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 长安雪花大如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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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长安雪花大如席
刹时间我比考取状元还要威风十倍,百倍,铁骑兵开道,铁杖队扫尾,偌大个洛阳城惊得鸡飞狗跳,连城墙都在瑟瑟发抖。
我坐在高头骏马上,在天门大街一路狂跑,但见大道上点满灯光,大道两旁像是伏倒的稻穗一般,跪满了不计其数的信男信女,感觉像是大热天一脚踏入个蛆虫坑里。
真正是昔日龌龊不足道,如今一日看尽洛阳花。
翠华如何见过这个大场面,慌忙用袖子掩了脸,只是抖。
白小凤倒是淡定些,面含微笑,替我向两边的信众挥手。
她用清脆的声调喊:“圣男向东都市民问好,舜山派向洛阳乡亲问好,请支持盛南,请支持舜山。”
街道上雷鸣般回响:“剩男加油,盛南加油,你是最棒的,你是最纯洁最道德的,我们支持你,我们都是剩饭。”
“小凤妹子,什么是剩饭?”我反复想,也想不出剩饭出自哪个典故。
“傻子,你有粉丝啦,剩饭就是盛南粉丝的意思。”白小凤喜笑眉开,好似她的相公考取状元一般。
马队提提踏踏到了洛阳城的西北角,这一角地势较高,是邙山所在,是皇城宫城所在。
进了皇城,这是百官官署所在,再进洛阳令官邸,见到归真道长。
我慌忙拜了。
归真老是拿着悠然的笑容做招牌,从鼻子里哼出话来:“圣男先生,今日威风不错。”
我诚惶诚恐地叩谢:“我剩男是那只狐狸,国师您便是那虎大王,今天全借的是国师的威风,呵呵。”
归真披散头发,穿的深青色道袍,手执鹅毛扇,他咪咪笑着扶起我,问:“圣男,你与贫道说说看,怎么就想到去青楼说法?”
“请国师恕罪,盛南我虽然道行浅薄,但也读过南华真人的经书,南华真人教导我们:道在屎尿中,娼妓优伶中皆有道性,故弟子我为加强修行,不惜深入屎尿丛中修行,以感悟南华真人的真理。”
“不错,不错,还有些理论水平,加上童男真身,是个可造之才。”归真皮笑肉不笑地评价我,然后撮起嘴唇一声口哨:“备马,我们连夜回长安。”
洛阳令请示:“国师不歇息则个再行?”
归真国师不耐烦地挥挥手:“替皇上捡到这个道德模范,还是急急地送了去,况且皇上着我修建九天道坛,都修到九十九丈高了,还差着那么一丈,贫道得亲自监工,这就行了。”
我稀里糊涂地上了马车,与国师一道前行往长安。
三长老派来的两个护法乐的不行,连连说:“长安是个好所在,长安是个好所在。”
我傻傻地问白小凤:“妹子,那我们的悲情之旅取暖之旅复兴之旅怎么办?”
白小凤郑重地说:“这一趟行程胜过10个悲情之旅呢,我们暂且由上而下地着手。”
“上回在武当山,国师说法,仙鹤驾车,此回怎么倒是在地面上行跑呢?”
“傻盛南,那种架势是做做给人家看的,你晓得什么是包装吗?那是精心策划的入场势,你还当真了,拿着几只仙鹤几千里路地拉着车子飞,你飞得起吗?”
当夜听得耳畔轰隆轰隆地响,马车冲破一切黑暗的阻挡,飞一般西行。
连睡在梦里都感觉是在睡在咆哮的大河边。
三日后,清晨,眼前巍峨一座青铜铸造的关口屹立在眼前。
白云在关口的腰际漂浮,一些猴子在白云端里爬呀爬,怎么也爬不到顶端,挠着头皮在悬崖的松树枝头上发愁。
借着晨曦细细地看,才发现不是青铜,而是青色的山崖被鬼斧神工磨砺得像青铜。
视觉上很威严很庄重很雄壮。
朝日照射着顶上两个字,好像铁水一般流溢,灼得眼睛硬生生地痛。
撑起眼皮费力地看,才认得出是“潼关”。
潼关在前,长安不远了。
一线小路,弯弯扭扭地贴着青铜色的峭壁爬行,似乎只有蚂蚁才能走得了。
真想不清当年为何玄皇帝逼迫哥舒翰弃守潼关,主动进击安胡儿叛军,导致此雄关不守。若是换上盛南我这般老实保守的角,一定缩着脑壳在关里不出来,慢慢跟你耗。
英雄嘛,打得起,耗不起呢。
归真一声呼啸,连叫三声:“胡饼开门,胡饼开门,胡饼开门。”
关山的士兵听了,开了大门。
门大开,天门也打开了。
头上一凉,用手一抹,抓住一块席子般的雪花。
整个潼关上空,雪花飘飘,旋转如回鹘舞女的裙子。
轰隆轰隆过了潼关,新丰,又一日清晨,开了马车帷幕,一看。
高山之下,好大一块白色的胡饼。
这胡饼足足有800里范围,全覆盖上大雪,胡饼中央,镶嵌着一座上百里范围的长方形城池。
我脑壳里嗡然一响,有个低沉的男中音从下雪的云端里落下来:长安!
关中之地,沃野千里,户口百万。
哎,30岁了,总算头回进首都了,而且还能见着当今天子,我心里暗暗曰:爷啊,娘啊,你们好好在我们盛家十八代祖宗的灵位前谢恩吧,如果没有料错的话,我们盛家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应该还是头回见着天子呢,我会不会幸福得说不出话来?
在高地上盘旋一番,我们又一头扎入这个方圆八百里的大胡饼。
长安是块大胡饼,不知道有没有我盛南的一块?据说房价米价都不便宜,居住大不易!
马队从渭水桥上跨过,再奔跑一阵,巍峨一座城门在眼前,比洛阳南城门还要宽一半,抬头一行大字,好似写在云端里一般:“明德门。”
过了明德门,一条大街,还是用马车来丈量吧:一丈宽的马车,能在这里并排过100辆呢。
道路两旁是豆腐块一般的坊间,坊间与大道有几尺宽的沟。
“这便是朱雀大街。”白小凤提醒。
我激动得眼泪鼻涕一路流溢,嘴巴里喃喃自语:“我到首都啦,我活到30岁了,还冒讨堂客,却也到首都了,回去好好跟我爷我娘说说,让他们也跟着欢喜欢喜。”
我激动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朱雀大街的石板上,可能这些天吃得好,盐分多,居然将地面的雪腐蚀出一个个大洞来。
小半天功夫,马队驶到一座巍峨城门前,上面写“朱雀门”。马队却不进朱雀门,折而东行,东行三五里,城墙的尽头,折而北行,又是三五里,又是巍峨一座宫殿,在大雪中发着光芒,照得天地灿烂辉煌。

正中一座大城门,上写“丹凤门。”
“哎呀,这可是大明宫呢。”白小凤惊呼。
“我一定得找块砖头回去,哪怕一块碎砖也好,让我爷我娘晓得我来过大明宫,让他们欢喜欢喜去。”我这么说着,低头看地面,却平平整整地,全是雪花,莫说碎砖,连点渣子都没有。
士兵们穿着明光铠,盔甲上的光芒和雪光辉映,长安帝国的威力似乎就在这里闪耀着。
从建筑物来看,长安帝国似乎还强壮着呢。
归真道长步行进去,半天才出来,传达天子的旨意:“皇上宣我们去延英殿等。”
延英殿?接见精英的殿堂!
我不晓得是因为饿,还是因为激动,浑身抖糠一般,抖得马车都动摇起来。
我哪辈子积德了,居然被当今天子当成精英看待?
剩男变精英,麻雀便朱雀,我得好好去修一修祖坟了。
下了马车,徒步进了大明宫,但见一路金灿灿的颜色与雪花相辉映,好似来到天宫一般,心里总是反复一个词:敬畏,敬畏,再敬畏…………。
画楼长阁,回环曲折,我开始还数着飞檐,数着数着,糊涂起来,也就放弃了。
忽然,一座小殿阁在前,上写“延英门。”
候了一阵,方才进去。
一进去,春意暖然,繁花盛开,榆柳青绿,池水荡漾。
绕过小花园,进了红柱粉墙的一间大厅,厅上正中间垂着帘子,帘子两边站着宫女,却露着雪白的膀子,肚兜低低地,让人不敢仰视。
下面两旁,两行人,都跪坐着,每人1前面一张小桌子,每人**下一个厚褥子。
“国师回来了。”帘子里发出天音。
虽然轻,在我听来却如天雷一般。
归真道长报:“贫道去江南跑了一趟,封杀千座寺庙,只是尚不见那人,倒是带回一个奇男子。”
那天音缓缓落下:“朕见过你发回来的帖子,知晓此事,你着他先坐下,等会再问起。”
宫女过来安排我跪坐下来,我战战兢兢,抖得**下的席子也瑟瑟地响。
这时,最上头跪坐的一个身穿一品官服,两眼放精光,一身发豪光的中年大臣站起来,他讲起话来胡子一抖一抖,这让我想起幻丽影喂养的阿黄。
说得好听,这人有虎威。
“皇上,回鹘乌介可汗挟持着太和公主在天德要塞前已经大半年了,虽说是破败之众,生事习气不变,臣恐怕日久生祸患。”
那天音询问:“李爱卿有何妙计?”
归真道长悄悄而言:“此乃当朝宰相,门下侍郎李德裕大人。”
我又吓了一跳,抖得更厉害,害得宫女以为席子质量不好,又给我换一块。
“臣以为,先当缓解形势,给回鹘难民发放两万斛麦子,稳住阵脚,然后请奇兵袭击乌介可汗大帐,事情可成。”
那个甚么李德裕宰相双目炯炯,讲话如同虎啸一般,四面柱子嗡嗡响,虽然身材和我差不多,不过七尺,他的威严却让人感觉有千尺高。
尊敬的李丞相,您哪里如此大的气势?是不是每夜都和我盛南一般念揭帝揭帝波罗僧揭帝呢?
“何人可完成此次奇袭任务?”帘子里的天音问。
这声音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有点上火,里面似乎还喷出火焰来。难道天子也和我们潭州人一般爱吃辣椒?
“臣此次推荐麟州刺史石雄,此人善于突袭战,地对地近距离袭击战。”
“好,宣石将军进来。”
俄而,进来一个比北方骏马还威猛的将军。
我看了还以为是将泰山挪移到了延英殿。
盔甲鲜明,身长九尺左右,美须髯,眉毛是上扬的弯刀,嘴巴阔,肩膀宽,腰儿细,两臂和两腿都很修长。
看他那莫样儿,长安帝国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要自卑。
综合了老虎,豹子,蟒蛇,猿猴的特征,组合起来,却是一个像模像样的人。
如今这社会,像模像样的人不多了。
“石将军,朕晓得你是个能做事业肯埋头做的人,此番去能将朕的姑姑救回来不?”
“皇上放心,公主若是少一根毛发,就剁石头我一根手指,***,若是少了十根毛发,就剁我石头十根手指,若是救不回公主,皇上您***将石头我碎割了,扔到朱雀大街喂狗去。”
石雄粗言粗语,宫女们掩嘴,李德裕使着脸色。
石雄回头看李德裕,大声问:“怎么?李大人,我石头说错了吗?说错了石头我自己掌嘴。”
李德裕也笑:“石将军没错,你忠心没得说,只是要给你的忠心涂点文化的口红。”
帘子里也笑出声来:“丞相莫怪,朕倒是喜欢这种真实不假的人,石将军,你暂且归振武节度使刘沔约束,过几日便动身,哎,朕那苦命的皇姑姑,二十年前和番嫁与回鹘,没想到偌大一个漠北大国没了,可怜朕那姑姑风霜在外,不知吃得好否,睡得好否,穿得好否,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丧了夫家,没了依靠,活生生成了一个剩妇。”
剩妇?
原来公主也是这般惨的,嫁了可汗还是当了剩妇,和我剩男岂不是一路货色?
我盛南没了发银子的舜山派,她太和公主没了夫家回鹘;我盛南成了剩男,她太和公主成了剩妇,走的同样的悲情路线啊。
想着想着,我两个肩膀噶大噶大往上面耸,脑壳噶大噶大往前面点,鼻子哈球哈球抽风,居然在延英殿上哭将起来。
“何人哭泣。”帘子里问。
“皇上,是我请来的奇男子哭泣。”归真慌忙禀告。
“那男子,你过来,朕问你为何哭泣。”
我慌慌张张爬过去,我不晓得朝廷礼仪,但还是晓得白衣是不能走着去见天子的。
虽然是掌门,但毕竟没有朝廷的封赐,还是个白丁,是白丁就得爬。
“那男子,你跟朕说说,你为何哭将起来?”
第一次和国家元首说话,我虽然激动得站不起来,但谢天谢地,还是说得出话来。
“回皇上,小的听得太和公主的遭遇,不禁有燕燕于飞之悲。”
“哎呀,你作为江湖掌门,居然还读过诗三百!”国家元首惊叹。
“小的略微读过,晓得燕燕于飞是讲国君嫁姊的难舍。”
“哎呀,你原来是个有文化的剩男,有文化还能保守童真,更加不易,朕着实赞叹,好,你先去御医院验明正身,看是不是真的童身剩男,若是假的,诛你九族,你晓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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