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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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姐知道我的来意,态度有些为难。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帮我找房子,却说一直没有合适的,看看她这个小屋,是那种破烂不堪的平房,整个房间都被能挂、能放的东西占满,一抬头就能碰到吊着的筐,猛一回身就能碰到墙角的罐。她和父母兄弟住在这个小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余下的空间容纳我们三人。
阿威看到这种环境,就对我说:“姐,你还是到我家住吧,我家地方大,而且开旅店饭店很方便的,就是远点,我们打车去。”
阿威是个十八岁的男孩儿,刚参加工作不久,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我不知道他的家长愿不愿意接待我们这三个不素之客,但这种情况下,除了去他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更主要的是我急于找个地方休息,我太累了,又冷又饿,手脚都失去了知觉,便只好点头答应了。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对郑姐说:“姐,明天我要租房子,钱能拿到吗?”
她有些为难地说:“哎呀,我尽力吧,我们家搬迁,还借了一些债,不行我给你借去。”
我点头:“行,姐你尽力,多少都行。”
离开郑姐,我心中好是失落.她昨天在电话中还满口答应,并让我不用东家借西家借,她一个人就可以,而今天,只一天的时间,她就因搬迁,而没了钱,幸亏我早有准备,否则真的麻烦了。
来到了阿威家,他的父母还算热情,房子的确很大,但环境并不好,因为他家在郊区,近似农村,店客和食客都很少。
吃完饭,我们就到房间准备休息.房间里没有床,是一张大火炕。而那个小炉子,根本无法共给这个大炕多少温度,褥子像纸一样薄,我和妈妈还有小弟就睡在这里。除了把鞋脱了以外,什么都没有脱,还是觉得冷,但毕竟有了容身之处,我们还是感到非常的满足。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起来了.由于头一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天气特别冷,寒风中夹杂着稀稀沥沥的雪花。
军弟建议我和妈妈先住在这里,他一个人出去找房子,我就和妈妈坐在饭店的厅里,在一个用油桶做的炉子旁边取暖.偶尔有几个食客来吃早餐,有限的两个服务员,轮流对着那个十七寸的电视机唱着不在调上的卡拉ok
阿威早晨上班走了.他的妈妈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这两天我们招了新的服务员,没有太多的地方住,你们还找不到房子,哎,不行就挤挤吧.”
听了她的话,我的脸一下热了.的确,突然的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可以再为难人家?
我和妈妈对视一下,什么都没说.我又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又该身居何处呢?
下午,小弟打来传呼,房子看好了一个,在闹市区.室内很干净,就是小了点,不足30平,又是偏楼二层,年租金4000元,半年打租,让我们去看一看.我同意了.
小弟又回来接我们去看房子,房主和中介人已在那里等候.
我被抬上了那个二层楼,楼下都是卖装潢材料的.正如小弟所说,空间虽小,但很整洁.除了一个破旧的沙发床,什么都没有.可租房心切的我,想都没想就租了下来.
签了合同,我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对着窗子,我独自思量着:这就是我新生活的开始,这里是真正属于我的空间了.可茫茫未知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小弟开始帮我买东西.门锁、菜刀、菜板等生活用品.走进生活才懂得生活的艰难,过日子缺个钉子都不行.算算手里的钱,去掉房租,还要留出2000元装电话,所剩无几了,我决定买张旧床,但旧物市场周日才开,小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啊,除了他,谁还能帮我呢?
紧接着就是“搬家”了.团市委为我出车,
搬家那天,小弟留在锦州负责给我买床.我随着车回去,搬来了书、行李,从家里带了几斤大米、豆油,还有两个碗、两个盘子和自己的衣服来到了锦州,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车没有开到家,我们直接停在了商场外,妈妈进去帮我买了电饭锅、电褥子,都是当时急用之物啊。
到家时,小弟已经买好了床,在旧市花了180元.如果能赶在周日,就会更便宜些。
就这样,我安下了自己的家,而小弟又连夜赶回沈阳上班了.
几天后,团市委又为我做了“心连心谈心屋”的牌匾.原市委宣传部部长郑志国伯伯为我题的字,挂在了我的窗外.我满怀信心的等待着第一个来谈心的客人.
接下来,就是等电话.当时的通讯没法和现在比,九七年,在锦州装一部电话的费用是1900多元钱.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沉甸甸的数字.我找到了残联,希望组织出面帮我沟通一下.哪怕减一点点对我来说都是帮了大忙,我在家焦急的等待着.
每天,我和妈妈都是靠米饭、咸菜生活.谈心屋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受欢迎,尽管我早起晚睡,却迎不来一位客人.
一个月过去了,眼看着冬天将至,只有开支,没有收入.我心中万分的焦急.怎么办呢?
为了生活,我又想了另外一条路—做家教.一位好心的老师帮我介绍了几个学生,都是文科不是很好的.我负责教他们作文,收费低、讲课时间长,这样才能留住学生.毕竟,我不是专业的老师.
这天周末,我迎来了第一节课.从此,从来没有做过学生的我却当起了老师.
这些学生都是初一的.初次见到我,他们有些疑惑.第一堂课,我为他们讲的是我自学的过程和经验.学生们听了都很受触动,对我多了几分尊重.以后的课程就教他们作文了.
为了方便教课,我奢侈地花了60元钱买了一个大圆桌.那是除了床以外,我唯一值钱的家产.
没有做过老师的经验,我就向老师请教.问他们怎么写备课簿、怎样教学生.老师一一地告诉,我就领会了.尽可能地用我自己自学的经验给学生讲课.用他们所熟悉的课文做例子,这样学生就能很快的听懂并接受.
一周两次的课程,对我而言并不是很吃力.但环境的恶劣却让我的身体不适应.由于是偏楼,常年见不到阳光,冬天格外的冷.妈妈披着大棉袄,我则盖着大棉被.为了给我取暖,妈妈就用液体瓶子灌上热水,给我当暖炉用.
一个半月过去了,电话还是没有消息.无奈,我决定自费安装.
办完了各项手续,终于在九七年的圣诞节那天,我的热线开通了.
热线刚开通,电话并不是很多。郭阿姨为了帮助我,便尽可能地把热线往我这边转.我也让每一个听众都能成为我长久的听众.通过热线,我的视野又宽阔了,生活也精彩起来.
九八年的元旦快到了,我和妈妈也已经在锦州生活了将近两个月.黑山突然来电话让我回去参加入党宣誓仪式.因为党章里规定:没有特殊的党员.我便托朋友开车送我回家.
到了我久别的小屋,爸爸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猪蹄、香肠、肉,我和妈妈饱餐了一顿.几个月没有吃到这么好的美味了.与每天的米饭咸菜相比,这真是圣诞的美餐啊!
爸爸在一旁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痛地沉默着.
第二天,爸爸推着我到街道参加了党员讨论会.这一天,我光荣的成为了党内一名新的成员.
第三天,我便乘车回到了锦州,因为次日还有课.
回来的那天下着大雪.车到锦州时,地面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妈妈在电话亭给一位小弟打了电话.他是全有的表弟—小丁.我们在电话中认识很久了.一直没机会见面.而这次见面却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
小丁穿着大衣,穿梭在风雪中向我走来.我们没有一丝的陌生感.他把我抱下了客车,打车送我回到住处.我们聊了很久,他和全有一样,是个热心的青年.从此,他成了谈心屋的常客,平时,一有时间就过来帮我做些体力活儿.
“谈心屋”开业两个月了,我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他是一位农民,遇到了点心理问题.一时想不开,便走进了我这里.我们谈了两个多小时,临走时他除了对我说声谢谢外,还给我留下了二十元的咨询费.这是谈心屋的第一笔收入.
热线电话还算不错,不到一个月,郭阿姨就先交给了我八百元钱.她说:“工资可能没有这么多,就算是先借你的吧.”
这样,我的生活才算勉强的维持下来.除了生活,就是还债.
最困难的时候,我每月的生活费只有60元钱.生活虽然艰苦,但我觉得很开心,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为了能够宣传电话,我便用各种方式来参与社会的活动:做演讲、开联会,渐渐的,我身边聚集了无数的青年.
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阿龙.他是河北人,在锦州当兵,是一位军医,通过一位听友知道了我.便经常给我打电话.
第一次来看望我,他送我一瓶贵夫人香水.
他个子不高,但很魁梧,带着一副眼镜,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他就往这边跑,妈妈偶尔出去买菜,我也会打电话让他过来陪陪我.
春节到了,爸爸和妹妹都来到了锦州.因为空间太小,他们被邀请到叔叔家过年.我因为要接电话,留在了家里.那个除夕之夜是无数个听友陪伴我度过的.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孤独.房间虽冷,我心里却热.一个人的幸福不是建立在生活的环境里,而是建立在内心世界中.
春节过后,我开始寻找陪同我生活的伙伴.在众多的应聘人当中,我认识了丹,这个我生命中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第一个女孩儿.
丹18岁,刚刚初中毕业.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她,第一次见到我,我们就有着无比的亲切感.她朴素,善良,没有被我艰苦的生活环境所吓住,愿意留下来陪伴我,照顾我.
很快,我们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就像亲姐妹一样.有了丹,妈妈就自由了许多,黑山,锦州,大连三地的跑,我也尽可能的减轻妈妈的负担.
每天,无数的青年聚集在我身边,他们的青春、朝气、善良感染着我,我的顽强和坚韧也影响着他们.
青年聚集的多了,我们共同组织了一个“心连心之家”青年志愿者联盟.用手足般的亲情团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丹除了每天照顾我、收拾家之外,也融入到了我们志愿者当中.早晨很早就有人敲门;晚上直到深夜大家才散去.艰苦的生活,丹却没有丝毫的怨言.
我总是动情地说:“亲爱的,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而她却憨笑着说:“姐,别这么说,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
也许换成别人也一样,但毕竟我遇到的是丹.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家的生活远比这里要强得多,丹回家从来不敢把这里的生活实情对家人讲.
丹所陪伴我的那段艰难时光一直是我为之感激的.
谈心屋里每天都发生着感人的事情.
一天,一个不速之客叩开了我的房门.
看到他,我不禁吃了一惊,他的身高不足一米.我仔细一看,他竟然没有两条小腿,膝盖用车轮的胶皮捆绑着在地上行走.见到我,他格外的兴奋:“芳姐,我早先在电视上看过你,就一直想见你,今天终于见到了.我好高兴,我要向你学习.”
我耐心地听他讲完他的故事.
他是沈阳人,从小父母离异,他随父亲生活.后来,他不幸患了脉管炎,双腿被截肢了.父亲又不幸患了绝症.为了给父亲治病,他外出给人擦皮鞋赚钱.虽然辛苦,他却从不向人乞怜.他说,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给父亲治病.
今天,他从沈阳坐车,冒着寒冷的风雪来到锦州,只为看我,并用他擦皮鞋赚来的钱给我买了一个小帆船,祝福我一帆风顺!

看着他破旧的棉衣、冻得红红的脸和那一双粗糙的、裂了很多口子的手,我能想象得到,他是历尽了多少艰辛,才出现在我面前的啊!
丹为他煮了一碗热面,打了两个鸡蛋.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我为这个顽强而有志气的男孩所感动.
临走的时候,我和丹的生活费只剩30元钱了.我拿出了20元给他,他说什么都不肯要.我生气了,对他说:“小弟,你拿着吧,姐的一番心意.继续你的自强自立,没有什么比靠自己的双手活着更光荣的事了.”
他拿着钱不好意思地说:“姐,我赚了钱会还你的.”
我含着泪点点头,看着他用双膝一挪一蹭的走出了我的小屋.
从此,便没了他的消息.多年来,我仍对他充满了牵挂,总是在下雪的季节想起那个矮矮的却又那么伟岸的身影.这幅画面一直在我脑海中晃动.我相信会有很多的好心人,在他小小的擦鞋摊前接受他的劳动.他的志气会感动着每一个遇到他的人.
他的到来,也使我身边的志愿者们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他们都没有想到,身边还有这样一群平凡中又不平凡的人.从他的身上,每个人都像照镜子一样,照到了自己的幸福.
三月的春风送来了丝丝的暖意.我们志愿者决定在这个奉献的月份里,迎着雷锋的精神做点事情.这个建议得到了团市委和信息台的大力支持.郭阿姨为我印制了5万份传单;团市委书记和姬馨姐姐亲自指导我搞这次活动.我带领各行各业的志愿者50多人走上街头,以“每人献出一份爱”为主题,为社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卫校的学生免费为行人体检;修理家电的人义务做维修,每个有爱心的人都奉献着自己的特长.
我们的活动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好评,原本有50个志愿者,到后来竟增加到上百人之多.很多人我都叫不上名字,但共同的志愿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回来的路上,几个没有推轮椅经验的志愿者推着我.路面凹凸不平,一个小石子卡住了轮椅的小轮.瞬间我像簸簸箕一样从轮椅上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家都被这瞬间的情景吓坏了,七手八脚把我抬进了轮椅,还好只是脸上受了几处伤.回到家里,卫校的志愿者们帮我处理好了伤口,阿龙也闻讯来看我.
爱心像电波一样,以迅猛的速度传播着.社会不是没有爱心,而是需要有爱心的人的召唤.它就像鸟的歌声一样,一只鸟的歌声会引来一片森林的音乐.
我的热线更火了,每天半夜都会被电话铃所唤醒.还经常在半夜接待来访的听众.每天能稳稳的睡上4个小时成了我最大的奢望.
志愿者们的家属知道了我们的集体,也非常有兴致地来看个究竟.孩子们的变化也让家长们都意料不到.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看到我艰苦的生活,也纷纷地向我献出爱心,给我拿大米、挂面、土豆等,家里做了好吃的,总不忘给我和丹端来一碗,那年冬天,我和丹吃了一百多斤土豆.
最初来锦州的日子,我就是在这种忙碌而快乐的艰苦生活中度过的.
4月份,军弟又来了,他一直不放心我这边的生活.工作一结束,他就跑来看我.借着他来的机会,我又有了一个想法,换个租金低的房子。
小弟又开始四处代我寻找.几天后,在锦州的近郊区找到了一个两室二层正楼,年租金3000元,空间比这里大,供暖比这边好,费用还低了1000元.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志愿者们用三轮车将我有限的家当搬了过去.
无论住在什么样的地方,都要有一个清洁的环境。而在每一个刚租的房间里,我们总要收拾几天的时间.
丹和妈妈收拾好了房间。
新的地方还算不错,比那个30平米的小屋宽敞了许多,而且离龙的部队特别近.只是地理位置远了,志愿者们来回跑很不方便.这是当时我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搬来后不久,一位听众知道我喜欢小猫,他便专程坐车为我送来了一只可爱的狸猫,那小小的身躯勾起了我心中无限的爱.我给它取了个调皮的名字:“挠挠”,从此,开始了我长达六年的与猫为伴.
在志愿者当中,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他是进城卖菜的农民.虽然年纪已经是三十几岁,但热情却非常高昂,他写着一手漂亮的字,我们搞活动的黑板报全由他负责写。
有一天,他领来了一个男人过来认识我,这个人跟他很熟,也表现出对我们的敬佩和热情.自然,也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一个月后,那个人自己来了,我们交谈时,他向我叙述了他苦难的生活经历.
他说他从小是孤儿,奶奶把他养育大。长大后家庭困难,使他没有多读几年书,当兵回来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便零零碎碎的做些事来赡养奶奶。他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曾在卖东西时缺斤少两,也曾在社会上打架斗殴。他指着自己脸上一块明显的伤疤说:“这就是以前打架留下来的记号。”
生活中有很多的无奈,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在我的心中,世界是纯净的,人心是美好的,特别是我们的环境,我把它看成是净土之中的净土。我经常对朋友们自信地说:“我们力争让坏人走进这里也能变成好人,让好人走进这里变成更好的人,这就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做清洁工,先去掸掉自己心上的尘埃。”
这是我的宗旨,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做好自己,而他的出现却改变了我以前纯净的想法.
潭哥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圆了心愿,出了自己第一本心血之作—《绿色的牵挂》。
书和书款都放在了我这里。
那天,爸爸办事顺道给我送来了50元的稿费,我和丹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这个月我们不用再为生活发愁了,还有比这更令人轻松的吗?
晚上吃过饭,他说没有地方住,想在我这里借宿一夜.因为我们这里经常有离家出走的孩子,有人借宿并不希奇,我也就欣然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他很早就走了,说要出去办事。
我和丹起床后准备买些大米,一翻钱包,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和丹都愣愣地看着对方,急忙去看潭哥的书款,打开信封,也是空空如也。
丹的脸涨得通红,气愤地说:“他还是不是人!咱们帮了他,他还偷咱们的钱!气死我了!都是你,叫你好心眼.这回怎么办?咱们这个月的生活费全没了!”
丹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的心也在瞬间变的阴暗,书款和生活费加在一起并不多,280元钱.可对于我来说,却是两个月的生活费啊。
在我们一筹莫展时,电话铃响了,一位朋友要来看我,问我喜欢吃什么水果,我第一次向人求助:“你别给我们买水果了,我们的钱被偷了,家里一顿饭的米都不够,你把买水果的钱给我们买几斤米吧。”
听了我的话,电话那端吃了好大一惊:“啊?你说什么?还有人偷你的钱啊?没事,别怕,我马上去。”
一小时后,好几个朋友都聚在一起来了,拿米的、拿菜的,很多很多,足够我和丹生活一周的,那情景把我和丹灰暗的情绪一扫而光。虽然昨夜遇到了那样的人,但好人毕竟是多的,我又坚定了自己的观点:人心总是红的,血总是热的!
阿龙知道了我家被盗的事,也十分的气愤,再三叮嘱我以后别随便留宿陌生人,很危险的,他用当月的津贴费给我和丹买了一丝袋的菜,他说:“部队忙,我不能总来看你,多买点,你们慢慢吃。”
他的关切总有些异常,朋友们都看出了点意思,只有我一直在否认,因为我的心里还一直念着陈。
我到锦州半年了,陈才来看我。
那天晚上,他坐夜车赶到锦州,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的住处。
半年没见面了,他又清瘦了许多,脸色也不是很好。当我问他现在怎么样时,他还是那句话:“挺好.”但从他的表情上,我知道,他并不好。
他究竟担负着什么样的沉重?我不得而知,但这次相聚我发现,原来大方的他变得“小气”了,而且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但是他还是不忘记来了帮我做些事情,给我洗头发,擦玻璃,洗窗帘,洗床单,酷爱干净的他看到我住到这样的环境,心情很是难过。呆了几天,总是想方设法地帮我改变一下。
每天他都下厨房,为我做一些可口的饭菜。晚上,我们就对着星星谈心,他总是想方设法逗我开心,让我原本熄灭的心中的火焰又重新点燃。可当我问起他的心事时,他眼睛里的光亮就会突然暗下去,他只会说,他在努力的奋斗着.至于奋斗到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敢说。
他告诉我,过段时间他还要去广州,届时他会先到我这里陪我一段时间,但什么时候回来就说不定了。我问他去那里做什么,他只简单的告诉我:“做生意。”
他没有食言,回去后不到一个月,他就和小国一起来了,我知道他们要一起南下,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所以,我特别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来的第二天,他用充满犹豫的口气告诉我,想让我给他找份工作.一个月之内能赚够一千元的就可以。我问他什么原因,他才不得已的告诉我,他没有南下的路费。
从他的表情,我知道他现在的条件很不好。我也无能为力帮他太多。我打电话给妈妈,我说:“妈,我需要2000元钱,有急用。”
这个数字对我而言不是小数,妈妈一再地问我用途,我不敢说,因为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会愿意让我做为难的事情。
最后,我还是决定从我身边的朋友手中借,瞒着母亲。
我安慰他说:“陈,你不用着急,我会支持你的,路费我帮你解决,只要你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担心。”
他深情而感激地拥着我:“我何德何能,能拥有你的芳心!”
一天早晨,他懒着不起床,我早早就起来对着镜子梳妆,我习惯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让每一个看到我的人都感受到阳光。
我喊他:“大懒猫,该起床了!”
他就像泥鳅鱼一样,在被子里翻来转去,良久,他把一只眼睛露出被缝,用近乎孩子般的口气说:“让我起床也行,那你给我买包烟.”
我的心为之一颤,这是我们相识两年来,他第一次开口向我要东西,我知道他克服的是怎样的自尊心才说出了这句话的。
我尽可能表现出轻松和不在意,叫丹下楼给他买了一包平时他经常抽的希尔顿香烟.
我们在一起呆了半个月,每天他都帮我做家务,恨不能在这半个月内把我所有的活都干完。
他总喜欢摸着我的短发说:“我喜欢女孩子留长头发。”
从此,我就决心留起了长发。
那半个月中,尽管日子过的很清苦,但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半个月后,我凑足了1000元钱给他,他说会尽快在短时间内还给我,我知道这将会成为他最大的心理负担。
临走的前一天,我应邀到一个小学做演讲,他没有陪我,和以前一样,他不喜欢听我讲过去的往事。作完演讲,我得到了100元的讲课费。
晚上,爸爸来了。他在厨房做饭,正赶上端午节,无意中我发现了他的钱夹放在了床上,好奇心驱使我让丹拿给我看看。
打开钱夹,我看到里面只有一张10元的纸币,便悄悄地将100元钱放进了他的钱夹。
晚饭前,他下楼买酒,回来时站在窗前,好一会,低声地说:“为什么放在我包里100元钱?”
我轻松地说:“没有。啊!谁花不都一样。”
他喃喃的自言自语说:“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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