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康被塞入警车，徐庆和坐在他身边。囚车里，何少康低着头，一言不发。徐庆和说：“不认罪是吧！听听，这是用手机跟踪仪录下你的电话内容。”何少康一见一个小东西把他的谈话内容全放出来了，顿时一愣。心想这下完了，不招供也没用了，但他还是装出绅士的样子，轻蔑地一笑。随着车轮的旋转，何少康也渐渐感到有些累了，他靠坐在车窗旁，合上了眼睛。过一会儿，朦胧中，他仿佛又有了自己当总经理时的感觉，坐着轿车，一天前呼后拥，优哉优哉地多美呀。要说吃的，山珍海味任你挑，常年不用回家做饭；要说穿的，要啥名牌都有人给买；想要女人，一天到晚投怀送抱的有的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咣当！”这时车子压到了一块地上的石子儿，颠簸了一下，把何少康惊醒。他揉搓了一下眼睛，才知道刚才这是自己的幻觉。
何少康被押到广州市一家看守所，侯镇连夜对其进行审问。“何少康，你到广州干什么来了？”何少康没有回答。“何少康，你为什么要雇凶杀人？”何少康还是没有回答。这时候镇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上盖，见是江水刑警队的电话号，就立即接听了电话。电话是指导员杨明光打来的。说法医老张今天早上6点12分在医院去世。患病肺癌。侯镇放下手机，没有说话。他眼望窗外，把放桌上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何少康死活不开口。侯镇决定把他带回江水再说，因为他还要赶回去参加老张的葬礼。第二天，侯镇一行押解着何少康来到广州白云机场，他们要乘飞机先回沈阳。
中午时分，飞机在沈阳桃仙机场徐徐降落。一下飞机，侯镇就给江水市公安局打电话，要求派车接应。回到江水市已是夜里9点，夏局长亲自前来迎接，在听取侯镇简单汇报后，决定于次日上午再次审讯何少康。
次日上午，江水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何少康戴着手铐，坐在一把椅子上。对面办公桌后面坐着夏局长和侯镇。夏局长亲自审问何少康。
夏局长问何少康：你叫什么样名字？
何少康答：哎，老夏，我叫什么名字你还不知道吗？人大会上，表彰会上，十大杰出人物会上，咱们也是一桌喝过酒的。
夏局长说：“呀，是吗？还是你记性好哇！不过，你怎么变成这付尊容了，你一定学过川剧部脸吧。”
何少康说：“你……你怎么这样说，可是……可是……”
夏局长说：“可是什么，可是，不幸得很啊，这里不是领奖台呀。你现在身份变了，我就没法在这儿为你摆酒夸官了。昨日座上客，今日阶下囚。看来，谁要是不珍惜党和人民给的权力，就会到这里来，就会成为犯罪嫌疑人。也就必须回答国家暴力机关的提问。你说，对吧！听了这一句句灰谐幽默而又铿锵有力的的话语，何少康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自知不是对手，无奈地低下头去。
侯镇继续问：你叫什么样名字？
答：何少康。
问：职业？
答：江水市粮食收储公司干部。
问：职务？
答：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平西粮库主任兼党支部书记。
问：你职务够多的。
答：职务多就该抓我吗？
问：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答：不知道。
问：初步认定，你涉嫌犯有谋杀、雇凶杀人罪。
答：是吗？我可是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罪名。
问：请你交待一下你的犯罪动机和犯罪经过。
答：你这么问，我可要告你诬陷罪。而且，你再这样问我，我将保持沉默。好！我的话到此为止。
何少康到此一言不发了。不论你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怎么办？侯镇和夏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侯镇让身边的民警把何少康带下去。何少康走出门口时，突然大声说：“我已给我大哥打过电话，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放我。”何少康的话，让侯镇一下子想起了何少康的大哥——江水市委常委、市政府办秘书长何德康。如果何少康让他大哥出面干涉此事，恐怕对办案将产生不利影响。“夏局，何少康刚才说了，他大哥是咱市政府秘书长，他会不会……”没等侯镇说完，夏局长就接过话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怕，听蝼蛄叫还种地了呢。现在，何少康已被抓捕的消息暂时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对何少康的犯罪证据要进一步整理。只要他真的有罪，谁也保不了他。同时，还要注意工作方式方法，何少康不是普通人物，他是一个经验丰富，有钱有势的犯罪高手。对于他，你们要抓紧研究一个可行方案，看来，非采取非常措施不行。”“是！”侯镇坚定地回答。
晚上，回到家里。侯镇躺在床上，望着床头挂着的一幅条幅。上书：我也曾为冤枉痛入心来，敢糊涂忘了但日；汝不必逞机谋挣钱个胜去，看终究害着自家。这是侯镇托本省书法家钱义洋写的。侯镇想，古人这幅对联写的多好哇！我必须以此时刻警省自己，为人民伸张正义。铃铃铃，床头的手机响了。侯镇打开手机，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侯队长吗？我是何少康的一个朋友，听说你们正在追捕他。侯队长，我看这样吧！你也不宽裕，我出30万，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何少康这一回。好吗？我也是受人之托。如果你同意，要活期存折还是要现金都行。我派人送到你家里，绝对安全。怎么样，两项你要哪个？”听了对方说这样的话，侯镇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什么人，你有钱有势就可以胡作非为，杀人不偿命吗？不！我活一天，就不能让邪恶势力存活一天。他想起他爷爷当年就是被坏人贿赂伪满警察活活打死的，这使他父亲2岁就成了孤儿。想到这儿，侯镇大声地说：“两个我都不要，我要让凶犯抵命。”“侯队长，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走着瞧。”侯镇觉得没功夫跟这种人废话，“啪”地一声关掉手机。晚上，侯镇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想了很多，想到人为什么会变。何少康原来曾是本市十大杰出青年，省级十大青年企业家。这样一个好人，怎么会变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罪犯呢？看来，人的思想是关键。任何人如果忽视对自己世界观的改造，忽视自律、自警、自省，整天陶醉于一个又一个荣誉里，就一定会腐化变质，一定会走向反面。还是古人说得对，要一日三省吾身。不断修正自己的缺点和错误。否则，就会忘本，忘形，忘法；从而自高，自骄，自败。堕落为人民的敌人。
第二天一早，天上乌云翻滚，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雨里夹杂着雪花。
参加完老张的葬礼，侯镇的心情很不好。为了使自己摆脱这种不良情绪，侯镇想用加倍工作的方法，使自己忘掉失去战友的痛苦。于是又一次提审了何少康，可何少康还是拒不交待问题。侯镇又一个人来到了公安局一楼收发室。侯镇问收发室的老头：“这里有写给公安局机关收的信，一般都分发给谁了？”“啊，你问这个呀，都让庄副局长拿去了，他常上这儿来看看，一看他订的那份电视报，再就是看信件。”侯镇明白了，小盛给公安局写的信都是让庄德相给扣下了。
侯镇又打电话把徐庆和和李春晓叫到一起，共同研究如何对付何少康。徐庆和为侯镇点燃一支香烟，李春晓沏了两杯绿茶。“队长，这回咱用测谎仪，审讯前把测谎仪给他带上，他再说假话，必然有所顾忌。”徐庆和边喝茶边说。李春晓接过话茌说：“那他要是不开口呢？”侯镇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说：“不怕他不开口。这样，我们可以先这样说，何少康，你现在只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是想澄清事实，你可以通过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把事情说清楚。如果这三起杀人案给你没关系，我们可以立即放你回去。”李春晓和徐庆和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了一下，觉得队长这个主意不错。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李春晓又提议：“我看，把石洪久、郑保来找来一同审问。何少康看这两个人已经招供，他再顽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他的心理抵抗防线就会全面崩溃。”侯镇看了看徐庆和，没有说话。徐庆和沉思着，轻轻摇了摇头，把手中香烟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然后抬起头来说：“这样不好吧！何少康知道其团伙多数被抓，觉得事已至此，不如保持沉默对他更有利。那时我们的工作将会进退两难。”侯镇低着头，喝着茶，仔细地斟酌着两个人的谈话。他站起身，来到窗前。仰望窗外，大树上的小鸟正啁啾地叫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从现在情况看，就用测谎仪跟何少康斗一斗。后边的事，等真正办事时再说。就这么定了。”
“何少康，我们怀疑你是304凶杀案的主谋，你有什么话可以为自己人辩解吗？”刑警队审讯室里，侯镇坐在一张办公桌后，他两侧分别坐着李春晓和徐庆和。何少康带着测谎仪，坐在对面一个方凳上，现出紧张的样子。他在回答对他的询问。“我不是主谋。我与许明芳关系很好，而且还有孩子，街坊邻居也有目共睹。”“那么，207案呢？我们还怀疑你雇凶杀死哈丽娜，你承认吗？”“无稽之谈。这是哪有的事，我跟她结婚时间不长，干吗要杀她。”“在哈丽娜被杀未遂当天，你跟石洪久一天10几个电话，谈的是什么事情？”“这可能是凑巧.。在哈丽娜出事那天，我们确实打了不少电话，不过是粮食生意上的事。他要做粮食买卖，让我在铁路方面给联系车皮。啊！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薛丽白是不是你杀的？”何少康被侯镇突然间严历的提问吓得一激灵。脸色骤然发白，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你说的这个人我不认识。”何少康的嗓子一下子哑了，低声说道。“何少康，我们这儿有举报信。举报你指使人在一粮库和米业公司放火，你说，这是不是事实。”“没有，哪有的事。你们不要搞恶意诬陷好不好。”何少康一下子又强硬起来。哑着嗓子喊道：“我说警官先生，我觉得，怀疑一个人要有一定根据。还是**说得对——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你们总不能把萨达姆、本拉*登干的事都怀疑是我干的吧！问了这么长时间了，嗓子都哑了，是不是给弄杯水喝！”听了何少康的话，侯镇感到很气愤，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见他摆了摆手，平静地对何少康说：“今天就到这里。不过，我们会用事实来说话的。”话音刚落，何少康不干了。“怎么？不释放我了。”何少康一副无赖的样子。徐庆和上前从何少康身上摘下测谎仪。另外进来两名狱警，按住何少康的肩膀，把他**屋去。走廊里，何少康还在叫嚷着：“你们答应过的，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出去！欺骗，全是他妈的欺骗！”
侯镇让徐庆和检验测谎仪结果。徐庆和报告说，数据显示：何少康在说谎。但测谎仪上的数据只能作为一项辅助方法，不能作为法律证据。侯镇拿着审问何少康记录本，来到夏局长办公室，准备把情况向夏局长汇报。一推门，见夏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接电话。“啊！是何秘书长，您好！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何少康。对对！不过，何秘书长，法律上的事，我看我也是无能为力呀！我不能以个人之私枉法，你也不能以个人之私强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说得没错吧！您作为市里领导，我想比我明白吧！好好！再见。”夏局长撂下电话，望了一眼侯镇说：“你瞧，政府办何秘书长来电话了，问我们抓没抓到何少康。并要我们有所关照，我对他说的话你已经听到了。看来，搜集何少康的罪证，必须抓紧时间。”侯镇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等夏局长一说完，就把审讯何少康的情况和测谎仪显示的结果向夏局长作了汇报。接着，两人又研究了下一步工作方案。“局长，我觉得庄副局有些地方很可疑。”侯镇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夏局长问。“你看，从前他对工作一贯积极主动，作风严谨。可在何少康的案子上，他总是设置障碍，不让我们对案子进行深入细仔调查。而且，我们有些破案机密我也怀疑是他通风报信的。”“侯队长，这样，今后重大事件可以不让他知道，同时要派人监视他的行动。”“是！”就在侯镇与夏令标研究下一步工作之际，庄德相推门进来。“噢，侯队长，在这儿呀，我正找你呢。案子有什么进展吗？哎，这最低起码……”“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们正在扩大侦查范围，力求重点突破。”侯镇转过身来对庄德相回答道。夏令标接过话茬说：“老庄，你来得正好，政府让咱们派一名副局长包村，我觉得你去比较合适。跟咱局其他的几位领导一商量，也都是这个意见。明天你就先到市委报到吧。我还有个会，现在就得去。我走了。”没等庄德相回话，夏令标已走出屋去。庄德相望着夏令标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我去，合适吗？这最低起码……”侯镇回敬了他一句：“还是个人服从组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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