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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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四,可能是丽姐公布了电话,才会铃声不断,我的热线就是在这一天,这种情形下,迎来了第一个正式的听众。
她是一个内蒙古来沈阳打工的女孩儿,在感情上受到了伤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当她在广播里听到这个热线号码,便记了下来。
电话的那端,她伤心地哭着,电话的这端,我耐心的劝着。我不知道该怎样的安慰她。这个时候,我所看过的心理学书籍都派不上用场了。
第一个听众让我不知所措,听着她的哭诉,我觉得让我做一个姐姐,用姐姐般的关心来劝她也许更好一些。
果然如此,我没有告诉她应该怎么做,而是陪着她悲伤,当她诉说完后,反过来安慰我,她说:“姐姐,和你说说,我心里好过了许多,因为这些话我不能跟家人和朋友说”。
“是的,我知道,以后你有心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我也相信你会很快地从伤心中走出来的,因为有你的坚强和勇敢。等你快乐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
她笑着说:“我会的,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挂线之前,我又不忘拜托她一件事情,就是帮我宣传电话,告诉给她身边有烦恼的人,她欣然地答应了。
就这样,我的电话越来越多。通过电话,我又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的年龄多半都比我大。在电话里,我们畅谈人生。也通过他们,我了解了更多外面世界我无法知道的故事,但我却从来不给他们讲自己的真实情况。
认识小旭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声音低沉。我总觉得他是个有心事的男孩儿,也许是因为我们同龄吧,便多了许多共同语言,他会弹吉他,便经常在电话的那端给我弹唱,歌声就象他的声音一样,充满着淡淡的忧伤:
雨滴,淅沥沥,
淋湿了我的衣,
你呀,你呀,
真是个狠心的你……
不知道这词是他自己添的,还是真有这首歌,这位部队回来的青年,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渐渐的我们熟了,他就很想来看我,但是他还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呢,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瞬间而表现出那种惊异又失望的表情。在我内心世界还有着很深的自卑感,所以我一再地拒绝。我告诉他,我的故事在他那里明朗的时候,就是我们可以见面的时候。
九五年年底,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家里来了很多人,父母在那段时间,心力,体力都十分的疲惫,我的热线也暂时的搁浅了一段。
整整一个月,办完了爷奶的丧事,我的电话铃声才重新的响起,我们家也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父母搬进了北屋,厅里的大床也撤了,从此,白天又开始了我一个人的世界。
这天晚上,小旭又打来了电话,他十分关心地问我关于家里的丧事怎么样了,我大概地讲了一下。
虽然爷奶并不喜欢我,但对于他们的故去,我还是十分的悲痛,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啊!
生命真是脆弱,需要好好的把握时间,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一旦生命消失,将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在这方面,我的父母做到了,至少爷奶不在了,父母心中没有遗憾。
小旭今晚有心事,他一直不说太多的话,又欲言又止。
我问他今天怎么了,他犹豫了一下说:“我看到你了,你信吗?”
我惊讶地说:“不可能的,我不信,你在哪看到我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在梦里。”
我松了口气:“噢,是嘛,那你说说梦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啊?”
他犹豫地说:“在梦里,我和你见面了,我去看你,你梳着长长的披肩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但你一直没有转过脸来,从背影看,你很美丽,只是……”。
“只是什么?”我急切地问,可他却不说了。
我非常想知道下文,可他就是不肯说,强烈的好奇心,让我不断地催问他,最后他试探地说:“梦不一定是真的,我相信那不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吧。”
他忧伤地说:“我梦见你坐在轮椅上。”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是梦吗?为什么?他梦中的我怎么会是这样呢?
我哑言了。
他忙解释说:“梦嘛,都是虚的,我就说你不要介意嘛,你生气了?那我向你道歉。”
我哭了,说不出来的伤心。
我告诉他:“你没有错,你的梦是真的,为什么我一直不想让你看到我,就是因为我身有残疾,会让你失望的,我就说你别把我想的太好,我最怕别人把我想的太好了。”
我说着,他却一直平静地听着。然后对我说:“我去看你,并不是想看到你长得什么样,我只是觉得你人好,所以想去看你”。
听他这样说,我似乎安慰了许多。也是,残疾就是残疾,为什么我总是不敢面对呢?我害怕说出自己的情况,特别是做了热线之后,我体会到了做一个健全人的快乐,所以我更不敢面对自己的现状了。
当我把这种心情试探着告诉小旭时,他便一再地鼓励我,同时也对我充满了好奇。
我就鼓足勇气把患病和成长的经过讲给了他。
他说:我是他认识的女孩儿中最优秀的一个。
也许是得到了他的肯定,我自信了许多,无论是什么类型的少男少女都需要得到这样的赞美,它是世界上最强效的兴奋剂。
从此后,他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妈妈是个热心人,她总是热心的去做些不属于她的事情。
这天,妈妈又给大龄青年做红媒,白天很难得她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守着电话守着书,妈妈怕晚上回来的晚,又把台灯放在了我的桌上,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喝多少水的我,在妈妈走后不长时间就想去厕所。
软软的床让我动弹不得,可我不能弄脏了床,那样会给妈妈带来很大麻烦的,我不能为她减轻负担,反给她不断地增加负担。
看到自己瘫软的身躯,想起了儿时三次自杀的经历。人在逆境时总能想那些痛苦的事,而幸福的事却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也一样,忍着难耐的内急,我的心迷失了,猛然间对生命又充满了黑暗。
看着小小的台灯,这么多年了,我再没有想过人为的结束生命,而今天当我再次忍耐着对别人来讲非常容易解决的困难,我的心又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费尽全身力气,拧亮了台灯,我知道,只要我的手指轻轻的摸一下里面的铜片,我的生命就再也唤不回来了。后果会是什么样呢?一定是妈妈的痛心和后悔不该扔下我一整天,一定是妈妈一生的内疚,是妹妹没有见到我最后一面的遗憾,是那么多朋友的惋惜和失望,难道这些就是我将要最后留下的吗?
不是的,我不想留下这些,我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完成,我忍着难耐的痛苦,想着解决的办法。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果滚到地上,可能就没事了,至少脏不了床。
我就吃力的将台灯和电话、书一个个的推下了桌子,然后再将桌子往前推去,尽管只移动一点,但也给我腾出了一小块空间。我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床边倒去,本以为这样就能划到地上,结果事与愿违,我的头悬在了床和地之间,腰在床上一半,沉重的腿压在床上,我就这样一半身体在床上,一半身体在床下,无论我怎么样的努力,身体就像一摊泥。
我痛苦地哭着,再也忍耐不住了,床脏了,我不知道妈妈回来会挨多少累,痛苦加内疚,对生的眷恋,对死的渴望,都交织在了一起,汇成了我当时的心情。
就这样悬了两个多小时,我终于听到了妈妈的开门声,当她进屋时,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忙将我扶起。
什么都不说,妈妈已经明白,她没有责怪我半句,反倒一再地责怪自己。
妈妈说:“你挺不住了,就在床上,妈回来收拾,不会怪你。如果你掉到地上,冰上两个小时,冰出病来妈怎么办?那不是妈妈的错吗?没事,没事,床单脏了可以换,只要你没事就行。”
妈妈一再安慰我,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当我把当时的想法对妈妈说时,妈妈后怕了:“幸亏你没那么做,不然妈也得跟去了。”
晚上,我将这个经历告诉了小旭,他也很难过,但他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先想想别人。我记下了,我说,以后不会了。
在我的听众里,有一个大我一岁的青年,是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他每次来电话都会对我一顿严厉地批评,他说,我是一个胆怯的女孩儿,不敢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靠着父母辛苦的供养,还打着爱心的牌子呆在家里。
我对他的批评很是不满,所以我决定将我的难处告诉他,我承诺给他写封信,说他看了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放下电话,我就给他写了一封长信,讲述了我自己的故事,并附上了一张我坐在轮椅上的照片。信寄出后,我轻松了许多。因为我真的不愿意让别人用这种眼光误解我,我想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尊重。
大约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甜美声音的电话,她自称是辽宁商业信息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小语。她说上午看到了我写给一位听众的信还有一张坐在轮椅上的照片,对我很是好奇,而在沈阳已经有太多的人知道了我的热线,她想将我的热线接进直播间,让更多的听众来了解热线背后的故事,并答应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热线电话号,时间就定是今天晚上。
这个消息太突然,我来不及思考,只觉得一阵兴奋,就同意了。
晚上的节目做得意想不到的成功,题目叫做《给她一份爱》,节目结束后,我的电话开始烫手了,几乎是整夜都没有闲着,那么多的热心听众送来了他们最真挚的友谊和问候。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认识了张大哥。他说他是做企业的,也曾经是政界的干部,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这让我很是敬佩他。
张大哥给我讲了个故事,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并讲给过无数人听。
他说:“有一个老婆婆生育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一个卖伞的,二女儿嫁给了一个卖鞋的,老婆婆每天都叹气,向别人诉苦。下雨天,二女儿家的鞋就卖不出去了,不下雨,大女儿家的伞又卖不出去。有一天,一位乐观的青年,听到了老婆婆的哀叹,就说:‘老婆婆,你可以这样想啊,如果下雨,大女儿家的伞就卖出去了,如果天晴,二女儿家的鞋就卖了出去,这样,不就快乐了吗?’从此,老婆婆再也不难过了。”
这个故事激励了无数人,也激励了当时的我,生活中的顺境和逆境,可能就在人的一念之间,换一种思维就会豁然开朗了。
我十分感谢张大哥讲的这个故事,每当我遇到逆境时,都会想到它。
第二天,终于接到了那位爱批评我的人的电话。这一次,他不但没有批评,反倒赞叹起我来,还鼓励我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他说这样,我的爱心愿望就会得以真正的实现了。
我感谢这个我生命中的贵人——天宇。
十天后,我的书桌上又开始堆起了厚厚的信件,像小山一样,还有那么多好心的朋友寄来的书、钢笔、日记本等礼物。我又再一次的被幸福包围了,可惜的是,我已经没有力量给那么多的朋友回信了,这一直是我感到歉疚的。
转眼,冬天到了,窗外呈现出了一片圣洁,把人的心灵都净化了。
这个季节,我迎来了一个远方的客人——小语。
她带着两个听众,我电话中的朋友,专程从沈阳来看我的。
那天晚上,天已渐黑了,一个穿着红毛衣的女孩儿出现在了我的房间,她长长的头发,戴着眼镜,依在门框上,注视了我一会儿,缓缓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整个晚上,我们都在交谈,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采访机,但我一点都不紧张,轻松地讲着我的故事,回答着小语姐姐提问的各种问题,两位听众还带着相机给我们拍了很多的照片,他们也是我生活中的朋友。这次见面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采访,更多的是友人相聚。
虽然我们只待了一个晚上,但我已经很快乐了。小语姐姐临走的时候向我承诺,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会来接我去沈阳与更多的听众见面。
我虽盼望却不敢当真。
小语姐姐回去后,又为我做了一次专题,题目是《让生命无悔》,把我的热线再次带向了全省。
我的工作更加繁忙了,几乎24个小时都无法休息,一顿饭吃上3个小时很正常。身体虽然疲惫,但能使那么多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我还是觉得无比的幸福。

时间来到了九六年的春节,这个春节是我过得最热闹的春节。
除夕之夜,我的电话几乎要打爆了,我想主动送出几份祝福的机会都没有,但是那天没有咨询,没有倾诉,有的都是问候和祝福,也就在那一天,一个简单的电话,让我迎来了生命中真正的初恋。
他的电话很简单:“你好,我是鞍山的,姓陈,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表示感谢,本来想多说点什么,他竟说了“再见。”
除夕那天,又来了一个不素之客——平哥,这个与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哥,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选择了在这个特别的一天来看望我。
他差不多大了我十几岁,但我们却谈得很投机。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刚吃过年夜饭,好象喝了很多酒,脸红红的走进了我的房间,没有说太多的客套话,只是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他便坐在了我的对面,目光一直注视着我,然后他对我说:“我是一个很轻狂的人,很少能有人走进我的视野里,但你却是个例外。在你的身上,我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一种强悍的力量,还有一种精神,博大的精神,丢失已久的精神,以后我会常来看望你这个小妹妹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随时call我。”
他留下了传呼号,然后起身告辞了。
我们第一次的见面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从那以后平哥成了我家的常客。
有了朋友的关怀,妹妹的陪伴,还有繁忙的工作,这个春节,我过得充实而快乐。
春节刚过完,正当我为这新的一年工作做计划时,一件意想不到的喜事降临了。
县委宣传部把电话打到了我家,说辽宁电视台要来采访,问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条热线,为什么家乡的人不知道,当记者点名采访我时,宣传部打了70多个姓王的电话才找到我。当时,我家的电话不是用我的名字装的。
得到确定后,宣传部的领导带着记者来到了我家,那是我第一次面对摄象机,回答着记者提出的各种问题。这个节目是准备五四青年节播的,谈的都是我的人生理想。在节目的结尾,我为全省的观众唱了一首《祝你平安》,表达了我的心愿。
采访比他们预料的要成功得多,通过这次采访,我被领导发现了,他们都遗憾地说:“省里面都知道了,咱们家竟然不知道,这不是墙内开花,墙外红吗?”
就在县里准备为我做几期专题时,又一件事情打乱了计划。
春暖花开时,小语姐姐遵守了她的承诺,在辽宁商业信息广播电台开播三周年之际,她为我策划了一次特别行动,要将我接到沈阳。
得到这个消息,让我们全家都兴奋得不得了。
头一天晚上,我家就聚集着很多的人,我的朋友、父母的同事。这个时候,妈妈单位的领导知道了平日工作认真负责的妈妈,原来有着这样一个家庭情况,要强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起过自己沉重的负担,而她的工作也丝毫没有因为我的拖累而受到影响。这一点不得不让在场的所有的人佩服,而我有了今天的成绩,也是妈妈最为欣慰的,她多年来所付出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也许这就是母亲最大的满足吧。
大家一直聊到深夜才相继离去。这是我第一次受到了那么多人的关注和称赞,几乎每个人都对我赞不绝口,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限度的满足。我突然意识到被人喜欢原来是这么幸福的。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就陆续的来了许多送行的客人,家里的防盗门几乎关不上了。
省台的车,中午才到,还有一位听众也开着小车随着一起来了,司机也是我的朋友——浩哥,他是个热心的人,自己有车,平日开出租,听到我的广播后,便打来电话,没有什么可咨询的,只希望为我做点什么,知道电台要来接我,便开车随着一起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几个听友。
电台来了一辆面包车,除了小语姐姐外,还有几个记者随行,首席记者是一个30岁不到的小春姐姐。
县委宣传部、团县委、妇联、残联的领导将他们带到了我家,我成了大家的中心人物,先是采访我和我的家人,再是我的朋友和母亲单位的领导和同事。
我被这种热闹的场面所影响,也无比的兴奋,有了一种当明星的感觉,被大家当宝贝一样地簇拥着,呵护着。
临走时,县委的领导一再地嘱咐注意身体,早日回来,家里还有很多活动。妈妈单位的领导也请我回来后给医院的全体职工做一次演讲,我都欣然地答应了,尽管我还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但我喜欢不断地有事可做。
坐上了开往省城的专车,一路上我兴奋的像个小鸟,这是从上次看病后,第一次去省城,想想上次的心情和今天的心情相比,真是天堂和地狱之别。
一路上,我不断地回答小春姐姐提出的问题,都是一些,“心情怎么样,有什么感想”之类的话。实话实说,高兴、快乐、没有更复杂的回答。
21岁的我还存在着很大的童心,车窗外美丽的风景更让我无限的留恋。
三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来到了辽宁电台的门外。远远的就看见电台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小语姐姐告诉我那都是等我的,都是给我打过电话的听友。我兴奋得将头伸向车窗外,因为我们平时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真想立即看到庐山真面目,相信他们也是。
摄影记者拿着相机不断地拍照,记录着我各种的表情。在人群中,车终于停了下来,朋友们拥向了车窗来看我,问我认不认识他。只要他们一说话,我就能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
我们没有陌生感,没有距离,大家都兴奋地欢呼着。我一被抱下车,就被鲜花所包围了,一束一束的送到了我的手中。
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只能远远地看着我而挤不上来,而我恨不得和每一个人都说一句话,因为我怕过了今天,我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再见面了。
电台将我们安排在了红霞宾馆,这也是我第一次住宾馆。小语姐姐安排好后就忙别的去了,房间里到处都是人,我不知道还有哪些记者没有离去,便拘谨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发问。
半天没有声音,大家都在微笑地注视着我。我小声的问我近旁的一位朋友:“还有记者吗?”
大家都笑了,大声的说:“没有了,现在我们可以解放了。”
“哇!”所有的人立即喧闹起来,虽然我不能和他们一样的跳起来,但我的声音却不比他们小。我第一次这样放纵得让自己快乐。那几个大个子的男生恨不能将我抛起来。我们笑着、喊着、闹着,一直折腾到半夜,大家才恋恋不舍地散去,还一再相约明天再见。
在宾馆里住很舒服,用餐都是服务员送到房间里来,和自己的家差不多,洗漱用品样样俱全。我对这个新的环境充满了好奇,即使折腾了一天也不觉困倦,在妈妈的强制下不得不躺下休息,那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晨,被服务员的敲门声唤醒,朦胧中竟然忘记了自己在外地。睁开眼睛,原来这不是梦,躺在床上还在想着这一两天所经历的事情。
两天来,我得到了21年生命中全部的快乐和幸福。真的想不到,上天还会赐予我这些,我感谢上苍的同时也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今日的辉煌并不代表着永远,明天的路该怎样地走呢?
妈妈看我突然间又在想着心事,便一边用毛巾给我擦着脸,一边试探地问我:“又在想什么呢?”
我立即活跃地说:“没想什么,想着今天的节目。”
是啊,今天还有重大活动呢?
吃过早饭,已经有很多朋友在外面等候了。
我精心地为自己化了淡妆。今天是电台台庆的第一天大型活动,题目是《爱在人间》。
我们坐专车来到了CIB演播厅,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场面的我,不禁被这里的情景所震撼,灯光、音乐让我的思想暂时的停顿了,在这个时候,无法思考任何问题,那么多的听众围绕着我,整个大厅都挤满了人,但我却看不清他们都是谁。五彩的霓虹灯在我的眼前转来转去,转得我眼前都是彩虹,不断的有人推着我,是谁我自己都弄不清楚。
晚会开始了,小语姐姐和另外一位男主持人走上了舞台,用他们最具感染力的甜美、浑厚的声音讲述着我的故事。这台晚会是通过电台现场直播的,又请来了各界嘉宾代表,我们县的宣传部长和妇联主席也都到了,并在晚会上热情洋溢地讲了话。电台的各栏目主持人为我唱歌,朗诵着我的文章,省书协、美协的艺术家们为我献字、献画。
在节目的尾声,他们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一家蛋糕店的老总,专门为我做了一个1.5米长的大蛋糕,点上了21支红蜡烛,代表着我21岁的青春和生命,蛋糕上写着:祝愿我和我的朋友们永远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电台的主持人和听众的代表帮我一起吹熄了蜡烛,在那一瞬间,我感到我的生命在燃烧,烧得我热血沸腾,两个半小时的晚会在我的歌声中结束。
走出演播厅,门外已经聚集了无数听众,送鲜花的、送礼品的,让我都来不及打声招呼,只知道他们都是关爱我的陌生人。
有人推着我,挤出了人群,电台把我送回宾馆,我的房间已经是鲜花和玩具的海洋,电台送了我一个纪念品,一台能听CD盘的音响。
我的心好长时间都停留在晚会现场的气氛中。
小春姐姐来了,带着她的采访机,坐下来我们聊了许多现场的情景,她问我:“在晚会上,那么多人为你歌为你舞,你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我沉思了一下,轻声地说:“其实看节目的时候,我就是在看节目,我没有想过他们在为我歌、为我舞,只是在欣赏。因为我知道明天的路还很长,我不知道我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不觉,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也是我所担忧的。
小春姐姐默默地注视着我,轻声地问:“生命对你而言,是什么呢?你想到过要结束生命吗?还是你一直都这么的坚强?”
看着小春姐那真诚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关爱,让我不能不用我最真诚的心来回答她。
“生命对我而言,是负担也是希望。我曾经无数次地想结束它,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没有人是绝对的坚强,坚强和脆弱总是相对的,我也一样。”
当我说完这句话时,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小春姐姐没有用语言来安慰我,她只是用她的眼神,那温暖而关切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我,这让我有些紧张的心平静了许多。
从此后,小春姐和我成了朋友。
听友当中,有个姓蔡的先生,他的热情特别地高昂,在这群人里,他是最活跃的。我们认识差不多半年了,他一直希望能帮我做点事情。
这次,在沈城相聚了,他也认识了无数个好朋友,也许是有共同爱心走到一起的人就格外的亲切吧。他们没有陌生感,没有距离。小蔡就提议以我的精神为主体自发的组织一个“爱心沙龙”,和那些有爱心的人共同地做点事情。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我还不是很明白“爱心沙龙”究竟做什么事情,但只要奉献爱,就应该延续它。
电台活动的第二天是带着我去看世界。
电台组织先带我去北陵公园。
这又是一个我向往而没有去过的地方。
我和妈妈随着电台的记者,驱车来到了沈阳的北陵公园。这里风景秀美,在每一个我喜欢的地方都留下了影。我对北陵公园的故事一无所知,一位好心的摄影记者,给我买了一本北陵的简介册子,让我回家慢慢地研究。
这是我第一次去公园,真是让我留连忘返啊!
我就像一只久困笼中的小鸟,突然被放回了天空,心比小鸟飞得还要高。我的目光不忍错过每一个角落,哪怕是一个奇特的小石子,也能让我看上半天。大家被我的快乐所感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轻易的就能实现的愿望却有的人一生都没有办法实现。可能真是轻松得到的东西往往是被人忽略的,看到我如此珍惜这在他们看来是简单的事情,也都随之感动了。
那天晚上,电台安排我在电视塔上看看沈阳的全景。这又是我一个心愿,可是小语姐姐来时,她一直劝慰我放弃这次活动,她说这个活动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怕我心脏受不了。她说得很吓人,几句话就让妈妈妥协了。我一再地保证,多快的电梯速度我都没问题,可妈妈一再地阻拦。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况且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在场。
最终我们放弃了这次活动,直到今天这个心愿也没有得以实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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