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四海无极准备为新买的大楼兴行一个仪式，也顺便庆祝玉壶冰市分公司乔迁新址。
站在公司的新大楼前，符成炫感到这是自己加入公司以来比较难得的庆祝仪式。虽然主角是父亲符天亨和伯父、叔父他们，但自己作为玉壶冰市分公司的表面上的实际负责人，好歹也是这次仪式的主角之一。
符天亨念完开张的致辞，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之下，碧波荡漾的大海，在上午的太阳光的照射之下，水面上是一片金光。这个场景，让人看了久久不愿离去。
看着看着，符成炫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了愤怒的神情，继而转化为恐惧。
能让符成炫这样的人恐惧的事情，会是什么呢？对符成炫有着深深了解的员工们不由得纳闷起来，接着无不感到心悸。
这种感觉并不常有，所以一旦发生，那可就是非常要命的。于是大家都顺着他的眼神望去。
众人看到，不远处，就在四海无极玉壶冰市分公司的新大楼与大海之间的那片空地上，原来以为政府一定会规划为公共绿地的，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建筑工地。
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认定“肯定”会发生的东西，它就一定会发生，很多时候，就是在你认为绝对不会出错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而且让你无法接受，无法忍受，最后总是以痛苦收场。
其实建筑工地在全国到处都是，原来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但这一次不一样。因为这个工地要建设的工程，和其它的都决不相同。
在工地的外边围墙上，清清楚楚地漆着一行大字，赫然竟是“金霸王软件玉壶冰市分公司大楼工程”！
在那片空地上，聚集着许多人，有些人在交头接耳，有的人在向远处望去，好像是在看海景，还有小部份人，则是在向这边看来。不过，由于距离比较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自然更无法得知那些交头接耳的人在说些什么了。
四海无极的员工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是金霸王软件公司故意将员工聚集起来，在四海无极新大楼成立仪式上给他们好看，但又不做得太过份，适可而止。饶是如此，四海无极的员工们已经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冲过去将他们海扁一顿。
想想过去几年来，一直生活在金霸王软件的阴影下，四海无极的员工更是十分无奈。那种感觉，不是身临其境的人，根本无法得知。那种痛苦，不是切身体会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种悲哀，不是身陷其中的人，根本无法意会。
当初，四海无极的员工们为被“发配”来这种地方心存不满，但是那时的心情，比起现在的痛苦，实在不及万一。
所以，任何时候，你都不要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现在所经历的，是自己这辈子中最难以忍受的时光。也许以后，你会碰到比你还要痛苦万分的人，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你。
皇甫丽妍偷偷地看了唐芳芳一眼。只见唐芳芳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的人群，若有所思，从她那俊俏的脸庞看，看不到四海无极员工们脸上都可看到的焦虑、愤怒和悲哀，更多的是一脸的迷惑和思考。
“她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皇甫丽妍当下想道，她想问一下唐芳芳现在是什么心情，但眼下的场景显然不适合两人私下交谈，所以她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
而符成炫和所有员工一样，都感到了无比的悲哀和痛苦。
符成炫当时没有晕过去，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竟然还能站稳，他自己都觉得是一个奇迹。
符天亨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觉察的神情，一种笑。这种笑是四海无极员工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所以他们并不清楚这种笑是什么意思。
但是，看见符天亨的这种笑意，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当然不可能是高兴的笑，在场所有四海无极玉壶冰市分公司的员工们都明白，这是一种苦笑。因为此时如果强行要求他们做出一个笑脸的话，他们的心里都会在苦笑。
其实与其说这是一种苦笑，不如说这是一种悲哀，一种被仇人打败，却不知怎样落败、何时落败、败在何处的悲哀。尘世间最可怕的敌人，莫过于这种杀人于无形、伤人于无形的对手。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清了你的一切动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看穿了你的心思，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被打败了，无论换成是谁，都会显出一种绝望。
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
符成炫觉得自己是绝望了，但他看见父亲也是这种笑，更感到十分无助。一种落到水里却没有人来挽救的痛苦。
如果掌管公司的两代人都出现了这种无助的感觉时，这个公司还会有希望么？符成炫不敢再想下去。
在彷徨、无助的这个时候，符成炫猛然想到了金元玲。她能给自己一些建议，走出这样的阴影么？
想到这一点，符成炫不禁苦笑。金元玲？那可是对手的人啊。而且，这样不给自己公司面子的公司，会是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公司么？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庆祝仪式结束以后，皇甫丽妍找到一个机会，问唐芳芳道：“刚才我看见你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
“你看错了呗。”唐芳芳一开口就回绝道。
“不，不可能。万工认为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孩子，你一定有与众不同的想法。”皇甫丽妍不肯就此退缩。
唐芳芳瞪了她一眼：“你总是那么好奇！”
见皇甫丽妍没有离去的意思，唐芳芳道：“金霸王他们只是在做工程，并没有再拉横幅来刺激我们，为什么？还有那围墙，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那些字，又是什么时候漆上去的？难道我们公司就没有人知道么？”
“对啊。”皇甫丽妍细细想想，应道。
“如果是一夜之间建的围墙、喷的字，那就要怀疑我们大楼启用的秘密。但是从符总他们的神情看来，好像只是公司内部的事情，没有对外公开。这就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了。”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公司大楼启用，这是一个好事，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记者来报道就更求之不得。为什么不对外宣告呢？反过来，如果已经对外宣告过了，那人人都知道了，就不应该对金霸王的举动这么反感，感觉这么恐怖了。”唐芳芳道。
万仞山一直在不远的地方听着，这会儿忍不住道：“如果公司大楼启用的日期是早早就对外公布的，那还会有奇怪的地方么？”
“有。一块地皮，它的使用权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批下来的，所以肯定是早就弄好了。那他们什么时候开工，也由得他们。这样，问题就集中在围墙上的字是什么时候喷的，我想多半是昨天晚上。因为前几天还没有。”
“而且，一个软件公司的员工都跑到工地上，这也是一件怪事。要刺激我们，也没有过度的行动，好像是来看我们启用新大楼的仪式的。”万仞山道。
“如果他们只是想聚集起来，存心出我们的洋相，就应该拉个横幅。不然，聚集在那里，没有统一的行动，没有口号，体现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那样子的效果，比不上围墙上的几个字来得有效。”唐芳芳分析道。
草草地举行了庆祝仪式后，符成炫本来想请员工们去海吃一顿的，这下子也没了精神，没精打采地回办公室了。
当办公室里只有父子俩时，符成炫道：“爸，这次的庆祝仪式，让你失望了。”
符天亨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他的心里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符成炫心中暗暗想道，都说“父子一条心”，可父亲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就不知道。至少，在这样的打击之下，父亲会是心情呢？辛辛苦苦拼搏了那么多年，总是被金霸王和环球纵横压制，心里会好过么？也许也是苦楚的吧！
想到这里，符成炫不免替父亲担心起来，生怕他一时想不开，会有什么不明智的举动，所以符成炫当下说道：“秘密应该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至于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我一定会尽快查清楚。下周五之前给你报告。”
符天亨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深沉地道：“商海斗争残酷啊，不要以为什么事情都能那么快地找出答案。要把困难想得大一点。不要以为拍拍脑袋就能对付生意场上的所有腥风血雨。只有多想想，多去想一些可能，多去想一些情况，才有可能去对付这样那样的残酷现实。多做些准备，还有可能去应对，不去做准备，肯定会对付不了。”
符成炫仔细地咀嚼着父亲说的话中的含义。
符天亨见状，道：“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起来的，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思。不要怕，只要用心，困难都会过去。只要你不是纨绔子弟，还在用心地为企业操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符成炫有些不明白：“这样的要求好像有点低？”
“不低了！只要你用心地去做企业，你就有信心、也有能力渡过难关。”符天亨道：“好了，你好好想想，我走了。山香那边还有很多工作。”
说完，符天亨向办公室外走去。
符成炫还在回味父亲刚才所说的话，一时间连再见都忘了说。
符天亨回过头来，补充道：“有什么困难，如果没有太大的公司机密，可以和员工们商量，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伯父、叔叔、姑姑都可以。”
“噢”。符成炫应声道。
符天亨总经理连应祝宴席也没吃就离开了分公司，这个事实令四海无极玉壶冰市分公司的员工颇有些沮丧。看来连总经理都对公司受到的这一打击难以承受，这叫我们员工如何是好啊？
符成炫这时发现，父亲就这样回总公司，给员工士气的打击太大了，于是改变决定，决心强作笑颜，要和员工们一起出去吃饭。
四海无极玉壶冰市分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参与了。因为是分公司新大楼的揭幕仪式，所以总公司的一些重量级员工也来到玉壶冰市参与庆祝，在吃饭的时候，这些员工自然也在场。他们都没有随符天亨总经理回山香市，都留下来和当地的员工一起分享分公司乔迁新址、新大楼启用的快乐，虽然这样的快乐夹带着不少苦涩。
四海无极的未来会怎么样？就此一蹶不振么？
请看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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