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翔千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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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已重修,希望肖昆澈的转变不至于太突兀而让人意外。)
“立国之初,有迂儒著书上表,直斥肖远辅起兵夺位之恶,肖远辅不为所扰。有朝臣请旨,诛杀不敬之人。肖远辅笑曰,若止谏言,以杀阻之,吾与李云素何异?进谏者拜服,不再提诛儒之事。自此,朝廷广开言路,有志者争相进言,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靖史·靖远帝传》
肖昆澈端坐在桌案之前,一手捧着刚刚编纂好的《靖史》,另一手拈起一块红豆枣糕,放在唇边轻轻一舔,随即皱着眉头将它丢回盘子里。这种甜得要死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那个家伙如此喜欢这种过分甜腻的东西?
“昆弟!”一道充满着愉悦和阳光味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肖昆澈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向门外看去。
随着房门被推开,阳光从天际喷薄而下,看着那人从阳光中走入,仿若从天际降落的天之骄子,肖昆澈冷哼一声,但目光就是无法从他身上挪开。只见来者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腰间系着绣有五爪金龙的金色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枚檀木雕成的展翅凤凰,衣服袖口和衣领上用银线绣出翔龙的模样,一头柔软的长发用造型简约的银冠束住,银冠之中,镶嵌有一枚血红色的鸡血宝石,映得他的脸庞更加明艳。
发觉自己的心思自从兄长出现后就不曾从他身上离开,肖昆澈眼神微微一沉,再次发出一声冷哼,撇撇嘴说道:“不知太子殿下驾到,臣弟不曾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听着耳边肖昆澈充满敌意的话语,肖长陵啪地打开手中的扇子,状似随意地抬起,但他这番动作却是为了掩饰唇边流露出的苦涩笑意。哎呀呀,小鬼长大了果然一点都不好玩,想当年,四岁的她第一次见到两岁的昆弟时,就觉得眼前那个小小的娃儿十分可爱也十分好玩,可是谁能想到,随着年岁渐长,以前那个总是喜欢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鬼头竟然开始疏离自己,更是见到自己就浑身带刺,唉唉唉,真是枉费自己心中那般惦记着他,更是枉费自己从小就那样认真教导他。
咽下心中的涩然,收拾起带点惆怅的情绪,肖长陵缓缓合上折扇,大步走上前,用扇柄狠狠敲着肖昆澈的头。“臭屁孩子,有这么跟兄长说话的吗?”
肖昆澈烦躁地抓开头上的扇子,长身而起。才十五岁的他比起肖长陵要矮上那么一点,肖长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鬼头仰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心情越发好起来。她视线一扫,就落在桌子上那盘红豆枣糕之上。
“咿呀,我怎么不知道昆弟你竟然开始喜欢吃甜食了?”她随手拈起最上面的那块,轻轻咬了一口,十分享受地晃了晃脑袋,“御膳房大师傅的手艺就是这样的好!”看着肖昆澈在自己取过枣糕后就略微脸红的样子,她唇角挂着的笑意渐渐加大,“或者说……你是明知道我会过来,特意为我准备的甜点?昆弟,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啊!”
“谁……谁说这是为你特意准备的?”肖昆澈懊恼地反驳着,脸上却有了辣辣的热意,为什么他吃哪块不好,偏偏挑选的就是他刚刚舔过的那块?心里虽有些尴尬,他依然倔强地斜瞪着自家长兄,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他的心微微一颤,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是如何不堪的他心中愈发烦乱。
自己为何总会被眼前这人的笑容所蛊惑?自己为何总会被眼前这人的言语表情左右情绪?极端焦躁之下,母妃平日里在自己耳边念叨的话语一句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他越想将那些充满恶意的毒辣话语扫出脑海,却只觉得它们困扰自己越重。看着对面那人依旧对着自己流露出毫无防备和信任的笑容,他只觉得胸口被重重一击,一大段熟悉的讥讽话语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已经脱口而出:“你根本不是我的兄长!母妃追随父皇数年,却从不曾知晓你和那女人的存在,就连许多大臣也从始终不知你们的来历,你们的身份成迷,出现的时机也不对,也许你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也许你根本就是那个女人随便捡来的野种!”
“你刚才说了什么?”肖长陵脸上原本笑意盈然的表情蓦然一变,漂亮的丹凤眼危险地眯起来。
“我说了又怎样?”刚才话一出口,肖昆澈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他并不想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语,但最近困扰他许久的难题却让他失去了对自己情绪的控制。或者,方才的话语是他口不择言,却也是他心中最隐秘念头的映射?如果对面之人真的不是自己的兄长,或许……或许他们就会走向另一种结局,而不是像母妃所说的那样成为注定的敌人!
肖昆澈认真凝视着从小十分照顾自己却一直被母妃视为敌人的兄长,看着鲜少发怒的兄长怒气腾腾,他心里突然升腾起古怪的感觉,理智告诉他不要再惹怒自家兄长,但性格中的固执却让他决定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更是任性地火上浇油:“我说你是那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种,说不定那女人更曾经……”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肖昆澈捂住自己的脸颊看着面前的人。
从来都是从容优雅的肖长陵此时却脸色发青,柳眉微竖,双眼中喷射出点点怒火:“我从来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但我却无法容忍有人对母后不敬!她是我最尊敬的人,你若是再对她有任何污蔑,就算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我也一样不会对你容情!”
“容情?”肖昆澈哈哈笑了起来,“你的出现夺走了本属于我的太子之位,那女人的出现夺走了本属于母妃的皇后之位。什么最喜欢的弟弟,这只不过是你为了稳定我和母妃的心思而想出的托词吧?若你真的那般在意我这个弟弟,何妨将皇储之位也拱手相让?”痛快地说出这番话,肖昆澈心里虽涌起失去某种珍贵东西的疼痛感,但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自己一直在逃避的问题,终究是做出了一个选择——他已长大,他已不是那个喜欢闪避在兄长羽翼下的小小二皇子,他已和兄长一样拥有问鼎皇位的实力。
“让?”肖长陵握住扇子的手愈发用力,“这样的你,让我如何让?”她来回踱了两步,才继续道,“我以为我自小教导你,能够让你养成仁善之心,结果,我无数话语却抵不上梅妃的寥寥数语,好,很好!原来你之前对我的和善不过是假言相欺,原来你每每对我露出笑容时,心里想的却是这样龌龊的话语!昆弟啊昆弟,我很开心你终于讲出了你心底的实话!”肖长陵冷冷一拂袖子,胸膛起伏不定,“既然你不将我当成兄长,我又何必将你当成弟弟?”
“不当就不当!”肖昆澈不服气地顶回去,目光扫过桌子上的糕点,他突然伸手将整盘红豆枣糕全都扫落地上,“那么,不止流韵殿不欢迎你,就连我流韵殿的所有东西都不许你碰!这盘枣糕你已碰过,我便不要!”
看着滚落地上的糕点,肖长陵冷然转身,眉眼间带着淡淡倦意,“我一直以为你和梅妃并不相同,但此时此刻,我终于相信血缘是一种怎样奇怪而玄妙的存在,原来从始至终,我一手带大的小鬼在骨子里和他的母亲一样,冷血刁蛮任性自大臭屁傲慢。”自然而然地说出“一手带大”四个字,肖长陵并不觉得这四个字用在相差仅两岁的两个人身上有多么诡异。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头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在不断翻腾,搅得她的心十分难受。她轻咬下唇,突然爆出一句久违的粗口,“我……真TMD地瞎了我的双眼!”狗屁神眷之子,狗屁当朝太子,她顶着这么多好听的名号,却连一个小鬼头的心性都无法看清,她……真是太失败了!
从怀中掏出一把只有手掌大小的精美匕首,丢掷在桌子上,肖长陵再不愿回头去看那个惹自己伤心的小鬼,“本想着你会喜欢这种小巧奇妙的东西,所以得到这东西后我便一直给你留着,今天终于想起便将它带来,没想到……呵,按理说我现在不该再送你东西,可惜……这东西我留着也没有用,倒不如丢在你这。肖昆澈,这东西你爱丢了它毁了它融了它都可以,只要你开心你怎样做都好!”丢下这么一段话,她顿时觉得解气了许多。懒得理会身后那人还会多说什么,她大步向前,袖子朝后轻轻一甩,本来打开的两扇门倏然合上。
两扇门在肖昆澈面前猛然合上,余下的微微震颤述说着关门之人内心极度的不满。肖昆澈怔怔在原地呆立了片刻,俯身捡起地上那些被自己扫落的糕点,然后坐回凳子上,将整盘糕点轻轻放在匕首旁边。
他重新翻开方才阅读的《靖史》,目光落在“立国之初”那一段上。
“‘若止谏言,以杀阻之,与李云素何异?’皇兄啊皇兄,五岁的你就那样出色,让人如何不羡慕如何不折服又如何不嫉妒?!”虽然史书不曾记载,但是几乎每个人都知晓当年劝说靖帝莫沧溟不要斩杀那些迂腐儒士的乃是当年年仅五岁的太子肖长陵。
“皇兄……长陵……”肖昆澈轻抚着那一段文字,默然无语。肖长陵,你是如此的出色,可知正因为你的出色,我承担着怎样的压力吗?
我多么希望自己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幼童,我多么希望自己不用背负母妃的期望,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你的得力臣子,可是——我知道我心中有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在不断发酵着,我知道我性格中的张狂与傲然如抬头的毒蛇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心中对你的敬仰,原来我——从来都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人。
天家无父子,皇家无手足,我和你,终究是歧路上的两个人!
顺,有米有人可以告诉我,在你们心中,神眷之子应该要有怎样的作为才配得上这个称号。。当然,我只是问问,一般很少甚至不会有人留言吧?顶锅盖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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