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与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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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格努尔神庙,坐落在塔古斯提西边不远的一片沼泽中。这里是传说中大地之神隆格努尔灵魂升天的地方,也是亚素历代大酋长的埋骨之地。萨满教的传说中,这片围绕着神庙的沼泽是隆格努尔幻化而成。一墩墩生长了千万年的大树盘根错节地扎根在沼泽中,阴沉着这座巨大的建筑。这里原本是一片寂静安宁的地方,此刻却站慢了一群群人。亚素六部落的酋长,萨满军团的十几位领袖,还有一大群各部落前来请愿的老人。他们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劝说神使大人放弃开启这座沉睡了无数年的神庙。
雷欧拉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这座隐藏在沼泽深处的古老建筑。地面上哀怨的请求声不绝于耳,他却毫不在意。他仿佛已经听到埋藏在这里的那颗绿色守护圣晶对自己的召唤。
以魔界三王子的身份,雷欧拉非常讨厌装成敌人的一份子。可他只有装成是隆格努尔的使者,才能震慑住这群绿皮肤的弱小种族。“昨天,和昨天的昨天,我在梦中听到了来自大地之神的声音。从他灵魂升天那一刻起,他的就被长久地困在这座古老神庙的地底。他要我开启这座神庙,释放他那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灵魂!”
“亚素的子民们啊,大地之神的灵魂在召唤我的开启,东方的敌人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可以依靠。当神庙开启,大地之神的灵魂露出笑容的那一刻,每一根立起的图腾都会被注入无尽的神灵之力,每一位亚素的子民都会得到祝福。而你们只需要坐下来虔诚地祈祷,剩余的事交给我来做。愿大地之神守护每一个人!”
片刻前还哀求不已的人群欢呼着散了开去,神庙前只剩下了沃松和雷欧拉两人。
“神使大人,有一个坏消息……”沃松胆战心惊地道。
“说吧!”
“萨隆的儿子被那支人类侵略军带走了,我怕……”
“选择了你真是我毕生的一大耻辱。从坐上大酋长的宝座,你就没办成一件让我顺心的事。既然走了这么一条路,你就要承担起来。现在,你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雷欧拉冷冷地训斥他一阵,飘然走入神庙中。
沃松呆呆地看着他离开,一阵失落,一阵咬牙切齿。这一刻,他做出了那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追兵果然准时赶上来了。谷神昭看着在天边隐约出现的那片剽悍的绿色身影,心中一真忖度。亚*没有骑兵,他们一切的作战方式都是靠奔跑。以双脚的力量想要追赶容克帝国的王牌骑兵,这群人真是太有想象力了。“传令,加快行军速度,甩开身后那群敌人!”谷神昭沉着地道。
小凡塔从来没有骑过马。他坐在谷神昭身后,一双小手牢牢扣住谷神昭的后腰,随着马背的颠簸,一惊一咋地叫着。谷神昭被他叫地有些心烦,一回手,马鞭啪地抽在了凡塔:“小屁孩,怕什么!再大呼小叫我就把你丢下去!”
“你才是小屁孩!”凡塔竭力压住心中的害怕,不服气地喊道。
谷神昭不经意地一回头,赫然发现,那群绿色的身影正渐渐接近,近到已经可以看清楚领头那个兽人阴森冷漠地脸了!
“邪门,太邪门了。他们竟然能够跑过奔马!”谷神昭一阵忐忑。“传令,全速前进,我把他们甩在视野之外!”
一片震耳的马鞭劈啪声,一片战马的嘶鸣。小凡塔只感觉两边的山石树木飞一样地向后退去,心都要飞出胸腔了,忍不住害怕地趴在谷神昭背上。
身后的着群追兵仿佛吃了春药,谷神昭的速度快一分,他们的速度就快一分,两条腿跑得比四条腿还要快。拉开的距离正一点点缩短,跑在队伍后的骑兵回手一枪都可以刺倒一个了!
没有呼呵,没有表情,甚至连气喘都没有。跑在最后的百多名骑兵被他们勾倒下去,斧起刀落,惨呼都没来的及就被砍成一堆血肉。这群兽人追兵只停了一停,便又追赶了上来。
眼见这幅情景,谷神昭哪能沉住气?“传令,所有人停止前进,回兵掩杀!”
三千骑兵由后往前止住了狂奔的战马,回缰冲向身后的追兵。谷神昭冷着脸一踢马腹,提着长枪冲向最近的敌人。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群兽人呼啦一下子退了回去,向来路狂奔起来。追逐的双方突然换了过来,变成谷神昭的骑兵追赶他们。而以马匹的速度,根本追不上这群邪门的兽人。谷神昭只追了几步就命令停了下来。

“传令,所有人策步前进,我不要看见一个人的马奔跑起来!”谷神昭再次发出命令。
方才还纵马狂奔的骑兵队伍慢悠悠地前进着。谷神昭细细向后看去,那群可恶的追兵竟然也慢了下来,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身后,既不接近,也不拉开。这一刻,追逐的双方又似乎成了信马闲游的旅人。
时间一刻刻走过。追逐的双方在草木齐腰的草原上演着一出另人啼笑皆非的戏剧。谷神昭下令狂奔,这群兽人就追上来,一阵掩杀;谷神昭命令反击,他们又兔子般跑开;谷神昭命令停步引诱,他们又远远地跟在后面。骑兵们已经奔跑了整整一天,近八百名士兵倒在了狂奔时兽人的斧头下。人人的战马都疲惫地吐着白沫,每一步路四肢都在抽搐。
“跑,跑不过;追,追不上;让你杀,你又不上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游戏吗?”谷神昭忿忿地仰天长叹。
坐在他马背上的小凡塔已经明白过来,谷神昭是拼了性命带着自己在那群追兵下一路狂奔。数次短兵相接,他已经看清楚,那群兽人步兵胸前刻着猩红的一弯新月,那不正是血月部落的追兵吗?刹时间,他心里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喂!”小凡塔戳了戳谷神昭后背道,“我记得前面有一片沼泽,或许可以借那片沼泽把他们甩开。”
“我们的马进不了沼泽,盔甲太重,沉的太快。”谷神昭费力地道。
“哦!”提意被无情地拒绝,小凡塔也是一阵失落。
奔逃已经没有意义,谷神昭便下令信步前进。时近黄昏,夕阳渐渐落山,西半边天上一片金红的颜色;嫩绿的草叶一片片掠过马腹,在盔甲的缝隙间留下一道道划痕迹;马蹄踩在厚厚的腐草层上,渗出一股浓稠的黑色液体。谷神昭长枪轻挑,挑起一团湿泥,放在唇边嗅了一嗅,突然在混乱中嚓地闪出一丝亮光——
“有了!”谷神昭突然惊喜地喊了出来,把周围的人也把凡塔吓了一跳。他们愣愣地看着这位满脸尘土的将军欣喜地举头张望道:“前面是一片干涸的浅滩,所有人都跟我奔过去,下马放火!”
“都督,现在可是雨季,怎么能生起火来……”旁边的小队长嘟哝着道。
“小家伙,你来给大家说说,这是什么?”谷神昭将泥巴扔给了身后的凡塔。小凡塔仔细看了看,才道:“这是草原上的油藤烂成的东西。这个东西非常不容易点燃,但一旦点燃了,就会越烧越旺,大风都吹不灭,我们族人常用这个生篝火。”
仅仅听到一半,大家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声呼哨,草原上蓦地腾起一片熊熊大火。齐腰高的油藤在火焰中倒下,溢出浓浓的黑色汁液,点燃着更多的油藤。冲天的火焰顺着风向他们的来路烧去,浓烟翻滚起来,将视线遮挡地一片模糊,站在草丛外都能清晰地感到那炽热的温度,更何况那群可怜的兽人追兵。
雷欧拉为这些兽人加持的耐久魔法终于在毕剥的火焰中崩溃。一个个绿色的身影在火焰中扑打翻滚,一阵阵惨烈的呼声伴着焦臭在浓烟中泛起。三千名追兵,就这么被烧死在了荒凉的草原上,许多冒死冲出火海的兽人,也被骑兵们捅死在河滩上。小凡塔坐在马背上,回望了良久,才道:“他们就这样被烧死了,你总是怎么爱杀人吗?”
“其实我并不愿意这样,”脱离追兵的谷神昭吁了一口气道,“可如果我不杀他们,我自己的性命就会有危险。就像你的阿爷,如果他能早一步意识到沃松的阴谋,他还能被害吗?杀,或者被杀,这是一个很难说清的问题。”
小凡塔脸上涌起一股悲怒。他恶狠狠地踢着划过腿边的一蓬蓬野草,咬着牙道:“沃松……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我要亲手砍下他的头,我要把他的族人杀的一干二净,我要熄灭他的图腾之火,我要让他的部落永远成为别人的奴隶!”
“这就对了,”谷神昭微笑道,“现在你来带路,我们去你的家乡!”
杀,或者被杀。这句话成为后来被人称做“恐怖黑胡子”的亚素大酋长凡塔•战魂的格言。这位亚素历史上最血腥的大酋长一生都在证实这句格言,直到被自己的儿子亲手砍下头颅。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嗜血成性遗传于他的祖父,却没有人知道,那次亲历生死的逃亡,才是唤醒他对杀戮渴望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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