东又跑了出来,他开玩笑道,脸上并露出一脸奸猾的笑容。弄得这两个年轻人满脸通红,叶德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连忙用手推着房东道:
“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随后房东走开了,叶德权又静静地画了一会儿,就初步地完成了,随后又用橡皮和铅笔在画纸上将画像进行了简单的,就这样,一幅素描画像就完成了。叶德权随后松了一口气,并做了个深呼吸,姜桂娥看着他的样子,估摸着他大概画完了,自己也是坐得**都疼了,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便问道:
“怎么样?画好了吗?”
“画好了。”
“让我瞧瞧。”
叶德权听了姜桂娥的话,便将画像递了过去,姜桂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惊讶地叫了起来:
“啊——你画得真好!真像!”姜桂娥摸着自己的脸蛋,兴奋地说道,“简直就和我的脸一模一样,怎么画得这么好?我看你该去当个画家才是。”
“是啊,我原本是想着当个画家来着,在高考的时候,我也想报考艺术学校。可我伯父当时他怎么也不同意,他说画画没有前途,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爸爸一分钱也没有,上学只得靠我伯父拿钱,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上了商学院,可是,经商不是我的爱好,而且我崇尚一句经典的格言:‘古人在商人和强盗面前树同一个神是多么的有道理呀!’所以,读商学院并不是我很喜欢的,只是不得已而已。”
“那你这样岂不活的很累?这也辜负了你伯父一片心!”
叶德权听了姜桂娥的话,想了想说:
“也许真的是我错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原本就是性情中人——其实,商人又有什么错呢?只是,我不能辜负了我的心啊!”叶德权说到这里,突然又变得更加地兴奋起来,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也许你会说我自私,但是,我明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的重要性,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我的父亲正是因为把他自己的愿望和梦想——把我抚养长大、培养**的愿望寄托在了我伯父的身上,才导致了我今天的命运。”
叶德权说完后脸上露出一脸心痛的表情,姜桂娥看了之后心里也有些难为情,她说道:
“不好意思,又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没关系,其实你不也一样吗?你父亲要是自己坚强起来,要是不将抚养你长大的希望寄托在你的姑姑身上,你父亲要不是让你的姑姑一家搬到你家里来住,你怎么会在十三岁就……你又怎么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又……哎——”
叶德权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随后收拾好椅子和板凳,将椅子还给了房东,将板凳则放到自己房间里面,问姜桂娥道:
“我们下午去哪里呀?”
“你还是将我送到市中心吧!”
“市中心有什么好玩的?乱哄哄的,连空气也没这里好啊。”
“我知道你爱清静,那你就不用陪我了,将我送到市里你就回来。”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你孤身一人待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又有什么意思?”
“你不放心我什么?叫你陪我去你又怕打扰了你清净,你在这里看书,我呆在这里干什么?看着你看书?岂不闷得慌?”
“你不是说你曾经也是很爱看书的吗,在这儿和我一起看书,你也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这不也是很好的吗?”
“找回失去的记忆?找回的恐怕只有悲伤和心痛吧——算了,我都五六年没碰过书了,还看书呢,我早已把它抛到脑后去了。”
“那你以后和我在一起,不看书怎么行?”
“这不是废话?难道和你在一起非得爱看书吗——别废话了,你送不送我去?”
“送、送、送……我的姑奶奶,我送。”
他们说到这里,这个话题也就这么结束了,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姜桂娥又突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现在很想我的儿子。”
“你怎么又想起了这事儿啊?”
“因为我刚才看到了你房东的儿子,便又想起了我的孩子——我现在特别想我的孩子。”
“这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想也没有用啊!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和诺言,不损害他人的利益就足够了。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但是,做完之后,她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凡事皆有定数,何必去管他那么多呢?”
“我知道你心胸开阔、豁达、大度,可是,我并没有读过你这么多的书,也没有你那样豁达、大度,我简直快疯了,你知道吗?你记得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而我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跟着你我确实学了不少东西,可是,每当我看到两三岁的孩子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儿子,每当我想起我的儿子的时候,我又会感到老天对我是多么的不公,每当我想起这种‘不公’的时候,我只能到酒吧去麻痹自己——”
“可是,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去的不能太频繁,否则会容易惹麻烦的。”
“你别这么没出息了好不好?我看我在这里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出什么事嘛。”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我晚上什么时候去接你呢?”
“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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