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直报怨,我自行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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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乡巴佬到可恶可恨可怕的恶棍,相距多远?差多少?
不过是几条血淋淋手脚的距离。
被那红袍汊子捏着脖子提了起来,文长鸣心中怨毒,但却不敢伸手反抗,虽然他自身也是一个先天修者,跟一般的学子文士们比起来要强大很多,但起……
他手下这些家奴们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要是真打起来,他这半吊子玩意,就是一个易筋大成的奴才,他也未必打的过。
而那些家伙们凄惨的模样,就这样真切的摇在眼前,无一刻不在捉醒他,这乡巴佬手下的两个恶汊,真心很凶残,很霸逍。
尤其是眼前正提着他脖颈的这个,一脸的漠然,毫无表愤,就好像他刚刚打断的,只是树干木棍一般,浑不在意。
这是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恃的家伙。他心中确认了,他也相信那白衫少年所说的话。或许—他们真的敢对自己动手!
这样的亡命之徒—啥都不在乎!
“我文长鸣认栽,不过我等身上怎会有如此巨款?这彩头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文长鸣扬起头,掩藏着眼中的怨毒,努力的做出镇定的姿态,开口低声说道。心中还在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这些人不会真的对自己怎样,文家的声名不是摆设!
“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打个欠条,日后自会去你家里取。”
苏破微笑着淡然说道。听到这话,赵大山喜滋滋的便从腰里解下一条布袋,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制成的,迎风一抖,竟然有半人多高。
“痛快点,身上的金子银子金票银票,还有铜板角子,都给我拿出来!”
赵大山一声厉喝,颇有些气吞山河之势。只要有钱拿,这一刻他啥也不在乎。什么文家武家的都一时间抛到了脑后。
此刻见到文长鸣已然如此,铜市那几个学子也都哆哆嗦嗦的,腿脚发软,险些站不直。平时都是他们欺负别人的那曾想会遇到这种境地,根本就没有半点经验,心中吓得要死。
火麒麟将文长鸣信手便丢到地上,这堂堂的先天青年竟然差点没站稳,好大的一个趔趄—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他从腰中的锦囊里模出一叠银栗,被赵大山劈手便拿了过来信手一抖数也不数便嘿嘿一笑道:“一万三千两银。”然后一伸手便将文长鸣腰中的锦囊也劈手扯了下来笑着说逍:“你这厮竟然想私藏,这锦囊上有金丝银线织花,也还值几两银子,难道还想赖下不成?”
文长鸣心中滴血,那锦囊的金丝银线不过是装饰而已,真正有价值的是那锦囊本身以天南大雪山冰蚕丝编织而成的,这一个锦囊,刀刻难入水火不侵,乃是一十分稀罕的玩意,一时间不好用银钱来衡量。放在这腌攒汉子眼里竟然只看重那金银丝线,还他妈的说自己藏私赖蜘……
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着。
“你们几个,都过来……”
“就说你们呢!”
赵大山呼喝着,将那几个与文长鸣一路的权贵公子划拉到了近前,撇撇嘴说道:,6你们刚刚不是喊的挺欢的么?有福同享也要有难同当,怎么能把帐都让你们大哥一人承担,乖乖的,自己掏,别逼我动手。要是我自己来……哼哼哼……”
赵大山狞笑了一声,似乎找到当初身为黑山客成员那种杀人越货的嚣张霸逍,将这恐吓威逼的手段,弄的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这几个刚刚还极为嚣张的富家公子,此刻却都身子颤抖,就如寒风中哆嗦的小鸡,畏畏缩缩的,不敢吭一声,便将身上的财物都取了出来,乖乖的双手奉上。
赵大山眼睛歹毒的很,这几个富家子,包括文长鸣在内,身上的银两票子,无所遁形,片刻间便搜刻干净。
似乎感觉到没什么可刮的了,赵大山便扭头看看公子爷的脸色,在他心中,觉得也差不多了,这几个富家子看来家中也是殷实的很,几人加起来,居然也凑了两万多银两的票子,不过是考乡试而已,至于带这么多财物么,在赵大山看来—多半是要打点关节,疏通考官之类,心中更是鄙夷。
他出身寒鄙,没有机会求学,所以真心羡慕那些文士,但对于这种不已学业为任—反而以钻营见长的家伙,是一点尊敬都欠奉,打心眼里瞧不起。
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公子哥们还好说,但是那铜市文家势力真个不小,如果公子出气了,也就罢了,既然要考取功名,走正途,那还是做人留一线的好。
不过这目光一过去,却见到公子眉头一蹙,“我说你们几个身上也太穷了吧?就这么几吊大钱也敢下注搏我这书童?”
目光一凝,那声音骤然有些发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刚刚咱们书童好生担心—把他们身上那些石头破烂,都给我摘了—权作压惊。”
公子,还是你狠!
赵大山心中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亏得自己还是强盗出身,跟公子一比,简直就是温顺良民。这差距太大了!
于是,这些公子哥们身上便再度遭到断匕。玉佩,腕珠,吊饰,都被洗劫一空。
“这是我爷爷给我的,别拿走……”
“这是阿花送我的定恃信物啊,您拿走了,我怎么向她交代……”
这些公子哥们,顿时哀嚎一片。这些东西才真正的动了他们的心肝,远比那些金银票子更为肝疼。
“还有那个……白帽子,也给我摘了,日后送当铺去,也能换几钱银子给咱家书童买糖吃。”
在这些铜市少爷们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最后,苏破把手指向了文长鸣的玉冠。
刚刚还弹冠相庆的文长鸣—此刻心中这个后悔啊。
他恨不得自己这次出门就没有戴上这顶拉风的玉冠!
咋就让这该死的土包子给盯上了呢?
这儿可是大姐从夏侯家的库房珍藏中拿出来给自己的十八岁冠礼之物!
何等珍贵!
今天让这几个土包子给拿了去,若是有什么损坏,日后便是追回来,也是无法挽回。
但是,他只能恨恨的瞪了赵大山几眼,当那玉冠被摘下的时候,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泥马,你家书童这糖咋就这么贵呢?
“那白狐狸皮的围脖给我收起来。”
“还有那雪兔毛的套袖,也包上。”
一声声无精打采的声音,不断的从那白衫少年的口中吐出,让人越发的苦笑不得,胆战心惊。
“那双白果虎的皮靴……”……就算了吧。”
赵大山见到自家公子皱了皱眉,言语中显然是有些嫌脏,便放了手。
而那个幸免于难的公子哥却是一脸的庆幸之色,似乎出门被一锭金子绊了个跟头似的幸运。这天寒地冻的,要是被剥了靴子,还不得把脚冻出大疮来!
他这一刻,甚至泪流满面,苍天啊,这几个该死的家伙总算开恩了!
可惜,如他这般幸运的,真的不多。赵大山简略的估价之后,文长鸣打了个十五万两银的欠条,拷着被盘削一空的几个铜市富少们,仓惶离去,一头扎进他们包下的仓房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苏破几人,也施施然的从人群中穿过,回房中去了。
满载而归。只留下那几百士子商贾们议论纷纷。
在这些观者中,有人说这几个铜市的家伙一贯的嚣张自大,这个教训给的好!
还有人讲:“这少年不知进退,打人又打脸,将铜市文家得罪的狠了,日后怕是生不如死。”
还有人道:“这少年多半是哪户大家出身,否则怎会有这般的文采,又这般的大胆,你没看他手下那书童那等颜色惊人,就是那两个貌不出众的下人都有那般手段。”

人群良久不散,议论的焦点是白衫少年那首惊艳全场,震撼人心的诗句,更是那肆无忌惮的行事。
有赞有贬,不一而足。
“这少年书生,才华横溢,就是这度量,着实小了点。”
大何咆哮,河风呼啸入骨。
楼船高耸的七重之上,一个青衣文士低语道。
虽然只是喃喃自语,但是这语声却似有魔力一般,穿透劲风,请晰入人耳。
“白文,这话怎讲?难道让人欺负了还不准人家还手?这与度量何干?”
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脸秀气的青衫男子反驳道,言语中中气十足,亦是令河风无法掩盖,言中之意对于那青衣文士的话显然很是不满。
而旁边几人同样身做青色长衫的,年岁便大了些,其中一个甚至须发尽白,也不知年岁几何。目睹下方之后的变故,这几人都沉思不语。
轻抚那雕纹木栏,那被称为韩白文的四十多岁文士沉声道:“君子行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少年行事如此咄咄逼人,这等度量,岂是我辈之行范?如此肚肠,如此贪鄙,那浩然之诗篇,怕是也难从他手中而出!”
“韩白文,你这话未免太由心了吧。实在是有损你韩夫家的名头。那少年以直报怨,正合浩然之气无欲则刚之道,何来贪鄙之说?你以为他若是输了,那铜市几人不会向他讨要那小书童?宽己律人,这就是你韩白文的儒道么?”
那一脸秀气的男子面色一凛,声音铿锵有力,毫不留恃的指责道。
“我韩白文看人—看的是人品,看的是道德,看的是规矩,看的是格局。这少年人,就算有些才学—还需要斧正,才堪一用。”
韩白文对于那青年文士的逼问,也不正面回应,反而依旧坚持道。言语中极为的古扳生硬。
“你韩白文看人?要我看,你看的是出身,看的是钱财,看的是门第,看的是底蕴!唯独没有真正的看人本身!”
那韩白文听了此言,猛然回头,目光闪烁,盯视着那秀气青年。
那秀气青年冷笑了一声说逍:“揭到你痛处上了吧?那晋西文家,还有其他几家,哪一年不上你家门几趟,也不知要送多少“土特产”,想必他们这些家族的“人”,你是很看得上的吧?”
“还有,你曾经做过八首黄河赋,这晋西几个狗屁文士将其赞誉成“此赋既出今后穷文……”,想必你虽然没有自夸但也自负的很吧。如今被这少年诗文一出,压的没有丝毫脸面了吧?这也是你贬低这少年人品,怀疑其文采的来由吧?”
秀气青年一宇一句,字字诛心!
一时间,这七重楼船之上,除了那呼啸的河风,竟然再无人语。
那其他几个青衣儒者,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两人的唇枪舌刻一般,犹自沉思着,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天地之间的大道理,个个都是面色不改,不动声色。良久,那韩白文沉下脸来,低声斥道:“清者自请,浊者自浊。”
然后拂袖而去。
那秀气文士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不已。
七重楼阁之上的争论,苏破毫不知恃,他不知道曾有两个学坊的儒师为了他的“人品”而争执不休、还有几大濡师至今还在回味着他那首震撼人心的“君不见”。
他也没觉得今天狠狠打脸有多么的爽快。见识过龙与神灵的玄奇,如今,真正能打动苏破的东西,委实不多了。但是—其他人不同。
蓝漓并没有当时的恼恨了。或许,还有一点点……那也是对于公子的埋怨。
您这等文采飞扬诗书满腹,有这肚子,你咋不露露呢?
害的书童我还白担心一场。
当她听到公子那诗篇吟出的时候,便知道,公子并没有轻视她—将她当做彩头,本来就是她们自己要求“以德服人”的结果。而公子此举,看来也并不是迫于无奈,而是有必胜的把握。
是的!
这等文采,焉能不胜!
于是,她感觉很爽。
火麒麟也很爽。
出了东海,被黑山客追杀—负伤。
在牧野赵家,被那护卫首领迫退,明明修为比对方还要胜出一筹,但却无法抵御。
被玉器坊的人围击,形势堪忱,还是公子出手,尸横遍野才解决问题。
这种种事件,都令他很郁闷。
傲啸群寇的东海火麒麟虽然名气不大,但是豪气干云,如此都哪里去了?
难道自己一无是处了么?
直到今日,直到刚才,他终于没话公子劳动大驾,顺利的摇平了麻烦。
虽然对乎实力不是很强大,但是也难得的让他出了口气—所以,他很爽。
但是,三人里感觉最爽的,还要属赵大山。
他是最满足,最幸福的。
折合五万银的财物啊!
金票,银票,金子,银子…还有角子铜机……”……
都是好东西啊!
至于那些配器奢华衣物,虽然也价值不菲,但是赵大山还是最喜欢真金白银。
上次在牧野府赵家总店收获的几千两银,已经令他喜不自胜,但可惜的是只是过路财神—没用上片刻功夫便让少爷花了个七七八入的,剩下的登船之后,便没有多少了,这令他极为遗憾,甚至肉疼了几夜—都没睡好。
但是今天,这收来……
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吓人啊!
票子加上现银,便有三万多两,这笔巨款,就放在他自己手上,这让他砰砰心跳的同时,巨爽不已。
跟着公子有肉吃!
什么文家武家的,银子才是自家的!
收书,收书!
船行几日,其后平静无波。
偶尔有人来拜访苏破,也被火麒麟阻拦,言道公子闭门读书,概不见客。来者都是见识过这恶仆的凶悍的,都是不敢多言,便自离去。
不过来卖书卖稿子的,倒是络绎不绝。
因为赵大山抗出一块斗大的招牌,上边赫然几个大宇:收书,收槁!
这几个大宇虽然还算扳正—但宇迹中却是没有一点刚柔之美,似是用秃笔涂鸦。
来往文士看了都心中暗道那白衫少年未免也太忙了,真是苦学无日月—竟然连写字这等脸面事都挤不出时间来,只能由下人代劳,写出这等没品的字体,也不怕贻笑大方。古人说的好,真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啊,难怪此人能做出如此气壮山河的锦绣诗篇来,古人所言诚不我欺啊!
他们绝不会想到,这几个宇,真的是苏破所写。
在后世,苏破虽然是学中文的,但不是学书法的,这毛笔宇跟后世的还有些不同之处,书写起来,更是困难。其实这几个宇,已经是他写废了几十张大白纸,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虽然不明白这少年大家为何要大肆的收书收文—但是给的价格甚高,这船上学子十之**家境都是一般,即使不穷,也绝对谈不到豪富,能将旧书换酒钱,这风骚事,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自己的破文稿,能入大家之法眼,也是人生幸事,何况还有银子拿。
于是,起初几日,赵大山房间前,人流不息。这次所有人都很爽,除了赵大山。
受这么多书干嘛?
因为苏破要看,要背,要总结,要吸取他人的长处。
如今修炼九转玄功,修神之道如通灵之境,吞食过食龙鲟的内丹,苏破的头脑更加的请晰,几乎是过目不忘。
但即使这样,那如山般的书籍稿件也是个力气活。是看不完的。不过么,苏破还是有办法的。
静虚之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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