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疗伤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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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马钰真人为宽张天佑之心,便扯开话头说起二人初相遇之事,复又感叹时光之匆匆。张天佑心下如何不知,只是仍被挑起了思绪,也顺着真人话头说起一些分别之后的情况。二人说得高兴处时,都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张天佑心中忧愁被暂时抛却脑后,而厢房中的气氛也随即活跃起来。
“卜,卜,卜”叩门声响过,便听得“吱”一声,厢房木门被从外推开。房中众人听得门响,齐齐将目光转望过去。只见从门外施施然走进来一青年道士。这道人见众人望来,面上平静自然,并不为方才举动失礼而感到不安。抬头寻得马钰真人座处,便走上近前施礼问候。来人自然便是林志木。
马钰含笑点头,又简单介绍了张天佑一行。林志木对着张天佑淡淡一礼,算是见过。接着也不理会张眼中热切,转送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张安康。此举虽是失礼,但显然是林志木并不想与张天佑多费唇舌。马钰真人见此也不再费话,便挥手召林志木往床前,说了张安康的状况。
林志木神色淡然地听完马钰真人讲述,又上前为张安康切脉细察了一遍,探清其中情况。发觉座师说的不错,这少年伤者休内糟糕之极,五脏移位,脉络堵塞,内腑之中更有多处淤血滞留。治疗起来却是棘手之极,不由得眉头大皱,接着却闭起眼来。
再说张天佑,方才见得推门走进来的是一平凡无奇的青年道士,当下也并未在意,以为不过是宫中寻常道士,转头还待再与真人说话。却不想这道人便是被马钰唤来救人的林志木,不由得心下大是失望,与之前心中所想像形象判若两人。跟着却又转头一念想到:常说真人不露容,真正的高人若是不发威便是当面也不能得知。这道人虽是年轻,但能得马真人赞叹,那手段当是高明。今日自己怎的会以貌取人,要知人不可貌相也。心下又想乘着马钰介绍之机上前讨讨近乎,却见他态度不咸不淡。此时张天佑也不见怪,只当是高人风范。这时见得林志木皱眉,不由得心下忐忑起来。正待开口询问,又想到马钰真人还未开口说话,便强忍下到嘴边的说话。
林志木心下却是无奈之极。武林中人行事虽但求痛快,一言不合便能拨刀相向。但也知道有些事沾不得,行走江湖碰上这些事情,人人都是能躲则躲,躲不了均束手旁观,不敢插手。而帮人行功疗伤之事便属其中一种。徐非是亲友或同门受伤,否则武林中人几乎不会出手帮助。为何?
只因这事不但费神伤身,更是武林禁忌。诸君请想:如你有仇敌已为你所伤,或伤重或濒危,这对你来说是大幸事一件。此时却有他人插手进来,为你仇敌治伤。你说这如何了得,闻知此事心下还不恨之入骨。若相互见了面也不需费话,直接上前拨刀砍人便是。只因从他替人疗疗开始,便等于插手接下了仇怨。如此,江湖之中又多了一桩仇怨。没甚意外,便是不死不休之局面。
林志木心下也有此顾虑,本来是不想伸手管的。只是来此之前他却已由童子处打听得知此行目的及来人的身份。也知座师心性,这少年人是不得不救。只是虽然心下决定伸手管事,却也是看在座师面上,故对带来麻烦的张天佑一行却没甚好面色。林志木闭眼将行功治疗可能遇到的麻烦在心下过了一遍,认为无甚错漏。遂睁眼开口对马钰说道:“师尊,这少年经脉堵塞太多,又未习过内功,经脉很是脆弱,志木也没有万全把握。”马钰安坐上面,闻言神色不变,点头同意。
林志木见得马钰认同,便转头对张天佑说道:“张先生,此子内伤极其来重,想来你已早知。而且这少年从未练过内功,行功灌气之间很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到时、、、咳,咳。贫道此时也只能勉力一试,尽人事看天命。只是成与不成,你都须有个心理准备才好。你若同意,贫道这便开始为其行功,拖得越久越是难。”说完又将目光投向马钰。马钰听闻此言点头认同了。
张天佑的心头随着林志木开始说话时便一直往下沉,此时又见得马钰真人也点头同意,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一时间不禁踌躇万分,想来想去终是咬牙点头同意说道:“还请志木师兄尽力施为便是。成与不成便看老天爷了。”说话之时一面决断,便说完这两句话,却好像全身力气都用完了一般,瘫坐在座。下人阿福连忙上前侍候。
林志木见得张天佑表现,心下也泛起一阵的波动,知道其父子情深。只是面仍是平静,点头示意知道。跟着挥手将众人打发出厢房外等候,只留下马钰真人于一旁护法。其实张安康的内伤林志木是有颇有把握的,只是谁也不保证行功过程当中会否出现什么意外,不是?所以方才对张天佑的说话却要有所保留。
林志木盘腿坐在张安康身侧,双手一前一后摆放在张安康身上,调匀内息,提起丹田真气,缓缓往张安康身上灌输过去。但凡治疗严重内伤,高明的施为者均是先帮伤者梳经通脉,再逼出淤血,最后使得五脏六腑自行慢慢移回原处,林志木此时便是如此施为。
约莫已过得半个时晨左右,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马钰在一旁也不复平日淡然,眼中精光闪现,紧紧盯着床上二人。但见床上张安康面色越来越红,最终变得血红。而林志木面容则越来越模糊,显然是行功到了深处。马钰看见心下欣喜不已,很为弟子修为骄傲。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张安康突然张口吐出几口淤血,面色迅速回复苍白,接着又慢慢红润起来。随后张安康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只是眼神茫然不甚灵动,显然是还未回过神来,不知此时发生了何事。林志木迅速出手点了其睡**,使其昏睡过去。免得其回神之后一惊一咋发生意外,前功尽弃。这才收手回笼到身前,面上白光显现又瞬间回复平静。
林志木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眼,走下床榻。只见他面色发白,脚步虚浮,精神略显不振,却是内力摧谷过度的表现。张安康受伤经脉已经梳通,脏腑回位,剩下便是药物调养了。林志木也不想再在此耽搁,遂匆匆对马钰说了治疗过程,便告退回转藏书阁。马钰见他如此,也不再留他,嘱咐了几句便让他离去。
长安地处关中平原中部,在古都西安市南部,渭河平原南缘、秦岭北麓。东临蓝田县,南接宁陕、柞水县,西与户县接壤,北和雁塔、灞桥区为邻,从东、南、西三面拱围西安。而张天佑家族祖居长安十几代,早就成了本地的名门望族。
北宋时代,族中人材辈出。曾有多人出仕,更先祖曾官至枢密副使。后来金兵入侵,朝庭退居长江以南立南宋政府。张家历代均忠诚于大宋,当时张家先祖以为报国有望便举族投奔。致力扶助南宋历代皇帝,一直以杀回长江以北为最高理想。
直至高宗皇帝时期岳飞被以“莫须有”罪名杀害,张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当时张家家主即张天佑祖父曾致力阻止杀岳之事。却不料终是不能如愿,眼见忠臣遭害无能为力,不禁大受打击,心灰意冷。张家主从此事后认为当朝皇帝不思进取,朝堂之上又奸臣当道,自己等有志之士终日奔走,却空负壮志而不得伸。又因救岳一事得罪了秦桧一众,担心日后秦桧等人的报复会延祸子孙。于是告老辞官举族搬回祖居之地长安。
回转长安后,张家主因身负历代张门先辈之报国大志不得伸,终日唉声叹气,最后郁郁而终。到张天佑父亲接手持家,眼见报国无望而张门日渐困窘,转而大力经商。一腔报国热血也转到帮助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民众身上。每见百姓流民贫苦时便施以善行,一直到了张天佑这一代都是如此。是以张家在长安附近享有盛誉,便是金人或易地后的蒙古人都不敢为难其家族。

张家家教尤其严明,即便是张天佑到了三十八岁年纪才生得独子继承香火,仍是严格教育。是以张安康得以秉承了张家良好的作风,没有一般公子哥儿的纨绔。本来以为张安康如此为人作为,可保一世安康。怎料人生无常,这日却遭到无妄之灾。
却说这日闻得有流民流窜到长安附近,无衣无食,凄凉无比。张天佑便命人集齐物资,准备到大多流民集结的东城门外施粥赠衣。张安康闻知此事,闲来无事也跟了过去。到得施粥处,只见此处流民衣不遮体,面黄肌瘦,更有拖儿带女的。如此情景,张安康也看得心下难过十分。站立一旁观看,耳听着分到衣食的流民恭维道谢,心下又是一阵的感动。
只是毕竟少年心性,过得不一会便觉得无聊。正无聊地望着官道上人来往时,却见官道上施施然走来一大一小两貌美道姑。年轻人虽是家教良好,但见美丽女子总是忍不住观望。正待细盯看时,她二人已将近到了城门口处。那年纪大的道姑这时也察觉有人在窥视,立时驻步转身向着窥视处狠狠瞪了一眼。
那道目光迫人的寒冷,张安康不由得垂头让开不敢再看。待目光离开身上之时才察觉自己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湿透。张安康心下忐忑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心里只盼这两个道姑快快离去。正想着忽闻得官道之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声。抬头再望时,已见到远远向这处奔来五匹快马。几个呼吸快马已奔过眼前,马上端坐着五名腰佩刀剑的壮汉。
那快马绕过流民,真接奔到两个道姑身前处停住。五名壮汉跃下马来把两个道姑围了一圈,跟着便是叫骂声起。由于离得甚远也听不清这些人说的是什么,只是隐约间传来赤炼仙子、家兄惨死、报仇等词。接着双方便拨出兵器动起手来。
本来聚在一起等待施粥的众人,一见到有人亮出兵器交手,顾不得其他纷纷散逸开去。张天佑也连忙命下人收拾东西,准备返家,免遭无名之灾。他早年时有幸得遇马钰真人,又得了几日教诲,心下十分仰慕。分开之后仍念念不忘,曾多方打听其消自己,顺带知道了马钰不少平生事迹,当然知道一些江湖中事。
知道江湖仇杀之事多会死人,遇上这种麻烦避开最好,免得被误伤无处可说。只是见得交手双方刚好堵住在城门口,而那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守门官兵,此时却吓得正在关闭城门,也不理城外其他人死活。入城当然不止这一条路,但别处却要翻山越岭。别无他法唯有退开一边观看等待。
但见那边年纪大的道姑飞舞拂尘,小道姑剑光飞闪,五个壮汉也挥舞着刀剑缠斗在一起。几人相持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壮汉被年纪大的道姑用掌击飞跌到远处。张家众人瞧得真切,那两人落地后手脚**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声息,显然二人已然死了。众人心下虽是惊怕,但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惹祸上身。
余下三个壮汉见得此景更是疯狂,不管不顾直往那两个道姑扑去。又缠斗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三个大汉又先后被那年纪大的道姑用拂尘击飞跌开去。三人跌落在地上,口吐鲜血,全身抽畜,一时间却是未死过去。正以为事情该收场之时,却见那正在喘息未定的小道姑被年纪大的道姑招了过去,又指着地上三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就见小道姑走到壮汉躺身处,闭眼一剑一个戳杀当场。
张家在场众人当中,以张安康年纪最轻,平日又养尊处优,那曾见得如此情景,更是想也不曾想过,此时顿吓得尖声惊叫起来。张天佑等也是胆战心惊缩作一团。那道姑闻及这边尖声惊叫,转眼望了过来却见着尖叫之人是先前偷望的少年。顿时目光发冷,哼了一声,一脚挑起身边的一具壮汉的尸体望张安康处一掌打来。
众人见着尸体飞来,都下意识地闪了开去。可怜张安康早已被先前情景吓呆,哪里还知道躲避。整个人被尸体撞飞起来,跌落地上张开口吐血不止。张天佑等人见着此景,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朝张安康处围护起来。那道姑见得张安康一撞之下还未身死,便径直望这边走过来。
张天佑见得那道姑仍是不依不绕,顾不得胆战心惊,连忙走上前去跪地哀求道姑手下留情。那道姑面无表情,拂尘提起,便又要出手。张天佑心下不由得万念俱灰,却又猛然想到,这道姑是江湖中人,又一身道袍打扮。不知道是否与全真马钰真人相识。念头一起,便说了出来。那道姑果然迟疑,只是仍在犹豫不决。张天佑又连忙翻出当年马钰送于他的玉佩,递给道姑察看。那道姑见得玉佩真是马钰之物,这才收手离去。
张天佑返家之后,连忙齐集城中名医为儿子诊治。只是众人均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却说这是内功打伤造成,他们救不得,又叫张天佑寻来内家高手救治。张天佑又在城中寻了不少武功高手,也都纷纷说内伤太重治不得。张天佑眼见儿子伤重垂危,心下又是想到了马钰真人。心想马钰乃是得道真人,可能会有办法。于是带着儿子连夜赶上终南山求救。
“这便是小儿受伤的情况。”张天佑说完对着马钰及林志行礼坐下。上面一番话却是张家父子二人一起道来的。说了这么一大番话原因却是有二。一是要说清张安康内伤的缘由;二却是张安康想拜林志木为师。只可惜林志木却没有再收弟子的想法,几番试探无果而返。张天佑对张安康的想法极为支持,心想当年自己失去马钰真人那番机遇,到今仍是悔恨。此际儿子又得机缘,怎能让它再走脱。
为了林志木能收自己儿子为徒,此时趁着讲述张安康受伤经过,便顺带将自己的家世说了出来。却是想让林志木知道,自己家族不仅负有善名,更是忠良之后。却是希望可以凭借此点打动林志木。此时已是为张安康疗伤后第三天,地点就在张安康休养的厢房。林志木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奈不得马钰又传话相召。林志木也听出了其中意思,奈何此时没有收弟子的想法。
眼见张安康张口就要说话,林志木忙出0声对马钰说道:“师尊,看来那伤人的道姑应该便原先古墓的大弟子李莫愁了。看来这李莫愁对古墓事物还是死心不息啊!”
马钰也点头说道:“应当是她了。不想她这几年武功竟是大有进境。比之于我也是不差。那墓中的小女孩也不知还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张家父子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出声打扰。林志木心下却是想到:机会难得,这番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看小龙女了,看她到底长得怎么似仙女下凡般。心头暗动于是起了计较。
林志木略一沉吟,才抬眼看着对马钰说道:“师尊,若你担心那小女孩应付不过来的话。不若由我去探查一番如何?若事情已经发生,也好知道个究竟。若事情还未发生,我则在暗中照看。你看如何?只是上有祖师之命,此时却是为难。”
马钰当然明白林志木话中意思。祖师当年为何立为此此遗训,他也清楚。只是如今那二人早已仙去了,事情也已成为过去。现今古墓遇着如此困境,以全真与古墓的瓜葛如何能有不帮之理。当下沉思片刻也就点头同意了。
林志木大喜告退。只是临走之际,却仍被马钰下令收了张安康这个俗家弟子。林志木无奈只得答应,简简单单地行过拜师礼,便吩咐这便宜弟子身体痊愈之后再到藏书阁找自己。心下却是想着把张安康扔给弟子清明处理。如此想着心情又好了想来,转身施施然地走出厢房。
下一站,到古墓偷看小龙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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