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二泉映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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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就听远处有人喝道:“请公主手下留情!”说话间,则见一物抛到半空,众人一并抬头,只见夜空中一方玉印瞬间转出光华,其印四方,上刻就九叠篆文,字形弯弯曲曲刻有“玉封道果云游甘覆真君之印”十二个大字。
玉印转出神形,笔直的灯焰立即一摇,原本灯火罩着的一方天地顿时泄出一线空隙。只见关丘从中跃出,其身着的一袭白衫如烟熏火燎,双目血红,浓眉倒竖,持大无畏剑,一剑就向双身公主劈去。
双身公主则冷笑一声,秀发一扬,露出骷髅面,圈指结一朵冰雕雪莲,雪莲绽放,即结一道冰幕。关丘一剑劈中冰幕,就听“喀喇”巨响,碎冰四溅,化为千万水珠,又复合收拢为冰,再化朵朵雪莲,托住玉印不坠。其下,冰雪如山崩水涌,转瞬就淹至关丘的腰间。此时此刻,即便关丘再是神勇,无奈他与双身公主之法力相比,高下判若云泥。陷身冰窟之中,他又如何动弹?
踏步罡前来之人正是陈纶,目见此状也是心中惊骇,他先是一招手,将悬在空中的玉印捞在手中,便连忙稽首以礼:“清流陈纶参见公主,还望公主手下留情!”
闻言,双身公主眉头轻皱,盯着陈纶手中的玉印看了一眼后,就微笑道:“想不到俞在泉居然会将这小雷峰塔中藏的甘覆印,授之与你,此番破我灯焰相,也算机缘。只是此子不识好歹,我当要略加惩罚。”
陈纶心中一惊,连忙答道:“公主息怒,关丘修心正剑道,入偏正境,难免偏激行事。加之他不识公主来历,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见谅!”
“适入偏正道!”双身公主沉思了一记,圈指结出的雪莲花一颤,风雪立止。
戴鼎则笑道:“昔日冯洞玄创心正剑道,可他不入心魔,刻舟求剑,一味守正。终在停川之上,完败于万恶法师门下七十三种鬼之中的吴王子胥之鬼,也即应证了默守道正即行偏之剑理!今日观此子已入心魔,岂不正入偏激。更何况在此等大劫来临之际,公主何不怜才放之一马。”
闻言,双身公主眉头又皱,双指圈出的雪莲花又是一颤,冰雪渐退,月光如水照地。也就在陈纶崩紧的心弦略微一松的时候,双身公主忽然怒道:“人妖大劫与我何干?我此来也只不过是向罗家向十杀天罗洗当面问清一件事,我即回返。既然你们都说此子不简单,要我怜才,那么也好,我也就顺尔等之意,作慈悲一回,将之带回小西天雷音寺!”说时,双身公主圈指成雪莲洁白一朵,冰雪大盛,成一冰罩,将关丘圈入其中。
陈纶顿时急道:“公主且慢,关丘乃敝门师叔祖极为看重之人,还望公主能体谅则个。”
双身公主秀发扬起,转出骷髅面,道:“此子既结心魔,岂不正与我西方有缘?如要我放手,你且请冯洞玄、李北游、常君守这几位牛鼻子老道到我小西天去要人吧!”说罢,双身公主圈指结出一圆,冰雪大作,那四匹神骏异常的白义马一并顿足长嘶。原先尚还在冰罩中仗剑劈砍的关丘忽然盘膝而坐,如枯禅入定。迅疾,风雪遮没,关丘的身形将隐。
也正当陈纶内心尴尬焦急,是出手也不好,不出手更不是的境况时,就见一人忽然上前一步,其身顿时没入风雪中。目见此状,鲍参门一怔,陈纶一怔,甚至连静观在旁的戴鼎也为之一怔。
冰雪飘落,静没无声。在无声当中,就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手持一盏三足鼓钉洗,其上天蓝色釉与玫瑰紫红,交杂纷呈,如结一梵古字体火焰浮空,瞬间夺目,冰雪遇之即化为一钵清水。

双身公主终是禁不住讶道:“你既已修我拙火定,又何必生事?”
少年摇头道:“这位姐姐啊,我不知你说的拙火定是什么,只是关丘与我一同下山的,他虽不算是我的朋友,但我却也不想他被姐姐你带到遥远的地方。他与姐姐你原本并不认得的,我想他应该是不想被你带到你说的那个地方的…”说到这里,少年忽然无语。原先如火如荼的缤纷,转瞬又为一种冷清所替代。那一盏绽放光华的三足鼓钉洗也为之一暗,只在月色清幽中,散发出一种古朴凝拙之美。
陈纶暗暗点头,心道:“难怪师尊论过,雷师弟虽貌状朴拙,实身藏慧心。此三足鼓钉洗原本为在渊师伯身藏之古物,传言在师伯所藏众宝中,此三足鼓钉洗之功用最为神秘,此番在雷师弟之手中运来,其色作云霞烧天,冰雪遇之岂能不化?雷师弟果然深合我清流悟化自然之道法。”
冰雪渐散,又见光照冰影之中,关丘如枯禅坐定,大无畏剑正搁在其盘腿之上,横成一水平。其周遭的光影流转七色,也不动分毫。
见状,戴鼎禁不住心中赞道:“此子虽处逆境,却仍旧端正,论剑之动静,此子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着实令人激赏!我何不助他一回?”说罢,戴鼎一弹剑,其声若鹤唳清鸣。只见一道剑光破入冰雪中,周遭的空气如水波流动,随后冰裂纹四散蔓延。
“怎么?莫非戴鼎你也有意一试我小西天之冰火二法?”说话间,双身公主微微一笑,然后结出三指,即在空中结成一座浮山。此山高有百丈,如兕丘一般,怪石林立,只不过俱为冰雪雕就,而且其上多有孔洞冰窟,风灌出灌入,诸般异响频出,如鬼哭狼嚎。
冰山一出,原本的冰裂碎响一并绝停。戴鼎面色一冷,道:“在此听潮道,公主岂可结以魔教三山压我?”说罢,戴鼎所持的说难剑立即出鞘,一阵清鸣,剑光如斩水,冰雪碎裂之音不绝于耳。
双身公主转笑为怨,又道:“你我早就无缘,今日你既出手阻我,我岂会善罢甘休!”说话间,双身公主秀发荡起,可谓一面圣洁,一面狰狞,其三指幻化,只见冰山叠重,一山连着一山,雪线连绵,几遮没了天日,此情此景,即便戴鼎也微微色变。
就在此时,就听一声怒吼,随即就闻怒海滔滔之音。只见自那东面,一头独角怪兽撒蹄奔来,而骑独角怪兽背上正有一人。此人身披吞兽面猊铠,头戴点金束发盔,手持一杆乌沉沉的开山明王槊,杀气腾腾,不正是“十杀天”罗洗又是谁?
冰山压顶,罗战跨下的怪兽一声咆哮,紧跟着就听罗战大喝一声“开”,其手中巨槊朝山击去!
轰隆一声,冰山瓦解,自半空尽化无痕。值此一瞬,双身公主终究色变,也正待她想召出替他护法的一十八座红云来阻罗洗之际,就听“喀喇”一声冰裂脆响,紧接着就见一道光明乍亮。
“破!”关丘双手持大无畏剑,其剑过处,冰消云散。
见关丘把握时机,一举破关,罗洗道了声“好”,其遍布风霜的面上终究见了一丝暖意。随即罗洗一拍坐下独角兽。独角兽张口喷出一道白雾,惹得那四匹白义马无不警惕大增,只瞪大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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