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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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有一部真文章,都被残篇断简封锢了;有一部正鼓吹,都被妖歌艳舞淹没了。学者须扫除外物,直觅本来,才有个真受用。

——《菜根谭》
找到了车站副业收入减少的真实原因,刘子翔有些踌躇了。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件事不是哪一个人力所能及的,涉及的恐怕不止经手的张雅红,甚至任杰候,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角色。浑水摸鱼,有时候可恨的不一定是摸鱼的,那把水弄浑的力量才真正可怕。这些收费不像运费那样板上钉钉的动不得,因为暧昧,所以上下都不怎么张扬,这也给一些人留下了可乘之机。他悄悄给纪委刘书记去了个电话,通报了这个情况,刘书记让他别声张,先堵住漏洞,把资料收集好,另外还交代了其他一些注意事项。

刘子翔拨张雅红的手机时,她正在某宾馆的客房里打麻将,问她在哪里,她告诉说自己在县里的建设银行对帐。对家的唐老板问:“有事了吧?”
张雅红很不情愿的说:“是的,我们站长找我。没办法,玩不成了。”今天手气不好,已经输了三千多,想扳本都没机会了,难怪她郁闷。
一个货主找张雅红交纳“仓储费”,等半天没人,这样的事其实很正常,货运领班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没有十分固定的工作章法。刘子翔正好碰上,稍事琢磨,就借题发挥了。等张雅红赶来,收费、开票,忙碌完毕,刘子翔就十分体谅的让她把这一摊子事移交给上班的货运员办理,理由是货运员时刻都在岗位上,方便货主,而且经手不容易遗漏。张雅红一听,心凉了半截,面对着箭眉微蹙的刘子翔,她真正感到一股寒意逼仄心头,全身乏力,仿佛坠落深深的冰窖,寒冷而又无助。
望着张雅红一脸灰色,刘子翔明白了一切。如今占着个位置,如果不为自己弄一点什么是不可理喻的。或者,别人怀疑你是有更大的阴谋和野心。这个时代最真实的真理就是: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和条件。“白猫黑猫理论”是放眼天下的通用守册。在令人窒息的长久的沉闷里,刘子翔清清嗓门,竭力平静的说:“这事就这样定了,有什么不妥,可以慢慢的在实践工作中改进。”
张雅红低头不语,心里揣摩着找什么理由拒绝刘子翔这个决定。平心而论,这项业务交货运员办理是合情合理的,既方便又准确。当初任杰候就是另有打算,才想方设法让她揽着不放。许多东西攥在手中就是资源,从这些年尝到的甜头,她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此时,她多么希望任杰候能够出现在自己身边,挡住刘子翔那道慑人的目光。可他能够吗?张雅红心乱如麻,脸上密布愁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哈哈,”刘子翔有些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漂亮女人。“这工作上的事都是有利有弊的。抓紧把工作交给她们。你腾出精力,在货运班组进行货物装载技术炼兵,马上就要提速了,以后这方面的技术要求会更高。哦,另外,以后除了正常的业务,车站所有的货运工作必须向我汇报。”
刘子翔甩手出了领班办公室。货运这道隐密的门开了,以后还会发现什么呢?又会有什么发生呢?他不得而知。有权利的地方就会有龌龊,谁又能见利而袖手旁观呢?他想起一个诗人曾经写的:
“欲壑深不盈尺,
有谁能一苇渡过。”

张雅红在自己的办公室呆坐了许久,茫然无绪。她不明白刘子翔的真实意图,会不会也像当初任杰候一样,抓住自己的把柄来控制自己,进而控制车站的货运环节。这世道没有不偷腥的猫。瓜田李下,守着一大堆桃子,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拿,自己袖手旁观,不是傻瓜就是阳痿。更何况那些桃子又真正有几个名正言顺。浑水摸鱼的事没有谁不会去做的。她就不相信刘子翔有什么不同,除非是还想往上爬,怕因小失大毁了前程。想过来,想过去,张雅红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任杰候,让她拿主意。
任杰候接到张雅红的电话着实吓了一跳,他镇定下,连忙叫张雅红别着急,俩人约好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详细的合计合计。
张雅红索然无味的在食堂扒拉几口饭,就急急赶往约好的一家茶楼,等待任杰候。
从刘子翔一插手货运工作,任杰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虽然自己从前把个车站捂得跟铁桶一般,滴水不漏,但那毕竟是自己在位,说了算。如今情形不一样了,说到底,自己充其量只是个虚设,开始还仗着关系,把持着货运这一最关键的环节,结果好景不长,刘子翔借上级的有关要求,顺理成章的夺去货运管理大权,不仅如此,还势如破竹地深入货运管理核心地带,深挖细掘的刨出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让自己措手不及。若是待他有心去抽丝剥茧,后果不堪设想。尽管心乱如麻,任杰候仍竭力在张雅红面前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这是关键时刻,自己绝对不能示怯,否则这一帮子人更会惶然无主,乱了方寸。笑了笑,任杰候关切的问:“要不要来些果脯?”
“不要了。”张雅红哪有心思吃什么,尽管茶馆里放着悠然、清雅的古筝曲子。“你看他这样做用意何在?”
“我估计他发现了什么,这几天他不是一直在查看旧台帐和旧报表吗?”任杰候老练的分析道:“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只好借故把这个漏洞先想办法堵上。”

“那怎么办?他迟早会弄清楚的,他可精明的很。”
“他这样做不奇怪,谁愿意别人在自己眼皮下做手脚呀?这完全可以理解。只是我们要弄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如果只是想趁机独揽大权,好自己捞一把,那就好办。”
“他独揽大权,我们有什么好呀?”张雅好有些不解。
“嘿嘿,那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任杰候看着张雅红用调羹不停的在自己杯里搅拌着,“养颜红茶”暗红的色彩显得十分暧昧。“只要他一伸手,我们就有回旋的余地。到时候,他也就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了,自己**上有屎,他能拿我们怎么样?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十一,都在一个锅里,只能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万一他自己不捞呢?”
“你以为他有这么高尚吗?。如果有什么,最多是年青人的冲动,这年月,哪有不沾腥的猫呀。我担心的是他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
“以此来挤走我们,为自己以后铺平道路。这一招才最阴险。”老谋深算的任杰候终于道出了自己内心里真正的顾虑。
“那怎么办?”张雅红联想到“无毒不丈夫”这句话,不寒而栗。
任杰候沉吟良久,理顺思路、权衡利弊后道:“先别急,现在什么都讲证据。那陈放旧报表、旧台帐的房子里不是有老鼠吗?你弄些又香又有油的菜汤淋在旧报表、旧台帐上,再把柜门打开一点,用不了几天,里面就会只剩下些碎纸屑的。没有了证据,他空口无凭,奈何不了我们。现在我们暂时收手,静观其变。”俩人相视而笑,心里轻松多了,茶楼里播放的排萧曲子也分外顺畅 、怡然。

毋庸置疑,任杰候的分析条理清晰、丝丝入扣。“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什么的俗话,不过是那些吃不着葡萄的穷酸望洋兴叹的故作姿态罢了,不足为训。刘子翔压根底不想自己有多么高尚,一连串的铁腕动作,让人对他刮目相看,经常有货主请吃请喝,完了,用汽车送他回来,并且从车上顺便拿下烟酒、补品什么的塞到他房子里,由此,他日臻强烈的体会到权力的价值,这样的效应难怪令人乐此不疲。对权力的角逐正是基于这样那样的利益链接引发的,对此,他深信不疑。下午,煤炭公司王经理邀请刘子翔等去洽谈、磋商有关货物发送具体事宜,双方就一些收费和优先办理业务等达成一致。晚上,依然是丰盛的宴席,饭后,王经理安排去县城里最豪华的休闲会所“避风港”,无外乎按按摩,放松放松,解解酒劲。
按摩室里一张整洁的床,一张长沙发和一台彩电,彩电里播发着十分煽情的CT碟片,粉红色的灯光给屋子里镀上一层迷离而暧昧的色彩。领刘子翔进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姐,全身洋溢着豆蔻年华的清纯和洁净,光洁的脸如青涩的苹果,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食色,性也。想当年,那道貌昂然、克己复礼的孔老夫子也唏嘘着如此认为,就充分说明了男人在吃饱喝足了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了,当然这分有条件和没条件,有条件的是做,没条件的只能是想做了。“不赌不嫖二百五”,这年月,不赌不嫖当属另类。酒意盎然的刘子翔和衣扒在床上,浑身躁热,不知所以。
半晌没有动静,他好生奇怪,抬头只见那位小姐畏畏缩缩的站在屋角,手足无措的楞着。见刘子翔满腹疑骚的瞪着自己,小姐极不自然的宽衣解带, 一会儿就脱成一根剥净的春笋般,**裸的白皙、鲜嫩,让刘子翔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心里直嘀咕:这“避风港”敢情提供的是如此活色生香、风光旖旎的按摩款式,真个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大浴缸。难怪方才那服务台收银的半老徐娘见这帮子人进来,两眼发光,笑口大张足足可以吞下一只牛蛙。
适时,手机响了,刘子翔一接,是王经理。“刘站长,那姑娘还行吧?你放心,绝对的处女,安全可靠,如假包换。”
刘子翔一跃而起,酒劲去了一半,乜了那仍然是怯声声的姑娘一眼,暗呼作孽。“王经理,这可不行,哈哈,你想害我呀,这会折寿的。”
“哈哈,刘站长,你不会吧?都什么年代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很正常的。好了,我不打搅你的美事了,玩好。”
刘子翔攥着手机发楞,那姑娘眼圈一红,两行清泪就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见状,刘子翔忙叫她穿衣。“你快把衣服穿上吧。”坐在床沿,低头点上一支香烟。
姑娘略一思索,咬咬嘴唇,光着身径直走到刘子翔跟前。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双白净而细长的腿,再是一小撮浅黑而稀疏的毛,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馨气息扑鼻,撩拨得他心头一热,方才惊退的酒劲又卷土重来,腾然由胃里翻滚着汹涌奔向头顶,下身膨胀如铁......“你放心吧,我是第一次,我很干净。”姑娘的声音纤细。
刘子翔垂着的眼帘里闪出老婆曾萍窈窕而丰盈的身影。“多少钱?”
“已经有人出了。”
“我问你这第一次是多少钱?”
“三千。”其声微弱如蚊蚋。
刘子翔起身,扔下她,摇晃着开门逃也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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