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鸟不鸣，异常宁静。山岚散化雨露，滋润着整座栖龙山。
“小稚！”
偏房前，一夜未睡的栖龙真人，不见一丝倦意，拍起门来。
“吱呀！”小稚拉开房门，长长打了个呵，大梦初醒般，口齿不清唤了声：“师父。”
“嗯。”栖龙真人略有不满，道：“你还不赶紧给客人送早茶去。”
看来偌大栖龙山庄原就这师徒二人。小稚含糊应是，有意无意道：“师父眼睛怎么有点红？”
“刚才吹了阵泥沙，闪了眼睛。还不是你平时太懒，地都扫不干净。”栖龙真人面色如常，说得跟真的似的。复道：“快去吧。”旋即转身走了。其实他眼中红晕并不易察，这小稚想必也有些道行。
小稚看着栖龙真人背影，眼中有光，狡黠轻笑。他记恨洛云，莫非要在茶里做文章？随见他端了茶壶出了庄外，来到那些奇异花草前，一掰，哗的一声满是露水。收集毕，回到厨房整备一番，后，端着盘子，奉着杯茶，走西厢。
西厢，远远便见房门未关。
洛云正在床上打坐，想必也是一夜未睡。但见他面如止水，周身萦绕着淡淡雾气。
小稚一见之下便呆住了！
半晌，才想起自己是来送茶的，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心中不知做何感想？
刚进房门，便见那些雾气被吸附一空，洛云睁开眼睛，好似知道有人进来。
小稚将盘放在桌上，扫眼见着《玄黄秘册》和《笺录要闻》，双瞳呆滞无光，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洛云容光焕发，心中清朗之极。解释道：“这是仙长借我观摩一晚，等会便会奉还。”
小稚也不多话，单手指向茶杯。洛云一笑称谢，杯茶落肚，似能感觉茶水在体内流动，那样子细腻，感觉有点怪异，忙将心神荡开，道：“栖龙真人醒了没？”
小稚只是点点头。
洛云道：“我这就去还书。”颔首赔礼，捡起床头两本册子，便径直走了。
小稚盯着洛云的背影，面无表情，回头猛见那把玄青古朴的问心剑，正躺在床内侧。不知不觉中，面目渐渐褪去稚气，越显得深沉起来……
※※※※※※腾龙大厅里，栖龙真人与洛云叙礼毕。
洛云将两本册子交还，道：“谢仙长借阅。”
栖龙真人微微笑着，眼睛盯着那两本放在自己旁边的册子，手却不曾动，别具深意道：“这么快就看完了？”
洛云感叹道：“此中艰奥深涩，不是朝夕能懂。但晚辈却急着想去十方世界，难以循序渐进，基本派不上用场。”又希冀道：“不知仙长对那《天书》有何看法？”
栖龙真人这才将《天书》拿出，放在另一边，道：“没想到后面只是一些奇异的记载，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实际作用。但不知为何，后面书页却是空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洛云。
洛云坦言道：“这个晚辈也不晓得，原来就是这样。”
栖龙真人点头。
洛云质疑道：“仙长昨夜连声称好，莫非除总训那句话外，便一无是处？”
栖龙真人微微一怔，笑道：“是啊。要是有修行的法门就好了。你可知道后面不着一字的缘故？”
“晚辈确实不知。”洛云道：“《总训》中那句‘厮天机至此尽矣，不可窥也’，该作何解释？”
栖龙真人道：“如果不是故弄玄虚的话，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指，这已经是天机最根本之处，不能再深入了。另一种是指，《天书》所知道的至此已尽，再深入的话，著书者也没有办法知道。”
“还有，”洛云随即又问：“《笺录要闻》中，李脱说过，天道千年成一地仙，如何解释，是否跟天机有关？”
栖龙真人乍听之下，脸色一肃，但很快含笑道：“大概吧，我也不明其中缘故。”
洛云施礼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栖龙真人勉强笑道：“请讲。”
洛云道：“敢请仙长示范一下‘指鹿为马’的境界。”
栖龙真人捋须道：“这个容易。”指着不远处一柱子，“你且看看这房梁可有字？”
洛云扫了一眼，摇头道：“无字。”
“好。”却见栖龙真人聚精会神，右掌缓缓托起，聚了有些时候，这才向那柱子慢慢推去……
洛云细细观察栖龙真人动作，只觉有股气息从他手中祭起，隐隐有若白雾，那气息随着栖龙真人的推动，扑到柱子上即消失，初时还看不出什么，但渐渐地，那柱子外壁有些凸了起来，越来越清晰，越过了盏茶功夫，赫然呈现出“腾龙”二字！
“这，这……”洛云有点被惊住，叹道：“这是真的吧？”转头看着栖龙真人，却见他缓缓收功，额头已经渗出细细汗珠，想必费神费力不轻。
栖龙真人略带喘息，但脸上尽是得意之色，道：“你去摸摸看。”
洛云吸了口气，站起来走了过去，一摸——实实在在！
忍不住喟叹道：“这不是指鹿为马，该是点石成金！该是无中生有！”
栖龙真人忍不住悦色道：“确实是指鹿为马，道行浅的很快就会消失，道行深的可以很久，像道印大师，我这只能维持几天不散。”
看他那样子，该是对自己十分满意。
洛云道：“是不是想变什么都可以？”
栖龙真人道：“道行越深，能变的也越多，像在石头外镀上一层金，或直接把石头变成金子，我就做不到。曾经修炼时洗成一条白玉拂尘，那可是费了几十年的心血。”
洛云点头，想起了易大师提过那拂尘，十三年前，二人因而结缘，可如今却因己……
又忆起了易说过，缘生缘灭，原是定数，不必太在意，这才回过神来。想了一会，似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道：“指鹿为马，该是将自身灵力凝聚发出，从而形成实物。灵力的积攒固然困难，但真正的难处更在于操控灵力的方法，若细致的结构安排得好，灵力凝结得越加厚实，则实物的消散就会越慢。”
洛云尚不自知，但一旁的栖龙真人却已目瞪口呆，待话音一落，猛然回过神来，追问道：“你昨晚看那《玄黄秘册》，有什么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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