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焚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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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枪尖入体,彭是反手将那柄通体铭刻火莲符咒的枪身紧紧握住。也算彭是了得,尽管枪身所挟带的赤焰能融铁化金,又如何化得了彭是千锤百炼后得来的指掌?只听见“哧哧”地火烧皮肉的焦音,即便是那火尖枪,又怎能再入分毫?
那妖冷笑一声,正待祭出“火砖”来砸彭是之时,忽然,其头顶上方三丈,光华大盛。那妖面色一变,只将“火砖”、“火绫”、“火镯”等物,悉数向上抛去,再微搓手中的“火枪”,遍刻于枪身上的符咒则立即转出火莲,将其身裹于其中。可即便如此,悬于空中之物早已转出神形,放大成一座小山模样,“呼喇”一声,将其下之物俱压成齑粉,灰飞烟灭。也幸得那妖见机得快,再加上其身所持的诸般火器之助,终得一隙而负伤遁走。
彭是立在一片碎土瓦砾当中,通体被烧成焦黑。然而,即便他伤势不轻,也难掩满脸的恨意,正待他不顾伤势,发力追去时,就听身后一人说道:“彭师兄,穷寇莫追。”
闻言,彭是却是一怔,因为说话的人正是陈纶。想适才陈纶见彭是形势危急,就强行祭出商螽印,实已耗尽全身的功力,此刻他依然未缓过劲来,因而面色尤其苍白无血。
陈纶道:“彭师兄,适才那妖甚是难斗,也不知道它是何物所化,连商螽印都无法将之神形定住,从而令它走脱。”说到这里,陈纶长吸一口气,又道:“其实,眼下我有些担心张玉屠张师兄。”
彭是心中一惊,想他们三人分头追寻纵火之妖,而张玉屠正是位于城北。适才彭是与那火妖恶斗,张玉屠却始终未见身影,再联想到那妖的控火之能,加之其战法狡猾无比,彭是如何不替张玉屠担忧?陈纶语作安慰道:“张师兄手中持有断续索,即便不敌那火妖,但想来他若要自保,应当无妨。”
正说话间,就见远处火势又起,隐隐听见人的惨叫连绵不绝。见状,彭是顿时大怒。
“此妖竟如此嚣张,我彭是就算拼到肉枯骨烂,也誓令此妖授首。”说罢,彭是发足朝着那片火海奔去。陈纶则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一振精神,踏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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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彭是发狠,陈纶苦笑,这城中一片混乱之际,距离莒城东三百里的大野坡却是另一番景象。
夜空中,月朗星稀,大野坡下,沅水在北,弯弯曲曲,泛着微光。山风劲吹,直吹得坡上的一株千年古木,枯叶瑟瑟。这一株古木足堪六人合抱,枝干生得极其虬劲,远观之如一巨大的鹿角刺天。
树顶之上立有二妖,其中一个身高八尺,银发,赤眉,碧睛,肌肤赛雪,加之其身着一袭红色滚边大袍,在黑夜中尤其醒目。而另一人此时正朝着莒城的方向眺望,一身黑衣几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风吹出一抹奇异的红光,在其背生的双翅上如翡色流转不息,几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凝神望了半晌,那黑衣双翅之妖终于开口道:“碧火道兄,看你这几个娃儿在这金城中,倒也玩得甚是爽快,要不是等那蟾蜍老儿,某家倒也想去耍上一耍!”说时,那妖笑了一声,其音尖锐刺空,如若响笛。
闻言,那银发赤眉之妖微微皱眉,道:“臭人聚集之地,何等腌臜,要不是帝君归来,我真担心他们心性不坚,若沾染了俗尘,毁了清修……”他正说到这里,那黑衣妖立即接口道:“碧火道兄,所言极是,人之恶臭腥臊,且徒乱天地灵气,小蔚的这把火逐之恶臭,可谓烧得正好!”说时,那黑衣妖连赞数声,大有解恨之意。其实,此妖名仇端,来自谙十九坡。想那谙十九坡与小解山,一东一西,均位列于极北苦寒之地的边缘,距此怕有千万里,适才被仇端称之为“碧火”的妖道,也正是来自号称“极北福地”的小解山。
见碧火不答,只潜心守正般地立在风中,仇端自家也觉无趣,于是,他一振翅,红光一闪,羽翼张开,立即飞到空中,只去观那莒城之火。
火,犹若重彩,一层一层向上褪散,晕染在西面的夜空。而夜空以黑色作底,莒城失火,红中透亮,城东矗立巍峨的镇妖楼,轮廓清晰可辩。
“小蔚——快——快烧掉那座臭楼——”
仇端鼓翼在风中,恶叫连连。
一切仿佛能如其所愿,迅即,在火光映照中,那一座越发乌沉的镇妖楼忽然出现郁红一点,以仇端之眼力,一经瞥及,就立即兴奋地叫道:“臭楼果然被点着,妙也!妙也!”
碧火此时也在凝神细看,只见那火点原本细如针眼,而后迅疾扩散如米粒大小,可是,也就在这时,一道玄青色的冰裂光纹,自那镇妖楼顶端蔓延下来,随即光华大盛,以至于在一瞬间,整个莒城忽然无光。
“臭人!”仇端怒喝一声,又如何再忍抑得住,随着一声唳叫,刺破夜空,其双翼鼓动,一束红光流转,向着那一座如被罩在氤氲当中的莒城飞去。
碧火身形一动,其宽大的火云袍如若迎风涨起,猎猎欲飞。然而,只一念之间,其心重归寂灭,瞬间,风停,身定。
碧火暗道:“历经我妖族大圣三百年的破除禁制之功,可时至今日,这金城依然固若金汤,好个戴望书!不愧为我妖族在这人间最大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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